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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双苍老干瘪的手,伸向前上方洁白的维纳斯塑像。
塑像是复制品,真人大小,与传世的真塑毕肖毕像,那膏腴肌肤似乎弹性可感,那饱满圆润流畅的颈腰胸腹臀腿膝踝趾的柔媚曲线,天然连续吻合完美。舒卷的头发,微俯的视线,淡甜的笑唇,娇缀的脸颊,玉肩荷背丰突双乳裸腹之下,是贴体透薄的轻纱长裙,褶皱如微风中的涟漪,流线型逶迤下坠,遮住了肤色却遮不住鲜活的肢体。
老者那双似裸露的树根的手,五指毕张,松皮包裹着的骨节根根挺直,两只臂膀急切伸向静待的维纳斯,掌心靠近了她的中腹。顺着老人的双手双臂看去,不由得想看看这是哪位老人,哦!?是一位老妇,是一位双目失明的龙钟老太。
这,是从一幅照片上看到的景象。照片是在希腊的一家‘触摸博物馆’里拍摄的。
照片附言并没有说明此馆展品只供盲人触摸,也不知里边都有哪些展品可供触摸。笔者以为:无论展品是艺术雕塑编织,或是工业生产与产品造型,或是大自然万物的模拟,只要可供人们触摸的,必然给人以视听之外的更加感触心灵的知觉。
所以,老妇人伸出双手,去感知他人生命的体现,生命的完美,生命中蕴蓄的情感。老人也许在追寻自己的当年,也许在怀念自己的母亲,也许在再一次想拥抱自己的女儿,也许只是为寻找自己所缺失而仰慕与忌羡的天赋,也许只是为了深化自己对于美的理解,也许。
不管她抱着什么目的和心情去触摸维纳斯,她在感觉,在求知,在探索,在玩味,在思索,在理解,在领悟,女人,应该是什么样子。与其说她是尽情享受艺术的天才创造,不如说是在苦心追寻艺术的灵魂与激情。人类在逻辑思维之外的形象思维里,艺术创造最为动人,艺术,它的灵动之点在哪里?创造所因循的源泉来自何处?最具有吸引力的圣洁而不可亵渎的形象如何体现?为什么没有遮拦的人体并不就是不屑于赞美,而体体面面的包装下的肉体并不就意味着干干净净?
几十万年的人类演进过程,朝朝暮暮角角落落,都有着永恒的欲望的追求,它使人类生命得以延续,使生命的质量在选择中改善,使欲望中溶入了更丰富多彩的灵光。艺术家们,工匠农夫们,就是在这样地孜孜以求。而艺术家们留给世人的遗产,除了对美的理解享受,还有对美的追求的启发诱导。
我感谢创造维纳斯塑像的那双手,也许那双手就跟触摸她的那双手一样干瘪瘦骨嶙嶙皴皱茧裂;我钦佩创建触摸博物馆的人的初衷,也许那人并不一定是个艺术家;我赞叹那位年迈老妇栩栩如生的少女心灵,也许她一生都是个处女!
久久注视着那张再简单不过的照片,心中油然而生一股灵感,写在这里,以鼓舞我们都激越而认真地触摸自己的心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