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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名白泽观弟子未作逗留,急匆匆离开了丹霞山。五日后,天枢、天权二道带着张松年、翁绍泽如约来到黄羚谷。重明观来了黄玉笙、顾乘风、左仪三人,白泽观那边则来了丁贤梓和宋渠二人。
黄羚谷位于昆仑山东南三百里处,南北狭长,东西向极窄,来黄羚谷的九人,只有丁贤梓曾来谷底寻过一味仙草,余下八人都是头一回入谷。
左仪才将落地,四下一望,便打趣道:“此谷狭长若丝,倘有猎物被困此地,恐怕毫无生路哩。”
顾乘风道:“不过此谷藏在密林之中,便是飞经此地,恐怕也不会留意到林中竟有峡谷贯穿的。”
黄玉笙道:“丁贤梓心思缜密,把我们约在此地,兴许还有别的目的。”
重明观师徒三人在谷中一条小溪边打坐静修,不出半个时辰,另两派便赶到了。左仪眼尖,见丁贤梓神色麻木,道:“掌门面色不佳,莫非是近日修炼太着急了些?”
丁贤梓支吾道:“不妨的,只是上回黄掌门来我昆仑山中议及擒魔之事。我想,这次若能多擒些魔头,八月星劫之际,我们才有十足的把握。所以这些时日我勤练苦修,精进修为,可能是劳累了些。”
黄玉笙与天枢道长对视一眼,对左仪说:“丁师叔一心只为我们仙门大计,实乃我等楷模。”又对丁贤梓笑道:“白泽观法门奇绝,精进修为固然要紧,太心急总归有走火入魔之险,师叔还是当心些为妙。”
“多谢黄掌门关心。”言毕,丁贤梓话锋一转,问天枢道长,“最近我听说,《虹贯九霄》剑法大有重现之望,可有此事?”
天枢道长抿嘴一笑,道:“丁师叔消息真是灵通。《虹贯九霄》乃紫云老祖所创之奇法,三界都知,剑谱归宗,非《虹贯九霄》莫属。只可惜此剑谱戾气太重,修炼不慎轻则损害道行,重则仙根尽废,魂飞魄散。紫云老祖将其真元运化之法编入琴谱,罡气运行之道归于笛谱,就是算到人心不足,若将剑谱留存于世,恐怕贻害无穷。要恢复剑谱,需将紫云老祖编织琴、笛合鸣之谱的方法参悟透彻,谈何容易噢?”
丁贤梓对黄玉笙道:“那便可惜了,倘若《虹贯九霄》剑法重现,加上贵派的鸠尤神剑,眼下我们仙界诸多难题便迎刃而解了。”
天权道长笑道:“丁师叔有所不知,《虹贯九霄》虽是剑谱,施用时却不倚任何武器。”
顾乘风问:“难道这剑谱是以元化气,再行剑气之变化的?”
“若是这般寻常,《虹贯九霄》也不会成为三界剑法之冠了。”天枢道长说,“此剑法与一般法门截然相反,是以元气运化之道逆施血魄,再由血魄贯通奇经八脉,在体内形成不同剑势的。这剑势可作拳法、指法、腿法,亦可化入符箓、瘴气甚或阵法之中。”
丁贤梓道:“紫云老祖能想出此等剑法,实在令人叹为观止。不过话说回来,我以为,眼下我们仙界的难题不在法门,倒在乎人才匮乏。两位掌门应该知道,现在凡间对我们仙界也诸多不满,各地天灾人祸不断,便有人大做文章,说未来百年道消魔长,天地不得安宁。这话说得过激了些,却也不无道理。我过去犯了些错误,收纳门徒总有许多顾虑,以至于错过人才。其实我们仙门这两百年日渐衰弱,坏就坏在顾忌太多,未能不拘一格广纳贤才。只要能助我仙门法威,管他性情脾气如何?天地三界,只宜太平盛世以德服人,当下魔界力量大有盖过仙门的势头,大煞之兆接二连三,我们若墨守成规,恐怕来日要吃大亏哩。”
黄玉笙道:“丁师叔的意思是,我们仙家三派招纳弟子,只看仙根资质,不看品性德行?”
“非也。空有仙资,却无谋略心计也是枉然。我们仙界祖师直至二代门徒仙法卓绝,与魔界硬拼实力,倒有的是资本。然而眼下仙门凋敝,正是帅才稀缺之际。所谓帅才,乃不拘小节以成大事者,只要能达到目的,何须在乎手段?品性德行比之谋略之才,又算得了什么呢?我倒以为,脾性德行最是束手缚足,魔界这两百年来日益强盛,若他们瞻前顾后,又如何办得到?”
天枢道长与黄玉笙面面相觑,彼此都觉得丁贤梓此言不妥,然而辩驳之语涌到嘴边,二人又不约而同犹豫起来,甚至觉得丁贤梓此言字字句句都说到自己心坎上了。
张松年也不看长辈眼色,对丁贤梓道:“掌门此言差矣。我们仙门屹立千年不倒,仅凭武力是万万不够的。凡间有云: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当年始皇帝吞六国,大秦何等强盛?为何至秦二世,不过数年余威,大秦便轰然倒台?不得多助者,纵有外强之形,却存中干之危,终究难以为继。邪魔原为戾气所化,不择手段乃其自然之势,我们仙家若只计目的,不顾道义,与魔界何异?仙门衰弱,原是我等无能,广纳门徒是应该的。可是若如掌门所言,仙门收纳弟子全然不看脾性德行,恐怕不妥。我道行浅,却也知当年贵派苦玄真人未将掌门之位传于大弟子万妙毒王,而是传于您,也是因为毒王亏于德,我想……”
丁贤梓怒目圆睁,打断张松年,喝道:“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妄议我们白泽观的家务事?”
丁贤梓话音刚落,黄玉笙抽着鼻子,对众人道:“不对劲,这谷中有毒瘴。”
余众听她所言,皆运气调元,以期飞出谷去,却不料腾空三四丈便余力不足。众人这才发现三华运化受阻,中毒已深。翁绍泽道:“这是什么毒,竟能悄无声息侵入任督二脉,而让师父和两位掌门毫无察觉。”
天枢道长说:“此毒隐蔽极深,而且专攻丹田、玉堂、膻中、命门、神道,这五处穴道是我们仙家修行血魄归丹的要塞。可见此毒不擅降妖伏魔,竟是对付我们仙界中人的利器。”
丁贤梓道:“天下竟有这等毒瘴?”
黄玉笙将内丹提至印堂,行慈尊印,瞥一眼丁贤梓,道:“丁师叔,你何必装糊涂?仙界之中,就数你师兄万妙毒王最擅用毒,下毒的当真不是他?”
“他既是我白泽观的人,若是他用的毒,我岂会不知?”丁贤梓冷笑道,“就怕是某些人,与东海妖孽沆瀣一气,竟想着残害同道中人。”
黄玉笙一时动怒,元、气两淤,口鼻喷出鲜血来。她睨着丁贤梓,道:“你莫要以为我唤你一声丁师叔,你便当真压我一头。前些时日我们的确在狄樱手上讨过她辟陵池中的神水,不过那次我们也是凭真本事讨得,可容不得你在此胡说八道。”
天枢道长运一口罡气至面中,叹道:“当下情势紧急,我们还是想法子脱困为妙。”
天枢道长话音未落,便有六人从天而降,围在众人四周。这六人各个都身披铜甲,头戴铁盔,不由仙众反应,已齐发紫焰,企图灼伤众人。黄玉笙对弟子道:“灵火燔天经,以火御火。若真元不畅,拿法器运渡。”
顾乘风、左仪相视一看,各运一阳一阴两股真元,借天罡猎月檠和白龙剑出体合法,在黄玉笙指引之下化出一片赤火,将三人团团围住。
天枢道长掐破手指,弹出四滴鲜血,皆化冰火神雷符,附于玄鹤宫四人之身。天权道长则运真元于百会穴,双手行三清指诀,垂于膝头,对张松年、翁绍泽道:“归元于脑,定气于心,血至灵台,意聚神凝。”
天权道长言语之际,只见双手间生出七根金丝线,宛如瑶琴七弦。张松年见状,对翁绍泽道:“玄天十二宫指法。你施上六宫,我施下六宫。”
二人所施指法,全应在天权道长身前七弦之上。霎时间,七弦乐声激荡,虽声弱如蚊吟,其势却雄若排山,将紫焰推出丈余。天枢道长再行八卦指诀,使出浑身解数运出一团阴阳合和的真元,推向天权道长身前那七根弦丝。
丁贤梓及宋渠倒是打坐运气,却空有其形,只是这会子重明、玄鹤二派都忙于施法自救,顾不上他们。黄玉笙和天枢道长心里有数,若与那六人僵持,不出一刻钟,他们唯有死路。
天枢道长说:“两位掌门可有妙计脱困?我现下已拼尽全力,也只能勉强使出这点法力。”
天枢道长话音未落,又从天上扑来一群蝙蝠,起初杂乱无形,降至谷中方聚拢成剑,朝仙众戳来。这阵仗又快又猛,众人猝不及防,顷刻间陷入蝠海。那蝙蝠个个尖牙利齿,飞经皮肉便张嘴啃咬,仙众此刻都无余力施法护身,唯独顾乘风,因有鸠尤神剑自作主张,化出一团冰障为其护身,才未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眼看仙众要败下阵来,峡谷外陡传两声鹰隼的怪叫,其声凄厉高昂、穿云越海,却急转直下,渐作闷颤之响。这两声怪叫落定,围住仙众的紫焰忽然法威大增,急剧收拢,成海的蝙蝠全着了火,将仙众灼得焦痛难忍。
随即,一浪寒气从峡谷两侧翻涌而下,将火焰、蝙蝠吞在腹中,化作齑粉。围住仙众的六人则遁地而去,不见踪影。怪的是,方才盘腿打坐,不动声色的丁贤梓此刻却腾空而起,把元气运于双臂之中,右手行剑指凝气于印堂,左臂运掌,朝天顶一挥。只见三道白光脱掌而出,幻化三尊白虎,凌空而奔,各自怒吼一声,自口鼻喷吐墨色电光。
左仪道:“丁掌门果然厉害,师兄仙根卓绝,只因道行不济,现下施用法宝都万分困难,丁掌门与我们一道中毒,竟可以一人之力施用这等威力的法门。”
左仪话音未落,宋渠也蹿上高空,以掌法施用雷钉,打向峡谷外去。天权道长抬头看着丁贤梓和宋渠,忽道:“大事不妙,我们全上当了。”
众人还不明就里,又见峡谷外飞来百余雷珠。天枢道长对众人道:“大家莫再白费力气,当下只可避闪,再运三华恐怕要……”
他这话尚未说完,雷珠已逼近众人,爆炸之声此起彼伏。仙众各以拳脚功夫避躲,然而躲过一拨,下一拨雷珠来势却猛上数倍。先是翁绍泽双腿遭雷珠所伤,随后左仪腰身也叫雷珠命中。
黄玉笙翻上一块微凸的岩石,足尖一点,扑到左仪身侧,对顾乘风和左仪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总觉得此事太过蹊跷。”黄玉笙翻身躲过一枚雷珠,又道:“方才丁贤梓飞天施法之前明明峡谷外攻势弱了不少,何以此刻竟……”
言语的当口,黄玉笙眼见一枚雷珠朝左仪后脑攻去,自己又离得太远,无以推开她,一时心急,硬是以血魄冲开经脉,右手行白鹤指诀,化出一股苍劲的纯阳真元,将左仪吸到自己跟前。黄玉笙这一番动静非同小可,七窍流血也罢了,她竟魂魄不稳,一时间神智不清,晕倒在地。
说来也是黄玉笙命不该绝,在这紧要关头,峡谷外的攻势陡然弱了,旋即闪出十余人影,在峡谷上空合作一人。
那人身着紫衣,头顶一张黑纱,由掌心放出一面青辉熠熠的铜镜。铜镜的法光笼罩丁贤梓、宋渠二人,二人虽也运功施法,却似乎心有余而力不足,终不敌那紫衣人的法术。方才射入谷底的雷珠此刻已无踪迹,取而代之的是大小不一的石块。只是那石块全由焦泥所化,一旦沾染肌肤,便侵入经脉,深入骨髓。
天枢道长认出此法,忙抓住翁绍泽的胳膊,连翻两个跟头,避开一块岩石,再吩咐张松年躲避石块,道:“这法门之形甚是熟悉。岩石落地成泥,其色焦黑,嗅之则甜中泛腥,似乎是白泽观一道专攻凡夫的法门,叫作凝邪瘴。你需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莫叫那石块近身。”
黄玉笙神志不清,难以行动,好在顾乘风和左仪腿脚功夫算得扎实,那石块又不似方才雷珠密集,二人护着黄玉笙避闪石块,倒还从容。
悬在天上的紫衣人显然失了耐心,左臂一挥,将那镜子化作一张金网,扑向丁贤梓、宋渠二人,随即身子一转,右臂展向谷底,放出一条紫色袖纱。那袖纱飘向重明、玄鹤二派七人,天枢、天权二道以为袖纱有毒,各自翻滚而避。
那紫衣人冷笑道:“若想活命,便听我的。你们的敌人不是我。”
顾乘风听出这是常朝云的声音,对左仪道:“是常姑娘。”
左仪虽略有迟疑,眼见师兄携师父抓住袖纱,腾空而起,她也抓住袖纱,紧跟在他俩身后。天枢、天权二道信不过常朝云,所以玄鹤宫四人未借常朝云袖纱脱困。顾乘风三人才飞起一丈,那袖纱便为一块岩石击断,三人又摔回谷底了。常朝云忙腾出左臂,再放一缕袖纱,将三人腰身绑缚。
顾乘风多了一分心思,对左仪道:“师妹,快抓一把砂石。”二人腾空之际,岩石接二连三靠近袖纱,常朝云一面要应付丁贤梓和宋渠,一面要应付谷外飞来的石块,再无余力去管顾乘风与左仪了。好在二人手中各有一把砂石,单以指功弹石,才把岩石一一撞偏,二人遂顺利飞腾。
顾乘风、左仪甫一出谷,便觉丹田、玉堂诸穴热流涌动,三华运化之势再无阻滞了。峡谷外有十二人布阵,各个都身披盔甲。方才的雷珠和现下打入谷底的石块由这十二人合力化就,足见这十二人修为法力皆弱。顾乘风、左仪各放鸠尤神剑和白龙剑,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便将这十二人击溃了。只是这十二人并无实形,为法宝所灭,遂化紫红齑粉。
左仪道:“师兄,这些人似乎为白泽观俑术所化。”
顾乘风喃喃自语:“莫非真是万妙毒王要置我们于死地?”
常朝云回头对二人喊道:“你们还不快快助我,这丁贤梓也是假的。”
左仪看向峡谷,道:“你们身在峡谷之中,我们若入谷,三华运化又将受阻,如何帮你?”
不等常朝云回答,丁贤梓便笑道:“你们俩不想死的只管帮这妖女。否则我让你们形神俱灭。”
常朝云道:“你们莫要被他唬住了。”
谷底玄鹤宫四人此刻幡然醒悟。天枢道长对常朝云说:“这位姑娘,你若有法子让我们三华通畅,我们来助你。”他又对顾乘风和左仪道:“乘风,你们千万不要入谷,若我等毙命于此,你们好歹留住性命,吩咐丹霞山弟子为我们报仇雪恨。”
常朝云思忖道:“不如我将你们拉出山谷,这丁贤梓乃俑术所化,也不是非破不可的。”
然而常朝云此言才出,方才被顾乘风、左仪破法的十二个俑人又在谷底现身了。天权道长拳脚功夫最是过硬,对天枢道长和两名晚辈道:“这十二俑人合力施法我们是应付不来的,只宜由我近身相搏。松年、绍泽配合掌门尽量施法,只要能助我化出分身,这十二俑人倒不难对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