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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乌城战火鼎沸。
第十层,指挥登陆舰舷梯下的观察站上,克隆人指挥官科迪手持电子双筒望远镜,审视着灰岩坑内的战况。几米之外,机器人控制中心已经化为一片残垣断壁,但是分离主义军队自从纳布战役之后就吸取了教训,他们的新一代战斗机器人装备了精密的自主激发器,一旦控制信号中断,就会自动开启,发出一系列标准命令(standingorders)。
第一号标准命令显然是“杀死一切活动物体。”
而它们也正在尽职地执行这道命令。
帕乌城的一半已变成了废墟,另一半,机器人、克隆人和乌塔帕龙骑兵正在混战。科迪指挥官心想,要是这会儿有一两个绝地在身边就好了,就在这时,一只数吨重的龙骑从天而降,落在指挥登陆舰顶部,把下面的甲板都压弯了。
不过舰体却没有任何损伤,贾德苏级登陆舰(jadthu-classlander)堪称飞行堡垒,而这艘指挥专用舰,更是加装了三倍的装甲、内部减震器和惯性消除装置,对一艘小型护卫舰来说都绰绰有余,足以保护舰内精密的指挥/控制设备。
科迪抬头看看龙骑,又看看骑士。“克诺比将军,”他说“很高兴你来帮忙。”
“科迪指挥官,”绝地大师点头应道,环顾四下的战况。“你向科洛桑汇报格里弗斯的死讯了吗?”
克隆人指挥官啪的一声立正,快速敬礼道:“已按你的命令执行了,长官。呃,长官?”
欧比万低头看看他。
“你没事吧,长官?你看起来有点邋遢。”
绝地大师提袖抹抹脸上的尘土和血污,可是袍子袖口烧焦了,结果只把脸抹得更黑。“啊,是啊。今天真是有点累人啊。”他挥手指指身后的帕乌城“不过我们还有一场仗要打呢。”
“那我猜你需要这个,”科迪说着掏出一把光剑,是部下在坑道里找到的。“我想是你掉的,长官。”
“啊,对,对。”
这把武器轻轻漂进欧比万掌中,他向克隆人低头笑笑,科迪觉得这位绝地大师似乎脸色有点发红。“嗯,没必要把这事告诉阿纳金,对吧,科迪?”
科迪露齿一笑。“这是命令吗,长官?”
克诺比摇摇头,疲惫地笑笑。“走吧。你应该注意到了,我的确给你留了几只机器人”
“是的,长官。”科迪盔甲的秘匣内传来一阵无声的振动,他皱起眉。“你先走,将军。我们会紧跟在你后面。”
那秘匣里装着一只秘密通讯器,其锁定的频道是只为最高统帅预留的。
克诺比点头对坐骑说了几句,那只巨兽就跃过科迪头顶,冲向战场。
科迪从盔甲中取出通讯器,将它点开。
一个全息图像出现在他掌中:一个披着斗篷的人。
“时候到了。”全息像说道。“执行第66号命令。”
为了这一刻,早在第一次在育婴院醒来之前,科迪就受训已久,他应声道。“遵命,大人。”
全息像消失了。科迪把通讯器塞回秘匣,眉头紧锁,向下张望,欧比万正驾着龙骑无私无畏地冲赴沙场。
科迪是个克隆人。他会坚决执行命令,毫不犹豫,毫不惋惜。但是他也是人,也会郁闷地嘀咕:“为什么非得等我把那该死的光剑还给他之后才发来命令?”
命令只下达了一次。它就像一道波纹,传向各地的克隆人指挥官,卡西克,费卢西亚,麦基托,特兰罗格,每一条前线,每一座军事基地,每一家医院和康复中心,甚至银河系的每一家太空港酒馆。
除了科洛桑。
因为在科洛桑,第66号命令已经在执行了。
曙光悄悄扫过银河之城。清晨用它纤细的手指,为被风抹乱的云顶涂上一缕玫瑰色的光辉,不,那不是云,那是一大丛翻滚的浓烟。
贝尔奥加纳并不是一个亵渎神圣的人,但是当他坐在飞车驾驶座上,偶然瞥见浓烟的来源时,他吐出的一句咒骂,连粗俗的科瑞雷亚码头工人听了都会汗颜。
他敲进一个密码,取消了飞向议会办公大楼的预定航线,抓住操纵杆一个急转,向下俯冲,横穿过好几串空中车流。
他拨开飞船通讯器。“安蒂列斯!”
他私人船只的船长立刻传来回话。“收到,大人。”
“向ser发布警报,”他命令道。“绝地圣殿起火了!”
“是的,大人。我们获悉了。议会紧急反应中心(ser,senateemergencyresponse)已经宣布了进入戒严状态,圣殿已被封锁。据说有绝地叛乱。”
“你说什么?那不可能。为什么现场没有救火飞艇?”
“我不知道细节,大人。ser只告诉了我们这些。”
“听着,我现在就在圣殿上空。我要下去看看怎么回事。”
“大人,我建议你别去——”
“我不会贸然行事的。”贝尔一拉操纵杆,把飞车转向圣殿庙塔顶部宽敞的着陆平台上。“为了以防万一,船长:命令所有值班船员登上坦蒂夫号*(tantive),预热飞船引擎。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大人?”
“只管照做。”
贝尔把飞车停在离入口处几米远的地方,然后跳下车。一小队克隆人正站在洞开的门口。浓烟从他们身后的大厅向外直灌。
一名士兵抬手示意,让贝尔停下。“别担心,大人,我们已经控制住局势了。”
“控制局势?ser的小组在哪儿?军队来这里干什么?”
“抱歉,大人,我不能说。”
“圣殿遭到袭击了吗?”
“抱歉,大人,我不能说。”
“听着,中士,我是银河共和国议员,”贝尔随口编道“我正赶着会见绝地委员会——”
“绝地委员会现在休会了,大人。”
“也许你应该让我亲眼看看。”
四名克隆人靠拢来挡住了他的去路。“抱歉,大人。任何人不得入内。”
“我是议员——”
“是的,大人。”克隆人中士咔哒一声举起dc-15步枪,熏黑的枪口抵在贝尔面前。“你该离开了,大人。”
“既然如此”贝尔举起双手向后退却。“好,我走。”
突然一团爆能枪弹撕裂了浓烟,四散飞进室外的晨光。贝尔目瞪口呆,一名绝地不知从哪里冲了出来,把克隆人斩得人仰马翻。不,不是一名绝地。
是一个男孩。
他还是一个孩子,看起来不过十岁,挥舞着光剑,剑刃几乎和他等身。室内飞来更多的枪弹,整整一个排的克隆人向着陆平台冲来,男孩身中数弹,倒在被杀的士兵尸体之间,被密集的枪弹打成了筛子。贝尔急忙向后退去,忽然,一个盔甲上带有指挥官涂色的克隆人从浓烟中走出来,指向贝尔奥加纳。
“别留下目击者,”指挥官下令。“干掉他。”
贝尔狂奔。
他俯身在枪林弹雨中猛冲,跌到在平台上,从飞车底下滚到车另一边。他抓住驾驶座的车门,腿勾住车尾的方向舵,以车身为掩护,塞进钥匙重新启动了自动驾驶路线。克隆人纷纷冲过来,不断开火。
他的飞车斜着车身飞驰而去。
贝尔爬进车座,飞车划出一道弧线飞进拥挤的车流。他面色苍白得像张薄塑纸,他双手抖得厉害,几乎打不开通讯器。
“安蒂列斯!奥加纳呼叫安蒂列斯。请回话,船长!”
“安蒂列斯收到,大人。”
“情况比我想的更糟,比你听说的严重得多。派人去告诉帕尔帕廷议——不,不。你亲自带上五个人去太空港。我知道至少那里还有一艘绝地飞船,萨西蒂恩昨天深夜驾着‘急速螺旋号’归港了。我要你去把他的归航信标偷来。”
“什么?他的航标?为什么?”
“没时间解释了。带上航标,在坦蒂夫号上跟我会合。我们要立刻离开首都。”
他回头凝视绝地圣殿上空汹涌升腾的巨大烟柱。
“趁现在还来得及。”
第66号命令是克隆人战争的最高潮。
但还不是结局。克隆人战争将在几个小时后结束,纽特冈雷将从穆斯塔法星的分离主义军队秘密堡垒中发出一条加密信号,在一瞬间关闭银河系内的每一台战斗机器人。
这不是令人激动的高潮,不是史诗般壮烈的高潮。恰恰相反。克隆人战争从来都不是史诗般壮烈的斗争。这场战争的目的不在于此。
现在发生的一切,就是克隆人战争爆发的目的。这就是这场战争存在的原因。克隆人战争从开始的那一天起,就是西斯的复仇。
这场战争是不可抵挡的诱饵。战火遍布偏远的星球,那些星球都属于“其他人”进行战争的是消耗性的傀儡。整个战争都是按照双赢的规则构建的。
克隆人战争,是完美的绝地陷阱。
绝地在参战的一刹那,就已经输了。
绝地武士团把人力分散到了银河系的各个角落,每个绝地都孤单一人,被他率领的克隆人军队包围着,无论他是男是女,来自什么种族。战争向原力倾注着无尽的黑暗,使得遮蔽绝地洞察力的乌云更加浓厚。而克隆人,没有恶意,没有憎恨,没有一点点邪念可以让绝地有所警觉。他们只会执行命令。
这时传来了第66号命令。
克隆人端起枪。arc-170战斗机咬住绝地战机的尾巴。at-st掉转炮口。悬浮坦克的炮塔悄悄扭转。
克隆人开火,绝地殒命。
整个银河系。一霎那。
绝地已死。
欧比万对此毫无预料。
科迪命令五个不同的连队派出一批重武器操作手,呈弧形散布在灰岩坑城市的三个不同层面上。自“外环星域之围”以来,他在克诺比手下执行过十几次任务,他十分清楚,要杀死这位谦逊的绝地大师,是一件极度困难的事。他不敢冒任何风险。
他拿起通讯器。“执行命令。”
一接到命令,t-21纷纷掉转炮口,肩扛式导弹锁定目标,质子榴弹发射器调整到精确的仰角。
“开火。”
众炮同时开火。
欧比万、他的龙骑和五台与之交火的毁灭者机器人消失在一团火球之中,刺眼的光芒一时间让乌塔帕的太阳都黯然失色。
科迪头盔内的偏光镜过滤了78%的强光,他的视觉及时恢复,清晰地看到龙骑的尸体碎片和扭曲的机器人残骸像雨点一样溅撒着落入灰岩坑底部的海口。
科迪绷着脸点开通讯器。“看起来最主要的炮火都打在了蜥蜴身上。派出搜索机器人。全部出动。”
他凝视着海口中汹涌的波涛。
“我要看见他的尸体。”
c-3po正在女主人卧室的落地窗旁,为一件带底座的塔卡-纳尔的雕塑品原作掸着灰,突然他停下来,用静电布擦擦自己的图像接收器。一架绿色的绝地星际战机停在下面的阳台旁,机身上那台宇航技工机器人——是r2-d2吗?
嗯,真有意思。
阿米达拉议员在黎明前的几个小时,一直呆呆地眺望城市远方,盯着从绝地圣殿升起的滚滚浓烟。现在,终于,她可以得到答案了。
他也可以得到答案了。r2-d2不是c-3po喜欢的那种口若悬河的谈话狂,不过这个小太空机器人倒天生喜欢刺探各种小道消息
座舱盖弹开,里面坐着的绝地果然是阿纳金天行者。3po看着阿纳金主人爬下战机座舱,他的图像接收器突然捕捉到了一些数据,突然激活了他的威胁-防卫子程序。“哦,”他恍惚地说,手紧扣着自己的能量核心部。“我不喜欢这种情景”
他丢下静电布,急急忙忙拖着脚步跑向卧室门口。“夫人,”他叫着阿米达拉议员,她此时正站在窗前。“在阳台上。有一架绝地战机,”他结结巴巴的说。“停着。夫人。”
她迷惑地眯起眼睛,然后向卧室门口冲去。
c-3po跟在她后面跌跌撞撞一路跑出去,穿过敞开的门,远远的绕过那对正莫明其妙地陶醉拥抱的男女。
他跑到战机跟前,问“阿图,你还好吗?发生了什么事?”
太空机器人哔哔地叫了几声,c-3po的自动翻译器解读道:[没有人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当然了。没人喜欢跟你说话。”
r2发出一声宛转的尖叫:[事情有点不对头。各种系数不平衡。]
“我肯定比你更觉得糊涂。”
[你说的对。没人能比你更糊涂。]
“哼,很好笑。嘘——怎么回事?”议员坐了下来,靠在阳台上一只优美典雅的小桌上出神,阿纳金主人站在她身边。“我想,他在说什么叛乱,绝地武士团试图推翻共和国!哦,我的天哪。梅斯温杜刺杀帕尔帕廷议长未遂!他说的是真的吗?”
[我不知道。阿纳金已经不再跟我说话了。]
c-3po无助地摇摇头。“温杜大师怎么可能行刺呢?”
[我跟你说了:各项系数并不匹配。]
“我听到一些非常可怕的传闻——他们说,政府要流放我们——流放所有的机器人,你能想象吗?”
[别把你听到的都当真。]
“嘘。别这么大声!”
[我只是说,我们并不知道真相。]
“我们当然不知道。”c-3po叹道。“怕是永远不会知道了。”
“欧比万呢?”
她看起来全身紧绷。面色苍白而恐惧。
这让他更加爱她。
他摇摇头。“很多绝地都被杀了。”
“但是”她望着夜空中纵横交错的车流。“你肯定吗?这听起来难以置信”
“我在场,帕德梅。这都是真的。”
“但是欧比万怎么会牵扯到这种事情里来?”
“我们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
“被取缔”她喃喃道。“那现在怎么办?”
“所有的绝地都被勒令立即投降,”他说。“那些负隅顽抗的正在由军队处理。”
“阿纳金——他们是你的亲人——”
“他们是叛徒。你才是我的亲人。你和我们的孩子。”
“他们怎么可能都是叛徒——?”
“叛国的不只是他们。有些议员也涉嫌其中。”
现在,她终于抬起头,满怀恐惧的看着他。
他报以微笑。
“别担心。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
“伤害我?”
“你那些议会内的朋友你得离他们远点,帕德梅。现在必须跟叛国者划清界线。”
“阿纳金——你听起来好像在威胁我一样”
“现在是危险时期,”他说“站错队就会受牵连。”
“但是——我反对过战争,反对过帕尔帕廷的紧急处置权——我公开声称他是民主的威胁!”
“这都是过去的事了。”
“什么都过去了?我做的事情吗?还是民主已经不存在了?”
“帕德梅——”
她仰起头,目光忽然坚毅起来。“我受到怀疑了吗?”
“帕尔帕廷已经和我谈过你了。你没有嫌疑,只要你不再和不恰当的人来往。”
“我怎么会没有嫌疑?”
“因为你跟我在一起。因为我说了你是清白的。”
她盯着他,好像从来不认识他一样。“你告诉他了。”
“他本来就知道。”
“阿纳金——”
“不必再躲躲藏藏的了,帕德梅。你不明白吗?我不再是绝地了。不再有什么绝地了。只有我。”
他握住她的手。她没有躲。“和你,还有我们的孩子。”
“那我们可以离开吗?可以吗?”她坚毅的目光融化成温柔的乞求。“我们离开这个星球。到一个我们能相伴相守的地方——一个安全的地方。”
“在这儿我们就可以在一起,”他说“你是安全的。我可以保证。”
“安全,”她抽开手,痛苦地重复道。“但如果帕尔帕廷改变主意呢。”
她的手颤抖不止。
“分离主义势力的领袖正躲在穆斯塔法。我正要去处理他们。”
“处理他们?”她嘴角向下一挂。“就像处理绝地那样吗?”
“这是一项重要任务。我要结束这场战争。”
她扭头看着别处。“你一个人去?”
“相信我,亲爱的。”他回答道。
她无助地摇头,两滴泪水打在面颊上。他用机械手将她的泪水抹去,黑手套的指尖在曙光中闪闪发光。
两颗液体的宝石,无可比拟的珍贵——因为这是属于他的。他赢得了这两颗宝石。他赢得了她。他赢得了她怀着的孩子。
代价是无辜者的鲜血。
“我爱你,”他说。“不会很久的。等我。”
温热的泪水流下她洁白的双颊,她投入他的怀中。“我等你,阿纳金。永远等你。快点回来,我的爱人——我的生命。快点回来。”
他低头对她微笑。“你说得好像我已经离开了似的。”
冰冷的咸水让欧比万顿时清醒过来。他悬浮着,四周漆黑一片。他不知道自己在水下多深,甚至分不清上下左右。他的肺梗塞了,有一半被海水填满。但他没有恐惧,甚至没有特别担心。事实上,他反而有点庆幸,因为他发现,在半昏迷的坠落中,他一直没丢掉光剑。
他凭着感觉把光剑扣回腰带,然后用了一种绝地武士的小技能来抑制骤发的咳嗽——他压缩膈膜,尽量把水从肺里挤出。他从工具带上取下呼吸器和留作急用的压缩空气罐。
欧比万确信,他目前的处境,绝对属于紧急情况。
他回忆着
博佳跳起来,身体在半空中扭曲,爆炸的冲击,连续的爆炸把他们推离灰岩坑的岩壁
博佳用自己的身体替欧比万挡下了他部下的炮火。
博佳知道她知道欧比万不会有所防备,所以毫不犹豫地献出生命保护了她的骑士。
我想我不止是她的骑手,欧比万抛开空气罐,把呼吸器放进嘴中。我想,我是她的朋友。她现在也是我的朋友了。
他在悲伤中沉浸了一会,不只是因为这只有灵性的动物死了,而是因为欧比万还没来得及感激她作为朋友,给他的帮助。
但悲伤是一种依恋,欧比万不许自己的生命中有任何依恋。
再见,我的朋友。
他没有划水。他似乎一动不动地悬在无尽的黑夜里。他放松身体,调整呼吸,顺着水流向别处漂去。
c-3po刚来得及祝他的小朋友好运,并提醒他时刻小心,阿纳金主人就擦过他的身旁,爬进座舱,启动引擎绝尘而去,带着r2-d2飞向天晓得的什么地方。恐怕又是什么可怕得要命的异种人的地盘,还有无穷无尽的危险——真不知那忠诚的小机器人会作何感想,被主人生拖硬拽着穿越银河系,却连一声对不起都听不到
真是的,这个年轻人的举止怎么变得这么不妥当?
他回过头,看到阿米达拉议员正在哭泣。
“我能做点什么吗,夫人?”
她甚至没有看他一眼。“不,谢谢你,斯瑞皮欧。”
“也许,来点吃的?”
她摇摇头。
“要来一杯水吗?”
“不。”
他怔住没动。“我感觉很无助”
她点点头,回头望着丈夫的战机渐渐变成一颗黯淡的星。
“我知道,斯瑞皮欧,”她说。“我和你一样。”
在议会办公大楼的地下停泊处,贝尔奥加纳面色阴沉地登上坦蒂夫四号。安蒂列斯船长在登船舷梯顶端等着他。贝尔向身后撇撇头,几个披着红袍的身影正在入口处站岗。“什么时候起,变成红袍卫兵守卫议会船只了?”
安蒂列斯摇头道“我不知道,大人。似乎有些议员,帕尔帕廷不想让他们离开首都。”
贝尔点点头。“感谢原力,我还没成为他们中的一员。你拿到航标了吗?”
“是的,大人。甚至没人拦我们。帕尔帕廷议长手下的克隆人看起来有点迷惑——似乎他们还不太确定这里谁说了算。”
“这一点很快就会改变的。很快。我们都知道现在谁说了算,”贝尔严峻地说。“准备起飞。”
“返回奥德朗吗,大人?”
贝尔摇摇头。“去卡西克星。我们没办法知道有没有绝地从这次事件中生还——不过如果要我赌一个的话,我赌尤达。”
不知过了多久,欧比万感到头和肩膀浮出了黑暗的海面。他取下光剑举过头顶。借着蓝色的光芒,他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巨大的洞穴中。他高举光剑,把呼吸器塞回皮带,侧身游过海流,找到一块露出的礁石。他扒住坑坑洼洼的礁石,把自己拖离水面。
洞壁在水面以上的部分布满了小洞穴,欧比万查看了其中几个,最后来到一处有着微弱气流的洞口。里面传出一种独特的难闻的气味——这让他又想起了龙骑身上的羽毛——不过他熄灭光剑,侧耳听了一会儿,听到一阵微弱的隆隆声,也许是远处车轮或反重力车辆驶过砂岩的声音——那是什么声音?号角?或许是一条很烦躁的龙不管怎么说,这条路似乎是正确的。
他只向前走了几百米,就看见一道雪白的探照灯刺破了前方的黑暗。他熄灭光剑,刚把自己塞进一条又深又窄的裂缝,一对搜索机器人就从空中漂了过去。
显然科迪还没有放弃。
机器人的探照灯照亮了一样东西——显然,也吵醒了它——那是某种巨大的两栖类动物,仿佛是龙骑的近亲,它睡眼惺松地眨眼看看机器人,抬起了湿漉漉的头颅,那头颅反着光,足有一架战斗机那么大。
哦,欧比万心想。怪不得有股怪味。
他发挥原力,向那只“巨大的黏糊糊的洞穴怪兽”建议道:那些飘来飘去的小球不是裹着耐钢外壳的电子设备,别相信它们的气味和外表,它们其实是善良的怪兽之神从天上送来的无比鲜美的点心。
“巨大的黏糊糊的洞穴怪兽”顿时张开足以吞下一整只班萨的血盆大口,在半空中咬住了一只探索机器人,并带无比满足的神情把它嚼成了碎片。第二只搜索机器人发出一串惊恐的哔哔声,飞也似的冲进黑暗深处,怪兽在后面狂追不止。
欧比万重新点亮光剑,小心翼翼地退回大洞穴,他看到一个巢穴,里面都是“巨大的黏糊糊的洞穴怪兽”的幼崽。他绕弯走开,小怪物们冲着他又扑又叫。他心想,不是有人认为凡是婴儿都可爱么,他们真该出来长长见识。
欧比万走了许久,时而攀爬,时而滑行,时而跳过障碍。
不久,黑暗洞穴被一丝微弱的灯光照亮了,那是乌塔帕一条甬道的路灯。欧比万发现自己来到了一条主干道的支路上。但这条路显然鲜有人经过,路面上积起了很厚的沙尘,简直像海滨一样。事实上,他可以清晰地辨认出上一辆驶过这条路的车的车辙。
两条平行的宽印,点缀着一块块挑起的沙尘:一辆带齿的轮车。
车辙的旁边,是一条龙奔跑时留下的一长串向外张的爪印。
欧比万惊奇地眨眨眼睛。他从来没有完全习惯原力指引他的方式——但他依然会欣然接受。他紧锁眉头,若有所思。沿着车辙走了不久,他转过一个弯道,来到甬道末端的一个小停机坪上。
格里弗斯的星际战斗机还在原地。还有格里弗斯的遗骸。
显然连当地的岩石秃鹫都提不起胃口吃他。
坦蒂夫四号悄悄穿过卡西克星系,这里仍然属于作战区域。安蒂列斯甚至不敢冒险做常规扫描,因为那样做很容易被分离主义军队探测到,引得敌军追踪而来。
而且,安蒂列斯担心的不只是分离主义势力。
“那个信号又出现了,大人。哎呀,稍等,我把它调回来。”安蒂列斯拨弄着航标的控制器。“该死的东西,”他低声骂道。“怎么搞的,难道不用原力就调不好吗?”
贝尔从船首的观察窗向外凝视。卡西克不过是20万公里外的一个渺小的绿盘。“你测出它的航线了吗?”
“基本测出来了,大人。它似乎在行星轨道正切线上,正在向星系外飞行。”
“我想我们可以冒险扫描一下。集中扫描波束。”
“遵命,大人。”
安蒂列斯下了一系列命令,稍后扫描员传来报告,他们发现的物体看起来像某种逃生舱。“不是共和国的型号,大人——哦,等等,数据库传来了资料——”
扫描员对着屏幕皱起眉头。“是伍基人的,大人。这看起来不合逻辑。为什么伍基人要从自己的母星卡西克发射逃生舱?”
“有趣。”但贝尔还不敢抱太大期望。“有生命信号吗?”
“有——呃,也许有这个读数看起来有点”扫描员耸耸肩。“我不确定,大人。不管那里面是什么,反正肯定不是伍基人”
贝尔奥加纳在终于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丝笑容。“安蒂列斯船长?”
船长快速敬礼道:“立刻出发,大人。”
欧比万驾着格里弗斯的星际战斗机,尖啸着飞出大气层,他用极快的速度冲出重力势阱跳入超空间,警戒号上的战斗机都来不及起飞拦截。他在远离乌塔帕星系之后跳出超空间,为战机设定新航线,然后再次跳跃。几次随机跳跃之后,他已身处星系之间的深层太空。
“你看,”他自言自语“内置式超空间引擎对一架星际战机来说真的很有用,为什么我们还没列装呢?”
战机的导航电脑系统飞速计算他当前的位置时,他打了一串密码,把绝地通讯器和战机系统共联起来。
通讯器没有生成任何全息图像,而是发出了一个声音信号——一系列加速的哔哔声。
欧比万认得这个信号。每个绝地都知道。这是绝地圣殿的召回密码。
每个全息网中继站,每个频道,都在播放这个信号。这个信号意味着,战争结束了。意味着委员会已命令所有绝地立即返回圣殿。
欧比万怀疑,这其实意味着,发生在乌塔帕的兵变,绝不仅仅是一个孤立的事件。
他按下通讯器的音频键,深吸一口气。
“紧急电码913(emergencycodeninethirteen),”他说完等了一会。
战机的通讯系统把所有的回复频率都筛查了一遍。
他又等了一会。
“紧急电码913。这里是欧比万克诺比。重复:紧急电码913。有绝地收到吗?”
他等待着,心砰砰直跳。“绝地们,请回话。这里是欧比万克诺比,913号紧急电码。”
他脑中有一个细小的声音,他试图忽略,但那声音一直低声耳语,他可能是唯一一个绝地了。
他可能是唯一的,终结。
他打入一串数据,准备再向首都进行一次跳跃,以便能直接收到科洛桑发出的信号。但通讯器中忽然传来一阵杂音。他快速瞥了一眼,看清了信号的频率:是绝地的频道。
“请重复,”欧比万说。“我已经锁定你的信号。请重复。”
杂音变成了一束蓝色的激光,慢慢显现出一个抖动的人像,是个高挑纤瘦的人类,黑发,留着优雅的山羊胡。“克诺比大师?你还好吗?你受伤了吗?”
“奥加纳议员!”欧比万大松一口气。“不,我没受伤——但是我的处境并不好。我需要帮助。我手下的克隆人军队发动兵变。我侥幸逃了出来!”
“全银河系的绝地都中了伏兵。”
欧比万垂下头,默默向原力祈祷,愿所有的逝者都能安息。
“有没有联系上其他幸存者?”
“只有一位,”奥德朗议员沉重地说。“锁定我的方位。他在等你。”
弯曲的指关节,磨破了皮,黑色的血痂起了皱,带着污物,渗着红色的血——
米色的袖口边缘,磨毛了,染黑了,结着一些硬块,那是某个将军死时溅出的体液——
奥德朗特产克里恩木桌(kriin),暗酒红色桌面上,漩涡状的茶色花纹——
欧比万只能盯着这些,不然就会无法抑制地颤抖。
坦蒂夫四号小会议室的四壁,简约得毫无特征,盯着这样空白的墙面,他不由思绪飘散
他开始颤抖。
对桌坐着小个子异种人,当他与那双苍老的绿眼睛对视时,他颤抖得更加剧烈。那布满皱纹的粗糙皮肤,那苍白的头发,是他小时候的记忆,这让欧比万又想起了今天死去的朋友们。
他向会议室内的另一个人看去,心中的波澜更加激越。那身政治家的袍子,让他想起了还逍遥法外的幕后黑手。
欺骗。他敬慕的绝地大师们死了,他当作好友的绝地武士们死了。他对奎冈发出的誓言也死了。
阿纳金死了。
阿纳金,一定与梅斯、阿真、萨西和基特一同遇害了,与圣殿一同陨落。
与武士团一同陨落。
灰烬。
灰烬与尘埃。
两万五千年的历史,毁于一旦。
所有的梦想。所有的诺言。
所有的孩子们
“我们让他们背井离乡。”欧比万努力克制自己,但内心的痛苦让他坐立不安。他一阵一阵地战栗。“我们答应过他们的家人——”
“控制住自己,你必须。绝地,你仍然是!”“是,尤达大师。”他盯着指关节上的血痂,控制住颤抖的身体。“是的,我们是绝地。但是如果我们是最后的绝地呢?”
“即使最后的绝地,我们是,仍然没有改变,我们的职责。”尤达双手拄着吉默木做的拐杖,下巴靠在手背上。他回顾着他900岁生命中的每一天。“只要有一个绝地活着,武士团就会延续下去。用每一次呼吸来抵抗黑暗,我们必须。”
他抬起头,用手杖戳戳欧比万的小腿。“尤其是我们内心的黑暗,年轻人。绝望,是属于黑暗面的。”
这个简单的真理让他清醒过来。绝望也是一种依恋:是握紧痛苦而不松手。
慢慢的,渐渐的,欧比万克诺比记起来,应该如何做一名绝地。
他靠在椅背上,双手掩面,从掌缝间吸进一缕空气。随着空气,他吸进了痛苦、内疚与自责,而随着呼气,它们都被带走,消失在了空气里。
他呼出了他的整个生命。
还有他的所见所为,朋友和敌人,梦想、希望和恐惧。
他抛开一切,找回了澄净。荡涤清澈之后,原力复在他心中闪耀。他坐起身,对尤达点点头。
“是的,”他说。“我们也许是最后的绝地。但如果不是呢?”
绿色皮肤的大师眉头紧锁,眼睛闪亮。“圣殿信标。”
“对。每个幸存的绝地都可能遵守召集令,从而被害。”
贝尔奥加纳来回看看两位绝地大师,皱起眉头。“你们在说什么?”
“我是说,”欧比万回答道“我们必须返回科洛桑。”
“太危险了,”议员断言道。“整个星球都是一个圈套——”
“对。我们有阿-啊”他猛然记起阿纳金已经死了。
但他抛开了这最后的情感。
“我,”他纠正道“对付圈套自有一套办法”——
*坦蒂夫号(tantive):即坦蒂夫四号(tantiveiv),贝尔奥加纳议员的飞船。
本章翻译:luketime
本章校对:southwarrio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