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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汉归来的途中，本想去长江三峡，但由于一些原因，结果却去了华山。华山是中国的五岳之一，以奇险著称，我早晚有一天是会去的。既然今天三峡去不成，武汉周边又没有什么方便去的地方，回家的途中又正好路过华山，我何不今天就游了它。于是，我于20日晚12点半登上武昌开往西宁，途经华山的火车。火车上，我在想，看来这次华山之行还幸亏是因为三峡去不成，要不登华山还不知又会到了哪年哪月。
火车从晚上到天亮，漫长的路途中穿过湖北中北部和河南全境，在21日早上七点多到了陕西华山。华山车站不大，很旧，所在地方也并不繁华。当我问了路，才知华山车站并不在华山，而是在孟塬，从这个荒僻的小镇到华山还需乘坐前往华阴的公交车。这公交车火车站就有，出了火车站也可以乘坐。我和那位热心的大叔正谈论着，就过来一辆。大叔让我快上车，说上车后告诉司机下车的位置，他便会在我要去的地方给我停车。
天气很凉爽，因为昨晚刚下过雨，汽车沿途经过几片村舍，又经过很多田野，过了一个莲花灯雕塑，再往前，在快到华阴市的一个路口终于停下。售票员告诉我下车后左拐，向前，就到了。
我下了车，一座大山在左边一条路的不远处陡然挺立着，我想那便是华山了。我曾在行驶的火车上看见过它，远远地望见它崔嵬的气势，连绵的群山中，几个挨着的巍峨的银白色山峰相互间争雄斗势，尽显一种大西北的力量美。我向路口走去，那里有三两个大婶在卖登山用具。她们说这两天有雨，登山需要一个雨衣，最好再买一双手套以便登山扶铁锁时使用。东西不贵，我四元钱就买下两样。之后，我在进入路口不远处吃过一些简单的早餐后，朝着山前进发。
山前有一片文化建筑，我想那些先不必去看，登山主要是看山，特别是像华山这样的大山，我要抓紧时间先登山，它们可以在我返下来有时间时再去顺便看一看。想着，我朝右边走去，有人告诉我山门就在那边。
来到右侧路口，我遇见一个小伙子。高个子，脚下一双运动鞋，背上一个背包，胸前挂一照相机，全然一副登山模样。我向他打听要在哪里买票，他说：“你也是来登华山啊，跟着我走就可以了。”我们都很高兴，意外地旅途中有了伴。原来这个小伙子昨天就来了，住了一宿。今天一早前来买票登山。他说门票需要100元，学生半价。
我们一边走，一边听着峡谷里的流水，河水在路边的山涧里穿梭。我们靠近路边，只见山涧里的石头大小不一，颜色各异，极尽形状，煞为好看。记得贾平凹在三游华山中写他曾三次到华山旅游，却没有一次能真正上山，每次都是山下的美景就把他阻拦了。他说光是这山下景色已经令人陶醉，何须继续上山。作家的三次逗留，其中第一次便是停在这山涧的石头间，每每欣赏了这里的石头。三游华山而没上山，这样的旅游还确是有些特别。想着贾平凹的旧事，我们来到了华山的山门。它是一个高大的牌楼式建筑，门上写着“华山”二字。过了山门，又走一会儿，我们来到售票处。顺利地买了门票进入景区后，我们沿着脚下这条峡谷里蜿蜒上升的坡路向着纵深走去。
由于是阴天，并且天气刚下过雨，所以此时虽然时间尚在八月，但山谷里却没有一丝暖意，要不是登山，在这里你甚至会感到有些阴冷。或许是出发太早的缘故，也或许是天气的缘故，一路上没有见到太多的游人。然而即使这样，也抑制不了我们登山的激情。一路上，小伙子被这样那样奇怪的山石吸引着，不停地拍着照片。我询问他是哪里人，在哪里工作。他告诉我，他来自湖北黄石，现在在山东工作。小伙子还告诉我五岳之中，这是它登的第二个，以前他登过泰山。他说与华山相比，泰山要大一些，却没有华山险。他问我华山有五峰，我计划登哪些。我说登最高和最险的。他说那就登西峰和南峰好了，有时间也可登一登东峰。我说好的，就先登西峰和南峰。我们说着话，不知不觉已来到华山第一关——五里关。我想它是由于距离华山入口五华里而得名的吧。五里关是一个石门，由大大小小的长形、方形石块垒成，看上去有一些年月了。它给人一种原始、自然的感觉，并且略有一种荒凉美。华山有一个特点，它是石山，所有的建筑也都由石头建成。构成这些建筑的这一块块石头便极有可能是当初取自这不尽的山石。过了五里关，又经过青云洞、翠叠山、石门，我们来到莎萝坪。莎萝坪为进入华山后第一块山间盆地，因道教全真派陈抟老祖手植莎萝树而得名。坪上有亭子，亭下有莎萝园石碑。遗憾的是我们没有见到莎萝树。不过即使有，恐怕我也不能够辨认得出。
从莎萝坪出来，我们途经大上方险道。那是一条华山旧道，残破的石阶垂直而上，这高达几丈的被岁月磨损了的陡直石梯现在已无人敢走。我们路过时，上面正有细小瀑布流下，随行的小伙子抓着铁链小心谨慎地攀上几级，让我帮他拍照留影。我想这张照片定是很有意义的。我们走时，又有几个年轻人赶来这边游玩，留影。过了大上方，一座祠庙出现在眼前，为毛女洞。它位于毛女峰下，因毛女而得名。关于毛女有一段凄美的故事。毛女是秦始皇宫女，为躲避殉葬之难，逃匿于华山。为生存，食松柏叶，饮泉水。因此常年下来体生绿毛，遂被人称为毛女。“悠悠琴声骊宫恨，冷冷月华荒岭情”这副雕刻在洞口的对联不知引起过多少游人的叹惋。纵使华山庙观再多，难以全部记得，这样一所庙观又怎能会叫人忘却！
离了毛女洞，我们又经过仙姑桥、云门、青柯桥、九天宫、1300年唐槐、清新桥等一些景点，来到回心石。回心石，顾名思义，提醒你后面的路会越来越险，如果你不想再继续走下去的话，现在还可以及早回头。我想既然来了，就要上去，即使它再险。果然，刚刚上完回心石旁侧的陡直石梯后，是一道更为陡直，更要多出几百级的石阶。它垂直而上，这便是号称华山第一险境的“千尺幢”这里，你务必要步步留心，时时紧抓铁链，否则一不留神，便有坠下的危险。我们小心地爬着，不敢有丝毫的大意，一步一个台阶，终于爬到了上面。此时正有人下来，他们中较为胆小的女性手抓着铁链，胸贴着石梯，一步步缓缓倒着往下走。她们说只有不正视下方，才敢下这千尺幢。
千尺幢上有百尺峡，峡顶浮悬巨石一块，上书“惊心石”三字。前面有游人正经过，她们谈论着可得快一些爬，小心石头恰好落下。
过了千尺幢、百尺峡，路总算暂时变得好走了一些，然而此时一直阴沉着的天却终于下起了雨。雨不大，但无疑还是会给后面的登山增添些难度。华山路，天下险，谁知道接下来还会有什么样的路等在眼前！这时我想起作家李健吾写的雨中登泰山，看来今天我们是要雨中登华山了，只是这华山比泰山不知要险出多少。我们拿出雨衣，这登山前买的雨具还真派上了用场。我们穿上它，朝前走去。在快到群仙观的时候，随行的人不知不觉多了几个。经过与他们交谈，得知他们是一家人。我们一行人在雨中行进，走走停停，不知又爬了多少台阶，过了聚仙台、擦耳崖、天梯等众多景观后，华山最险处——苍龙岭出现在了眼前。此时，雨越下越大，人也更加多了起来，不知从哪些路上过来，突然聚到了一起，在这苍龙岭面前都停了下来。如果说华山是天下奇险第一山，那这苍龙岭便是华山最险中的最险。此岭位于五云峰下，是华山诸山岭中最窄最险处。整个长岭长约百丈，宽不到三尺，登上它，两边深渊万丈。此时，你只能看脚下的石阶，不可以看两侧，看他们只会增加你的恐惧。它的险胜过千尺幢百倍，千倍。关于它的险，这里有韩愈大哭投书求助的故事。传唐韩愈登山揽胜，至此畏险大哭，并投书信求救。现登上华山，你可以见到“韩退之投书处”的字墨胜迹。苍龙岭在隋唐以前是岭无护栏，亦少石阶的，登山之难，可想而知。据水经注，行人至此，必先祈祷，以感神灵，使云与岭平，后方敢度。自唐以后，岭脊两旁才开始设石栏矮墙，至明清，渐次开凿石阶，于民国时期结束，共建了530余级台阶。于是今日，游人可扶护栏，踏石阶，虽然能安全地过了此险境，但两眼还是不敢侧视。
走吧，反正是要过，我们双手紧扶铁链，只看脚底，不敢斜视，一步一步攀行在刀刃上。此时，雨更大了，雨水夹着汗水从头上、脸上一直往下冲。
好不容易过了苍龙岭，休息之时才发现人群之中我和那位同行的小伙子走散了。等了片刻，还是不见他，看看雨越来越大，我决定继续赶路，兴许前面还能碰上他。然而直到后来下山都一直没碰上。
苍龙岭之后是五云峰，过了五云峰，我终于来到金锁关。金锁关是一个重要的关口，它建在三峰口上，是经过五云峰通往东西南三峰的咽喉要道。民谣说“过了金锁关，另是一重天。”它北接五云峰，南控华山主峰，东西两侧同样是壑深千丈。自古华山一条道，这儿是必定要走的。经过它后，我来到一个不算太宽的平整处，两边有防护的矮墙。此时，在接连不断的攀登之后，我感觉腿上没有一点力气，并且由于早饭没多吃，现在肚子里也饿得厉害。于是我坐下来拿出随身携带的食物，要补充一下体能才能继续前进。在我休息时，有另外两位从山上下来的游客经过这里，他们也定是累了，一边坐下休息，一边也拿出食物来吃。期间，雨幸运地停了，我脱下雨衣收起，又将包里一个喝完水的空玻璃瓶扔掉。我要尽量减轻身上的负担。接下来，我继续往前。此时的路，显然是好走了许多，路上不断地能遇到来往的游人。他们说笑着，有的要去北峰，有的要去东峰，而我最想去的是西峰与南峰。西峰以它陡峭的西北绝崖著称，而南峰则是华山诸峰中的最高峰。
我走走看看，片刻后右前方山腰里的山谷中传来了寺庙的音乐声，那是镇岳宫，它位于临近华山西峰、南峰的山谷中。啊，西峰、南峰就快要到了！镇岳宫前我没细看，此次登山路中遇到的众多人文景观其实我是大都没有细看的。它们太多了，要逐个细看，那非得住下来多用一些时日去观察，而我是当天晚上就要乘火车回家的。
过了镇岳宫，又走了一些石阶，西峰和南峰终于举目可见了。我计划先去西峰，因为看过西峰后，再上南峰看诸峰，会感觉到诸峰都矮于它。到那时，再体会登临绝顶的感觉。
西峰之险不像苍龙岭，却也不容易登上。在通往西峰的南崖有一段险要的山脊。山脊长300多米，似一条屈缩的巨龙，人称屈岭，或小苍龙岭。走在此山脊上，右侧是巨大的斜坡，左侧是几近垂直的悬崖，无论哪边都是极其危险。这也是华山著名的险道之一。我扶着左侧的铁链，朝着西峰走去，那里有莲花洞、翠云宫、斧劈石、舍身崖等诸多景观。我站在莲花洞前，这里有沉香劈山救母的传说。传说早已久远，但这莲花洞却真真实实就在眼前。一块大石头上，只见又有厚厚的莲花瓣状大石片覆盖其上。西峰又称莲花峰，正是因了峰巅这形似莲花花瓣的巨石。刚见到它的时候，我还有些怀疑：它是天然生成，还是人工所为？后来经查阅资料，方知这莲花巨石的确属实。徐霞客游太华山日记中有记述：“峰上石耸起，有石片覆其上，如荷花。”李白也有“石作莲花云作台”的诗句，诗中所说莲花也指此石。看完莲花石，我从翠云宫院内的石阶上到峰顶，峰顶是大块的巨石，有倾斜之危险，我小心地慢慢站立。有人在这儿拍照留念，下面便是万丈深渊。
西峰上下来，我又慢慢走过龙脊，朝着对面的南峰走去。南峰又称落雁峰，因有雁群落在上面停歇而得名。路上有人正从南峰下来去往西峰。片刻后，我登上巨石，站在了峰顶，只见一块不规则立石上写着：华山南峰，高2154。9米。呵，我终于上了华山最高峰！它与西峰一样，不大的峰顶两侧同样是万丈深渊。我向边上慢慢探了探脚。它太高了，云海也在它的下面，周围有诸多山峰不时地穿出云层，像漂浮在大海上的礁石。
华山有五峰：东、南、西、北、中峰。看过最想要看的两峰后，我开始下山。时间还不算太晚，我估计尚能赶上开往火车站的汽车。
原路返回的途中我遇到不少登山的人，他们往上，我往下，虽然时间已是渐渐不早了，但直至快到山门仍有前来登山的。我奇怪他们为什么这么晚了才来，时间太迟了，不是要摸黑登山吗？要知道路本来就不好走，天又刚下过雨，我百思不得其解。不过这个疑问在后来出了山门，看到景区外小商店的广告时总算解开了。原来商店里出售的登山用具还有头灯，游人完全可以选在晚上登山，这样便可以赶在天亮之前上到东峰看日出。
华山，地处中国西部，雄宏伟岸，为五岳之中最险。
(后记：爬山是辛苦的，上山容易下山难，还在华山下来的路上时我的腿就开始疼，直至归来两三天还不能很好地提起来，但是我却很高兴，因为毕竟我登上的是华山。)
2010年8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