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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静泊山庄
蔷薇是白色的,有着深绿的叶子,不多的几枝,插在一只黑色的陶罐里。清晨刚采下来,还沾着昨夜的露珠。青青把花瓶放在桌上,出去了。
蔷薇坐在梳妆镜前,久久凝视着镜中她苍白的脸庞。在鬓边细细插上一支珍珠。南海的白色珍珠,象一颗昨夜未干的泪。
桌上,是她从小就带着的蔷薇剑,惊心的红。她曾经问过她妈妈:“这剑为什么是红色的,却叫白色的名字?”
她母亲看着远处,说:“如果蔷薇染了血,它就是红色的了。”
静泊山庄外开满了白色的蔷薇,她走在下山的路上。
也许是因为风,忽然飘起了满天的花瓣,象雪落。不禁被这样的景色迷惑,她的心有一瞬间的柔软,只是极短的一瞬间。剑,已经出手,满天飞扬的花之雪中,划下一道鲜红的光芒。
满山径上的蔷薇花,落上了一层红色的雾。血,满天飘,落在她雪白的裙裾,象开了一朵朵红色的花。
她想起她母亲的话,一点没错。眼里雾气弥漫上来,她走在静静的山径,听见自己泪珠滴落在地的声音。
母亲在她13岁的时候,告诉了她红色蔷薇的故事。象每一个凄凉的故事一样,一个美丽的家庭,一个突来的刺客,一场浩劫。她家族的血,染红了她手里的剑。这是她母亲花了2万两银子,叫一个商人去买来的,从那个刺客手里。
刚才她已经查看过了,被杀的人,他也是用剑的,他的剑,和她自己手上这把的样式,一模一样。该来的,总究要来。
她从杀第一个人开始,就没有失败过。这一次,她没有兴趣去考虑能否成功了。当她学满别师之时,她师父就这样说的:“如果你只想去杀这个人,什么也不要多想,你就一定能做到。
她懒懒的回到山庄,青青在一旁沉默了很久,对她说:“小姐,你的衣服换了吧,穿那件紫色的好看一些,这一件脏了。”
她依言换了,默默的想:好看不好看有什么重要的?静泊山庄已经很久没有人来了,再说穿了再好看,总也比不过那些花吧?
(二)长街
长长的街上,走着一个穿紫衣的女子。除了她,还有几个卖菜的小贩,几只鸡,两条狗。太阳照着街头的招牌,明晃晃的耀着人的眼睛。这是个冷清的小街。
偶尔有风沙吹来,卷起了她紫衣的裙角。她半眯着眼,从那些小贩前走过。看看他们卖的崭新的农具和新鲜蔬菜。刚才还无精打采的几个人,忽然睁大了眼睛,直直看着她走过的身影。
她忽然的转过身,大眼睛里闪烁着调皮的光芒,甜甜笑着对他们说:“我是不是很漂亮?”他们哄然笑了,她自己也笑了。
一个年轻一点的小伙子大着胆子说“我们只是奇怪你的剑为什么这么红,而且还没有剑蛸。”
“因为我随时都要用它”她淡淡的说“用得多了,难免会变点红色了。”小贩们的脸色变了,似乎想起了什么,他们慢慢的后退,到着惊恐的神情,远远离开了她的视线。
蔷薇站在那里,紧紧握着剑柄,纤细的指节握得发白。
她这一生好象注定这样被人恐惧,被人远离。其实,她好喜欢和小贩们说话,甚至想和他们一起喝酒,随便坐在一个路边的小酒馆里。
而她是静泊山庄的庄主,用一把鲜红的剑的年轻女子。
静泊山庄,那一块被平民畏而远之的领地;她就是蔷薇,江湖中从来没有杀人失过手的蔷薇。
她应该永远是一个人,带着她的蔷薇剑,不是杀人,就是被人们远远逃避。
(三)最后的方法
秋天的风已经吹起,蔷薇的眼睛藏着雪的寒冷。
青青已经悄悄打探过,蔷薇剑的主人早已经死去,而他的基业—-多情谷,有增无减,相比之下,静泊山庄太渺小了。
蔷薇想过几十种报仇的方法,每一种都被她自己推翻了。
她象一头困在笼中的鸟,她看过那里的所有防备和规模。
可是她没有时间再等待了,她觉得自己极快的憔悴下去,可怕的杀气也正渐渐削弱。
她决定用最后一种方法。也许,那已经不算是方法。
(四)多情谷
多情谷是个热闹的地方。
深秋的阳光照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卖糖葫芦的扛着插满红艳艳山果的棒子,一路吆喝着晃荡着。妇人坐在她的胭脂粉摊子后面,把眉毛扯得极细,手中纳着鞋底。锦衣的有钱人,布衣的平民,风尘的侠客,每一个人,脸上都带着微笑,因为这里是多情谷,永远没有人敢闹事,永远没有官差的横行。多情谷,仿佛是尘世的天堂。
包子铺飘着阵阵香味,蔷薇走到铺子前,笑吟吟的对胖老板说:“老板,买两个包子。”
老板每天和发粉打着交道,不免也受了点影响。看见蔷薇,脸笑成了一朵肥硕的花:“好来!姑娘好面生,第一次来吧?”
“是啊,一个好地方。”站在铺子前咬着包子,她眼睛东看西看,撒了一个谎:“我被仇家追,只好跑到这里来躲了。”
“这里的人基本全是避江湖来的啊,大家靠着多情谷的少庄主庇护,活得自在呢,我叫风筝,别看我现在胖了,以前我在江湖,可是玉树临风的侠士哦!唉我也不想再出去了,每天在这里卖卖包子,也不错。”胖子一个人叽叽歪歪说了一大堆。
“哦。”蔷薇心里想发笑,她以前听母亲说过这个人,当年在江湖混得不错,不说玉树临风,也是高粱翩翩,不知道怎么会跑到这里来卖包子了。“你知道少庄主的住处吗?”
“干什么?”胖子朝她看了看,这样一个姑娘,穿着湘色碎花绸的夹袄,扎了两条大辫子,青裙下露出一点绣花鞋的影子,隐约还看见鞋上的黄蝴蝶,一双大眼睛闪着不喑人事的光芒,马倒是上好的藏驹。怎么看也不象个杀手,倒象个从家里偷跑出来的小姑娘,大概是觉得江湖好玩,独自来闯荡了。
“我想去拜会他呀,还想和他比试一下武功呢。”蔷薇扬了扬手中那把花一两银子买来的铁剑。
“哈哈!你?就用这把剑?”胖老板笑得前伏后仰,他觉得很有意思,想了想,说:“也对,你去吧,就在前面左拐,然后一直走就到了。”“还有,输了可别哭鼻子啊?顶多抵了做压塞夫人啦!”胖子在后面叫着加了一句。“
蔷薇冷冷笑着,她扔了一两银子买的铁剑,把鲜红的蔷薇剑插进了剑蛸,头也不回地一直朝胖子指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