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番外君一

断罪花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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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故事发生在前世,

    第一次看见少年的时候,越寒悠按着班级老师的安排,正在岚岭里写生。彼时正是深秋,充满野生趣味的岚岭红黄一片,没有那分寂寥,反倒更多了些绚丽的层次感。少年穿着黑色的外套和牛仔裤,不紧不慢的在高大的树木下走着,踩在厚厚树叶上的白球鞋,沾染了点色彩的影子。

    等到少年走近,越寒悠第一注意到的,便是少年那双漂亮的仿佛黑曜石般的眼睛,镶嵌在晴朗的黑夜里,那般的……夺目。

    “你好,我叫叶枫,枫叶的枫。”少年脸上浮现出一抹自然的笑意,手上拿着一片红色的树叶,颇为生动形象的晃了晃。那眉宇轻抬间,仿佛飒然划过的一缕秋风,淡然一片。

    不知怎么的,一向冷情的越寒悠,忽然就觉得,眼前的少年很有意思。

    “你好,我叫越寒悠。”出乎意料的,他第一次因为另一个人的搭讪,而毫无理由的回应了。

    “你在画画?”少年忽然凑了过来,软乎乎的黑发看起来格外的引人注意。

    “啊,是啊。”白纸上只有简单的几抹色彩,还看不出什么轮廓。

    越寒悠并不喜欢画画,只不过是因为考大学的时候,作为艺术生的他文化课的成绩出奇的高,达到了免费录取的要求,所以他才选择了这条路。

    在这个社会,一个人的权利和地位,就决定了他在人群里享受多高的待遇。越寒悠一直都知道,他必须不断的妥协,再妥协,直到自己有了足以反抗的力量。

    在跟继父继母彻底闹翻后,越寒悠便开始依靠打工来赚取生活费,勉强撑到了高中毕业,但是在短时间内,他却绝对没有办法凑够高额的大学学费,只能选择了学费全免的另一所大学,好在……这所大学还不算差。

    唯一的遗憾大约就是,自己学习的主课居然是绘画→ →。相比绘画,他对写作的兴趣倒是更大,但是大学里并没有开设这门课,老师给他选的只有两个,要么演戏,要么继续老本行绘画。

    出于以前的阴影,越寒悠对自己这幅过于姣好的皮囊完全没什么好感,自然选择了后者。

    对于这次和以往差不多的,去‘深山老林’的写生之旅,越寒悠心里也没抱什么期待,遇到少年……完全是个意外,而且是个美丽至极的意外。

    叶枫看起来不过十几岁大的孩子,越寒悠想不到这个少年是怎么独自一人出现在这种地方的,不过……他也并不是多喜欢追根究底的人,这么些年风雨,早已将他的心思打磨的深沉。

    “感觉你在画画的时候,更像是在写个故事。”叶枫撇了撇嘴,忽然说道,“你怎么不直接编个完整的故事呢?这样藏头藏尾的,让人很不舒服诶。”

    跟一般的意境画还不一样,越寒悠的画风,更像是一个现实的故事,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但是一副画面能表达的东西到底还是有限的。

    越寒悠眸低一亮,随即又黯然了下去。他擅长的不是写那种快餐型的小说,而是编剧,完全叙述成画面的那种。一个完全没什么名气的大学生写出的剧本,有谁会看呢……越寒悠心底自嘲。

    “你在干什么?”

    叶枫扬了扬手中的相机,嘻嘻一笑,姣好的面孔上,仿佛一抹阳光浮现。

    “我在取景!我很喜欢摄影,喜欢大自然的风景!”

    紧接着,少年便将自己拍摄的照片给越寒悠分享,尽管越寒悠看起来十分的孤傲清高,但是叶枫却仿佛一点也不受影响似的,拿着照片指指点点,笑着说自己拍摄时遇到的趣事。

    就连越寒悠自己也没有注意,在跟少年聊天的短短两个小时内,自己的唇弧完全是止不住的上扬着。

    当然,集合的时候越寒悠的绘画并没有完成,但是导师没有过多责备他,导师是个艺术怪人,认为一时找不到灵感乱画,还不如不画。

    那天晚上越寒悠回到宿舍后,扔掉了画笔,拿出了自己压在箱底的笔记本,他觉得……也许自己可以再试试。

    再遇到少年的时候,是在B城最大的书店里,少年手上拿着一本书,表情却是漫不经心,甚至隐隐的带着一股落寞。

    在越寒悠反应过来之后,发现自己已经站到了少年的面前,叶枫猛然回神看了过来,越寒悠清晰的看到那双漂亮的眸子里,闪过一瞬间的惊喜,但是紧随着的便是一抹失望。

    越寒悠立即意识到,少年在等人,但那个人却没有出现。

    “我打扰你了吗?”越寒悠淡淡的问道。

    叶枫勉强的笑了笑,刻意的移开了视线:“也没有,只是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碰到你了。”

    “我在这里读书,”越寒悠并不是太擅长跟别人搭讪,但是现在,他却莫名的想要再多跟少年聊几句,不想冷场,“你在等人吗?”

    叶枫脸色微微僵硬了一下,随即轻叹了口气:“算了,反正他也不会来了。”

    越寒悠能感觉到少年落寞的失望,但是却不知道怎么安慰人,突然就说起了自己写的剧本,莫名其妙的就邀请少年一起去看看,叶枫自然满心欢喜的答应了。

    很久之后,越寒悠偶然想起这件事情的时候才知道,其实这天是叶枫的生日,他每年这天都会约自己的哥哥出来陪他过生日,但是从小到大,少年一次都没能如愿。

    叶枫说他哥哥很忙,越寒悠却能从少年的表情里读出,叶家兄弟俩的感情并不如传闻中那般好。从那之后,每年的这一天,他都会陪着少年,不管去做什么,都在一起。

    《枫叶》描写的是上个年代的故事,越寒悠查阅很多书籍,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才慢慢琢磨出来,但是却无处可投。大多剧组有自己的编剧,或者看小说改编,像他这样没名没分,也没有身家背景,更没有钱的小人物,有谁会搭理呢!

    叶枫是叶家的小少爷,这个身份可以帮他很多忙,但是越寒悠却一句话都没有说过。

    他知道,叶枫在叶家其实并没有外面看起来那么光鲜华丽。有时候越寒悠甚至会隐隐的觉得,自己跟叶枫很像是同一类人——没有人爱他们,就仿佛被整个世界遗弃了一般。

    唯一不同的是,叶枫还在期待着被爱,而他早就放弃了。

    出乎意料的,叶枫非常期待这个剧本的改编,但是他没有利用自己的身份,而是拿出了自己全部的积蓄,说是要自己招人来拍。越寒悠张了张嘴,却没有阻止,因为他也期待,非常期待。他更想把那些故作高高在上姿态的人,狠狠踩到脚下去。

    很多年之后,越寒悠依然记得,这部戏的成功,他的成功,是叶枫一手支持下来的,没有叶枫,他现在也许就待在哪个小学里,做着绘画老师的工作。

    越寒悠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爱上少年的,等他发现的时候,自己的眼神早已被少年的一举一动深深吸引住了,怎么也挪不开。

    看着叶枫因为自己哥哥的冷淡而失望,落寞,他会嫉妒,会恨不得去好好教训一把那个叶璟。看着叶枫因为拍到了一张角度极好的照片而欣喜,他会忍不住想要为少年庆祝。

    终于,在一次少年喝醉的时候,躺在了他家的沙发里,越寒悠忍不住俯身吻上了少年泛着嫣红的双唇,那么柔软,那么吸引人,那么让人想要深入进去。

    “唔……哥哥……”叶枫难受的蹙起了眉头,不知道梦到了什么,表情不安,“为什么……就是不喜欢我呢……为什么啊……”

    为什么?越寒悠扬眉,眸低暗黑一片,身体四周寒气更甚,他也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你看到的永远是叶璟,为什么你就从没有注意过一直陪在你身边的我!

    “如果只是因为叶璟是你的哥哥,那我来做你的哥哥,不好吗?”越寒悠指尖划过少年的脖颈,看着叶枫即使熟睡也始终蹙起的眉头,终究只是无奈的叹了口气。

    再之后……他便听到了叶枫的死讯,那是个像是梦,又像是地狱般的日子。

    他们告诉他,叶枫死了,意外车祸,抢救无效身亡。越寒悠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叶枫的灵堂前的,只是一抬头,他便看见了那个男人,那个一直被叶枫念叨在嘴里,放在心里的男人——小枫的哥哥——叶璟。

    “如果他是我的弟弟……多好。”他这么对着眼前的人说,清冷的寒意,似乎比以往还要渗上几分。

    叶璟恍惚间看了他一眼,一向精明犀利的眼睛里,居然布满了茫然,他悠悠让开了路,继续朝灵堂里走去。越寒悠不知道,这位最年轻的总裁有没有听见他的话,但是不管说什么都已经没有意义了。

    如果小枫是他的弟弟,他会拿全世界来疼爱,来爱护,那个如风般温柔的少年。

    越寒悠没有等到整个仪式结束便回去了。路上的空气有些冷,就连阳光似乎也没有了往日的温度,变得清寒。

    他忍不住去猜想,如果他那时候再勇敢一点,再坚持一点,再直接一点,将自己所有的心意捧到小枫的面前,是不是就能避免这场意外?

    小枫也许会跟他在瑞士滑雪,在名汤里泡温泉,甚至……在床上翻云覆雨……

    他缓缓伸手,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照片,照片上的少年显得青涩几分,但那熟悉的轮廓,暖暖的笑容,无一不显示出,这正是更年轻几岁的叶枫。

    越寒悠清冷的眸低,染上了一层温柔,虔诚的在照片上落下了一个吻。

    “再见,小枫。”仿佛一声叹息,逐渐消散在了晚风里。

    越寒悠小心翼翼的收好照片,贴在胸口紧紧放着,从此,他的世界里再也没有,一个叫叶枫的温柔少年了……

    作者有话要说:有五篇番外,这是第一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