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熬了一个通宵,早上五点四十多分才睡的觉。
写了一篇关于回家时亲眼目睹的补锅手艺的文字,想着要给每一幅照片配上文字,写一篇关于农村社会手艺人的生存状态和手艺人渐渐消失的现状。看着照片里那个四十来岁和我老爸年龄相仿的中年人修补锅的认真劲和熟练纯属的技巧,让我坐在电脑前联想起了儿时农村社会里的各行各业,形形色色的手艺人以及他们与手艺相关的故事,沉浸在回忆的美好之中,久久的不知从何写起。
许多手艺人的手艺渐渐的失去了传承,手艺人也在渐渐消失。对于感情丰富性格敏感的我来说,这是我不愿意看到的。但从理性的思维角度考虑,这些传统手艺人的消失和手艺的失传,也似乎很是坚强的证明着农村的社会正在巨变,而且是日新月异的变化,往工业社会,往城镇化发展。这样的变化也一直是农村人期待的变化。
剃头匠没有了,各种美发店林立,发型不在一成不变,可以个性,可以随心所欲。曾经看过一篇文章,作者说因为买不起一瓶摩丝导致了整个家族年轻人的发型十年如一日的雷同,孩子之间不存在着差异,没有个性显现,他自认为那是屈辱的。现在好了,剃头匠师傅的手艺失传,年轻人都去专业的美发店学习了最好的美发手艺,大街上已经很少看到光头,剃桃的还有小平头。但在我眼里,那些个性外露,十足霸道的发型,却显的那样的突兀和纷乱。农村人正处于内心焦灼和浮躁的巨变中,视觉上的纷乱和繁复让他们更平添一种忧虑。物质逐渐丰足,而内心世界却从来贫瘠,现在更显不安。
修自行车的失业了,手艺当然也就失传。取而代之的是卖摩托车的店铺,摩托车开始像原来的自行车一样,满大街都是,轿车也逐渐普及。在我们小时候能有一辆山地车就像有一辆轿车的中学时代来说,现在的摩托车和轿车的普及就像天方夜谭。太美好的场景总让我觉的不真实,觉的太快,想到了一个词:物极必反。后来实事证明,发展变化太快并不总是好事。车祸连连,车毁人亡,在我在家过年的这段时间,身边的朋友,亲人总在不断的出事。后来人们总结经验教训,有几点大的原因:一是路。路不好,路的发展没有跟上轿车和摩托车的普及速度。二是人们对于交通知识的贫乏和无知。拐弯时不打转向灯,夜里骑车时,很多时候有些人不知道大灯怎么开,在哪里开。三是小年轻们无限的激情和一阵又一阵的荷尔蒙刺激,速度与激情经常上演在村道和窄窄的水泥路上。思想根本落后于物质,更别说凌驾于物质之上。不出事才怪。
总之很多很多现象让我更怀念更愿意去想象曾经那个不怎么富裕的年代时候的村子。就这样想着想着,时间就很快的到了凌晨左右,最终我决定还是不去颂扬现在这个表面看起来富裕了很多但本质依然没有脱贫的农村社会。我希望思想的改变和进步可以和物质享受共同进退。那个时候的农村肯定是我期望看到的那样。
写完那片关于农村手艺人的文字之后已经是凌晨三点左右。因为茶喝的太多,烟是一根接一根的抽,根本就没有睡意。
一个人站在出租房的窗边,看着这个城镇结合部小渔村的夜景,感觉很惬意。这几天厦门一直阴雨连绵,白天从早上开始,小雨淅淅沥沥,一会停了,太阳露出脸来,大家心情也跟着眼里明媚的阳光好了起来。一会儿又下了起来,斜风细雨,很快,路面上积起小小水潭,圈圈涟漪荡着。心情跟着愁风苦雨再次不爽起来。
入夜,雨必停,下来登场的就是浓雾。雾不知从那儿来到那儿去,很快包裹这个孤独宁静的小渔村,缠绕村子里的一切植物和建筑。木瓜,凌霄花,小楼房都变的模糊不清,隐隐约约。连平时目之所及之处的大海,此时更是连影子也寻觅不到。远处路灯的光像是恐怖电影里才有的景象。眼睛一眨不见了,眼睛再睁开时,又隐约可见了。
此时我就享受着眼前这迷幻飘渺的美景,一根烟抽完,突然心血来潮,想出去拍几张关于雾的照片。把电池装好试机的时候才发现电池好久没有充电了,侥幸的寻找备用的南孚电池,最终没有找到,遗憾之时发觉已经凌晨四点多了。
依然没有睡意,索性再烧一壶开水,再泡一壶铁观音,准备看书。
自从有了电脑,很少有时间像以前一样,一杯茶,一盒烟,一本小说或是散文,消磨一个下午或是渡过一个无聊之夜。网络世界无奇不有,大之无边,信息如同大海一般,想要看什么不想看什么,在你开机之后已经不是你所能控制的。往往初衷很好,目的明确,可惜看着看着,就没有目的,忘却了初衷。开始看电影,上一些论坛,玩一会游戏,说两句愤怒之言,抒发一下此刻心情。当眼睛身体疲乏时,这才发现时间已经很晚了,这才发现又浪费了一个原本很美好的下午,原本可以学习很多东西的晚上。悔恨之时,索性再看看明星的八卦新闻吧!反正已经浪费了,就浪费的彻底点。我总是这样告饶自己。
在床的一角,我把用箱子封存的一些书翻出来。随手一抽,抽到了凯鲁亚克的小说在路上。这是我最怕又最喜欢的一本书,全书都是在讲旅行和旅行中的见闻故事。虽然这本书一直与反叛,叛逆,垮掉的一代这样的负面的词语联系在一起,但我还是喜欢这本书,就像有人说去看白雪公主与七个小矮人的电影一样,当大部分人不约而同的喜欢和同情上了白雪公主时,有一个人却偏偏喜欢和挚爱上了那个巫婆一样的皇后。
我骨子里一直存有反叛,叛逆的基因,但因为家庭教育和社会道德等一系列的东西保护,稀释,还不如说阻挡压制让我更舒心,这种叛逆的基因最终没有被激发而速生,从而让我也疯狂一把,叛逆一回,出格那么一两次。我一直是压抑这种内心世界里疯狂的叛逆种子,不给它一点阳光和雨露,最终这种叛逆和反叛的罪恶东西被我彻底扼杀在萌芽状态。
之后很多年,我自认为成熟了很多的时候,再去反思和察看我那些叛逆反叛年龄的日记和一些随心所欲所记录的文字时,我突然发现,那所谓的叛逆和反叛不仅仅是可怕的,不仅仅是极端偏执的东西,不仅仅都是些垃圾。那些叛逆和反叛的东西里面其实包括了太多的东西,例如说激情,专注,斗志,例如说思想,思考时偶得的如同真理一般的东西。对生命的敬畏,对生活的无限可能的极大想象和偏执的乐观。
那时我捧着凯鲁亚克的作品仅仅用了几天的时间就看完了第一遍,那真的是废寝忘食,真的是秉烛夜读,真的是不知食肉味,只知书中香。激动的大喊大叫,感动的泪流满面,疯了一般的狂叫呐喊。心中淤积的一切烦愁和苦闷,被文字洗刷的所剩无几。我像是儿时动画片大力水手里的博佩吃了菠菜一样,全身充满了无限的力量。
我记的当时看完在路上是在凌晨左右,整个宿舍楼的人都睡了,只有我一个人站在走廊,靠在走廊的栏杆上,抽着烟,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极力远眺大海,陷入沉思。我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你需要一次旅行,不管是徒步还是骑行或是搭顺风车,总之,你得走出去,一路向西。我相信,只要你走出这一步,你就成功了,你就不会遗憾,你就不会后悔,你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在一个舒适安逸的环境里过着养老一般的生活。你要知道你是年轻人,不是垂暮老者,你不需要安逸安稳的日子,你得风风火火,雷厉风行,想到做到。你更要明白青春只有一次,你现在不做更待何时呀!
第二天我就在网上购买了一个75升的徒步背包,第三天我买了一辆二手山地车。上网查资料,学习徒步旅行的知识。就当我准备出发时,事情来临了。
小妹一个电话,说老爸生病了,要住院。容不得你考虑的问题,我把卡上仅剩的余钱全部打回家。跟着我的计划在没有资金支撑的情况下,搁浅了。我当时想,这只是暂时的,等一切好转了,我定从头再来。
那一年回家过年,被父母强留家中,天天相亲见面,父亲坦言:如果订不了婚,今年就不要走啦!我像上次一样告诉自己,这只是暂时的,订完婚我还有一年的时间去实现自己的理想。
那年我订完婚,临走的时候,母亲把订婚的花销账单给我,要我自己看。我看完之后,沉默无语,她继续说:明年结婚,最少得七八万,家里尽最大努力只能给你准备五万,你自己想办法解决剩下的两三万吧!我没有说什么,我能说什么。背起背包,一个人走向车站,唯一一次没有让父亲送我。
到了厦门之后,我把凯鲁亚克的书在路上金斯堡的嚎叫巴勒斯的裸露的午餐统统收起装在啤酒箱里,用胶带封死。把那个75升的徒步背包装了旧衣服,扔在床脚,当衣柜用。山地车骑着上下班。仅仅两三个月,它的前减震就生锈,脚踏板坏掉,变速器坏掉,最后我把它仍在宿舍楼的楼道里,再也没骑过。
理想的种子偶尔复燃时,我会迷迷糊糊的告诉自己,这只是暂时的,结完婚以后我一样可以做我自己想做的事,我说服老婆,让她支持我,或者跟着我一起完成我的梦想。
结完婚第一年,老婆随我到了厦门。租了房子,开始过着小日子,两人甜蜜无间,幸福美满。日子一长,我开始遗忘了梦想。偶尔上网或是无意瞥见那个深红色的徒步背包时,我才惊醒。试探着慢慢将我自己的想法告知老婆,当我说完我的想法时,老婆没有完全反对,也不表示支持,只是一笑了之。后来,关于生活和怎么过日子,被老婆像是教科书一般在我耳边时常讲起。她总是表达着自己的愿望,不想要多么轰轰烈烈大富大贵的日子,就想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经营我们的小日子,经营我们的小家,将来有了小孩,给他一个温馨幸福的家,这就是她活着的全部。我还能说什么呢?指责吗?怒斥吗?怨恨吗?
那年我27啦!那年我依然怀抱丝丝希望,告诉自己这只是暂时的,等我们的日子小有好转时,我会适时的再次提出我的想法,或许我瞒着老婆先完成我的梦想,再告诉她我旅行中的收获和故事。
攒钱,做准备。半年之后,准备出发的那天,老婆突然不舒服,一天吐了好几次。我不忍心撒谎骗她说我要出差半个月,马上就走。只好先陪她上医院,做完检查,完了之后无大碍再走不迟。医院诊断出来了,老婆怀孕了。她笑的幸福无限,眼泪都流了出来,没有注意我的表情。一路上她述说着自己的计划,首先辞职,其次做好准妈妈一切的工作,要我尽量少加班,最好不要出差,多陪她。以后洗衣服的活,做饭的活,都得我做。把赞起来的钱重新做安排计划,合理利用。孩子出生以后的事她也做了详尽计划。钱和时间,全部给了未来的孩子,我已经所剩无几,仅剩几个买烟的零花钱。
那年年末仅剩一个多月就要过元旦了,过完元旦我就29岁了。我还像上次一样自我安慰道:只是暂时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写下以上文字时,我已经29岁零四个月了,我还没有走出去,我依然还在为实现理想做着准备,时间和金钱上的准备。
我捧着凯鲁亚克的书,并没有翻开书本,只是看着封面就联想了足足一个多钟头。
时间在早上六点半的时候,我终于有了睡意,我把手里的书塞进箱子,就上床睡觉。
十点过一刻的时候,我被电话铃声惊醒,是我老婆打过来的。她在电话那头细声细语的描述着自己在家待产的幸福日子。我爸妈多么呵护关心她,她多么呵护关心未来的孩子。一家人都在精心准备着迎接这个孩子的诞生。我强打精神,嘱咐了她几句注意身体,按时体检之类话之后挂了电话。
起床,洗脸刷牙上厕所。开始烧水,准备冲杯咖啡。点燃一根烟,望向窗外,雨又开始像蚕吐丝一般,纷纷扬扬的洒落,淅淅沥沥的没完没了。水开,冲好咖啡,再点燃一根烟,咖啡就着烟喝,这是我每个早晨起来之后最为享受的一刻。
胡乱整理了一下头发,穿了一件外套,套上一件不脏不也不怎么干净的牛仔裤,皮带昨晚坏了,多亏我的腰围一直还保持着水桶一般的形状。趿拉上一双布鞋,准备出去买菜。
走在路上想着买什么菜,越想越觉的麻烦,最后决定去吃碗莆田卤面。走在大街上,漫无目的,趿拉着的布鞋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和裤子摩擦路面的唰唰声,牛毛一样的雨丝模糊了眼镜,让本来裂掉的一只眼镜片更显模糊,几近失明状态。另外一只镜片里我瞥见偶尔经过我身边的路人,仔细打量观察我,眼里对我充满了好奇。心里估摸着肯定是我的千层底引来路人的驻足观察。这双千层底是老妈特意为我做的,不出门在房间里时,我基本穿着它,比买的鞋子舒服,穿的时候还很方便。脚往鞋里一伸,不用系鞋带,穿上就可以走啦。我经常忘记把鞋提上,趿拉着当拖鞋穿,脚后跟就经常裸露在外,跟乔家大院里的乔致庸一样,趿拉着一双布鞋,就跑了。这双布鞋面对耐克,鸿星尔克还有各种名牌皮鞋高跟鞋,当然就显的极其土包子之打扮,引来注目无数,也就无可厚非。但以我现在修炼的境界而言,脸红心跳,难堪不好意思,这样的表情我是做不出来了。这张脸和现在的内心世界早就修炼的任你利剑一般的嘲笑和关注,我都可以视若无睹而潇洒离去,留给你的永远是如哥德巴赫猜想一般的深邃背影。
莆田卤面店里仅剩一个座位,我坐下之后,开始打量食客。对面就是两个漂亮女孩,穿着制服,像是附近海关上班的,一人一部手机,貌似“爱疯”无限羡慕着“爱疯”持有者的尊贵范儿。
老板端上三碗卤面,我早就饿啦,拿了筷子便大口的吃起来,喝汤的时候直接省略了勺子。吧唧吧唧的吞吃声加上咕咚咕咚的喝汤声,看的老板兴高采烈,很是满意。看的对面两个漂亮妹纸,不知所措,像我这种吃相估计是第一次碰到。劳动人民的本色吓坏了这俩白领妹纸。我将碗底朝天喝掉最后一口汤,放下碗时,俩妹纸碗里的面似乎还没怎么动,抹了嘴巴,付了钱,出了店,点上烟,猛吸,长舒一口烟,一个字:美。身后传来俩妹纸的议论声,不知是赞美还是嘲笑。无所谓,回家上网。
将近十二点才晃回家里,烧水开始泡茶。打开电脑,开始在雅虎上晃,长期上网看新闻得出结论,只有雅虎这网站还说点真事人事靠谱的事,其他网站总是假话连篇,娱乐至死的八卦,不良媒体的诱导,都想把你绕死在里面。查邮件,虽然只有银行的信用卡催款单邮件,但还是得看。
这一晃呀晃的,就到了下午。
和早上一样,趿拉着一双布鞋打算去菜市场买菜,结果还是越想越麻烦,走着走着就走进了沙县小吃。
正喝扁食汤的时候,老榕,阿毛打电话过来,说一会儿在我那儿泡茶。
回家开始烧水,洗茶具,刚弄好,他们俩就在楼下喊着要钥匙。我把钥匙套在塑料袋上,像是降落伞一般从窗户扔下去。
铁观音的茶香弥漫在我这个小小的出租房,三个人各自小啜一口之后,点上烟,开始聊天。
天文地理,电影电视剧,文学艺术加绘画,政治经济加军事,男女之事,朋友关系,家长里短,夫妻关系,婆媳关系等等,一通乱侃。唾沫星子飞溅,七匹狼烟雾弥漫,铁观音茶香夹杂,好一个坐而论道评天下。
等我们侃的差不多的时候一看时间,晚上十一点五十左右。喝完最后一杯茶,抽完最后一根烟,然后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这一天的时间就这么过完了。
关灯之前,看着墙壁上贴着的报事贴,我亲自抄的:没有旅行的生活,只能称之为生存。一生中至少要有两次冲动,一次为奋不顾身的爱情,一次为说走就走的旅行。
今晚注定失眠,因为茶喝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