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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随牵着他那匹瘦了许多却更锐利了许多的坐骑,走过夜半长安大街。大雪漂泊,他脑海里闪过一张狡猾如狐,狠辣异常的脸。
他心里诧异,怎么想到她了?
他叹了口气,目光扫过这本该熟悉异常的街道,却感觉有种从未来过的陌生之感。只是离开几月,那些打马游街,逗狗斗蟋蟀的日子却恍如隔世。
远远的,萧府大门前灯火通明,小厮打着灯笼,急匆匆的跑了上来,一排排灯笼像元宵火龙,从萧府大门向他奔来。
他母亲扶着下人的手,眼眶泛红,竟是收到消息,亲自来门口接了。
萧随一怔,忙快走几步。
“母亲!儿子不孝!”
“快起来快起来!”萧夫人仔细打量着他身上,见他没有什么伤痛,抹着眼泪抓住他胳膊,“怎么瘦了这么许多?跟着你的兵卫可是没有好好伺候?”
萧夫人更咽不成声,哭得不能自已:“这得吃了多少苦!”
萧随笑得吊儿郎当:“母亲,谁吃苦也轮不到你儿子我吃苦啊。我是什么品性娘你还不知么?我惯会偷奸耍滑的,做事最懒怠,享福最勤快,别人吃苦才对。”
“好了,这么冷的天气,冻着可就是我的罪过。劳您大晚上还出来接我,打发个下人来不就是了?何苦来呢。儿子当真要无地自容了。”
“扑哧——”萧夫人捶他胳膊一下,笑出声来,拿帕子压了压眼角泪痕,携着萧随往家走,“看来这嘴贱话多的性子还在。”
“管家先来送过消息,说你没受伤,精神好着。我在屋里等也是待不住,索性出来,雪也下得这样儿好。可见老天也保佑。明日起我便斋戒七七四十九日,感谢佛祖保佑。阿弥陀佛。”
萧随失笑:“母亲回去好生歇息。儿子需得去拜见祖父。明日一早我便去院里向母亲请安。”
“去吧。你祖父等你呢。”
萧随跪下,向母亲磕了个头。换来萧夫人眼眶发红。她扭过头去:“你院里我已打点好了。你速去,跟祖父说完话好生歇息。”
“让母亲操心了。”
萧夫人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
“少爷稳重了许多呢。”老嬷嬷劝慰道。
“是啊。”萧夫人道,“我倒宁愿他无法无天活泼好动些。从小那么纵着他,长了这么大,一息之间就变了个人。我的宝贝儿子,我实在是心痛啊。”
萧太师房中。
萧随进门跪下向祖父请罪。
他看见祖父鬓角白发,心里有些难受。
几月不见,祖父好似老了许多。
“将领撇下兵士,私自入京,你可知是何罪名?!”萧太傅背着身,负手立在一副字前。
他的头发几乎全白,脊背也有些弯曲。声音却冷如寒霜,比漫天的雪还冷。
萧随抿唇:“孙儿知错。”
萧太傅眉心两道皱纹,仿佛风霜雕刻而就。他咳了咳,扶住桌子,怒道:“知错?你知的哪门子错?我看你是毫无悔改之心!你可知如今新帝即位,我萧氏在朝中如何立足?三皇子如何立足?”
萧随深深低下头去:“祖父一向以陛下旨意是从,新帝既已即位,我萧氏自该向陛下效忠。至于三皇子,同为臣子,尽力而为便是。只要三殿下谨守臣子本分,自然无恙。”
萧太师扶着椅子坐下,淡淡道:“见过陛下?如何?”
萧随笑了笑:“难以捉摸。”
“下去罢。”太师摆了摆手,“明日你进宫看一看你姑姑。”
萧随诧异:“是。”
永昌侯府。
姜柔坐在榻上,一个小丫头梳着双髻,正跪着替她捏脚。
她手里掐着一朵花,纤长的手指撕下一片花瓣,两片花瓣,三片花瓣……每撕下一瓣,她眼睛里便有种愉悦。仿佛手里撕扯的,不是娇嫩的花,而是最痛恨之人的身体。
“嘶——”蓦地,她拧了眉头,低头看向脚边的小丫头。
小丫头脸色煞白,头趴在地上瑟瑟发抖:“小姐饶命,小姐饶命,奴婢知错了。”
姜漫视线淡淡扫过脚上捏重了的那处红印,温和道:“真可怜,捏脚都捏不好,日后可怎么活。”
她怜悯地叹了口气,眼神含笑,伸手提过一旁丫头准备添进盆里的热水,漫不经心,手腕一抖,尽数洒在小丫头脸上。
“啊!”小丫头痛得满地打滚,惨叫声惊得远处树上栖息的鸟儿扑簌簌立时逃走。
“啊!”其他丫头摁了小丫头,看见她满脸烫伤脓泡,吓得失声尖叫,满面惊骇,立即丢了小丫头,仿佛什么可怕东西。
“再吵都拉下去打死。”姜柔温柔含笑,“不就是不小心烫了一下,瞧瞧你们那点胆量。谁把滚烫的开水也拿来给我用?多亏了这小丫头,不然如今毁容的岂不成了我?”
她甩了甩帕子:“快好生扶下去叫个大夫照料着。她可是我的大恩人,千万要治好!”
“是,小姐。”其他丫头们忙忍着恶心和害怕拖了人出去。小丫头已经疼得人事不省,昏迷中还一抽一抽地颤抖。
“这点小事,就不必让我娘知道了。”
“是,小姐。”
红药白着脸,站在一旁,身上抖得厉害。
“愣着做什么?”姜柔笑问,“还不帮我洗一洗脚?”
红药忙跪下:“是,小姐。”
姜柔嘀咕着:“阿漫也不来府中瞧我们,明日我进宫去看看她好了。”
她道:“把我那件大红猩猩毡斗篷拿出来罢,明日雪中正适合穿。”
红药想到什么,打了个寒颤,又咽下去:“是。”
“不对。”姜柔笑道,“如今国丧,穿个红的,岂不是找死?红药,你几时也这样不当心?”
“奴婢该死,竟疏忽了,小姐恕罪。”红药跪下求饶。
“罢了。”姜柔似乎想到什么极高兴之事,“还是穿白狐狸氅裘。白的才显楚楚可怜,才讨人疼。”
“我真的很想阿漫。她在宫里不知好不好。明日我便能见到她了。”
红药吓得魂不附体,直至姜柔睡着,身体彷如冻僵了,半晌才能动。
她连夜跑回房中,连自己母亲也顾不得,收拾了东西,就走。
睡梦中,姜柔勾着唇笑了笑。
姜漫被林见鹤推开,她又往上窜了窜,挤到他枕头上:“睡一个枕头嘛。”
“不许得寸进尺。”林见鹤咬牙。
“哼。”姜漫扭头,“我不跟你睡了,我走了。”
她抱起自己的软枕,脚跨过林见鹤就要往床下跑。
“到哪里去?”林见鹤脸色发黑。
“你又不喜欢我,连枕头都不让我枕!”姜漫戏精上身,道,“在这里也是讨人嫌,我要一个人睡去!”
“那你便走,我巴不得!”林见鹤扭过头,背对着她,“快些走。”
姜漫睁大眼睛,盯着他后脑勺,控诉道:“你都不留我!”
林见鹤冷哼:“要留也是你,要走也是你。横竖都是你。”
他压了压想要上扬的唇角,眼里闪过笑意。
姜漫,姜漫还能怎么样呢。她完全不知何为尴尬。自己都能给自己造台阶下。
“哼,我可不是舍不得你。”她灰溜溜的掀开被子钻进去,捏了捏林见鹤的手,从他怀里钻出来,眨眼,“你可别得意。”
“谁允你进我被褥?”林见鹤皱眉。
姜漫气的咬牙,索性张口在他脸上咬一口。
一个红红的印子横亘在白玉似的脸上,很是醒目。
林见鹤恼羞成怒:“你又将我的警告当耳旁风。”
姜漫得意一笑:“哼。那你咬回来。”
她吐着舌头,调皮地将脸凑近:“有本事你也咬呀!你不敢吧不敢吧——”
蓦地,她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盯着眼前的脸。
嘴唇上传来另一道气息,很急促,很紧张。甜甜的气息。
她忍不住舔了舔。
再舔一舔。
软软的,热热的,很舒服。
林见鹤视线落在她眼睛里,嘴唇上的触感太柔软,让人忍不住目眩神迷。
他的眼睛仿佛水洗过的琉璃,眼尾泛红,漂亮得不像话。
身体热得像在蒸笼里蒸。他不由箍紧怀里柔软的身躯,一股无法满足的**让人烦躁。
他在姜漫唇上啃咬,身体叫嚣着难受。
姜漫喉咙里发出一声无意识的嘤咛,像一根羽毛,挠在林见鹤心上,令他感觉更热,更难受,更不知所措。
“林见鹤。”姜漫勉强保持清明。
她抱住林见鹤,握住他的手:“林见鹤。”
她难得有一丝羞赫,扭过头,只是难受地拧着双腿,在他怀里难受地蹭来蹭去。
林见鹤低头看姜漫,眼睛里有一瞬不知所措。
他渴望什么,却感觉有什么会伤害姜漫。
他极力忍耐,艰难地伸手推姜漫:“你走。”
姜漫亲了亲他的眼睛:“乖。闭眼。”
林见鹤眼睫颤抖,被她蛊惑一般,阖上了眼睑。
一个温热柔软的东西覆在他眼睑上。也烫在他心上。烫得他的心颤抖,骨头里仿佛只剩下泡沫。
姜漫忍着羞耻扯开衣带,将身上薄薄的中衣褪下去。
林见鹤眼睫颤抖得厉害,似乎有睁开眼睛的征兆。
她脸颊红得发烫,鬓角早已汗湿:“别睁眼。”
她轻轻一吹,将床头红烛吹灭。那是林见鹤特意留着,不许让人换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