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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住院部,凌微茫然了。
站在分岔口,眼望着通向南北的大道,凌微不知自己能走向哪。
她不想回到桂林别苑,也不想回松涛山庄。
在芝城,并没有什么亲朋。上林付行长那里?不太好吧,林付行长的妻子,也就是自己的堂婶是个很会拈酸吃醋的女人,自己贸然前去,不明真相的堂婶一定会给自己难堪。
世界之大,竟然没有自己的立足之地。
凌微苦笑了。
打开手机,凌微想看看,有谁能给自己提供一片庇荫之所。
倏时,冒出了一大堆未接电话转成的短信。
数数,竟有一百三十多条。
从昨晚到此时此刻。
除了是安澜的,还有宁静的。宁静也有二十多条。
凌微心头一热,一下知道,自己可以上哪去。
“喂,安娣”
正急得如热锅里蚂蚁团团转的宁静,乍一接到凌微的电话,在那头惊叫了起来:“孩子,你在哪,你到底在哪啊”凌微也不多说,只是轻轻地说了一句:“安娣,我想回家,回咱们自己的家。”
声音里,透着疲惫,透着孱弱,透着酸楚,还透着一股浓浓的亲情。
宁静一愣,马上醒过味来,连声说:“好好,你先回去,我马上赶回城里。”
四十分钟后,宁静在那个简陋的家里见到了毫无人色的凌微。
奇怪,凌微怎么会有自己这个家的钥匙?但她不及问,宁静从凌微的脸上看出了问题的严重性,何况,凌微昨天一夜没回家,宁静本来就很着急,而接到急坏了的安澜往松涛山庄打了无数通电话后,更是急得不得了。
“微微,你怎么了,生病了?看你脸色很难看,一点血色也没有。”
“我有家里的钥匙,是楚楚给我的,”凌微摇了摇钥匙,无力地瘫在沙发上不愿动弹“安娣,我没事,只有好饿,给我做点好吃的行吗?”
“行行,你等着,我这就给你包野菜包子去。野菜还是昨天在松涛山庄后面的那座小山上采的呢,很新鲜。”
宁静抓起围裙就进了厨房。
又回身进了卧室,拿出来一条厚毛毯:“来,躺下,好好休息会,等包子熟了再叫你。”
凌微顺从地躺在沙发上,像个听话的孩子,乖乖地合上了眼。
包子熟了的时候,凌微却已经睡熟了。
宁静不忍心叫醒凌微,在沙发旁坐下,看着一夜间消瘦了许多的凌微,宁静的眼里噙起一抹热泪,心疼地想,好可怜的孩子,远离父母亲人,在这里打拼事业。事业上的艰辛与困苦不用多说,自然是局外人无法体谅与理解的。可是,在情感上遇到的挫败与痛苦,宁静是瞧在眼里的。
凌微从不在面前诉苦,宁静却看得一清二楚。
尤其是这次,安澜和安奶奶在执意地置疑凌微的清白。
宁静站在凌微这一边,她无条件地相信凌微。她相信凌微是个清白的孩子,她相信凌微对安澜的感情是真挚的,是纯净的。
对安澜的怀疑,宁静表现出极大的愤概。
所以,当安澜将松涛山庄的电话快要打暴时,宁静再也忍不住了,冷冷地回答了几句:“微微不干不净的,你找她干什么?让她走好了,你不就可以把那个叫叶什么的女人娶回家了?”
安澜被呛得说不出话来。
宁静轻轻地试去凌微眼角边的泪珠,心,莫名地被扯了一下,好疼好疼。她想起了自己苦命的女儿,楚楚。楚楚跟凌微一样,醒着的时候总是笑意盎然,可睡着的时候,常有泪珠挂着眼角。
都是让人心疼的好孩子。
细细地凝看着凌微。宁静发现,凌微的额头、鬓角,还有睡着时这付娇怯的小模样,很像楚楚。
唉,是自己太想女儿了,但凡跟自己在一起,或是在街上看到的女孩,宁静总觉得像她的楚楚。
宁静苦笑着,仍然一眼不眨地凝视着凌微。
与凌现相处了这么一段时间来,宁静已在不知觉中将凌微当成了楚楚。不知觉中,如疼女儿般地,疼她爱她。
将那绺留海轻轻地挽到耳后,忍不住,在凌微光洁如瓷的额上轻轻地吻了一下。
宁静的动静尽管很轻很轻,但凌微缓缓地睁开了眼,慵懒地伸向手臂,搂住宁静的脖子,撒着娇:“安娣,我梦见我们一起去斗门后头的那座小山上去采野菜了。”
宁静一怔,然后反手搂住凌微,点了点凌微的额头,笑着说:“你怎么知道斗门后头的小山上有野菜?楚楚在家的时候常跟我一块去那里采野菜。”
凌微抿了抿嘴,找了一个借口掩饰过去:“常听楚楚听起呗,听多了,就刻在脑子里了。”
“这傻孩子,什么都跟你说。”
“那是当然,谁让我们是好姐妹呢,”凌微赶紧坐起身子,转移话题,夸张地拍着胸口:“我好饿哦,就象有只小手在抓我的胃口似的。”
宁静赶紧站起来:“我这就把包子给你端过来,别动,就坐在沙发上吃吧。”
“在安娣的家里,我就像个女王。”凌微幸福地晃了晃脑袋。
“你呀,天生就是个女王的命。阿姨侍候你心甘情愿,还很开心。”
“安娣,你真好,就像我的亲妈妈一样。”
“你若是不嫌弃,就把我当成你的亲妈妈吧。”说着,宁静笑着进了厨房。
吃着清香适口喧乎的大包子,凌微幸福地喘了一口粗气,说:“真好吃,这会儿就是拿满汉全席给我换,我也不给。”
“有那么好吃吗?净糊弄我,”宁静在凌微的身边坐下,忧虑的眼睛直愣愣地望着凌微:“微微,你和小澜又怎么了?我看,你是不是先给小澜打个电话?他今天打了一天的电话,找不见你,他急死了。”
“急死活该。”凌微狠狠地咬了一大口包子。
宁静摇了摇头,借口锅里还蒸着包子,转身进了厨房。
。
安澜赶到市委旧宿舍的时候,凌微正酒足饭饱地躺在沙发上休息。
“小澜,你来了?快进来快进来,”宁静一把将安澜推到凌微的面前,笑着说:“你们好好聊,我出去走走,散散步。”
不等凌微他俩回答,宁静拿起围巾帽子就走。
安澜的突然出现,让凌微冰冷与愤怒的心里流过一丝暖流,她知道,是宁静暗底里把安澜叫过来的。
“凌微!”
凌微?安澜竟叫自己凌微!尽管,这是自己的姓和名,可从安澜的嘴里叫出来,显得那么的疏远与陌生,凌微刚暖和一些的心,一下子又结了霜冰。她默默地转过身去,背朝着安澜。
安澜的心里也是很复杂,这一天一夜经历的事情,似乎象坐上摩天轮,一会儿在天上,一会儿又在地上。
昨夜,凌微负气跑掉后,又气又急又冷又迷茫的安澜被叶小倩接到了她下榻的地方。两瓶红酒见底后,安澜昏睡了过去。
等他醒来,发现自己赤身躺在叶小倩的床上,种种迹象表明,自己和叶小倩已鸳梦重温。
对于这样的结果,安澜并不感到吃惊。甚至可以说,在他的心底里还有一丝这样的期盼。
凌微不是跟别的男人有染吗?那自己上前女友的床也不算不正常。
安澜的心里感到一阵报复后的快感。
但快感过后,安澜感到异常的空虚,更感到一阵的恐慌。这说是报复凌微,可为什么,心里总有隐隐的不安,总觉得无法面对凌微,对不起凌微?而且,自已并不想重新回到叶小倩的身边,对叶小倩,安澜已没了往日的爱恋和火热,这样做,显然对叶小倩是极不公平的。
“小澜,”叶小倩慵懒地朝安澜伸出手臂,将脸贴上对方的肩窝处,动情地说:“你千万别多想,我不会要求你做什么的。只要你的心里有我,能时时见到你,我就心满意足了。”
和安澜相处了几年,对安澜的脾气,叶小倩算是了解到姥姥家了。安澜这人,别看他表面上平和淡雅,遇事不太有主见。可一旦他认定的事情,一百头牛也拉不回,而且,他跟别的富家子弟一样,不喜欢别人驾驭。要想让他听从自己的想法,必须慢慢地渗透,一点一滴的渗透。
叶小倩故作大方,以退为进。
“小倩,真对对不起,昨晚喝醉了,醉得不知道自己都做了些什么”安澜慌慌忙忙地起床,在床前的地毯上拨拉着那堆乱糟糟的衣物。
“亲爱的,我并没有怪你啊,不管昨晚发生了什么事情,那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叶小倩纤弱的长手臂,就象条柔绵的带子,紧紧地缠上安澜的裸腰。
安澜脸红耳赤地掰开叶小倩的手“别这样,小倩。我不能太对不起你。我现在已有了未姨妻,而你还有长长的,美好的未来。小倩,听我的劝,在国内好好的找一位爱你疼你的精品男人,这样,我的负罪感会减少很多,我也会放心很多。”
叶小倩收住了笑,幽幽地说:“像我这样的,还有哪个精品男人会要?再说了,我的心里再也进不去别的男人。算了,这辈子我就这样过了,只要你允许我在心里偷偷地爱你,能在想你的时候见到你,我别无所求。”
“这样不行,我不允许你这样虚耗一生。”
“那也没办法,我无法控制自己的心,更无法和命抗衡。”
“小倩,我们已成为过去,再也回不到从前了。所以,你要对自己的一生负责,重新规划你的人生。”
“我已经说过,我无法和命抗衡。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我接受命运的安排。”
“你以前不是这么宿命这么消极的人哪。”
“是曲折的人生让我变得如此消极颓废的,我也不想这样。”
“小倩,今天我有急事需要马上去办,我们改天再好好谈谈。”
安澜急于要走。
叶小倩也不拦,而是抬起蓬松的头颅,就那样淡淡地一笑,眉梢微微挑了挑,说:“你现在是去找凌微小姐吧?”
“是是的”
“那你赶紧去找她吧,小澜,不管你遇到什么事情,我这里的门永远为你敞开。我会当好你的垃圾回收站,会是你最好疗伤的港湾和休憩的避风港。”
叶小倩明白,自己不能像昨天那样,像个活生生的怨妇,对安澜死缠烂打,又哭又闹。那样,只能将安澜推得更远,安澜本身就是个吃软不吹硬的人。
对待安澜应该用一种很宽容很温和的态度。
“唉,小倩,你何必这样呢?”安澜很感动,他真想把叶小倩拥进怀里好好的安慰一番。但他不敢,安澜担心,假如一再让心任意妄为,那必将叶小倩带进万劫不复的境地。
“你别有思想负担,我是个成年人,我会对自己的行为负责。”
安澜走出客房的时候,眼角里不由地挂上了两粒豆大的泪珠。
他心疼叶小倩,毕竟,跟她有过一段美好的岁月。
往昔只可追忆,却不能回味。因为一回味,所有的味道都带上了酸涩。
走出宾馆,安澜打开手机,在第一时间往凌微的手机上打过去。让安澜很痛苦的是,凌微的手机依然是处在关机状态。往松涛山庄打过去,如安澜所担心的,宁静在电话那头着急地告诉安澜,凌微一夜没回家。
这。
凌微到底上哪去了?难道,跟那个梳小辫子的马原鬼混了一夜?
安澜的心头顿时又腾起一股怒火,无法抑止的怒火。
他提脚就朝走道上的那颗棕榈树踢去。
枝叶有些枯瘦的棕榈树只是晃了晃身子,以一付嘲讽的态势静静地看着盛怒中的安澜。
安澜的脚却被踢疼了,他咬了咬牙,朝出租车停靠点走去。
就在安澜准备上出租车的时候,手机响了。
安澜一阵狂喜,心想,一定是凌微来的电话。
接完电话,安澜仿若被兜身浇了一盆冷水!
又是奶奶的来电,又是老话重提。只是话题里多了一份新意,那就是,奶奶在电话里说,凌微昨天确实跟马原在一起,而且,凌微随马原去了马家公寓。
什么,凌微跟马原去了他的公寓?这夜深人静的,这孤男寡女的,能干什么,会干什么,如今三岁的小孩都知道。
安澜感到一阵阵的寒意,在周身的血管中流淌,奔腾!
“那个姓马的男人发生了车祸,凌微在医院里陪着,寸步不离地陪着。”奶奶又说。
安澜的脑袋成了一个马蜂窝,奶奶的话便是一只只乱飞乱撞的马蜂。
嗡嗡嗡再也听不清任何一个字!
安澜生平第一次掐断了奶奶的电话。
屋内寂静无声,凌微以为安澜走了,便缓缓地转过身子。
安澜那张苍白却带着一丝忿怒红晕的面孔,映入了眼帘。
凌微猛地闭上了眼睛。
“凌微,你昨天晚上在哪,跟谁在一起?”安澜再也忍不住了,攥了攥右拳,问。
凌微不作声,心里却漾起一丝丝痛楚。看安澜的神情,听他的话意,安澜不是来求和的,而是兴师问罪来了。
凌微也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假如,安澜以柔示歉,那么,她会敛起在此之前发生的任何不愉快,看在孩子的份上,看在以往的情意上,凌微愿意后退一步。
退一步海阔天空。这道理,凌微懂。只是,有时候无法后退,退无可退。
凌微闭着眼睛,任那股痛楚慢慢地变成酸涩,然后,任酸涩变成滚烫的液体。
只是,凌微死死地控制住,极力不让那股液体变成名叫泪水的东西。
她的心,开始哭泣。看来,安澜是不再爱自己也不再在乎自己了。假如还爱着自己,在意着自己,昨晚他就不应该让自己跑掉!
就算他一时追不上,那也应该给自己打电话呀。
凌微清楚地记得,昨晚安澜只给自己打过一个电话。那一百来个未接来电,全是今天的。
也就是说,安澜在见到自己生气跑走后,只是象征性地打了一个电话,过后便杳无音信如黄鹤。他的这个电话,纯粹是应付,是敷衍。
如此一想,心酸变成了心痛,继尔变成了愤怒。
当安澜再次发问的时候,凌微冷冷地说:“我跟谁在一起,在哪里,这是我的自由,跟你无关。”
安澜的心头供着一个熊熊燃烧的火盆呢,凌微的话就象火星,这一扔进去,呼地一下炸开了!
“跟我无关?你是我的未婚妻,是我孩子的妈妈,你敢说跟我没关系?”
安澜低低地吼了起来,五官扭曲得,如同一个大麻花。
凌微哼了一声,轻笑道:“真是天大的笑话!你的未婚妻,你孩子的妈妈!你忘了昨晚是怎么说的?转眼间,我一下子又成了你的未婚妻,又成了我肚子里孩子的父亲。你能善变,我却无法接受。”
“我问你,你昨晚跟谁在一起,在哪?”安澜似乎要发狂了,两只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大,眼底里还布满血丝。
“你给我出去,我不想跟你说话!”凌微翻身坐了起来,转身就朝卧室走去。
安澜一把抓住凌微纤弱的肩膀,咬着牙大叫:“你以为这样就可以逃开?你以为不说我就不知道你的行踪?哼,你不是跟那个姓马的在一起吗?你不是到他的公寓去过夜吗?我奶奶说的还真没错,你就是个扫把星,谁跟你在一起谁就倒霉!我听说马原出了车祸,我还听说,你在病床前衣带不解地照顾了一天一夜。呵呵,你们彼此的感情还真深哪,我羡慕之极!”
“你放开我!”凌微奋力挣扎,小脸气得,如蒙上了一块红布:“安澜,我没想到你会这样说我!好,我是扫把星,我是灾星!既然这样,你还不赶紧给我滚?”
“我要听你亲口说,你昨晚跟谁在一起!”安澜抓住不放,隔着毛衣,深深地掐进凌微的皮肤。
疼痛,来自肌肤,更来自内心深处!
凌微真的没想到“扫把星”这三个字会从安澜的嘴里出来。
几年前的好感,近一年的相处与恩爱,竟然换来如此剜心的三个字!
凌微不再挣扎,她任安澜抓住,直面面对安澜。扬起变了形的面孔,咬了咬唇,死命地将怒火压在喉咙间。凌微嘎嘎地冷笑了起来,笑得面目全非:“你说的没错,一点都没错。我昨晚确实跟马原在一起,而且,我还跟他去了他的公寓。本想在他那儿过一夜,可事与愿违,马原为了给我买夜宵,不小心被车子撞了。”
安澜也冷笑了,笑得凌微毛骨悚然。
“是吗?他是为了给你去买夜宵才被车子撞了的?凌微,你好大的魅力!”
“承蒙夸奖!”凌微拍了拍安澜的手,继续发出冷笑:“我交待完了,你可以走了吧?”
“我会走的,你不用下逐客令。我知道你很忙,既要忙幽会,又要去医院照顾伤病员,我不会那么没眼色耽误你时间的。”
“那就好,你现在就可以走了。”
安澜松了手,通红的眼睛从凌微的脸上渐渐地往下移,往下移,移到了凌微的腹部上。
凌微受不了那炙烫的目光,一下子扭过身去,淡淡地说:“你放心,我不会以孩子作幌子来要挟你的。既然你不承认是你的孩子,那么,这个孩子与你无关。要和不要,我自己决定。”
对孩子的问题,安澜只是怀疑,还没有最后确定。安澜突然担心起来,假如这孩子真是自己的,那可不能让凌微随意处置。
“你要是想证明你的清白,那你跟我去医院一趟。”
“去医院干嘛?”
“做亲子鉴定。”
“我凭什么要去做亲子鉴定?我又没有赖上你。从此后,这孩子无论怎样都跟你无关。”
“那可不行,假如这孩子是我的,你无权单方面处置。”
“你的?”凌微一把推开门,满面羞红:“你听好了,这孩子不是你的,是我野男人的!姓安的,你听清楚了吗?滚,你给我滚!”
安澜的态度,让凌微彻底绝望了。
她如一只母狮一般吼叫了起来。
一直在楼下徘徊的宁静赶紧跑上来,边跑边喊:“微微,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凌微无力地倚在门框上,全身抖颤着,指着安澜,哆嗦着唇说:“安娣,把这个人面兽心的给我赶走!让他滚,让他滚。”
宁静看了看气极了的凌微,又看了看一脸怒气铁青着脸的安澜,不知该怎么办。
“安娣,你没听见吗?让他滚,让他滚呀!”
“你不用赶,我马上走。”安澜一甩门就走了出去。走了几步又回头:“我再跟你说一遍,你必须做亲子鉴定!在做亲子鉴定之前,你不许私自处置孩子。否则,我不会放过你的!”
凌微伏在沙发上哭了很久,一直在旁默默地陪着掉泪的宁静开口了:“好了,别哭了,小心身子。”
凌微攥起小拳头打着腹部,哭着说:“都已经这样了,我还要这个孩子干什么?”
“傻孩子!”宁静一把握住凌微的手,急切地说:“孩子是无辜的,你怎么能拿孩子出气?”
凌微投进了宁静的怀里,放声大哭:“安娣,安澜他他怎么能这样?他太伤我了,我我不能原谅他!安娣,我我不要这个孩子,不要!”
“不许胡说!”宁静捂住凌微的嘴,嗔怪道:“怎么能说这种话?小心让孩子听见。小澜是不对,他不该见风就是雨,更不该那样说你。可是,你们之间是你们两个人的问题,跟孩子有什么关系?孩子来投胎一回不容易,你可不能剥夺他来到这个人世的权利。”
“可是安娣,我总不能单身带着一个孩子吧?孩子没有父亲,对他而言,也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情”
凌微伏在宁静的怀里抽泣着。
“你这话也讲得太早了,遇到事情可不能把路想绝了。小澜会如此介意你在哪,和谁在一起,从另一个侧面来说,那是因为他太在乎你,在爱你的缘故。”
凌微皱了皱眉:“安娣,你怎么跟他说的一样?这是借口。他那样对我,不是爱,而是自私,是狭隘,是占有欲在作怪!”
“你们年轻人哪,名词就是多。反正我觉得吧,小澜是出于对你的爱。正因为太爱你了,他才会无法接受你跟别的男人在一起。”
“安娣,什么叫跟别的男人在一起?”凌微狠狠地抹了把泪,咬着唇说:“昨天跟马原在一起,是因为马原送我到桂林别苑后没有马上离去,我跑出家门的时候他还在门外,所以就坐上了他的车。我当时被安澜气坏了,所以不想回到松涛山庄,听了马原的建议,先去他的公寓暂住一晚。没想到马原为了给我去买夜宵被车子给撞了。在这种情况下,我总不能丢下他不管吧?”
“这个经过,你跟小澜解释过吗?”
凌微将头一梗:“凭什么我事事都要向他汇报?假如他信任我,他就绝对不会那样想,更不会那么说!”
“你呀,跟楚楚一样,就是倔!”宁静无奈地说:“其实呀,男人在很多时候比女人还要小心眼。你看看社会上的一些现象就明白了,男人若有外遇,女人会哭会闹,最后会顾虑孩子以及其他方面而原谅男人,容纳男人;而女人一旦有了外遇,男的不是打就是骂,最后绝大多数以离婚了结。”
“安娣!”凌微提高声调,神情有些不悦:“我并没有外遇!”
“傻丫头,阿姨只是一个比喻,没说你有外遇。”
凌微松开宁静,恹恹地倒在了沙发上。
宁静叹了一口气,拿起一枚草莓:“来,吃点水果。”
凌微摇了摇头。
灯光下,凌微蜷缩的身影显得异常单薄与娇小。头发纷乱,脸上满是泪痕。
宁静心痛极了。认识凌微这么久,她第一次看见凌微如此娇弱不堪的一面。
“孩子,我们到河边散散步去?”宁静将那绺遮住右眼的留海捋到后面,轻轻地顺理着闪着腻光的短发“别生气了,生气的妈妈生下来的孩子会很丑。”
“我不会要这个孩子的!”
“小祖宗,别胡说了好吗?小俩口闹矛盾是常事,你不可以动不动就拿孩子说事啊。”
凌微一脸正色:“我不是胡说,我说的是真心话。”
“不行,绝对不行!”宁静在瞬间找到了说服凌微的理由:“你傻呀,假如你现在把孩子做掉了,那么,口实就落下了。安家的人就会说,你是因为心虚才不敢去做亲子鉴定,才不敢把孩子留下。到那时,你就是长了一万张嘴也说不清了。”
这点,凌微倒是没想到。
只是,她心不甘情不愿,倔强地说:“我不需要他们的认定,他们说什么我都无所谓,我只要问心无愧就行。”
“嘴硬!”宁静溺爱的拍了拍凌微的手:“假如不在意小澜和他奶奶是如何说的,你干嘛这么生气?”
凌微一时语塞。
敏捷的她一下子就找到了反击的方向:“我生气不是因为他们说什么,而是觉得自己的人格受到了侮辱!最重要的是,自已倾心相爱的男人,竟然是如此不了解不信任自己的人!我伤心,我失望!”
“微微,了解一个人需要漫长的时间,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办到的。但是,我坚信小澜这个人的本质是好的,有点小毛病也是正常,人无完人嘛。”
“什么小毛病?那是大毛病!一个无法容忍的大毛病!”
宁静笑了笑“你也太上纲上线了。我不是说过嘛,男人在很多时候比女人还要小气,还要心窄。换个角度说,假如昨晚小澜跟别的女人在一起,一天一夜找不到他的人,你会怎么想?难道,你会很开心地说,没事,跟什么人在一起都没关系。不会吧?”
当然不会。
凌微仍然咬住不松口:“我就算不会那么说,但我绝对不会胡乱地怀疑他,更不会将脏水泼到他的身上。”
“那是因为,你爱他不够深!”宁静一语中矢:“假如你爱小澜爱进骨头里,你对他的一举一动都会异常的关心、在意,更容不得他和其他女人在一起。”
爱安澜不够深?
宁静的这句话深深地刺痛了凌微!她觉得自己把整个身心都交给了安澜,还能说那份情意不够深吗?
“我看得出来,你和小澜相比较,小澜爱你更多一些。”
“安娣偏心。”
“你呀,真是三斤的鸭子二斤半的嘴,死倔!”宁静将一粒鲜红的草莓塞进了凌微的嘴里,笑嗔道:“我谁也不偏,站在公正的立场上。”
经宁静这一番柔中带刚的开导,凌微的心情好了许多,她抱着双膝,凝看着地板上那一条条变宽了的地砖缝隙,慢吞吞地说:“真不知道,安澜怎么会有这种小心眼。”
“这跟他的生活环境与情感经历有关吧?”
凌微一愣,这点,凌微同样没想到。
“我也不知道说的对不对,”宁静说:“小澜曾有过一个深爱的女朋友,女朋友的骤然离开,对小澜的打击一定很大,也一定会在他的心里留下阴影。有过心理创伤的人,他比常人要敏感,更容易受到惊吓。而且,他会时不时地对号入座。再加上小澜出身豪门,家人宠外人捧,让他养成了自傲自尊的个性,容不得别人的一点冒犯与轻视,”
凌微一下子接过话去:“这些都不足以解释他对我的那种态度!安娣,经过挫折与痛苦的人,应该更加珍惜来之不易的幸福,而不是打着爱的旗号做着伤害爱的蠢事!”
“微微,不是阿姨说你,你也有做错的地方。”
“我?”凌微不觉破啼为恼:“安娣,难道你也相信安澜的话,怀疑我的人品?”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先别急,听我慢慢跟你说,”宁静依旧用没有起伏的声线,徐徐地说:“你的错在于,在遇上事情的时候没有站在对方的位置替小澜想想。假如,你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告诉小澜,我相信,小澜就算心里会有些不舒服,但一定不会造成目前这种僵局。”
凌微有口难言。
她何尝不想把一切全告诉安澜?
可她有她的苦衷。
一,有些事情现在还不是公开的时候,凌微担心一旦泄露便会打草惊蛇。现在正是关键阶段,凌微宁愿自己受些委屈也不愿前功尽弃。
二,凌微是个顺毛驴,假如安澜不是用那种怀疑与审讯的态度与口吻来对待她,凌微也不会与安澜拗着来。
事情就是这样,充满着不定性的因素。
几个因素凑在一起,便将事态无限度地扩大,扩大到,令人无法掌控。
“安娣,你不明白的。”凌微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我是不明白,你能告诉阿姨,为什么死活不愿跟小澜好好解释解释?”
“一言难尽,安娣。对不起,以后安娣你会知道的。”
“跟阿姨还见外。”
“不是见外,是我有难言之隐。安娣,你只要相信我不是那种拈花惹草的女人就行了。”
“我从来没有怀疑你的人品。在我的心里眼里,你是个自尊自爱又自强的好女孩。”
“谢谢安娣。”
“可是,光我相信没用哪,你得让小澜相信。”
“我不需要他相信,他爱信不信。”
“你这是说气话,我知道,你心里肯定不是这样想的。你呀,越来越像楚楚,心口不一,总是把苦痛咽下,在人前人后扮着无所谓的笑脸。而且,对待感情问题有洁癖。有时候啊,我会产生错觉,觉得你就是楚楚。”
“安娣就把我当成楚楚吧。”
“先别说楚楚,微微,我还是不放心你和小澜。听阿姨劝,找小澜好好谈谈吧。你们要是真的为此分手了,我觉得太可惜了。”
“有什么好可惜的?跟一个不懂你不了解你的人生活在一起,将来还不定怎么难过呢。”
“我敢说,你假如真的离开小澜,你会后悔的。”
“我不会。”
“我说会。旁观者清,我在旁边看得一清二楚,你和小澜呀,那是有真感情的。只不过是,你比小澜少付出一些。丫头,冷静下来好好想想,多想想小澜平日对你的好,等你想明白了,你就不会这么执意要离开小澜了。”
“安娣,你别再劝了。”凌微转过话题,突然问:“安娣,你一直说我跟楚楚很像,对待情感问题也如出一辙,容不得感情上头有丁点的污点。安娣你想过吗?楚楚为什么会这样?”
宁静一脸的迷茫,眼里流过一丝困惑,摇了摇头说:“我也想不通,楚楚什么时候变成了那样。当时她执意要离婚的时候,我死活劝她来着,就算看在孩子的份上,也不要轻易提离婚。而且,慕白羽在她的面前跪了又跪,下了无数个保证,保证不再跟那个贱女人来往。可楚楚牛心不听,一门心思要离婚。”
“安娣你也真是的,遇上那样负心的男人,你还让楚楚忍着?”凌微嗔怪道。
“你们这些孩子呀,把感情问题想得太美好了。这个世界上有几个男人不整出点花样来?有点本事的男人自然有女人追着缠着,有些男人纯粹是被某些坏男人勾引坏的。”
“反正我跟楚楚一样,宁缺毋滥。”
“具体问题具体分析,不能笼统地一锅烩。有的男人本质天生的不好,这样的男人自然不可取;可有些男人本质不错,是因为定性不够把持不住才偶尔犯一两次错,这样的男人就不能一棍子打死,你得给他一次机会,让他重新做人。”
“安娣,你不会认为慕白羽的本质不够坏吧?”
“跟你说句实话,慕白羽虽然做了我一年多的女婿,我对他真的不是太了解。我当时拦着楚楚不让她离婚,并不是看在慕白羽的份上,而是顾念到楚楚肚子里的孩子。一个没父亲的孩子,那将来的路有多难走就有多难走。”
“安娣,楚楚就是因为不想让孩子重蹈她的覆辙,所以才咬着牙离婚的。”
宁静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苍白,她的那双显得有些浑浊的眼睛定定地看着凌微,喃喃地问:“楚楚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安娣,你一定不知道,在楚楚十五岁那年发生的事情吧?她为什么会突然住到学校去,为什么要报考外省的大学?安娣,你一定不知道吧?”
“楚楚十五岁?”宁静一把抓住凌微的手,急促地叫道:“楚楚十五岁那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的天哪,你快说,快说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