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仪仗到了永昌侯府门口,沿街的人都来瞧热闹。
如今姜漫在百姓眼中,俨然已经有那绝色美人倾国倾城的神秘。他们眼看着永昌侯府因为姜漫逃婚阖府下狱,眼见着七皇子为爱千里追妻,不但不计前嫌,还不顾礼制,死缠烂打也要娶姜漫做皇子妃。
“这得是啥样的美人啊?”大家都挺好奇。
“不行,我定要亲眼看看。日后老了,我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好给子孙讲古!”
可惜成亲那日姜漫直接从宫里出阁,百姓们翘首以盼,结果什么也没看见,这几日都留神呢。
这不,中午见宫里摆出阵势,往永昌侯府宣旨,消息灵通的,立即就散了出去。
不到半日,大半个京城的人都知道七皇子妃今日可能要出现露个面。
这还不去瞧热闹!
故而姜漫和林见鹤沿街过来,却发现越是靠近永昌侯府,沿街的人越发摩肩接踵,密密麻麻。
还好羽林卫开道,将人群拦在两侧。
姜漫疑惑:“怎么这样多的人?”
林见鹤冷哼,也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个话本子扔给姜漫。
姜漫满脑袋疑问,打开瞧了几眼,迅速翻过几页,脸色渐渐古怪。
“扑哧!”她忍不住笑出声来。
“倾国倾城?七殿下神魂颠倒?”
林见鹤淡淡看她一眼。
姜漫使劲压了压唇角,声音里却还是泄露出几丝笑意:“真难为他们这么能编排。不过有一点他们说错了。”
“什么?”林见鹤讲话本子拿回去,这次姜漫看清了他从哪里拿出来的。
原来这轿撵中旁边的机括是可以活动的。林见鹤轻轻一拉,将从旁边拉出来一个抽屉。
姜漫见他动作如此娴熟,不由狐疑:“等等,你为何有这东西?观之情形,不像是新的,反倒像被人翻阅几遍,纸页有些旧了。”
“他们哪里说错了?”林见鹤避而不谈,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姜漫又狐疑地看了眼抽屉,不知想到什么,眼睛里忍不住又有些笑意。这次好险忍住了,怕林见鹤下不来台。
她清了清嗓子,回答他道:“其实,不光七殿下神魂颠倒,我也对七殿下神魂颠倒呢。”
林见鹤感觉不妙,欲要止住话题。姜漫却没这么容易止住。
她如今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花言巧语,巧舌如簧。
好听的话滔滔不绝,说起来一点儿都不知道害臊。
只听她道:“择日我也叫人写个话本子,就写七皇妃对七殿下情谊甚笃,日思夜想,竟至忧思成疾,得了相思症。若是一刻不看见七殿下,便心乱如麻,寝食难安。见着七殿下便恨不得化成他腰间的环佩,缠着他,好一刻也不分开。”
“闭嘴。”林见鹤眉头狠跳:“成天胡思乱想什么?”
姜漫眨着眼睛笑:“怎么能光写七殿下为了我忧思成疾?也要让人知道我爱慕殿下如痴如狂才行。”
林见鹤见她说得越发孟浪,丝毫不知矜持为何物。耳根子便红得不可收拾,抿了唇,狠狠看着她:“你给我安分些,不然我——”
“不然怎样?”姜漫毫无心理负担,仰起头,视线又落在他唇角的结的痂上,也不知怎么就想起先前那个吻,喉咙不由自主咽了咽。
“你咬我?”她轻声道。
林见鹤眼底冒火,可能是气急了,低下头不由分说在她鲜嫩欲滴的唇上重重咬了一口。
“嘶——”
姜漫错愕。
她瞪大眼睛,对上林见鹤渐渐冷淡的目光。
她摸着嘴唇,扭头想找个明亮的地方瞧瞧,是不是咬破了。
没找着镜子,她拿舌头舔了舔,有点咸。
“你咬破了。”她嘟囔着,控诉。
“怎么也没有镜子。”她有些着急,待会还要在侯府众人面前耀武扬威呢,嘴唇竟然被咬破了,这可怎么呢。
林见鹤伸出修长如玉的手,将她胡乱摸索的手捋下去,冷声道:“别乱摸。”
姜漫忍不住又伸舌头去舔,也被林见鹤掐住了下巴,他的手指正好掐着让姜漫合不上嘴。
她咕咕哝哝:“快擦点药,带药没?”
林见鹤盯着那处看着,似笑非笑:“这下正好,待会下车,所有人都要瞧见我们两个嘴唇破了。”
饶是姜漫脸皮厚,想起那万人观看的情景,也有些尴尬。
她张着嘴,祈求道:“你让我将血舔了,旁人看不见的。”
林见鹤淡淡道:“不许。”
“殿下,永昌侯府到了。”轿撵恰在此时停下,陈公公的声音响起。
林见鹤抓了她的手,不给她机会,拉着她站在了车前。
喝。
姜漫吃了一惊。
好多人。
“出来了出来了!”
他们一出轿撵,远处的喧闹雷鸣一般响起来。一波一波的声浪。
人群也似一波一波的浪潮,往这边拥挤。
羽林卫严肃着脸勒令众人安静一点,不许上前。
早在永昌侯府门前等待接驾的众人脸色都要维持不下去了。
姜柔手里的帕子拧得成了个皱巴巴的死结,她还在不停地绞着。
她的目光从站着车前的两人身上扫过,耳边满是人群的惊叹,倒吸气声音。
什么“神仙眷侣”,什么“金童玉女”,什么“珠联璧合”……统统传进她耳朵里。
还有夸姜漫“天仙呀”、“果然倾国倾城”、“好美”……之类的。她越听,心里越不舒服。
她面上含笑,心里冷笑,以前也没见他们夸姜漫,如今她成了七皇子妃,倒是都来夸了。可见人都是善变的。
她的视线从林见鹤脸上扫过,这才收了回来。
永昌侯和侯夫人的面色便更为复杂了。
不过好歹在人前,当着林见鹤的面,他们也做出一副喜气洋洋的样子。
在牢里的时候,孟玉静咬牙赌咒将姜漫骂得狗血淋头,话里话外都是万万不该将她接回来,果然是个晦气鬼,害得家宅不宁。
这会,她心里生不出什么喜悦。
她抓了姜柔的手,可惜怎么是姜漫这衰鬼嫁了皇子。
她拍拍姜柔,平静道:“放心,你一定比她嫁得好。”
姜柔露出个笑:“阿柔只要有爹娘陪着就很高兴,不敢痴心妄想。”
二人正说着话,姜漫和林见鹤已经下了车。
永昌侯提醒了一句,忙带着几人上前接驾。
“见过七殿下,见过七皇妃。”
姜漫的视线从他们头上扫过,只在胥琛处顿了一下:“起来吧。”
她竟然丝毫不守礼数,七殿下都没开口,她倒是先说话了。
永昌侯眼里闪过不虞,带着众人起身:“谢殿下,谢娘娘。”
林见鹤与姜漫走在前面,陈公公等人伺候着。
侯府几人在后头跟着。
姜漫没看见刘婆子,便想摆脱这些人,到自己院里去。
她扯了扯林见鹤袖子。
林见鹤嘴角一抽,警告地看她一眼,让她老实一些。
姜漫清了清嗓子,刚要开口,永昌侯却先开了口:“府上接到宫里的旨意,一早便准备迎接,唯恐接待不周,怠慢了殿下。小女无状,素日教养不周,不知好歹,竟敢逃婚,都怪老臣教导无方,臣万死难辞其咎。今承蒙殿下庇佑,得以一家平安,不胜感激。府上已备了薄茶,还望殿下不吝赐教,前往一品。”
“至于皇妃,内人昏礼前未得机会叮嘱,此次还望殿下成全她们母子一片心意,让她们母子说说梯己话。”
姜漫诧异。永昌侯这番话可谓说得诚心诚意,感天动地。林见鹤无论如何不能不答应。
“你想做什么?”林见鹤低头问姜漫。
他的眼睛清澈透明,满是纵容。好像在说,不管做什么都随她高兴。
姜漫本来想直接回自己院子里找刘婆子。
被他这么一问,不由咧开嘴笑,却扯到了嘴角伤口,“嘶”了一声,笑道:“就听永昌侯的罢。”
她想的是,她本来都没打算怎么样呢。孟玉静找她做什么?
她还不知道方才她那一声轻“嘶”,让孟玉静猛然注意到嘴角的伤口。
他们本就看见了林见鹤唇角伤口,去没有做他想。如今再瞧见姜漫嘴角的,孟玉静脸色立时难看起来。
永昌侯也为这么个不知羞耻的女儿感到脸上无光。
他立时引着林见鹤去书房,半晌,回头,目光沉沉地盯着姜漫看了一眼。
姜漫回以淡淡的视线。
孟玉静见林见鹤一行人走远了,脸色立时便冷了。
她声音里满是厌恶,掀起眼皮,淡淡从她唇角扫过:“你随我来。”
姜柔叹了口气,无奈地看姜漫一眼,上前扶了孟玉静的胳膊。
侯府下人听命行事,也跟着走。
一时只剩下姜漫。她方才给林见鹤使眼色,让他把人都带走了,好给侯府发挥的机会。
她也学着姜柔叹了口气,叹得比她更长,比她更无奈。
“唉!”
孟玉静回首,气得胸膛上下起伏:“还不跟来!”
姜漫“咔擦”一声,便顺手折了院里最好看的那朵花,孟玉静脸色一变:“你这个扫把星,别动我的花!”
姜漫动作一顿,将花瓣捏得落了一地,抬头笑道:“扫把星说谁呢?”
孟玉静见她将那唯一一枝花踩在脚下,心口这些日子积压的火气一股脑全都喷发,再也忍不住,几步走过来,扬起巴掌就打。
“还能说谁?我真后悔将你接来!你从你来了,阖府不得安宁!”
“啪——”
姜柔眼皮一跳。
只见姜漫不知道哪里抽出来一截短棍,狠狠敲在侯夫人扇下去的手腕上。
孟玉静嘴里发出一声痛苦至极的尖叫,脸色发青,额头上全是汗,人站也站不住,抱着那一截腕子,疼得直抽搐。
“夫人!”红药忙扑上去。
一时间,所有人围着孟玉静忙乱起来。
反观姜漫那边,却冷静得不像话。
真是一边人仰马翻,一边却冷眼旁观。
姜柔心里一惊,眼眶泛红,气得道:“姜漫,你太过分了!你竟敢打母亲!”
姜钰听闻母亲的哭声赶来,一见如此情景,目眦欲裂,冷声道:“姜漫,你罔顾人伦,竟敢辱打亲生母亲,畜生不如。我倒要看看七殿下知道自己娶了这样一个女子,会怎么看!”
他吩咐下人立即将孟玉静带回去用药,请大夫立即诊治。
原本慌成一团的人,在他三言两语下立刻井井有条。
姜漫漫不经心踩着脚下的花儿:“小孩子才告状呢。你果然没什么长进,不管几岁,都爱告状。”
她笑了笑:“你告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