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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落雪迎风泣，飞花入火残。
我来到望君谷的时候，看到的是满眼的大火。没有顾清大娘口中的大红嫁衣，也没有期待已久的待嫁新娘。有的只是大火，满眼的大火。
大火从四面八方刺入眼敛，竟挤出两滴黯淡的血泪。
飞舞的雪，凋零的花，仿佛回光返照的精灵。在风中，在火里跳出最热烈的舞蹈。
我静静的看着大火弥漫烈焰翻滚，直至大火烧红了眼，烈焰熏黑了心。
没想到，我的爱情还没来的及收割，就被无情的镰刀葬送，一如昔日瞬间夭折的地位和风流。
你愿意用你的良知和感情换取衣服和食物吗。
耳边似乎又响起顾清大娘充满诱惑的话语。
我不由握紧了剑。
一时间，曾经的记忆如逆袭的流水奔涌而上。
二
我叫封。
本是前朝太子。
那时，西凉帝国还可与东宫帝国分庭抗礼。
我自幼不喜权势不善言辞，只是醉心诗书痴迷武学。十年前的一个夜晚，我又一次偷偷溜出皇宫。没想到，那次却是与西凉的决别。
我去了东宫帝国，成了一名进京赶考的青衫书生。
那年的十月初九。天朗气清。正是张榜之日。
正当我随着熙熙攘攘的人群走向张榜之处时，一个清瘦的老和尚突兀的出现在我面前。
“霸业终归土，浮华本是空。皇榜不看也罢”老和尚悠悠一叹。
我微微一笑“万般因果事，皆在一禅中。大师，您要劝我遁入空门么？”
那个老和尚不住摇头叹息“根骨奇，命理凶，坠情道，魔念生”
我不顾他的喃喃自语，径自向前走去。很多人就像这个和尚一样，只是我人生道路上的路人甲。相比命理，我更相信口袋里的钱和手中的剑。
我刚走两步，那个老和尚又突兀的出现在我面前“金榜提名之日，国破家亡之时。你只有三日？”
还没等他说完，晴空一道霹雳。和尚化作焦烟
三
老和尚的死给我带来了一丝震颤，毕竟我也听说过“天机不可泄漏”这句话。对于老和尚的死，我固执的认为是他造了孽
我不信命。更不信邪。因此，我依然决定去看皇榜。
长长的榜单上，我一眼就看到了我的名字。
可是，取得第一名的欣喜再加上身为状元的荣耀也抵挡不住内心的那丝不安。
金榜高中之日，国破家亡之时。老和尚的荒谬话语，我竟信了三分。
我忽然想起，我甚至连老和尚的模样都记不清。
我望了望烫金的榜单，坦然一笑，果断转身，区区一个东宫帝国的状元我还不看在眼里。
纵笔描酒色，金玉换风流。我依旧在花街柳巷中醉生梦死。
其实，没有人知道我心中的寂寞。我的记忆里，没有甜美童年。有的只是权势、名利、江山我的童年被那些思想和教育挤满。因此，在那些太傅在滔滔不绝时，我宁愿去看书练剑。
翠袖三千楼上下，黄金百万水西东。青楼里，依旧难掩心中的寂寞。栖身青楼，我并没有沦为色玉的奴隶。这些年，我没有碰过一个女人。对于女人，要么留她清白，要么许她未来。
四
连续两天，我都在不停饮酒。因为，我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十月十一日。
天空阴沉的有点死寂。
我没有饮酒听琴，老和尚的话字字锥心，一丝落寞锁上眉头。
突然，锣鼓声、鞭炮声夹裹着杂乱的脚步响起。
我推开门，丫头莲衣一头扎到我怀里。她激动的说：“公子，高中状元。钦差大臣带着圣旨已在门外。”
对于这些混迹风尘的女子，我深感同情。我拍了拍莲衣的小脑袋“下次别跑那么快。”
“人家替公子高兴嘛。”可是，我却从莲衣眼底看出深深的落寞与不舍。
不知为何，在看到大红的状元服时我的心一阵莫名的绞痛。
还没等钦差大臣宣读圣旨，我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我第一次失态了，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夺路飞奔。
“又一个喜极而疯的书生”
“可怜的孩子科举压力伤不起啊”身后的声音越来越远。
五。
我是一路杀回西凉皇宫的。
直到剑刃翻卷，直到手臂痉挛。
我终于远远的望见了皇城。
熟悉的城墙宫瓦，陌生的战甲旗帜。
那一刻，我完全相信了老和尚的话。然而，一切都成追忆。我清晰的嗅到皇城百万亡灵冲天的怨气。
我跪在地上。东宫帝国旗帜上的那柄金剑深深的刺痛了我的心。
我面向皇城，叩了三个头。然后，悄然离去。
各个郡县到处贴满我的画像，悬赏黄金五百万两，官进一品，高过任何一个西凉余孽。
只是因为我杀了东宫数十万的将士么。其实，没有人知道，我拼死一战的代价。如今，我伤痕累累，武功尽废。
我拔出匕首，划破脸颊。
没有钱，没有剑。天下。寸步难行。
是非凭剑道，成败问头颅。我惨淡一笑，没有了金钱、权势、武力现在我连乞丐都不如。
那夜。我记不清是多少次被那些乞丐打了。
我只是为了吃一口饭活命而已。他们为何容不下我，欺负我只是为了发泻他们的痛苦与不满么。卑微的乞丐，难道也有贵贱之分。
我只感觉自己快要死了。我吐出黑色的淤血和大量的内脏。躺在城外的荒野里，看天上的星星
。
在我考虑死后会成为哪颗星星的时候，一个貌似xg的女人出现在我面前。她就是顾清大娘。
你愿意用你的良知和感情去换取衣服和食物吗。
当我听到这句话时，不假思索的就答应了。
因为。我想活命。有些时候，活着比任何东西都重要。
于是，我成了天一阁的**。
六
思绪如落雪一样消融。
望君谷的大火烧了三天。
这三天来，我想了很多。然而，想的越多，思绪越乱，甚至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境。
不得已，我只有疯狂的练剑，似乎这样才能让我静下心来。
我入天一阁后，凭借天一阁雄厚的实力，我吃了无数丹药终于恢复了功力，而且治好满脸伤口，恢复了容颜。
顾清大娘对我毫不吝啬，稀世丹药、绝世秘笈只要我需要，她从来不说二话。我的武功也因此越来越高。但是，我却不容许任何人接近，甚至我的冷漠可以冰封整个春天。
十年来，我一样杀了不计其数的人，直到我开始厌倦。
有时候，我感觉自己可以离开。然而，却始终不敢面对曾经的誓约。
当我下定决心离开的时候，顾清大娘叹了一口气，说让我帮组织杀最后一个人。然后，我看到掩面而走的顾清大娘貌似很文弱。那一声无力的叹息，仿佛抽干了她的精气。
我做到了。可是心中却有说不出苍凉与痛楚。因为，当我看到卓失暖手腕上的镯子时，我猜到她和妖精是姐妹。
看到她倒在血泊中，我突然感觉世界太疯狂。她还是死在了我的剑下。
我疯狂的练剑，整整两天两夜，直至望君谷变为平地。。
七
月圆之夜，我杀上了天一阁。
惨淡的月光映出我漠然的脸，我挥舞着手中的剑，收割着廉价的生命。
夜风凛冽，白衣血红。
我的双眼不再清澈澄明，变成了妖异的血红。
我已经不能自拔。
突然，一声雄浑的钟声响澈在夜色里。惨淡的月光似乎也从修罗场挣扎出来，一圈金光泛开涟漪。
钟声浑厚，携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纯朴而来。刹那间，我的良知觉醒，魔障潮水般退去。
我生生收住了剑，眼神清澈澄明。
看着遍地尸骨浸泡在暗红的血水中。我的心仿佛被一根尖锐的针刺痛，那根针叫做良知。
传说中的顾清大娘并没有出现。
我立在风中，咀嚼落寞。
忽然，我想起来那个地方。
八
果然，我在天一阁后山的挽月峰峰顶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在我踏上峰顶的瞬间，霸道的劲气迎面而来。我坦然而上，冰冷的劲气倏的消散。
“你终究还是来了”悠悠的叹息传来。
我走到顾清大娘身边，和她一样坐在地上。双手托腮，看着月亮。
记得我初到天一阁的那晚，顾清大娘带我来的就是这里。当时，我感觉月亮离我是那么近。
而现在，同样的峰顶，同样的月亮，却又那么遥远。一尺即可触及，那一尺却如同天涯。
“天一阁并不是传说中的暗杀组织，其实是个藏书楼，没有江湖传闻的那么血腥与诡异。”
“藏书楼内武功秘笈、练丹药方、治国方略、兵法战术等等应有尽有。最重要的是天一阁内有传说中的西凉宝藏”我接过顾清大娘的话。
“我就知道你早就知道这些”顾清大娘叹道。
“你知道天一阁的来历么？”顾清大娘扭头看着我。
我摇摇头。
“天一阁的最初成员全部是西凉禁卫军头领。”
我的心陡然一颤。
顾清大娘接着说道：“当年，太子再次不知所踪。各个王子再无顾忌，竞相残杀。皇上一气之下卧病不起。大国师耗尽生命算出西凉国面临亡国之运。皇上命禁卫军统帅西冷鸟率一百名头领隐匿江湖，寻找太子，光复西凉。我们离开的时候甚至搬空了国库”
我不发一言。
“有雄厚的财力、物力、人力，我们才能在短短的三个月内称霸江湖。可是，短短的三个月，连番征战，我们的实力也折损过半。西冷鸟也受了重伤，把掌门传给了我。为了光复西凉，我们害怕这个秘密泄漏，因此逃离组织的人会面临被杀的命运”顾清大娘两行泪水无力滑落。
我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水。
“其实，我也不想，我真的不想封。你知道么。有时候真的是身不由己。我一直活在痛苦和自责中。没有人理解我，没有人明白我，我也很累”顾清大娘喃喃自语，泪水涓涓而流。
那一刻，我明白每个人都有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
顾清大娘哭的像个孩子。
九
我离开了。
在顾清大娘安静睡着之后，我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或许，这是她十年来睡的最香甜的一觉。毕竟有人读懂了她。
月亮那么圆，那么大，那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