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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总认为,人在年轻的时候,一定要有美丽的天空和青春,有美丽的一颗心,要有了无遗憾的岁月。而当现在我已然不再年轻,回顾来时路,那些岁月早已如烟如梦,早已不再完整,能记起的岁月中,有一种心灵的震撼是凝结不去的,那种当时的感动,在我经历了悠长的岁月再回顾时,分明感到,当时的感动持续到今天,并且多多少少对我的人生我的审美产生影响。这些影响基于读书。
很多时候,我很庆幸自己有个古文修养极深厚的奶奶和博览群书的妈妈。在最初,是她们引领我读书。而后来,则是心灵和一本本书籍本身,引领我继续阅读。当然,这些最初的阅读,无论如何是初心的接触,是单纯而清白的,是朴实而直接的。
那些在十二三岁读过的书啊,又是怎样给我带来感动与知识!当时间静静流逝,这些读书的印象挥之不去——那样的年纪与心情,那样的文字与感动!
这里列出当年读过的小说中感动最深的十本中篇小说。我对中篇有特别的偏爱,而这些书又都是我曾在往后的岁月中反复阅读,有的甚至能通篇背诵的。感动经久不散。
这里只是回忆当年的感动,当年阅读的感悟,选择的篇章,也是给我印象最深的,不做学术上的研讨,只做心灵上的回顾。
奥地利/茨威格/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
茨威格是一位受现代心理学和哲学影响的作家,他文笔细腻,很多文章都体现了心理学的风度。例如同情的罪、象棋的故事。而我最初读到的是这篇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十二岁读此文,泪流满面。对一个女子伤痛而苍凉的内心世界,细致入微的刻画,对爱情一往而情深的执着,让人无法不一口气读完。在之后悠长的岁月中,我无数次地重读此书,一次又一次被感染、被感动,当然那感动随年龄的增长,也更深了。而我想,这本书给我的感动与影响,给我的关于爱情的执着态度,应该可以维持一生。“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德国/施托姆/茵梦湖
多年之后,我有一段生活和精神都很困顿的时期,最主要的烦恼来自心灵上,那个时候我试图在书籍中寻找神灵与慰藉,我选中的是德国的斯托姆的小说集。不单茵梦湖,还有燕语、她来自大洋彼岸、双影人,都是极其优秀的小说。这里不想从文学批评角度对其进行论述了,因为记叙的就是早年读书的感动。这种感动是感性的,是初心中拥有的感动。看茵梦湖,无论是十几年前第一次看还是现在第n次重读,那种缱绻萦回的感觉,仍然在心间萦绕不散。斯托姆不单是位优秀的小说家,更是一位诗人。这位作家笔下的艺术,是完美的,情感是清新晓畅的,他给了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子最最动人的感悟。这种感悟,给生命带来美丽与诗情。
法国/梅里美/嘉尔曼
这个中篇有很多版本,至今我看到的译名就有此种和卡门,并且第四章很多选本并没有摘译,这是很遗憾的。嘉尔曼无论是梅里美的小说,还是比才的歌剧,都是值得一看的!首先情节上双层结构,有着无与伦比的吸引人的魅力;其次文笔上梅里美无可挑剔,他是欧洲唯一一位仅以中篇立身文坛大家行列的作者,他优美的文笔于次篇展露无余;第三是异国风光,这里就涉及某些裁去第四章的版本了,波西米亚风情在第四章中得到描述,看不到是遗憾了。梅里美是位优秀作家,更是一位学者,读他的中篇,是双重享受双重感悟。少年时初读嘉尔曼,直到后来读了古花瓶、阿尔塞娜吉约、费得里哥、马铁奥法尔哥尼,伊尔的美神(这篇我也相当喜欢)神游于异国风光之中,那种对人性的追求,对自由的热爱和神秘而奇异的异国风光,无法忘怀。
日本/川端康成/伊豆的歌女
日本文学我接触的确实不是很多,除了一流大家的作品如源氏物语等,阅读并不广泛。但这本书是在很小的时候就读了的,并且从此爱上了这位日本作家和他的作品。虽然我感觉雪国等其他作品,实在是很暗淡,但是,对伊豆的歌女这样清新的文章,还是很热爱的。那种少年时不含渣滓的情感,小小的心灵中的爱于离别之情,就如同过雨后的山风,轻轻吹在心坎上,在一个孩子心上留下如此纯美的感动。无论我多大年纪在回头来看,这种感动依然存在。薰子,我美丽的歌女!
俄罗斯/普希金/黑桃皇后
普希金的小说不可避免的有诗人的风格。这篇小说还带有贵族的风格,我所说的贵族是心灵的贵族,是一种在当代社会久违了的高贵与典雅。这种典雅表现在那孤独和凄凉的独养女身上。爱情与悲情,金钱与人格,古老的传统与难以磨灭的于生俱来的典雅气质,在独养女、老夫人和格尔曼身上袒露出来。另外,这也是一篇精雕细刻的作品,无论情节还是用语,皆是上乘。另外,普希金文风中有种诗人风度,也有种骑士风度。在别尔金小说集、上尉的女儿、杜布罗夫斯基中都有体现,读这样的作品,是心灵的慰藉。而给少年的我,则是灵魂上的一种净化。
英国/高尔斯华绥/苹果树
这是一篇完美的小说!第一次是十三岁的时候读的。当时我就记住了结尾的话:“缺什么?缺苹果树,缺歌唱,缺黄金!”这个故事是不太完美的,是有种淡淡的伤怀的,但伤怀之美是岁动人心的。那种年轻时候的爱于悲哀,在纸端凝铸,也在我心间凝铸。我后来曾写过一篇五千字读后评论,当然现在看来是很幼小的孩子的笔法,但是在那个时候,我又是把多么大的对苹果树的感动,写出来的呢!这个中篇无法重诉,只能去读,去体会。我能在十三岁上就读到此篇,并在心灵上受到爱与美感染,很幸运。
美国/海明威/老人与海
海明威的小说,主动去看的第一篇是岂力马扎罗的雪,老人与海的情节我是读书前就有了解的了。但是,当我读完之后,仍然被深深的感动:“人不是生来就要被打败的,你尽可以杀死他,但就是打不败他”我个人认为,十二三岁,是塑造一个孩子世界观(这个次现在很少有人用到了,但我却不到其他任何词合适用在这里)最好的阶段,而好的文学作品可以担任精神导师的作用。从好的作品中可以体悟到为人的坚强品格和对待生命和世界的态度。这篇中篇小说,我认为是每个孩子在成长过程中都应该读的。在我之后的悠长岁月中,当我彷徨无助的时候,当年阅读老人与海的那个孩提时代的我的影子就浮现出来。
法国/巴尔扎克/欧也妮葛郎台
这篇小说有动人的魅力,我无论何时读他,都能被感染到故事情节之中去,仿佛就生活在那样一个家庭,不到11月不会生炉火,每天在安静的房间中安静做着活计,有个强壮而忠诚的女仆人在操劳,还有一位爱财如命且谨小慎微的葛朗台进进出出,心里呢,心里还深深地藏着一个英俊而潇洒的表弟。然后岁月就那么日复一日的流淌而去。我读小说常常被感动,大学时代在图书馆,经常旁若无人的泪流满面。而这种感动,我印象中最初的之一于最深的之一,就是这篇欧也妮葛朗台。而每当我在纷繁的浮世中有感迷失自我,我也会去这样安静和稍微悲情的作品中寻觅寻觅。这本书,让心灵很安静、很悲凉。后来这种悲凉之感,我在茨威格的夏泼莱拉和莫泊桑的修软垫椅的女人中都曾体会到。
俄罗斯/屠格涅夫/初恋
初恋是最美好的。这本小说和春潮阿霞都是记叙这样美好的青春中的爱与忧伤。尤其初恋最能打动人的心坎。读初恋的时候还没有书中男主人公当时的年纪大。青春年代的爱情,象没有成熟的花果,是青涩美丽,是难以忘怀的。在青春年纪读的这样的纯美的爱情故事,对爱和美的向往,也是极其陶冶人感化人的。它让你拥有一颗敏感和高贵的心,而敏感与高贵的心,无论对一个孩子还是个成年人,都是致关重要的。后来多年中,我都曾多次重读,回忆我的青春年华,回忆美好而清醇的爱与悲伤。这本书和苹果树茵梦湖等书,给我的审美情趣打上了烙印。
美国/霍桑/教长的黑面纱
读霍桑的第一篇,就是教长的黑面纱,红字、好小伙子布朗等都是十八九岁才看的了,而那个时候,早已熟读教长的黑面纱,并通过这篇小说,了解了这位作家。少年时代,读些单纯的故事,是可以基本全部理解其含义的,而读这样有深厚这里的作品,是无法一下子领会深隐的含义。我初初读来的时候,只是感觉被感动,隐约感到文字下面暗藏的思想,但还把握不准拿捏不当,这样思想上的了悟,是后来无数次重读获得的。但是,我还是主张从小就接触哲理性的小说,可以从小就对生命和世界有种深沉的感悟。所以,这篇小说给我的感动,一直持续到今天。
以上十篇,远远不能代表西方中篇小说的成就,也并非是从文学史角度看大家大作来评论和选取,只是从当年心灵的感动中,找出几篇尤其感动的作家和作品。当然,由于篇幅限制,我严格地选取了十篇,那其他浩如烟海的文学作品给人的感动也并不在此十篇之下,比如乡村骑士、羊脂球、第四十一、魔沼、儿子的否决权等等等等。这些书籍在精神上在心灵上引领我,净化我,给我一颗敏感而纯洁的心。
多年过去了,我在回忆的时候,想起这些熟悉的小说,就如同回忆起我逝去的光阴。岁月流逝,书香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