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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晚,洛阳城中炊烟方散,家家灯火初明。(理想*).
谢九月腹内饥肠轰鸣,便寻了一家君如意客店,信步走了进去。
店小二见客人身着及膝黄衫,肋下挎一口宝剑,头上戴一顶闹龙金冠,以为是个未卸妆的戏子,便随口喊了一声:
“客官一位,楼上雅座伺候着。客官!请随小的楼上请!”
店内很冷清,楼下摆着六张桌子,有几个江湖艺人,围坐在靠屋角的桌子上吃着馒头,每个人面前一碗稀饭,还有几碟小菜。地上放着一捆刀枪,两个大木箱子。
楼上是明暗两排单间,一条长廊,墙壁上挂着五盏大红灯笼。
来到房间里,里面是一张紫漆桌子,桌子上铺着猩猩红台布,周围八把木椅,尽是锦背软垫,桌子中间有一个灯台,点燃着六支红色蜡烛。
“客官,请上座!您要点什么啊?我们这里可有袁天罡道爷所创的水席,共有二十四道菜:牡丹燕菜、西辣鱼片、料子凤翅、油炸八宝饭、洛阳熬货、奶汤炖吊子、酸汤焦炸丸、**人参果、洛阳肉片、烩四件、水氽丸子、米酒满江红、条子扣肉、洛阳酥肉、洛阳海参、圆满如意汤”
谢九月听得嘴里直冒唾沫,不待小二说完便道:
“好、好!合小爷的胃口,我全要了!小二!可有好酒吗?”
店小二也有些发蒙了,这么多菜名,他全要,少说也得二十两银子,他一个戏子能花得起么?听他又问有无好酒,小二苦笑道:
“这位大爷!小店好酒甚多,只是要银子的。”
“哈哈哈!小爷是少不得给你银子的,有好酒尽管取来!”谢九月笑道。
店小二心里话:我嘴怎么这么欠啊!这小子可别是讨白食,吃饱了喝足了便一抹嘴巴子,溜之乎也。这在江湖上也是常有的事,解一下馋丢下一条性命亦无所谓。这事吗,有些玄乎,我还是告诉掌柜的一声才好,出了事我可担待不起。
他朝谢九月说道:
“客爷!你先稍等片刻,小的这就去取酒上菜呀!”说完,转身出了屋“咚咚咚”地下楼去了。
谢九月干坐着等了近半个时辰,才听到楼梯上传来脚步声,可不是一个人,估摸着至少要有十几个,脚步杂乱,有轻有重,轻的落地无声,显然是有极俊的轻身功夫;重的“通通通”直响,必是个块头十足的高大汉子,他凭自己的感觉臆测着。
门帘一挑,进来一位南瓜脑袋,吊桶身材的胖男人,只见他长发披肩,窄脑门儿,短截眉,丹凤眼,扁平鼻子,两撇狗油胡,四方阔口,两个扇风耳朵,脖子好像顿进了脖腔子里,大脸蛋子嘟噜着,粗胳膊短腿,跟个疥蛤蟆相差无几。
来人是酒店掌柜的,姓褚名恭,字福德,江湖诨号两栖怪龙,年纪也就是四十岁出头。褚恭大脸蛋子阴沉似水,进到了屋里之后,上一眼下一眼地把谢九月好一番打量,见这位少年英气逼人,身穿及膝黄衫,肋下一把宝剑,脚下一双毡靴,打着绑腿,这也没什么,只是他头上这顶帽子,把他的眼睛给定住了一般。
别看褚恭长相不怎么地,在京城里名气可不小,交际广泛,上至当朝权贵,下至黎民百姓,三教九流,绿林响马都有来往。
两栖怪龙褚恭上前抱拳施了一礼,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这位壮士请了!在下褚恭这厢有礼了。”
谢九月回了一礼说道:
“还礼还礼!褚大侠有事么?”
褚恭嘴角抽搐了一下,开口问道:
“请问壮士尊姓大名,仙乡何处哇?”
谢九月见他笑起来比哭还难看,就不愿意搭理他,心里话:我是来吃饭的,我姓什么跟你有啥关系?你又不是查户口的。想到这,他就用手指了一下脑袋,啥也没说。褚恭阅人无数,头脑精明。可眼前这位主儿,让他颇费猜测,京城里达官贵人自是不少,花钱似水的公子哥也有的是,但这种内在的气质,并不是一般人所能具备的。问他的话也不回答,用手指了下脑袋,脑袋即为上,上则为上人,莫非是天子不成?也许是皇上私访来了。他有心跪倒施礼,又怕搅了皇上私访的雅兴,便躬身笑道:
“您坐您坐!酒菜马上就送过来。在下多有打扰,还望您不要见责。”说完,躬身退了出来,吩咐众手下:“好生款待这位客官,一用费用包在我身上。”
护院镖头滕龙问道:
“掌柜的!您不抓他啦?”
褚恭轻叹一声说道:
“唉!这个人气度非凡,我看不出他是什么人来。不就是一顿饭吗,只当我请了一回客得了。”
滕龙说道:
“请客咱也得请到明处哇,连人家姓甚名谁都不知道,有这么请人的吗?”
褚恭眨巴了几下眼睛道:
“这样吧,你们送菜的时候盯准了,他要是吃东西很斯文,细嚼慢咽的,每样都尝一点儿,就啥也别说,他愿意结账,咱就收着,看看是不是细银。他要是没银子,也别跟他计较。若是他没个好吃相,就把他拿下。都听清楚了没有?”
众人没敢高声,都点了下头。
这些人都是褚恭手下的豪奴,由腾龙安排,打扮成店里的伙计,依次往屋里送菜,还送去了一坛好酒“状元红”
谢九月一看酒菜摆了满满一桌子,就慢慢享用起来,细嚼慢咽,浅斟微饮。
早有人报告给了两栖怪龙褚恭,他马上换了身新衣裳,就要到楼上去拜见心目中的这位皇上,还没等他上楼梯,家奴又跑过来说道:
“掌柜的!可了不得啦,那小子端起那一大盘子肉来,一胡噜就光了,连着就是十几盘子进去了。那坛子酒拎起来就往嘴里灌,这会儿又拍着桌子要酒呢。您看咋办是好?”
褚恭微“咦”一声,拉长了脸说道:
“送!先把他灌醉了再说!”
滕龙献计道:
“掌柜的!用酒把他灌醉了,那多糟践东西呀?要依着我,搁上点**,不啥事都解决了吗?”
褚恭乐得一拍巴掌道:
“着哇!你看着安排就是了。”
滕龙听见谢九月在楼上大叫道:
“快拿酒来呀!别惹恼了你家小爷,便砸了这个黑店又该当如何?”
他越闹越大了,滕龙从小二手里拿过来酒坛子,来到一间很雅致的屋子里,启开了酒封,把**撒在了里面,亲自送到了谢九月面前,满脸堆着笑说道:
“客爷!来到这您就放心的吃,放心的喝,就跟到了自个家里一样。”
谢九月身子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手搭在滕龙肩头上,嘴里酒气喷出老远,醉醺醺地说道:
“好!够哥们儿!待会儿我重重地赏你。来,满上,走一个。”
滕龙连着给他倒了三大碗,还劝他道:
“大侠饮酒,一干三碗,不醉不休!”
谢九月推了他一把道:
“什么叫不醉不休?该说是一醉方、方休,说错了,罚、罚你一碗!”嘴里说着,伸手抓住滕龙的衣领子,端起酒碗,就往他嘴里倒。
滕龙借此机会,施展出鹰爪力的功夫,朝谢九月的软肋抓去。这要换个别人,就这一把,非把琵琶骨抓碎了不可,出手可谓够狠辣的。谢九月感到肋下有动静,身子轻轻一个倒翻,单脚站在了椅子背上,摆了个苍鹰展翅的架势。滕龙飞起一脚,就听得“咔嚓”一声,椅子被踢了个粉碎,还没等谢九月身子落地,随后又打出一记铁砂掌,朝他当胸印去。他这一掌有开碑裂石的功效,倘或打中敌手,必然是骨断筋折。滕龙觉得这一招必然得手,没料到竟击了个空。眼见得谢九月身在空中,往后平移出去二尺来远,心里不由得一惊,暴喝一声道:
“呔!接着吧!”他拳掌并用,挂动风声,朝谢九月雨点般打将过去。
谢九月见他来势凶猛,心里话:小爷要是不给你点厉害的瞧瞧,你就不知道马王爷三只眼!想到这,便假装不敌,夺门欲逃的样子。滕龙不知是计,一味抢攻上前。谢九月把他的胸口看得真切,使了一记野马奋蹄,朝他心口窝蹬去。
滕龙毫无防备,被踹的身子腾空而起,正砸在桌案之上,顿时盘飞碗落,遍地狼藉。弄得他身上汤是汤,水是水的。
滕龙哪里吃过这种暴亏?身子一翻从桌子上滚了下来,探手从背后取下日月双钩,往左右一分,朝谢九月扑杀过来。
谢九月一看,这家伙是要玩命了,好嘞!小爷我陪你好好玩玩。随手操起一把椅子来,朝滕龙当头便砸。滕龙只得用双钩格挡,钩弯正挂在椅子腿儿上。谢九月往后一推,滕龙的脚踩在了盘子上,脚下一滑“咕咚”一声摔倒在地。
滕龙大声喊道:
“来人哪!”
谢九月把椅子往下一按,腾出手来就“啪啪”地扇了他两个大嘴巴,嘴里说道:“我让你喊,再吃我两脚!”
吓得滕龙撒手松开了双钩,双手抱紧了脑袋,连声叫道:
“爷爷饶命啊!”话音刚落,众豪奴就来到了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