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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家小姐毁了容,变成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府里下人都不敢多看,偏韦夫人心疼女儿,一直呆在主卧中,抱着韦玉莹痛哭失声。
到底是小姑子出了事,韦家的三位少奶奶也不能走,否则让婆婆记恨上,谁都没有好果子吃,在看不着的地方,她们狠狠拧了几下胳膊上的嫩肉,挤出了几滴泪。
房中被女人的哭声充斥着,乌烟瘴气,要是凑得近了,都会被震得耳膜生疼。
香蝶出府请大夫时,正好经过了佳人坊,将小姐毁容之事告诉了荣喜,随后也不敢耽搁,去了医馆将罗大夫请到县衙。
韦玉莹最近一直都在佳人坊中做按摩,要是一张脸出了问题,她还是知县的女儿,程家上下哪里能讨到好?
荣喜虽然只是个小丫鬟,却也知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
她飞快地跑到主子住的小屋,附在程三娘耳边,急声道,“主子,韦小姐出事了!”
心里咯噔一声响,女人的狐狸眼闪过一丝震惊,忙问道:
“到底怎么了?”
“刚才香蝶来寻我,说韦小姐面上生了脓包,又红又痒,她在睡梦中不注意,用指甲把脓包抓破了,现在浑身都是血道道,那张脸怕是已经毁了……”
荣喜每说一个字,程三娘的面色就苍白一分,到了后来,她双手环抱着胳膊,整个人仿佛筛糠一般颤抖着。
当初在雪肤露中加了铅粉,程三娘很清楚那物对身体的伤害,所以她最近也将浴汤中铅粉的分量减少了,哪知韦玉莹身子骨这么差,这才多久面颊身子竟然都起了脓包,还真是个不中用的。
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女人用冰冷麻木的指尖端起茶盏,连喝了几口,心绪才平复下来。
“你找几个嘴碎的婆子,让他们去外面放出风声,说颜如玉的七白膏中含有铅粉。”
荣喜脸上露出犹豫之色,“可是买雪肤露的女客们,有许多都没去过颜如玉……”
“这有什么?反正眼下发病的只有韦玉莹一人,只要之后的雪肤露不再出问题,事情就能遮掩下来。”
等荣喜走后,程三娘还是有些不放心。
今日她让丫鬟放出风声,已经算是跟薛素彻底撕破脸了,偏偏那村妇的夫君是堂堂的辅国将军,万一日后想要寻仇,她哪里有活路可言?
心里这么想着,程三娘眼里露出阴狠的光芒,从佳人坊中走出去,沿着主街去了一处小院中。
前几日她去采买做脂膏的材料,碰巧遇上了个年轻的乞丐,大概是受伤的缘故,那人倒在地上根本爬不起来,眼见着就要被车轮碾过去了,车夫及时停下,程三娘怕惹出事,亲自将人送到医馆中诊治。
大夫把脉时,说这乞丐是习武之人,而且武功不差。
听到这话,当时程三娘便动了心思,给那乞丐买了最好的药,又安置在小院,眼下也到了让他报恩的时候了。
楚清河不是一直在西山打猎吗?程三娘记得山上有悬崖,那人又只是个瞎眼瘸腿的残废,只要将他推下悬崖,薛素就没了靠山,到时候揉扁搓圆还不是随着自己的心意来?
轻轻敲了敲门,很快就有人走过来,将木门打开。
乞丐名为宗源,此刻他将脸上的泥灰洗干净,模样倒也颇为俊秀,一看到程三娘,他面颊微红,低着头,明显是有些害羞了。
“三娘怎么过来了?”
将木门仔细关好,小院中只有程三娘跟宗源两人,身量纤细的女人盈盈下拜,眼圈泛红,豆大的泪珠顺着芙面滑落,说不出的惹人疼惜。
宗源忙伸手去扶,又知道自己此举不合规矩,站在原处急的抓耳挠腮,“三娘何必行此大礼?有话直说即可。”
面上露出几分羞愧,程三娘用帕子擦了擦眼角,哑声道,“今日妾身之所以过来,是有一事想请宗公子相助。”
“何事?”
因为程三娘救了自己一命,宗源一直认为面前的女人性子良善,看到她这副模样,心脏不住抽痛,甭提有多难受了。
“因姑母家住在安宁村,妾身也时常过去,哪知道前几日竟、竟被一个猎户毁了清白,那猎户早已娶妻,还扬言要将此事宣扬出去,逼我给他做小妾,我实在没有办法了,所以才请宗公子出手相助……”
宗源牙关紧咬目眦尽裂,他本来就对程三娘有了些许爱慕之意,哪想到还没等表明心思,心爱的女人竟然被一个粗鄙不堪猎户给糟蹋了。
男人眼底烧起熊熊火光,好半晌才开口问,“三娘想怎么做?”
“即便妾身成了残花败柳,也不愿被人轻贱,那猎户经常会去安宁村的西山打猎,只要将他推下山崖,恶人就没法继续要挟我了……”
程三娘满脸是泪,偷偷觑着宗源的神情,这小乞丐到底年轻,自己随便扯了几句谎话,便将他气的义愤填膺,恨不得马上去找楚清河拼命。
“你放心,我会将那恶人处理掉,绝不会让三娘为难。”
“宗公子快别这么说,都是妾身拖累了你。”
从小院中离开时,程三娘双眼红肿,脸色惨白,不过一双狐狸眼中却精光熠熠,抿嘴笑了起来。
她虽然不太清楚宗源的来历,但却看出了男人对她的心思,眼下正值危急关头,稍微利用一番也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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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楚清河同意了搬去京城一事,薛素心里头甭提有多畅快了,根本没注意坊间流传的风言风语。
还是郑氏买菜时听到了风声,吓得魂都没了,赶忙跑回颜如玉,将事情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夫人,如今大家都说是咱们颜如玉的七白膏有问题,才会害得韦小姐毁容,这、这可怎么办啊?”
听到这话,薛素气的破口大骂,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程三娘竟会这么不要脸,分明是她在雪肤露中加了铅粉,眼下见事情兜不住了,还想反咬她一口。
那女人的脸皮怕是用锥子都扎不穿,否则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做出这种卑鄙无耻之事?
即使心中气急,女人脑海中还保有几分理智,让丫鬟们将库房看好了,万一有人偷偷摸摸将铅粉加进七白膏中,那她可就百口莫辩了。
眼下韦家正忙着给韦玉莹找名医治伤,并未上私馆中闹。
但县衙不来人,不代表其他女客没听到这流言蜚语,想想满脸生疮面容尽毁的可怖模样,这帮女子生撕了薛素的心都有了,派了身边的丫鬟堵在颜如玉门口,吵着闹着非要一个交代。
薛素没什么可交代的。
七白膏的配方是她娘留下的,功效本就十分神奇,她根本没必要在里头再加铅粉,万一出了事,肯定不好收场,她何必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程三娘也是短视,为了些蝇头小利,就将铅粉掺在七白膏中,稀释后便成了雪肤露,现在她见不能收场,便想出恶毒法子陷害自己,薛素恨不得呕出一口血来。
不过此刻情势紧急,她只能强压怒火,走到颜如玉大门口,冲着那些满腹怒火的女客解释:
“坊间流传的流言蜚语我也听说了,但请诸位小姐仔细想想,那位知县千金只来过颜如玉一回,还是早几月之前的事情,现在突然面上生疮,怎么可能跟七白膏有关系?再说私馆中的脂膏汤剂,有的客人日日都在用,现在浑身皮肉越发光洁,也没见出了什么差错……”
即使被韦玉莹毁容的消息吓得心肝直颤,女客们也不得不承认薛素说的话有些道理。
颜如玉开了这么长时间,一直安安稳稳,眼下韦玉莹刚毁容便传出闲话来,仔细一想便能察觉事有古怪。
“诸位只要去打听一番,就能知道韦小姐经常去的私馆是哪家,见效如此之快的浴汤,我还真没见过。”
听到这话,不少人脸色一变,都想起了佳人坊中卖的火热的雪肤露。
女客们来私馆便是为了让自己容颜变得更加娇艳美丽,颜如玉中不卖雪肤露,但东西在佳人坊中能买到,有些人也用了此物。
想到雪肤露堪称惊人的效果,绸缎庄的王小姐两手握拳,指甲狠狠嵌进肉里,但她却恍如没感觉到疼一般,咬着牙问,“老板娘,你是说雪肤露有问题?那浴汤跟七白膏一样,只是有白嫩肌肤的功效而已,又怎么会导致毁容?”
薛素的目光落在王小姐身上。
她之前听刘怡卿说过,王小姐用过一段时间的雪肤露,好在她比较克制,觉得身子足够白嫩了,便将那东西停了,到现在也没看出有什么不妥来。
“能使肌肤白嫩的不止有药材,铅粉也能起到同样的效果。”
说着,薛素冲着丫鬟吩咐一声,让人将七白膏拿过来。
屋外开始下雪,不少身娇体弱的女子都冻的浑身发抖,薛素怕她们染上风寒,便将人请到了小楼正堂中。
等春兰回来后,她把雪白的膏状物涂在宣纸上,用银钗划了几下,纸面上并无丝毫变化,也就说明七白膏中不含铅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