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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孙晏目不转睛的盯着注满烈酒的碗,面无表情,却更像是在发呆,袁知陌也不吵他,自顾自的喝着自己的酒,他喜欢喝酒,但不喜欢借酒消愁,总认为借酒消愁是糟蹋了酒也糟蹋了自己。
旁边哗啦一声响,黑衣少年直接搬了个酒瓮豪迈灌酒,太豪迈了,酒水稀里哗啦的洒了他一身,倒是有一半灌给了衣服。
袁知陌略略挑了挑眉,轻轻笑了声,“按你这喝法,你得喝多久你才能喝醉?”
长孙晏大眼一瞪,粗声粗气的道,“你管老子!”
袁知陌耸耸肩,闷头喝自己的酒。容庆渊擅带兵,也擅饮酒,自然不会亏待了自己的手下,所以这地窖供军的酒也都不是普通货色,虽然比不上京都里酒香清雅醇厚,但都是上好的烈酒,入喉爽烈而刺激,几乎要将人的五脏六腑都烫平整了。
偶尔喝上一次,倒也不错。
倒是长孙晏等不到问话,首先奈不住性子,微红着一张脸抱着一瓮酒盘腿往地上一坐,但他本就是武人,这样坐起来非但不显粗鲁倒显得不羁,“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要喝酒?”
“我倒是想问,”袁知陌轻描淡写的抬头,“你会答么?”
长孙晏一窒,半晌说不出话,泄愤似的又狂灌了一大口,“你这性子,真不讨喜!”顿了顿,又自暴自弃的灌了一大口酒,“我想不通我当初是怎么欢喜上你!简直莫名其妙岂有此理!”
“因为你当初瞎了眼。”
长孙晏被酒水呛了一口,涟涟咳嗽了好几声,涨红了脸不悦瞪过去,袁知陌一脸无辜的对他对望,两人面面相对,倒是同时掌不住笑了起来。
酒瓮与酒碗虚空一撞,各自喝酒。
有些时候,无需多问,真的只要一起喝酒就好。
一个是半醉的糊涂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觥筹交错间倒也欢畅淋漓,一时间都未曾察觉门外有人。
门外真的有人。
袁知沣眉头紧锁,看着地窖里喝的欢畅的两个人,暗恼自己是发了什么疯,居然会因为看见一个人影而跟了过来,他跟袁知陌关系恶劣的很,袁知陌又被赶出了家门,若不是娘临行前细细关照他,他也不会干出这一桩蠢事。
他恼哼了声,转身就走,暖暖的阳光从树的缝隙间落下来,落得满地斑驳的光亮,刺的他下意识闭了闭眼。
就在他闭眼的一瞬间,脖颈倏地一凉,他怔怔看着自己脖颈的血微微溅出,溅落在亮的几乎透明的刀刃上,如同绽开的红梅。
他费力转头,目光死死落在紧掩的门扉上,张开口,破碎的气音从割裂的喉咙的口渗出来,是嘶嘶的声响。斩龙
“蠢货!找死!”冷冽毫无感情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像是在宣告自己的命运。
袁知沣软软仆倒在地,生命的最后一点意识里,他看见一双黑色的靴子,靴子上金龙盘旋,煞是夺目。
袁知陌突然搁下手中酒碗,皱眉看向门外。
长孙晏喝的稀里糊涂,打着长长的酒嗝,“怎么了?”
“好像有人在叫我。”袁知陌丢开酒碗,总觉得刚才心口是一阵难以言诉的凝滞,压的人心口一阵一阵的发慌。想了想,他笔直的走出地窖,推开门是依旧明亮温暖的日光,门前绿叶葱葱,有阳光从叶子间散落,翠鸟低鸣,却是寻寻常常的一个艳阳天。
门口一个人都没有。
长孙晏晃晃悠悠的跟着他爬上地窖,迷瞪着大眼往外看,“怎么了?”不等袁知陌回答,已经被醉意遮的迷醉的神志有一瞬间的清醒,“我好像闻到了血腥气?”
袁知陌心口一跳,“什么?”
长孙晏揉揉鼻子,此时却也什么也闻不到了,不无困惑的挠挠头,“可能是酒真的喝多了,我是人,跟那个家伙又不一样,鼻子怎么可能那么灵光。”他一拽袁知陌,大着舌头道,“走走走,你不是说要陪我喝酒的么?咱们继续喝酒继续喝酒!”
“今儿就到这儿吧,我们先回去。”不知为什么,总觉得心口有些不安。
“不行!我今儿要喝醉!不喝醉不准回去!”
袁知陌哪里敌得过一个醉鬼的力气,被长孙晏连拉带扯的又扯下了地窖,心神不属的陪着长孙晏又喝了两杯,也不知长孙晏是真的酒喝多了还是怎的,不多一会便将自己灌的人事不知,瘫在地上完全成了一滩烂泥。
袁知陌踢了踢他,长孙晏动也不动,抱着酒瓮睡的天昏地暗,嘴里还喃喃些什么东西,模糊不清的也听不清楚。
袁知陌哭笑不得,撑着桌子站起来,突然发现自己大脑也有些发晕,脸上更是热的吓人,走路也不由自主的趔趄。
他皱了皱眉,他是知道自己酒量的,虽然喝了也不少,怎么也晕的这么厉害?况且他刚才几乎都没怎么多喝。
脚下滑了滑,撑着墙壁好不容易稳住身形,手下意识在虚空中抓了抓,居然抓到了一个实物,温温暖暖的热。
他迷迷糊糊的抬起头,正好迎上一双清亮冷漠的眼,一张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脸,黑衫微扬,眉宇间神色却是温润如玉。
“容……容隽?”袁知陌有些迟疑,眉头皱了起来,眼前的人长相分明是容隽,但不知为何,总觉得这人……有些陌生。重生之爽约
‘容隽’朝他微微一笑,笑容清冷而柔和,“我是。”
不对!
容隽不会这么笑!
袁知陌心口一跳,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猛地一把推开的那人的扶持,身子一倾往后一退,“你到底是谁?你不是容隽!”
黑衣‘容隽’带笑不语,“倒是很少有人能在第一面将他与我分开,袁知陌你眼力倒是不错。”
袁知陌脑袋抽抽的疼,眼前人影一晃,赫然见着一个青衫少年站在‘容隽’身后,那少年青衫宽带,神色漠然而冷静,脸如白玉,赫然与他一模一样!
一股巨大恐惧倏地笼罩全身,他骇然看着那个连长相到衣饰都与他一模一样的青衫少年,一个激灵,不及多说,几乎是下意识转身后退,“阿晏!”
可惜声音还没有完全出口,他只觉得脖颈一阵剧痛,剧痛之下回头一看,正好看见一张黝黑的脸,他不可置信的低喃,“蒋金?”
蒋金黝黑俊朗的脸上隐约滑过一抹愧疚的情绪,但那情绪旋即就被压了下去,手刀一挥,袁知陌闷哼一声,整个人不由自主的往下一软,坠入浓郁不可见的黑暗!
蒋金沉默托着昏迷过去的袁知陌站到一边,看着那个站在‘容隽’身后的青衫少年迅速仰头喝了几瓮酒,再将自己的头发弄的稍微凌乱些,很快便是满身酒气,眼底氤氲着醉意,如果不是真主确确实实的在自己手里,蒋金几乎要以为眼前这个青衫少年时真的袁知陌。
‘容隽’上上下下扫了眼面前‘袁知陌’,“模样倒有j□j分相似,不仔细看确实不容易出错。这次机会若是错失了便失不再来,你可知道你要做什么?”
‘袁知陌’语气恭敬,连声音都与袁知陌的声音别无二致,“属下明白,杀苏雅儿,夺镇国玉玺。迫南越反,迫定熙反。”
“很好。”黑衣‘容隽’满意点头,“我不管你做什么,若是你能做到,你便是日后肱骨心腹,若是事败,你知道该怎么做。”
“属下愿为主子鞠躬尽瘁马革裹尸。”
“很好。容浔奸猾狡诈,应付他多加小心。”
“是。”
‘袁知陌’迅速躺倒在长孙晏身边,含下一颗药丸,几乎是药丸入喉的瞬间,刚才还清明的少年头一歪,沉沉睡去。
蒋金神色复杂的看着地上昏睡过去的少年,再看看怀里昏迷的人,两个人的神情几乎别无二致,可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看着那个假货,总觉得有些别扭。诱情,总裁的勾心前妻
身边突然传来一道声音,“你觉得这样不好?”
蒋金悚然一惊,他是顶尖杀手,惯常掩饰自己的心里情绪,却没想到居然被这么轻而易举的看透了。他慌忙抬头看向看着身边黑衫少年,素来冷漠嗜血的脸上神色是不可掩饰的恭敬还有一丝极淡的恐惧,“蒋金不敢。”
黑衣‘容隽’侧头看了看他,“你是皇姑姑的人,在我面前也用不着这么卑微。”脸上笑意更温和了些,“虽然你上次未能杀死容浔,那只是他的运气太好,你的运气太不好而已,不用将责任担在你自己身上。”
蒋金身体一抖,他上次贸然动手坏了全盘计划,若不是躲入这位爷的府邸,恐怕他也逃不脱那些无孔不入的隐卫的追踪。偏偏眼前的人,表面温和和顺,却让他这个在杀场混迹多年的杀手从心底里惧怕,因为惧怕,所以臣服,因为臣服,接触到那些骇人听闻的真相,却也是更加的惧怕。
知道的太多,本身就是一桩错事。
他知道自己迟早有一天会死,但他所求不多,只愿将这一天的期限拉的更远一些。
黑衣‘容隽’淡淡看了眼过去,满意看着蒋金脸上的恐惧与求生的*,他喜欢用这样的人,畏死,求生。
但凡有所畏惧的人,总是好利用的。
他心情颇好的问,“你还没有回答我,你为什么觉得这样不好?”静静看了眼蒋金怀里托着的少年,许多年不见,就算偶尔见着也是离的远远的,如今仔细一看,才发现当年黏在他身后的小跟屁虫转眼间已经长大,还与容隽有了些是非纠缠,当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蒋金脸上恐惧更甚,却也知道大凡这人想知道的事情若不说个清楚,后果是他绝对不能料想到的疯狂——这位看起来温和和顺的主子,手笔绝对比大公主殿下残忍百倍。他不敢多想,忙恭恭敬敬的道,“不是,蒋金是觉得爷身份尊贵,孤身犯险总是不好的。”
黑衣‘容隽’听得好笑,“我的身份尊贵吗?我怎么不知道?”他淡淡一笑,“我注定是藏在黑暗中的人,身份尊贵的是容隽,跟我可没有半点关系。”
若非皇姑姑将事情扯的一团乱麻,苏雅儿又逃出了皇宫,容隽也开始怀疑他的身份开始暗地派人调查,他其实挺甘愿藏在黑暗中。
蒋金心口一颤,不敢多说话,只是视线落到怀里的人时,迟疑了下,“那他,要不要也解决掉?”
黑衣‘容隽’淡淡抬眼,“我听说他救过你一次,关系应该不错,所以,于心不忍了?”
蒋金手指微颤,一柄锐利匕首已经捻在指尖,手指微扬,已经抹上袁知陌白皙脖颈!
黑衣‘容隽’负手其后,神色漠然。
作者有话要说:总算把一个伏笔给带出点来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