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遮在家俱上的白布悉数被掀掉了,那张被反扣着的婚纱照,现在正挂在原先的位置上,照片里的楚楚,正娇羞恬美地望着新朗笑。对着床位置的对面墙上,赫然地贴着从楚楚怀孕后就从各处掏换来的几幅幼儿照片,照片里的孩子个个娇憨可爱!
慕白羽当然没忘记,那时,楚楚曾不止一次笑说,只要自己坚持不懈地看着这些娃娃,瓜熟蒂落时,自己生下的孩子一定和他(她)们一样漂亮可爱。尤其要,孩子长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
慕白羽走过去,伸出手,在照片上摸了摸,他很惊诧地看到,手指上掌面上,干干净净,嗅了嗅,很好闻,似乎有股淡淡的香水味。
慕白羽清楚地记得,在最后一次出现在这间屋子时,伤心过度的他,把这些幼儿的照片一下子从墙上撕去,愤怒地甩在地毯上。他无法再面对这几个可爱的孩子,他的眼睛,流的不是眼泪,是鲜血!
这是谁把婚纱照反过一面然后好端端地放在原处的?又是谁把孩子的图片挂回墙上的,这一切的一切,到底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出鬼了吗?
仙女,不可信,这鬼吧,世上也不存在。
可是,除此外,如何解释这些怪异的现象?
慕白羽是个无神论者,可他也不得不被这几个月来所发生的情景给吓住了。
尤其是,眼前这个情景。
慕白羽不敢再呆下去了,咬着牙打着颤冲下了楼。
他没注意到,隔壁的那间婴儿房,那间被楚楚为未来孩子精心设计布置的房间,微微开启了一道门缝,一张青灰色的面孔,在门缝中闪了一下便不见了。
到了一楼,慕白羽一刻也不敢停留,如飓风般地刮了出去。
到了车上,他却没有急着离去。隔着车窗,回望着那座静立在绿色从中的建筑,慕白羽慌乱恐惧的心,渐渐地平复了下来。
这世界,绝对没有鬼神。那么,发生在这里的诡异,只能是人为的。
是谁干的?这么做,又是出于什么目的?
这其中的缘因一时想不明白,但慕白羽断定,此人的动机一定不纯,绝不是出于善意。
是仇人干的吗?
慕白羽经商多年,生意场上难免与人结仇。
慕白羽的脑袋,就象把细密的梳子,一一地梳理起来。
将所有有可能与自己结仇的人都过滤了一遍,慕白羽还是不能断定,是哪个人所为。
而且,慕白羽觉得,就算哪个人和自己过不去,他也不至于跑到别墅来装神弄鬼吧?这种做法,男人们大多嗤之以鼻,不屑如此。
那是女人干的?
这么多年来,慕白羽御女无数。对待女人,他信奉一条原则和底线,那就是钱货两清。事后,他从来不和曾在身子底下如蛇一般扭转的女人有任何往来。为此,也曾得罪了一些自作多情胃口颇大的女人。也曾听说,某某女人公开扬言,不把慕白羽逼得倾家荡产她誓不为女人!
说归说,大概只图个嘴上舒服,那些失意的女人们从未到慕白羽的面前放肆过。
慕白羽的注意力,一下子转到了戴玉的身上!
很可能是这个女人所为!
戴玉不仅有别墅的钥匙,而且,她满心痛恨着慕白羽。这点,慕白羽心知肚明。和慕白羽相处了这么多年,戴玉清楚地知道,慕白羽的致命伤在哪,让慕白羽痛苦的点又在哪。
慕白羽的痛点,是那个从未见面的,早夭的孩子!
别看慕白羽待人冷酷绝情,可他喜欢孩子。三年前,当他听说孩子不幸夭折时,慕白羽当即痛哭失声,在心里痛恨自己的同时,他痛恨王恩龙,痛恨戴玉,更痛恨楚楚!恨她,为什么没保护好他们的孩子!
跟戴玉在一起后,一开始慕白羽有意地私下采取避孕措施,他不想生个有戴玉血缘的孩子。可时间一长,慕白羽有了新的想法,他太喜欢孩子了,只要孩子是自己生的,是自己的亲生骨肉,母本是谁,可以忽略。
慕白羽想生孩子了,戴玉却扭捏起来。先是说两人还没结婚,非婚生子对孩子不公平。后来又说她的身体不是生孩子的最佳时机,得先调理一段。就这样七推八推,生孩子的事情便冷了下来。
可孩子,依旧是慕白羽无法碰触的痛点所在。
想清楚了,慕白羽的脸色更加阴郁,他用语音拨出去一组号码。
戴玉刚被护士从ct室推出来,正愁没人去办住院手续呢。见到这组电话,戴玉有些得意地笑了,在年轻护士面前一点都不忌讳,撒痴装嗲起来:“老公,快过来,公司里再忙也赶紧给我过来,是老婆要紧还是赚钱要紧啊?再说了,我们家的钱,几辈子也用不完了,不必这么卖命。快过来、快过来。”
慕白羽厌恶地咧了咧嘴,阴沉沉地说:“你等着,我马上就到。”
“好,我等着你,亲爱的,快点哦。”戴玉没想到,慕白羽会这么松快地答应,开心极了,举着手机傲视着护士们:“我老公,你们一定认识。他是华鼎公司的老总,常上电视和报纸。”
护士们望了望质地平庸的戴玉,眼里流露的,是不信,是置疑,最后是,可乐。
也许,她们以为戴玉还是个幻想症的精神病患者呢。
不知是因为不自信还是想把自己和慕白羽的关系公开化,戴玉开始在人前人后不停地提起慕白羽,而且,是用一付自傲与得意的口吻提起。
“你们不信?”戴玉瞪起细小的眼睛,斜睨着大伙:“他马上就会到,到时你们睁开眼睛看清楚喽。”
一位实习护士实在忍受不了戴玉的态度,忍不住顶了一句:“就算是,跟我们又没有什么关系,看他干嘛?”
在一旁举着输液瓶的老护士赶紧喝住。
戴玉还是被激怒了:“找你们的院长过来,你们这里的服务态度太差了,我要求转院!”
“对不起对不起,这女孩刚从学校来实习,不懂事,戴女士,请你多包涵多包涵”
“不行!一声对不起就可以了吗?叫你们院长来叫你们的院长来!”
戴玉扯着尖细的声音高叫道,不依不饶!
“好大的威风,甩给谁看哪?”
一声沉森森的说话声,从身后传来。
戴玉扭头一看,如遇救星,伸开双手就要扑过去:“老公,你终于来了。你再不来,我都要被她们气死了。”
慕白羽正眼也不瞧戴玉,径直走到闻迅赶过来的护士长面前:“对不起,请你们不要跟她计较,”又指了指脑袋:“她这里有问题。”
“老公—”戴玉羞怒交加。
慕白羽斜睨了戴玉一眼,冷冰冰地说:“你丢自己的人,可以,但别把我扯上,我可丢不起这个人。”
当着这么多人受此凌辱,戴玉受不了了,她猛地扑过去,一下子扯翻了输液架!“我丢什么人了,丢什么人了?你到底是谁的老公,胳膊肘儿怎么往外拐?我不看病了,我不住院了,我不活了!”
慕白羽厌恶地闪过身。
护士们见状,赶紧推着病床往病房走去。
去收费处缴了住院费,慕白羽又慢吞吞地转回到住院部。
戴玉真把自己当人物看,竟然要了一间高干病房。
慕白羽进病房的时候,护士们已经离去了。偌大的病房,只有戴玉气咻咻地半倚在床上,那条伤腿已经打了石豪,白生生地撂在一侧。
啪地一下,慕白羽将收据发票扔在戴玉的面前,既不问戴玉的伤情,也不问争吵的起因,很简捷地说:“我有事问你,你必须老实回答。”
原以为慕白羽会转身离去,没想到慕白羽缴完费又转回病房,戴玉心中的怒气消减了大半。她娇嘀嘀地伸过手去:“亲爱的,有什么话慢慢说,来,坐到我身边来。”
慕白羽就不明白了,戴玉的脸皮是用什么做的?如此坚韧,如此厚实,用得是真牛皮吗?
双手环抱着胸,细眯起双眼,居高临下,一付毫不掩饰的轻视与不屑:“戴玉,我问你,这段时间你是不是常去枫林别墅?”
“什么?”戴玉一愣,随即温驯地说:“你不是不希望我过去吗?所以,我听你的话,一个人从来没去过。”
“真的?”
“真的呀,这有什么好说假话的?那里又不是什么好地方,我去那干什么?”
慕白羽的神色越发凝重了,死死地盯着戴玉:“再问你一遍,你真的没到过?”
“老公,我就是回答一百遍一千遍,也还是这句话,我一个人没到过。”
戴玉觉得太奇怪了,慕白羽用这种吓死人的表情追问这么一个莫明简单的问题,这是怎么啦?
难道,别墅里藏有珍宝?很有可能,否则,慕白羽为什么死活不愿让自己过去?
看戴玉的样子很认真,不像是撒谎,慕白羽抽了抽唇角,转身便走。
“亲爱的,你去哪啊?”
戴玉在身后急叫。
“去我该去的地方,”慕白羽双手插在黑色大衣的口袋里,微微偏过头,似笑非笑地说:“我会给你找个人来病床前服侍的,同时,也会通知你妈妈。至于我呢,对护理工作不熟悉也不热衷,所以,我先行告退。”
走到门口,慕白羽又说:“对了,还告诉你一声,我这段时间会住在潭城,你要没什么事的话就别烦我,我忙着呢。”
啊?慕白羽竟然丢下受伤的自己去潭城,这也太过分了吧?
“老公”
戴玉用哀怜的表情可怜楚楚地望着慕白羽。
“还有,你现在是谁的老婆还不一定呢,别一口一个老公老公的叫我,影响非常之不好,”慕白羽用手套甩了甩:“戴小姐好好养伤吧,要用钱,跟我的袁秘书说一声就行,拜拜。”
“白羽,亲爱的”
慕白羽走出去老远,还听到戴玉带着哭声的叫喊。
现在,慕白羽算是踩住了戴玉的七寸了。
一开始,当戴玉亮出那件致命的证据时,慕白羽确实有些胆寒,他很担心,一旦惹怒了戴玉,戴玉会拿着那证据去告发自己,那样的话,自己的这辈子就算玩完!
几次试探下来,慕白羽发现,戴玉似乎还不至于做得如此绝情。是真心爱着自己,还是有后图?
慕白羽觉得,应该是后者。
既然对自己有企图,那么,戴玉就不敢轻举妄动。她很清楚,事情一旦做绝,她就再也没有回头之路,所以,她会谨慎,不会动不动就拿那件事来要挟自己。
从让安澜来出面谈那件承包的事情来看,戴玉已经学乖学小心了,她宁愿让安澜说出那个姓鄢的人来,而不是她自己亲口说。
既然这样,慕白羽这头就强悍起来了。对戴玉只有轻蔑只有厌恶只有痛恨,他才不会顾及戴玉的感受呢,怎么痛快怎么来。
想起证据这事,慕白羽窝火极了。原以为趁戴玉出国旅游之机好好在家找找,掘地三尺地找,相信一定能找到。
让慕白羽失望透顶的是,他就差把那套公寓给拆了,仍是没有找到。
难道,真如戴玉所说,她已将证据,包括复制的全交给了自己?
不可能!慕白羽觉得,戴玉没有那么老实!
该死的女人,她到底把那些让慕白羽想起来便胆战心惊的东西藏在哪了!
东西找不到,那么,假如戴玉在这个世界上永远消失,这岂不等于,毁掉了所有能钳制自己的绳索?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慕白羽吓了一大跳。他讨厌戴玉,可还从未想要置她于死地!
可是,这个念头就如生根一般,一下子钻进了心里,钻进了心底深处!
对。戴玉死了,自己就算彻底解放了。从此,再也没人知道,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再也没人知道,那个姓鄢的人到底去了哪!
想想都感到浑身的轻松。
但慕白羽知道,把一个人送到上帝那里去,是犯法的,慕白羽自然不会以自己的生命代价去完成这个“遣送”任务。
如何让这个讨厌可恶的女人永远地消失呢?
回公司的路上,慕白羽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当然,他没忘记别墅里发生的那些怪事,慕白羽在决定去潭城之时便想到了一个可以查清事情真相的措施。
更没忘记,那令人咬牙切齿的,被戴玉视为致命软胁的证据。
几天后。
慕白羽驱车刚进入潭城的地界,一辆奥迪a8就横挡在面前。
从摇下的车窗,露出一张张狂拔扈的面孔。嬉皮士的披肩发,雪白得有些失色的肌肤,五官生得很精致很协调,若不是耳上有两粒亮晶晶的耳钻和一脸倨傲的笑容,这不失为一位帅男孩。
“请让开。”
慕白羽无意与男人纠缠,冷着脸说道。
自然,慕白羽的态度还是比较客气的,尽管不认识眼前的这只“拦路虎”可坐驾是身份的象征,看样子,这人并不是等闲之辈。
“慕总,小人久候多时了。”戴耳钻的小伙过来,敲了敲车门,吹了一声口哨:“这车刚买的?不错,新款,动力比前款强悍多了。”
“你等我?认识我吗?”慕白羽索性推开车门,下车,又细细地看了看眼前这位体态修长匀称的男孩:“我并不认识你。”
“我叫马原,草原骏马的马,草原的草,”随既感到说错了,扯起唇角笑:“对不起,不是草原的草,而是草原的原。嘿嘿,你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你。不过,从今天开始,我们不就认识了?”
“马原先生,有事吗?”慕白羽凝着眉尖,双手插在大衣兜里,脸上的笑容很淡,但语气有所缓和:“我有急事。假如你没什么事情的话,我们改天再聊吧?”
马原一甩长发,没有丝毫的退让。直通通地站在慕白羽的对面,将那双桃花眼直接锁定在对方的脸上。他好象在研究,好象在探索:“我知道你的急事是什么。慕总,你急着到潭城,是因为信义巷的那个旧房改建工程。我还知道,你的工程队已进驻工地,我更知道,在这个项目里,你出质资和具体运作,而资金全由安氏集团单方面支付。怎么样慕总,我说的对吗?”
慕白羽愣住了。
这个个商业机密,除了凌微和安澜知道外,第三个人就是自己了。哦,戴玉似乎也知道一些,但知道的不全面。
既然对方知道的如此彻底,慕白羽也不否认:“你是怎么知道的?”
马原诡秘地一笑,快步走回到自己的车里,很快,又折回身,递给慕白羽一样东西:“慕总,这是我的名片。”
慕白羽低头一看,密密麻麻的一大堆头衔中,有一个头衔引起了他的注意:华鼎公司驻潭城办事处主任马原。
什么?
慕白羽先是吃惊,后是哈哈大笑,把名片掷还给马原:“你竟然是我华鼎公司驻潭城办事处的主任?有意思,我这个总经理怎么不知道?”
马原将名片晃了晃,往上吹了一口气,也同样咧开大嘴笑道:“现在知道也不迟啊。”
慕白羽沉下脸来:“马先生,我没时间跟你开玩笑。而且,我希望跟别人也别开这种玩笑。我先申明,因你的这假冒身份而引起与他人的纠纷,你得负法律责任。”
“谁说我在开玩笑,谁说我是假冒的身份?”马原也绷起脸来,波光潋滟的桃花眼里射出生气的精光来:“慕总,你这是在侮辱我!”
“是吗?我倒不觉得,我觉得我这是在为你好。”
“慕总,我实话实说了吧?我的这重身份,是安氏集团公司董事长安澜亲自赋予的。你想,安氏在潭城的项目中投了那么多钱,他能完全放心地交给你一个人吗?再说,这是两个公司合作的工程,自然不能让你一个人忙喽。”
“你的意思是,你代表安氏公司,代表安澜?”
“也可以这么说。”
慕白羽不信,但隐约间觉得,这个马原知道的这么详细,而且,他冒充这个身份对他又有什么意义?
无缘无故,马原也不可能拿自己开玩笑吧?
见慕白羽面露疑色,马原提议:“慕总不信的话,可以给安董打个电话确认一下。”
没错,好方意。
当着马原的面,慕白羽迅速挂通安澜的手机。
安澜似乎正等着这个电话,刚接通便接起。
“大哥”
“哦,是白羽,有事?”
慕白羽将马原的事情简略地说了一遍。
“对不起,这事是我疏忽了,我应该提前跟你说一声的。”安澜淡淡地说:“没错,有这事。这马原是代表我及我们的安氏常驻潭城的。我再提醒你一声,这马原啊,是潭城马市长家的二公子,日后有什么困难可以让他去跑腿与通融。”
马原,潭城马行云市长的公子?
慕白羽有些疑惑了,他见过马市长多次。如此态度严谨肃穆的马市长,怎么会有个如伪娘似的儿子?
“慕总别不信了,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马市长就是我老爹!”马原晃着头吹着口吹:“只不过,我和我的老爹不对胃口,我见他不爽,他见我就烦。”
慕白羽想笑,又笑不出来。
“不信你,我还能不信安董?”慕白羽不甘心地伸出手去,扮出笑容说:“欢迎你,马主任。”
马原只是让自己滑腻腻的手在慕白羽的手掌心里滚了一下便抽出来“慕总,别整得太正式了,我不习惯。”
又狡黠地说:“办公室主任嘛,就是老总的高级仆人。慕总,从今天开始,你在潭城的衣食住行全由我侍候,希望你能习惯我的服侍。”
“马主任过谦了,你是安董派来的代表,那么,身份就与我平等。往后,我们俩就要在一起共事了,希望我们能精诚合作,愉快地合作。”
“承蒙慕总高看,我也就顺着梯子接受了?”马原嘻嘻哈哈的,一边往自己的车走去,一边说:“慕总的下榻之处我已经安排好了,就是潭城酒店214房。那里离工地近,来去方便。慕总,你没意见吧?”
又是214号房!
这个号,就如幽灵般地纠缠着慕白羽。
慕白羽的脸色有些不悦,但表现不明显。
“马主任亲自安排的住处,自然是满意的,你辛苦了。”
慕白羽去了潭城工地,而且一去毫无影踪,连个电话也没有,这让成天缠绵于病榻的戴玉,气得七窍生烟。
半个多月后,戴玉强行出了院。回到家,凡事都不顺心。今天小区断电,家里点起了黄悠悠的蜡烛,屋里、被窝里凉得像冰窖。眼前呢,只有老妈安菊英在鞍前马后地精心侍候,这更是激起了戴玉的怒火来。
“小玉,把这碗筒骨汤喝了,这可是妈妈花了三个多小时熬的,人都说吃什么补什么,多喝点,补补你受伤的腿骨。”
戴玉正半坐在床上生闷气呢,闻声,瞪起细长的眸,高高地提起她那两道修剪得极细的眉毛,将汤碗用力地往外一推,不耐烦地叫道:“一天到晚就喝这么油腻腻的东西,你以为我是属猪的?拿开拿开,我不喝!”
滚烫的汤汁溢了出来,泼在了安菊英粗糙的手背上。安菊英哆嗦了一下,偷眼看了看一脸怒气的女儿,喃喃地劝道:“你也别上火了,白羽是在忙正事,他一闲下来就会回家来陪你的。”
母亲不说还好,一说,正直接戳到了戴玉的心肺管子!她泼妇般地猛拍了一下床沿,声嘶力竭地喊道:“不要提他,不准提他!你出去,不要在面前烦我!”
安菊英背转身,悄悄地抹了一下眼泪,默默地端着汤碗出去了。
戴玉从枕边抓过手机,看了看屏幕,仍然没有未接来电与信息。
王八蛋,出了这个家门就好象困鸟出了笼子,一点踪影也没有!慕白羽,你跑吧,跑到天边去我也能把你逮回来!
带着怒气拨出去一组号码。
手机铃声却响了。
戴玉的潜意识里,觉得这个来电一定是慕白羽的。便强忍着,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变得柔和温顺:“老公,你终于来电话了。”
手机里响起一阵粗野的狂笑!“哈哈哈,姓戴的,你想男人想疯了,逮着个人就叫老公?不过,也不算叫错,在老公面前加个前字,前老公!”
戴玉的脸,一下子发绿了,暗沉沉的,如浮上了一层青苔。
一下子摁断了电话。
铃声随后又响起。
戴玉气急败坏地骂道:“姓王的,你个王八蛋,一切不是如你所愿了吗?你又想干什么?”
王恩龙的心情似乎很不错,他如野鸭子般地嘎嘎嘎笑着:“没错,我就是个王八蛋,你戴玉是个鸡婆!这王八蛋的帽子不是你给老子我戴上的吗?我想干什么,你说呢?”
戴玉没心思跟王恩龙胡聊,阴冷地说:“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有什么事情赶紧说,我有事,没空搭理你。”
“姓戴的,上回不是跟你说,让你把车子过户到老子的名下?怎么,真的把老子的话当成一个屁啊?”
想起爱车被王恩龙扣着,戴玉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我凭什么要把车子过户到你的名下?王恩龙,你别得寸进尺,惹毛了我,我拿刀砍死你!”
“砍死我?戴贱货,你好大的口气,拿刀来试试?我先宰了你这个臭女人再说!”
嘭!气极了的戴玉,将手机狠狠地砸了!
也就是过了半个多小时吧,门铃,被摁得震天响!
宋菊英被女儿气得,只能把自己关在卧房里默默地流泪,再加上有几分耳聋,她没听见。
戴玉却听见了。
见母亲半天也不去开门,便扯着嗓子喊:“妈,老妈!开门啊,你没听见铃声啊?”
戴玉想,也许是快递吧?这几天在医院闲得发慌,她在淘宝网订购了许多衣物鞋包。慕白羽让她痛苦难受,她就要拿慕白羽的钱来发泄。
让戴玉纳闷的是,房门,她听见打开了,可一点动静都没有。难道,快递员与母亲不用对话吗?
“妈,是我的包裹吧?快拿进来。”
戴玉着急地叫着。
“不用拿,我自己会进来。”话音刚落,一个矮墩墩的男人闪了进来。
“你?王恩龙,你怎么到我家来了?”戴玉猝不及防,吓得直往床角躲去“你给我出去,出去!”
又冲着门外叫道:“妈,妈!把这个人赶出去!”
王恩龙大大咧咧地反坐在床前的椅上,甚至,伸手去扭戴玉的脸颊,冷笑道:“省点力气吧,你让你妈赶我出去?哼,我却让你妈回房去好好休息休息。”
戴玉更是吓坏了,木乃伊般的面孔泛起了死人色,她指着王恩龙,细小的眼里充满了恐惧:“你你把我妈妈怎么样了?”
“我刚才不是跟你说了吗?我让你妈回房去休息了。”
“王恩龙,你来干什么?你要是敢伤害我,伤害我妈,我一定会让慕白羽收回你承包的工程,让你竹篮打水一场空!”
“我不会伤害你妈,你妈跟你这个臭女人不一样,是个心善的好人,”王恩龙伸出肥短的手指,狠狠地戳向戴玉的扭伤之处,讥笑道:“姓戴的,听说你光荣受伤了?怎么回事,那个姓慕的王八蛋怎么不在身边陪着啊?是不是又找上别的女人了?这很正常,你这种货色,哪个男人会喜欢?搂在怀里跟抱捆干柴有什么两样?”
啊!
戴玉发出了一声惨叫。
“叫什么叫,喊春哪?臭女人,你赶紧跟老子一起去办过户手续!”
“姓王的,你给我走,走!”戴玉抱着伤腿,咬着牙:“你没长眼睛啊?我伤成这样,怎么去办手续?”
“这简单啊,我委屈一下自己,把你弄到车上去。反正楼层不高,只二、三层。”
王恩龙说着,伸手便去抓戴玉的身子。
戴玉厌恶地往边往一移,将床头柜上的蜡烛碰落在地上。
王恩龙也不管,拦腰便将戴玉抱起往外走跑。
“你放下我,放下我!”戴玉在王恩龙的怀里拳打脚踢。
“臭鸡婆,再乱动,老子把你从窗户上扔下去!别以为楼层不高,照样摔死你!”
戴玉不敢作声了。
她了解王恩龙,这个是没有法制观态,脑袋极易发热的二百五。一旦惹火了他,他很可能会做出极端的事来。
退一步海阔天空,保住命要紧。有了命就有了一切。
那辆车子给他就给他吧,破财消灾。
王恩龙和戴玉从市车管所出来。
王恩龙嘿嘿地笑着,扬了扬手中的文件袋,得意洋洋地说:“谢了。姓戴的,老子没空陪你了,你自己回去吧。”
说完,扭着企鹅一样的大肥屁股朝停车处跑去。
“你!姓王的,你让我怎么回去?”戴玉扯着脖子在身后大怒。
“爱爬爱滚,随你的便。”
眼看王恩龙驾车离去,戴玉气得直跳脚,不顾形象,跌坐在人行道边的石凳上,破口大骂:“王八蛋、混蛋,你不得好死!出门遭雷劈死,开车被车撞死!”
王恩龙驾驶的保时捷早就无影无踪了。
过往的行人不住地望一眼像泼妇一样大骂的戴玉。
“看什么看,没看过女人啊?给老娘滚!”戴玉火爆火燎地骂过去。
“你是女人吗?我看,你就是只疯狗!”
一位中年妇女也不是等闲之辈,张嘴就回。
戴玉气得,整张脸成了一片猪肝,正想回击,包里的手机响了。
戴玉一看来电的号码,更是火上浇油:“喂,你刚才上哪去了?你还是我亲妈吗?没心没肺的,家里有病人自己还到处玩去!”
“我。我没去玩啊,”安菊英在电话那头恂恂地说,随后气喘如牛地大叫:“快。你快回家,不好了,出大事了。”
“出大事?什么事?”
“小玉啊,你快回来,家里着火了,着大火了!”
啊?
“真的真的,消防车都来了好几辆了,靠街的栏杆都烧焦了,大火都从窗户上冲出来了,烟大的很,黑乎乎的一片。小玉啊,你快回来吧,妈妈都要被吓死了!”
戴玉也被吓得不轻。
不过,她还是有几分理智,冲着手机简短地说了一句:“我马上回来。”
拖着一只伤脚,戴玉如一只青蛙一样蹦到了路旁,拦了许久才拦下一辆出租车。
刚到街口,出租车司机惊喊道:“哎哟,名仕大厦着火了!”
戴玉咬着牙沉着脸,一声不吭,心,却像被扔进油锅一样。
“对不起,你只能在这里下车了,前面都是围观的群众,车子过不去,”司机回过头,歉意地说:“麻烦你自己慢慢走过去吧。”
“我自己走过去?我能走过去的话还用得着你吗?”戴玉倒竖起双眉,气急败坏地说:“你给我送过去,要不然我不付车费!”
“小姐,你也太不讲理了,那么多人站在路中间看热闹,我的车子又不是飞机,飞不过去的。”
“那是你的事,我不管!你要是不把我送到目的地,我就向你们的公司举报你!”
从此处到那乌央央的人群,至少有二百米的距离。腿脚好的时候,抬腿就到了。可现在,挪一步都难,迈一步就钻心的痛。二百米,对此刻的戴玉来说,尤若过天堑!
司机无奈,叹了一口气,心想,今天出门没看黄历,撞见鬼了。
“小姐,车子真的过不去。这样吧,我扶你过去?”
只能这样了。
司机刚把戴玉架到人群中,安菊英就扑了过来,泪流满面“小玉啊,你腿还疼着,跑到哪去了?”
戴玉扶着母亲颤栗的肩头,看着那一排烧焦了的窗门,全身禁不住地起颤来,她指着问:“好好的,家里怎么会烧起来了?”
又说:“一定是隔壁着火烧到我们家来了。”
安菊英怯怯地看了一眼一脸寒霜的女儿,小心地说:“刚才有人说,是我们家先着的火,然后烧到隔壁家去了。”
“放屁!这话是谁说的,我撕拦他的嘴!”
戴玉知道,哪家先着的火,责任就是哪家的。一想到不仅自家损失巨大,还得赔偿人家的损失,心,就如扎进一把尖刀似的那样疼痛!
“谁说了都不算,消防队说了算。”
看热闹的人说了一句公道话。
“你知道个屁!”戴玉拉下脸来就回骂过去。
那人心善,理解失火人家的心情,张了张嘴,没有反驳,默默地转身离去。
安菊英扯了扯女儿的袖子,轻轻地说:“别吵了,我看这把火也像是从我们家先烧起来的。”
戴玉眼睛一瞪,呲着牙道:“胡说八道什么?你是不是嫌家里太有钱了,准备送些给别人花花?”
见女儿像只疯狗一般,逮谁咬谁,安菊英无奈地闭上了嘴。
“妈,那个姓王来家的时候,你在哪?你怎么能把他放进家去?真是越老越糊涂了!再这样下去,你不要和我一块住了,你回旧屋住去吧!”
安菊英为难地看了看戴玉,有些心虚地说:“他好歹也当过我的我的女婿。以前还是一家人的时候,他待我还是不赖。今天来家,说他想吃我做的咸菜。家里没剩的了,我就到咸菜小店里去拿一点。可没想到,我拿着咸菜刚回到楼下就看见着火了,”
说到这,安菊英朝四周警觉地看了看,然后压低声音说:“这不会是小王放的火吧?”
“不是。”戴玉一口否定,自己和王恩龙离家的时候,家里还好好的。假如是王恩龙放的火,自己当时就能发现。
“我想也不会是他。你俩尽管离婚了,可一日夫妻百日恩,他再无赖也不至于这么没良心。再说,这放火是犯法的,小王他做过大生意,知道这其中的轻重,他—”
安菊英絮絮叨叨地说着,在一旁的戴玉更是大怒:“你给我闭嘴吧,小王小王的,他是你哪门子的小王?你再搭理他,我不认你这个妈!”
众人的目光一下子扫了过来,集中在这对母女的身上。
安菊英很羞赧,赶紧低下头去。
戴玉却不罢休,咄咄逼人:“现在好了,我们连个窝都没有了。你说吧,该怎么办?”
将所有的怒火与委屈都发在可怜的安菊英身上。
是啊,怎么办?公寓被烧了,今晚住到哪去?
“要不,我们先到旧屋去住几天吧?等白羽回来再做决定?”安菊英小心地提了个建议。
慕白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