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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60]
雨丝迷蒙,春意微寒。
许之衡单手扶住车门,清润的眼眸望着裴景烟,“之前,我申请加你好友……”
他突然提起这事,裴景烟目光一晃,有些尴尬。
许之衡:“是忘记加了?”
裴景烟本想糊弄过去,但对上男生真挚清隽的脸庞,也不想再糊弄了。
她敛起笑意,一本正经对他道,“不是忘加了,是觉得没必要加好友。”
女孩儿声音轻软甜美,说出的话却直白锋利,直直扎进心尖。
许之衡表情微滞,过了好一会儿,才寻回自己的声音,苦笑道,“连加个微信好友的资格都没有吗?”
从前秦霏吐槽她渣女,裴景烟倒没什么感觉。
但此时此刻,看到许之衡眉眼间的失落,裴景烟觉得自己真渣。
“不是没资格,只是觉得没必要,都过去了这么多年……”
裴景烟白皙的脸上笼上一层愧疚之色,眼神放柔了些,“许之衡,过去的事,我向你道歉,对不起。”
她不该随随便便撩人。
许之衡捏着伞柄的手指不由收紧,眉心拧起,目光专注,“裴景烟,有个问题埋在我心里很久了。你那个时候向我告白,是真心的吗?”
裴景烟呼吸微顿,轻摇了下头。
“那个时候,我太任性。跟你告白,也是一时兴起。”
她不敢去看许之衡的眼睛,低低道,“抱歉,让你误会了。”
许之衡只觉得心里那悬着的石头,啪嗒落进深不见底的水潭,虽没有再系在心头的重量,却莫名有些空空荡荡的。
但正如她所说,都过去这么多年了。
年少心动的刹那,在岁月长河里宛若流星,璀璨,短暂,不留痕迹。
见许之衡久久没出声,裴景烟扬起脸,勉力朝他露出一个友善的笑,“许之衡,你人长得这么帅,又是学霸,喜欢你的女生那么多,我相信你一定能遇到个两心相悦的好女孩。”
许之衡垂下眼,对上她明艳秾丽的笑眸,嘴角轻扯出一抹弧度,“借你吉言。”
两人相视而笑。
落到旁人眼中,却是另一番理解。
“小景。”
沉稳有力的男声陡然插入其中。
裴景烟和许之衡都怔了下,不约而同循声看去。
但看到手执黑伞,步履沉稳而来的高大男人时,裴景烟脸上笑容绷不住了。
他怎么会在这里?!
许之衡低头看到裴景烟的表情变化,下意识往前一步,将她护在身后,“这位是?”
这保护的小动作落在谢纶眼中,面部线条越发沉冷。
裴景烟再迟钝也嗅到这氛围有点不大对。
她忙出声道,“许之衡,这是我先生,谢纶。”
许之衡心头诧异,定定的看向缓步走来的男人。
只见他身着银黑色高级西装,身形笔挺,脸庞冷白俊朗,眉眼间满是上位者的从容不迫。
随着他的靠近,周身的气压都降低了般,气势浑厚,有强烈的压迫感。
这是裴景烟的丈夫?
与他想象中的三十多的创业公司老总完全不一样。
思忖间,谢纶已经走到俩人跟前。
“你怎么来了?”裴景烟惊诧问道。
谢纶没立刻答,伸手拉住裴景烟纤细的手腕,将人带到自己的伞下后,才道,“接老婆吃午饭。”
又面无波澜的看向眼前年轻帅气的大男生,“你好,我是小景的老公,你是她的同学?”
从小到大,许之衡一直觉得自己是天之骄子,备受追捧,心里不免有几分矜傲。
可现在,面对这个相貌、事业、气度都远胜过自己的成熟男人,他忽然觉得自己就像个稚嫩的弟弟。
“谢先生你好,我叫许之衡。”他礼貌伸出手来。
“你好。”谢纶也伸出手,象征性握了两下,又利落松开。
“谢谢许同学替我老婆打伞。”
“呃,小事而已。”许之衡面色悻悻。
裴景烟:“……”
她好像完全插不上话。
不过谢纶这狗男人是怎么了,一口一个老婆的,她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
谢纶捏着她的手腕,微笑对许之衡道,“没别的事,我们就先走了。”
许之衡:“……好。”
又望向夫妻俩拉在一起的手,轻声道,“裴景烟,再见。”
裴景烟挤出一抹笑,略带歉意,“再见。”
压着尾音,谢纶一把揽过她的肩膀,宣示主权般,不由分说把她塞进了后座。
他又收了伞,递给司机,利落关上了门。
车窗是黑漆漆单向玻璃,外面看不见里面,里面却能看见外面。
许之衡站在车边停留两秒,便转身离开。
黑色宾利也很快发动,驶入朦胧雨雾之中。
许之衡回头看了眼。
想到那男人执伞时,指间戴着的那枚铂金戒指,倏忽间释然了。
裴景烟,再见。
裴景烟,祝你幸福。
-
“都开这么远了,还看?”
狭小的车厢里,男人冷冽的嗓音在身旁响起。
裴景烟漂亮的眉头轻皱,她看什么了!
见她的脸依旧朝着窗外,谢纶眉心紧拧了三分,随后抬手揽住她的肩,想将她的身子掰过来。
裴景烟却是跟他杠上了。
他越要她转过来,她就偏不转!
谢纶感受到她在使劲儿,那放在黑色裙摆的两只小手都攥得紧紧的,暗中发力。
薄唇紧抿成一条线,他也有些恼了。
从昨天开始,她莫名其妙与他闹脾气,不回他微信,不接他电话,他主动来寻她,却见到她跟那个许之衡,她初恋的那个小子在一起情意绵绵的对视,现在她还在这跟他犟?
“裴景烟。”
他沉声唤着她的名字,手上加重了力气。
男女力量到底悬殊,他一旦发力,很快就把裴景烟给掰了过来。
裴景烟的肩胛骨被捏得发疼,眉头皱起,却咬住下唇不肯吭声,一脸“你拿我怎么样”的倔强表情,无所畏惧对上谢纶的眼,“干什么!”
谢纶太阳穴突突直跳,语调微沉,“你跟我闹什么脾气?”
裴景烟看向他,“谁跟你闹脾气了!明明是你莫名其妙,我看窗外风景都不行了?”
谢纶冷笑,“你那是看风景?”
裴景烟蹙眉:“不然呢?不然我看什么,看你朝我摆脸色,对我发脾气吗。”
谢纶沉声道,“你不回消息,不接电话,我来找你,却看到你跟别的男人有说有笑,我还不能摆脸色?你当我是什么,没有感情的工具人?”
“我又不是故意不回消息,不接电话,我在参加追悼会,现场要求关闭手机。而且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跟许之衡有说有笑了。”裴景烟也一肚子火气,他个一夜未归的人,凭什么指责她。
谢纶眉头依旧拧着,“谢太太,你别忘了,你现在是有夫之妇,有必要和单身男性保持一定的距离。”
尤其是那个许之衡。
一想到之前收集来的资料里,许之衡是她二十一年感情史里,唯一一个她主动告白的男生,谢纶只觉得心口闷得慌。
她都是他的太太了,可她至今都没对他说过“喜欢你”。
凭什么那小子可以得到那份待遇。
见谢纶神色不虞,裴景烟只觉得这男人真是不可理喻,忿忿反驳,“怎么着?大庭广众之下,我连跟老同学说句话都不可以了?拜托,这是21世纪了,大清早就亡了!我爸都没你管得这么严!”
话音刚落,就见身旁的男人忽然倾来。
裴景烟吓了一跳,他两根骨节分明的手指用力攫住她的下巴。
谢纶黑眸蒙上一层冷意,彼此的鼻尖隔着十公分的距离,他语调愈发沉哑,“是老同学,还是你放不下的初恋男友?”
裴景烟上一秒还想骂他捏疼自己下巴了,下一秒听到他的话,脑子懵了下,“……?”
初恋男友?许之衡?
见她不说话,谢纶嘴角冷笑更深,“所以,你这两天突然跟我闹脾气,是为了他?”
裴景烟更懵了,眉尖紧皱,“你乱说什么,这跟许之衡有什么关系?”
谢纶眼睫低垂,瞳色幽深:“到现在,你还维护他。”
“谁维护他了?你乱说什么,我早八百年跟他没联系了。”
她伸手去推他攫住下巴的手,没好气道,“你今天吃错药了吧,放开我。”
谢纶面上覆着一层冷冷的寒霜般。
忽然,他扼住她的手腕,按在柔软的后座上,俯身堵住那张不停说出伤人话语的嫣红唇瓣。
“唔…谢……”
裴景烟挣扎着,想骂他,反倒方便了他攻城略地。
这个吻,来势汹汹。
她能感觉到他的怒气,用力的仿佛要将她嘴唇咬破,她的舌尖都麻了。
手腕又被束缚着,狭小的车座空间,叫她连挣扎都不方便。
前排的司机一上车,就升起了中间的挡板,但隐隐约约还是能听到夫妻俩在争吵。
现在听不到争吵的动静了,还以为先生太太是和好了,心里也松了口气,继续开着车。
挡板之后。
裴景烟白皙的脸颊满是绯红,嘴唇都肿了起来,有气无力地揪着男人的白色衬衫,带着几分报复性般,攥的很紧,故意给他揉皱,扯坏。
谢纶高挺的鼻梁紧贴着她细嫩的脖颈,又一点点游走着,在她锁骨处啃了口,继续往下。
感受到掐在腰间的掌心越发灼热,连衣裙的拉链也解开了,裴景烟眼中清明了几分。
推开身前那黑发浓密的头颅,她羞恼咬唇,“谢纶,你适可而止!”
男人的动作一顿。
而后那温热的薄唇又贴上她的脖颈,惩罚般咬着她的耳垂,嗓音低哑的厉害,“你是我妻子,我为什么要适可而止?”
男人浓厚的气息笼罩着她,裴景烟偏了偏头,躲避耳朵的痒意,涨红着脸说,“我不要!”
她两只手抵在他身前,脸上还残留热吻后的酡红,乌黑的杏眸却是明亮清澈,满是戒备。
谢纶身子稍稍坐起,低头凝视着她,面上神色难辨。
不久之前,她仰脸看向许之衡,笑得温柔又美好。
可在他面前,她张牙舞爪,像只小野猫,冷漠拒绝。
他以为,他宠着她,爱着她,可以把她焐热,谁知她的心就是石头。
一个骄傲的、被宠坏的小公主。
谢纶黑眸黯了几分,松开她,缓缓坐起身来。
他不紧不慢理着衣领,衣袖。
手指触到嘴角,有细微的疼,被小野猫咬破了皮。
裴景烟看着他不发一言的松开她,又自顾自的整理着仪容,眼眶不由一酸。
这狗男人把她当什么了。
他凭什么这样对她!
他又凭什么怀疑她和许之衡,明明他自己的书桌里还藏着某个女人的伞!
双标狗!
细白的手指紧紧捏着皮质坐垫,她默默将委屈的眼泪憋回去。
她才不要哭,尤其是当着他的面。
她裴景烟,才不会为男人掉眼泪,绝不会!
慢慢坐直身来,她低下头,默不作声的整理着衣裙、头发。
一时间,车厢里一片安静,两个人都没说话。
良久,裴景烟才按下传声器,吩咐前面的司机,“回云水雅居。”
司机一怔,“不去西林路的餐厅了?”
裴景烟:“不去。”
司机应了声好,到下个路口调转方向。
自始至终,谢纶也没拦着她,或是说一句话。
他靠坐着,闭目养神。
仿佛刚才没有争吵,没有那场无声硝烟的吻。
半个小时后,车子开回云水雅居。
一停稳,裴景烟就开了车门,果断下车。
就连上电梯,她也没等他。
赵阿姨见她回来,笑着迎上前,“太太……”
你回来了,四个字还没说出口,就见裴景烟板着小脸,气冲冲回了卧室,门房摔得震天响。
赵阿姨愣住了,这是怎么了?
“叮咚”一声,电梯门再次打开,这回进来的是谢纶。
赵阿姨忙打招呼,“先生回来了。太太她……”
谢纶眼神淡了淡,“她心情不好,让她一个人静静。”
说着,走到外面浴室,洗了把脸,又换了件熨烫平整的新衬衫。
等他再次回到客厅,赵阿姨觑着他的脸色,小心询问,“先生要在家用午饭吗?”
“我回公司。”
谢纶看了眼那紧闭的卧室,沉吟道,“给她准备午饭就好。”
赵阿姨应了声好,又忐忑地搓了搓手,“先生,我下午想请两天假,我女儿带着外孙来沪城看病。你放心,我会做好午饭再走,晚饭太太一般吃色拉,我会把食材都装盒备好,太太拿色拉酱拌一拌就好了。”
赵阿姨做事勤快,一年到头难得请一次假,谢纶也不是不近人情,答应下来。
赵阿姨连声道谢,忙去厨房准备午饭了。
谢纶走到主卧门前,静立良久,终究是没有敲门。
拿起西装外套,他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