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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繁盛的日本晚樱到了四月中旬渐渐凋零一地,最后只剩下一树绿油油的叶子随风摇曳。
从窗户望向这片云层密布的天空,有一种无法明晰的感觉游荡在心间,始终无法散去。那些白色的云一朵朵分离开来,像是刻意在躲避什么似的。
——嗯,又是一段日子悄悄地变迁为岁月的痕迹,在不经意间就逝去了。
这座城市终于下起来入春以来最大的一场雨。我撑着轻质的雨伞独自走在潮湿的街道上,那些雨水顺势汇成一股,然后疾疾地向低势的阴沟奔流而去。风声越来越大,混合着雨水,打在地面时不时发出“啪啪”的作响声。
轻质的雨伞挡不住这样的大风,它顺着风吹来的方向吹翻了自己的骨架。我摸了摸自己的衣服,全是雨水。于是我把雨伞重新翻过来,然后关上,一个人走在大雨滂沱的路上,享受着这场春天的雨水。
——我们总是遇见一些事,一些人,那些让我们无能为力的事,那些让我们渐渐忘记的人,终究在一场大雨里记起。
我笑了笑,加快脚步向图书馆小跑过去。到了图书馆的时候,全身几乎湿透了。我拍了拍身上的雨水,脱下厚厚的马甲,从背包里拿出一件韩版大衣迅速换上,然后独自乘着电梯上了三楼。
——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这种可以漫不经心也可以认认真真的真正意义上只属于一个人的生活。
一周七天的日子,每天除了上课就是在图书馆里兼职。中午吃完饭就匆匆忙忙地奔向图书馆上一个半小时的班;晚上七点到十点,很漫长的上班时间。就像现在,我走到书架旁边整理着一本本被翻乱的图书后,就开始坐在前台打瞌睡。
这个时候,本来应该有一对情侣或一对闺蜜走过来叫醒我,然后出示图书证,暗示他们可以进去阅读自己喜欢看的书了。也许是因为外面雨势久久未绝的缘故,这晚在图书馆里看书的就零零星星的那么几个人,以至于我在前台睡了一个多小时也没有人来叫醒我。
在我快要醒来的时候,似乎感觉有人摇了摇我的肩膀。
“喂,你醒醒,醒醒。”很温柔的声音,是一个女孩的。
我抬起头,揉了揉睡意朦胧的眼睛“什么事?”
看上去是一个很安静很乖巧的女孩子,她把手中的图书证递给我,然后指了指“外国文学”那一区域,示意她现在可不可进去了。我点了点头。她向前走了几步又突然回过头来“你这件韩版大衣很好看。”
“谢谢。”我微笑着说。
她在一个转角处溜进了“外国文学”那一区域。透过书与书的缝隙之间,还能够看到她明亮的瞳孔,正在翻阅着自己想要的资料或信息。
——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和陌生人有过交流,哪怕就那么短短的几秒钟,都没有。
——独自屏蔽在自己的世界里,独自欢愉与悲伤。
我翻开手机,最早的一条短息是“刘小北”的名字,至今有一个月之久;然后是小青、f君和胖子。
“夏晨,你应该找个女朋友了,这样你就不会感觉孤独与寂寞了。”
“小晨,我是支持你的,加油!”
“嗨,小晨,前天我去了趟庐山,那里风景很不错哦,什么时候你也出去走走吧!”
“小晨,我又胖了,你是不是还那么瘦啊?”
不知道为什么,我看到这些短信,突然之间觉得非常难过。那些再平淡不过的句子;那些真诚的问候;那些他人永远无法体会的慰藉现在读起来,明显是一阵又一阵翻江倒海地滚荡在心底。
——突然我明白了感动是什么,温存是什么。
外面的雨还在淋淋沥沥地下着,学生三三两两地走出了图书馆。我看了看手机:九点一刻。这个时候,那个女孩手里捧着两本书向我走过来。
“你要借这两本书吗?”我问女孩。
“嗯”她轻声地回答我。
等我登记好,把书和图书证一并递给她,她礼貌地说了声:“谢谢!”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她又插上一句:“夏晨,你今天怎么不去背书架上的那些书名了?”
她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我望着她,心里充满了疑惑与不解。我来还不及开口,她就消失在我的眼前。
——就像是一曲快要演奏完毕的钢琴曲,由于整个过程太过紧凑太过缜密,导致我太过认真,太过投入,以至于到了最后,我却忘记了它早已经悄悄地在我耳边流走了。
在图书馆无聊的时候,我喜欢去背书架上那一排排小说的书名,后来,某个区域里的书名我竟然都能一一指出它们的位置。
十点钟与禾嘉换班的时候,雨碰巧也停了。我独自走在学校的走道上,借着路灯散发出来的柔和的光,我看见许多玉兰花已经盛开了,隐约中散发出一股泌人心脾的清香。
记得念高中的时候,学校也种了很多玉兰花。等到春暖花开,那些玉兰花在宿舍后面灿烂地盛开的时候,我曾和小北偷偷地摘了一朵又一朵,然后眯着眼睛,去嗅它散发出来的阵阵清香。这个时候,会有保安悄悄地跟在我们身后,在我们还没有察觉过来的时候大声地骂我们乱摘花草,我们心有余悸地撒腿就跑。边跑还边喊着对方的名字,现在想想就觉得自己当初为什么那么傻。
——可是时光总是提醒我们要做怎样的人,不要成为怎样的人;如果可以,我宁愿永远都这么傻。
这些藏在心底的话,从不曾向谁说起,似乎很想和谁说起,又不知道那个人到底是谁。
在我们渐渐开出花来的青春里,又总是害怕它很快地凋零下去。于是,我们习惯将自己严严实实地裹装起来,不让任何人进入,也不再期待他人的花开。
阿花和我是青梅竹马。那时候我们一起上学一起放学。单车飞驰的年代,心情总是欢愉的,我和她从来都是无话不谈的。念了高中以后,她话变得非常少,我们不再一起上学,也不再和对方说彼此的心事。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我和阿花中间好像隔着什么
似的。
念大学的时候,也是我们彼此分开的时候。我们去了不同的城市念不同的大学。从那以后,我们就再也没有过任何交谈,哪怕是一句简单的问候。
我一直在想——是不是两个人之间一辈子可以说的话,只有那么多,如果提早说完了,那么以后就真的再也没有什么话可以说了。
我搬弄着手指细数小时候彼此说过的秘密,我不禁问自己,我们真的已经把所有的话都说完了吗?
从回忆里醒过来,我回到宿舍,忙碌片刻以后,打开电脑,开始敲打着键盘。
最近,我一直坚持在写属于我的也终究属于你们的长篇故事。
似乎我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一直以来支撑我这种生活的人不是别人,是你们。是你们告诉我要坚持自己的梦想;是你们说会一直支持我,要我加油;也是你们说会一直陪在我身边,听我讲故事。
——那怕途径千山万水,经历很多人很多事,你们也会像多年前一样,回到我的身边,真正地与我来一场轰轰烈烈的像爱情一样的终年不变的相遇。
深夜,我躺在床上,戴上耳机,把声音调到最大。很长一段时间,在曲与曲的间隙里,我隐约听到了许许多多的交谈声。
“是你们吗?”
“真的是你们吗?”
——我曾在这个春天里苦苦寻人,我仰望每一个路过的人,我总以为只要一抬头,就可以看到你们向我伸来的手。
这个夜里,我做了无数个同样的梦。梦里,你们向我伸来无数双温暖的手。
从那一刻起,我相信了,在这场无关是非也无关风花雪月的追寻里,这绝对不只是我一个人的春天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