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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十四首
大哥和二哥一起回来了
太好了。父亲说
大哥和二哥一起回来了——
让大家看看我沉迷的诗歌
让大家看看我思想过敏的花朵
父亲夸张地说：
你看看，你看看，沉迷
死亡仿佛就是这样
大哥平静地说：
我的前生是一个钟匠
我所有的生命和幻想
都是时间尽头对极至的一望
二哥是语文老师，二哥
仿佛看透生命，二哥用一个比喻说明：
远古陶罐燃烧的火焰
仿佛今天冷却的灰烬
已是相对无言
嫂嫂们沉默的笑一笑
望着蓝天一闪而过的白云
一闪而过的白云
倾斜的翅膀低飞在头顶
我知道自己无言，于是整理衣冠
躲在黑暗的小屋子
写满荒诞：
一头雪白的野兽
追逐春天
遍野的野花是我永恒的新娘！
2006。7。14
2006年7月9日
我乘坐一辆破旧的中巴
回家。中途不堪负荷
而停留一个多小时——
车辆老矣，咳嗽不停
颠簸的路途够我们呛的！
山野空寂。眼前飞扬的稻芒
淹没在身后的尘土里。
一只无名的鸟鹊
展开黑色的翅膀，跌跌撞撞地遗落一片
阴影。我的心情莫名沉重起来
仿佛死寂的山野。
走进狗吠的院子边缘
看见父亲宽大的手掌张开
重重地拍打在我的肩上
衣服抖落一地世俗的尘埃。
母亲微笑地说：“抖抖身子
轻松——轻松！”
2006。7。12
影子
秋风中颤抖着身子的瘦弱阳光
像落叶掉在我的身后
跌宕起一片孤独的阴影，我内心恻然
当我走在颓废的花园中
我就知道我害怕这种情景
也知道无法避免，除非足不出户
落叶停在我的发间
仿佛黑夜停留在我的心里
童年的那些时光中
我常常赤裸着双足奔跑在原野
奔跑在村庄的坡前坡后
追逐着阳光的脚步
仿佛古老的习俗一样——追逐新娘
追逐希望，追逐春天里一片光芒
——从来没有想到，过了这么多年以后
走在秋风中的花园里
我居然害怕身后抖落的一片阳光
2006-6-9
我的悲伤到底是什么
我沿着花园的一角径直朝向亭子走去
脚步迈出的速度仿佛那头老黄牛的目光
手中紧握关于人类悲伤的书籍
黄昏是蓝色的，天空暗淡
蓝色的烟雾弥漫这花园，弥漫我的眼眸——
我是一片遗落在远方的影子的村庄
当我心怀恐惧
当我无法辨认回归的路
远方的号角透过层层烟雾和树枝鸣响
啊，火红的忧伤从远方真切地传来
回荡在玫瑰花盛开的栏杆
轻轻折一枝含苞欲放的花骨朵
端详隐藏在花蕊中的爱情秘密
我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开始为自身悲哀
那黄昏里的小池塘，鸟雀翻飞
不知道那积满多少星辰多少幽怨
夜的面具在我的眼眸中慢慢扭曲着弧线
现在毫无动静，树叶低调
鸟的痕迹遁藏在蓝色的烟雾中
仿佛我的心里埋藏着不知道多少年的悲哀
黑的森林。黑的沉默。那片山脉
影影绰绰地起伏和蔓延
我开始感到自己无力的站立在这里
风的声音回响，风掠过我燃烧的头发
一匹黑马跃过栅栏，奔跑在原野
三只乌鸦回旋在一棵不知道名字的树上
母亲房中的灯依然明亮——那恰似黎明的前奏
难道黎明的钟声沉睡？——露水落进我的眼眸
2006-6-12
在秋天
水流动在月光上
一只鸟掠过，扑腾的翅膀
漾起一些细碎的光芒
闪在你的眼眸里，生疼
黑夜。你摸索道路
辨别风声，那山口
下侧有一条横穿过村庄的流水
那仿佛多年前你遗失的一面镜子
2006-6-13
在最远的一朵白云下轻声歌唱
在等待黎明，露水镀上一种神秘
夜的儿子发出小小的笑声
麦子坐在光芒上，回想太阳
夜的儿子发出小小的笑声，把你叫醒
那片光芒的大地，仿佛很多人在沉睡
你的脸在镜子中扭曲成一条美丽的弧线
在最远的一朵白云下轻声唱歌，一切都在梦中
哦，入梦者跑过一条河，走向母亲温暖的子宫
回荡着和弦与奏鸣曲。你的嘴唇
你是美丽的神的女孩，我的爱一直隐藏在
深夜。星星寻找音符一样的女孩
灌木丛中细碎的月光，音乐朦胧的飞翔
很多时候，蓝色的酒杯里盛满光芒——
诗的光芒伏在你的秀发上。夜的儿子站在白云下歌唱
006-6-22
在夏天
大雪在远方望着我
孤独成太阳
下着火一样的大雪
沉重的时间埋藏在河流深处
像一个老人坐在午夜的雪原
佛就在头顶，佛就在心中
大雪漫过我的生命
大雪融化的血水流淌成一条大河
很多人类泅渡，死无记数
风是神秘的骑士
是沿着从古自今这路线的邮递员
最初的信凋落在黑夜的雪原
疲乏的眼皮歌唱——
雪还在下着，雪一直下着
我说，雪总是亲近于我
006-6-22
跑在春天的前面
母亲总是亲切地对我说
春天就要来了，春是害羞的新娘
眼眸一闪一闪的绿意
是对世界的爱，对你的爱！
一直持续到十六岁以后
我就再也不听母亲说新娘与爱了
我小小的心灵早早地就体会到其中的奥妙
我知道我比春更羞涩于人类！
从十六岁以后，我就一直奔跑
我心里暗暗设想，我一定要跑在春天的前面
我要躲避春的眼眸，我要一直奔跑！
爷爷说，这生命就是一匹马
失去辽阔的草原，就失去了马的奔跑
失去奔跑，就失去了生命的意义！
2006-6-23
秘密
父亲和母亲的秘密是我。生长的野草
穿透春夏秋冬的目光，春风吹又深！
我的秘密是黑夜，月亮，井，奔腾的马匹
是从时间中衍生的一块块象形的文字
很多人包括我自己的嘴唇都发出一个共同的音节：
诗。野草一样疯狂的生长，春风吹又深！
2006-6-25
月亮的眼眸
黑夜开始安静
河流开始梦呓
我的身体和灵魂开始梦游
那两只飞翔的星星
是我穿行的两只白鞋子
我荡漾在茫茫的星空
有很多雪落了，飘零
脚步声也紧紧的联系在一起
多么空茫的声音，空旷的光芒
那里盛满废旧的空空的酒缸
风，像头发蔓延
谁的手，轻轻地，轻轻地
梳理，梳理黑夜中的秘密？
细碎的光芒闪落在秀发里
我穿行着两只白色的鞋子
步入夜空。我多么兴奋和忧伤——
我在寻找，寻找那美丽的月亮的
眼眸。黑夜神的女儿
黑夜安静。夜空上有神轻声低语
一粒一粒闪烁着光芒，星星一样搂着
这下雪的黑夜，雪覆盖着那酒，酒
让人沉醉的酒。把理智召唤！
我在寻找，我在等待，心情多么兴奋和忧伤——
倒空酒杯，打碎玻璃，打破乱串的心跳
雪还在下着，雪覆盖了我的惶惶
黑夜，黑的眼眸一眨一眨
夜寂静，死寂一般萦绕在我的灵魂
黑夜沉沉睡去，黑夜的头颅深进土里
2006-6-27
孤独者之语
堕落，月亮黯淡之光
黑暗的森林更有广阔的沉默
河流盛满星辰，仿佛村庄
幽暗的传说。妹妹最初的嘴唇
在凋零的百合枝头呢喃低语
黑夜沉重，一滴雨水
蔓延成茫茫大雾——
有野性的蔷薇淡淡的香
2006-6-27
踩着雨点
在此之前，我毫无心绪的躺在床上
在出走之前，我很努力地思考一首诗歌
在雨来临之前，我一直被梦境缠绕
这一切仿佛蓄意良久
等待某个时机，出其不意
让我没有回转的余地。我的眼睛
凝固在某个瞬间把世界忘记
在空旷的大街上，我踩着雨点奔跑
像一个小丑一蹦一蹦地跳跃在舞台上
这一定是最滑稽的事情
这一定让你看见，这一定让你笑起来了
但是你一定没有看见世界神秘的变化
那个破裂的玻璃上
残留旧的世界的痕迹
在一点一点的消退
我也像那些雨一样成为其中的一滴
奔赴旧的世界和痕迹
而下一刻
我和你就变成了一个旧世界或者一些痕迹
这一定是你没有看见的
这一切仿佛蓄意良久：
过去的某个世界正好被你和我代替
你打着伞站在不远的地方
望着我踩雨点的丑态。我的眼睛
凝固在某个瞬间把世界忘记
2006-9-16
我身边那么多的事情我却一无所知
我的出现，是轮回的开始
我的终结，依然是轮回的开始
经过白天和黑夜
走很长很长的路
绕很远很远的坡
回家，出走
吃饭，睡觉
时间就从我的梦境中坦坦荡荡地走过
我还来不及了解自己
我还来不及告别自己
或许还有很多个我
或许还有很多个轮回
或许还有很多的路在蔓延
时间从我的梦境中坦坦荡荡地走过
我却不知道爱情的存在
不知道时间的存在
不知道轮回的存在
更不知道那些细小精致的琐碎存在
我不在意那些落叶
我不在乎那些微笑的光芒
我匆匆茫茫，空空荡荡
我要经过白天和黑夜
走很长很长的路
绕很远很远的坡
回家，出走
吃饭，睡觉
就这么简单
他们说：
那叫生活
2006-9-16
足迹
仿佛这里是一个起点
不同的足迹从这里向外发散
蔓延，没有归途
远方的阴影像绵延的山
我的视野起伏不定：
山的脚下是一片海洋
沙滩上遗留着单只脚的步伐
大大小小
蔓延到视野的尽头——
远方的阴影是一匹白马
奔向我的眼眸
沿着深深浅浅的足迹
你会发现越走越苍老
越走越疲倦
大地越来越荒凉
没有往回的脚步
你也不要想往回的脚步的结果
同样你也不要想象第一人的模样
从一个圆心开始
足迹像涟漪一圈一圈蔓延
或许总有一天会到达彼岸
或许早已风平浪静
密密麻麻的足迹
仿佛密密麻麻的文字
需要脚——
小心翼翼地阅读
2006。9。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