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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鸾问花
青鸾把花架移到窗前,焚上一炉檀香,绣榻上放着五彩丝线,更有一杯茶烟袅袅的碧螺新茶,混着檀香的香气飘散在屋里的各个角落。
窗外桃花刚尽,梨花飘雪,牡丹也打开了花苞想要开颜呢。春色暖醉了烟柳,一对燕子在梁间呢哝。明姬甩着绣帕,盯着飞舞的蝴蝶,如有所思。
等青鸾把绣布上的画稿转印到油纸上留花样描对,开始勾笔时,明姬才看到青鸾画的是寒梅。
青鸾,何不绣牡丹?富贵。
明姬可喜欢牡丹?青鸾见明姬点头,笑:牡丹花儿艳丽多姿,很多人都喜欢。其实,世上百样花,各有风姿,不独有牡丹。就一朵牡丹,不一样的人画出来的感觉不同,不同的材质绣出来的感觉更不同。金色富丽,用明黄堆绣,再用金丝刻绣,更能彰显牡丹的贵气,也显得喜气,多在帝王家。如靛蓝绣,浓色套针浮雕绣,则沉稳庄严,多给予长者。少女爱牡丹花,多取粉色薄纱色,熠熠柔弱,取其娇软粉嫩,当用玫红到减色为粉白,劈丝十六层层精绣,色色相渐,才会活色生香,趁上少女凝脂赛雪,更觉牡丹艳丽。绣花人心境平和,花瓣平静;绣花人神愉悦,花枝俏丽;绣花人性浮躁,花叶便有灼烧枯萎之像。一枝一叶一脉,细细品味,都会透出绣花人的思绪。修身养性,德品高雅之人为绣中精品。技艺有高低,关键还是在修为。为其利,而近其功,往往绣品针脚凌乱,套色跳跃,有形而无神韵,绣龙不能飞舞,鸟不闻其鸣,蝶舞无花香之气,花艳却不能惹人遐思。画有灵性,形不在像,而贵在精神。绣品更有品格,观者能读懂绣者花语,绣者能绣出观者心思,就是上品。画上抚堤杨柳醉春烟,观画便闻河畔女子银铃笑,怎不是心有灵犀一点通的境界?好比高山流水阳春雪,也需觅知音解。
姐姐绣寒梅,老枝枯蔓,又为何故?
梅花是花中四君子之一,又是东风第一支,占得了一个“先”字。寒梅铮铮是傲骨,梅花凌寒而开是坚韧是高洁。更何况,喜鹊登梅,是喜事临门之意,怎在这青光尚好的时节,不绣一枝怒放的梅花来预示一年的好兆头呢?更喜梅上雪,盈盈洁白,幽幽暗香,君子爱之雅致。
姐姐少绣兰花,为何?
兰花多生于幽山静谷,画兰多要画山石,很难为绣。多在绣屏上取题,衣服纱幔上很少纹饰,故少绣。再说,兰花重神,叶形最美,很难有人能一笔勾画的神形兼备,更何况针线一针一线的点点堆积,稍有不慎,就走了神韵,那不是兰,倒是草了。
竹?
与梅、松称岁寒三友,多取折枝式样,绣于衣领袖口装点,淡淡清雅,也多做素色绣。大片满绣的是高手,也要画稿非常,都在名家之手。我这绣的点滴花草之手,难成大作,也就学些素花素草的打发寂寞而已。
明姬观廊前花草,这些都是青鸾的伙伴,她的寂寞生于心长于习,空有经纶在胸涌,却苦是女儿身。画笔描画女子的春闺深锁,绣针飞舞女子的红颜寂落。鸿鹄高飞在何日?不再做那笼中雀。
窗外春色染碧空,帘上拢晚风,盈袖绘彩线,嫁衣为谁缝?误了东风,误了东风,误了东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