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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传，古代有一位蜀国皇帝杜宇，很爱他的百姓。死后，他的灵魂变为一只杜鹃鸟。每年春季，杜鹃鸟飞来唤醒老百姓“快快布谷！快快布谷！”嘴巴啼得流出了血，滴滴鲜血洒在地上，染红了漫山的杜鹃花。
——杜鹃啼血——扎西的故事。
我在想，那只啼血的鸟；我在想，那只懂爱的生灵；我在想，那只舍命的精鸟。我在想，想起了我那啼血而去的父亲。我在想，蜀国里年年春啼的那群鸟中，有一只一定是我父亲的灵魂所化。我的父亲，生前在任河南洛宁县委副书记时，下乡途中遭暴雨袭浇而染病送命。那是一条46岁的年轻生命。父亲很爱他的5个孩子，常常把好吃的东西默默留下；很爱他相依为命一同长大的嫡亲姐姐，常常向他的大女儿泪诉姐弟情。父亲想姐姐了，常常眉头紧锁：计划着，筹备着，远程而行的事宜。父亲决意去探望远在千里，早年投奔陕西铜川姨母的姐姐了。
那是1974年春。布谷鸟啼叫的日子里。我16岁的大弟弟十周，陪同父亲踏上了西行的列车。太久了。太远了。父亲没能与其嫡亲姐姐一面了。我周弟弟说，父亲一路上很兴奋，话语很多。特意为其姐姐带了几十斤全国通用粮票、干粉、核桃等物品作为见面礼。父亲放不下他的姐姐。在我幼小的记忆里，就感知着父亲对其姐姐的爱。这份浓浓的、深深的、沉甸甸的爱也毫无保留地倾撒给他嫡亲的外甥、外甥女们。有一次，我从户外玩耍回家。抬脚就要迈进屋门时，一阵狂喜攫住了我的眼睛：就在我睡的那张床上，摊着好多好多的新衣服面料。是父亲给我买的吗？要给我做新衣了吗？这是一大块红底上面有白色小碎花的条绒。真好看。真漂亮。真高级。“雪一件，丫玲一件，你把它扯开”父亲对母亲说。母亲从针线筐里拿出剪子，找来尺子，认真地一寸一寸的分着。“哧拉”新新的衣料一分为二了。丫玲是谁？怎分穿我的新衣？日子催着我长大了。知道了分穿我新衣的叫丫玲的女孩唤父亲“舅舅”也许，是父亲把她和我同放一个心位，丫玲的名字我记了半生。
父亲终于见到其手足情深的姐姐了。抱头而泣：一个是身担要职有泪不轻弹的弟弟，一个是满面苍霜多年居住异乡的姐姐。那场面，一定惊动了他们沉睡地下数十年的母亲。一定惊动了。聚首的日子里，他们聊着叙着，回忆着感慨着，高兴着悲伤着。10余天过去了。父亲要回河南三门峡的家了。天，突然起了冷风细雨。省亲住在其姐姐家小院里的父亲，预感到了什么：疲惫极了。周身不自在，说不明白的难受。天黑了下来。再吃一顿团聚饭，次日就要起程了。
“哇”一股带腥的，掏心的，黑乎乎的东西和着饭食从父亲口中吐出。血。是储藏在父亲肝脏，运转生命的物体。
从今别却铜川路，化作啼鹃带血归。父亲病倒了。父亲再也没有好起来。父亲再也
不能到铜川了。
2003年12月1日星期三
于半梦书屋
晨5时59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