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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夜,每夜,抱着坚定的信心等一个电话。那是漂洋过海而来的电话。我就在蜗居中,斜倚着孤枕,以书为伴,等。我知道那人儿必定要憋不住,在繁忙的公务间隙里,给我个问候。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秦观这么潇洒咏叹的时候,我想他心里是无奈的,谁不愿意耳鬓厮磨地过每一个相亲相爱的日子,哪怕两个人相顾无言,便是这无言也是胜有声的。可是,那人儿,远离故国。日子是一天天挨过,好容易挨走了十三天,直挨得朱颜暗换人比霜花蔫了。却说道再等十天方能飞回来。
心中的想念,像路旁试探寒枝的新梅,先是一朵两朵的在枝梢点缀,及至三日春风后,便成簇的绽放,再也抑制不住的喧闹了。于是,在原先的人海中木然流动的我,突然间像一块冰,冷硬地浮流。眼里不见众生,即使说笑,也恍然如梦。唯有午夜的电话里,才融化成涓涓的细语,仿佛梁间燕子柳底娇莺的呢喃。
元宵夜的爆竹和焰火,为长风浩荡的圆月夜装饰起无数的彩色星辰,却一如我的欢欣转瞬即逝。耳旁心里萦回着离魂中杜丽娘凄切断肠的唱段,恼恨自己不如杜小姐那样幸运,魂魄始终固执地守着皮囊。不知异国的今宵也是歌舞升平,举国同庆的。如果是的,那么,那人儿今夜也该是和我这般辗转难成鸳梦吧?
多情最是中庭月,怜我影单情苦,它在云里时隐时现,仿佛一面蒙尘的镜子,只为不要镜前人看分明满面的离愁深深。
夜深处,电话是等来了,那个滋润灵魂的声音啊,亲切地抚慰我的渴望。为什么不能生出双飞翼呢,或者顺着这声音飞越无边的寂寞,像阿拉丁神灯里的灯仆那样,忽然的现在他面前。他该有怎样的惊喜呢。听他诉说,泪水自顾自地滑落在枕上。
窗外,月明朗了,把那莹亮的目光,探进窗来,也看到我如花开复谢的心情。那么月啊,请把我带到他的梦里,哪怕是听听他的呼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