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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达西洲已经有几日,好在贺叔齐的伤有惊无险,又顺利逃过一劫。
算着日子,杜隐认为自己也是时候该返回东京了,虽然杜隐内心对赵纲的做法也极其不满,可他毕竟还身兼宫中御医一职,加上清霜还留在府中休养,他实在是有些放心不下,决定还是返回东京看看。
“贺将军,这杯酒敬你!在西洲也叨扰几日了,如今我也该返回家中了。”
饭桌上,杜隐端着一杯酒,朝着他说道。
面对着杜隐忽然提出的离开,众人显然有些诧异,如今东京城或许早已风云暗涌,现在回去只怕会被卷入纷争之中。
“杜大人,这么着急回去,可是家中出了什么事?”
贺叔齐的第一反应,是关心地询问,而不是劝诫。
“家中无事,只是我担心万一局势混乱起来,清霜姑娘只怕也无人照顾,如今你夫妇俩刚团聚,就不要以身犯险了。”
杜隐缓缓说道。
听到他的顾虑,陆望舒这才想起清霜来,不禁有些自责的说道:“我同你一起回去,清霜跟随我多年,我早已将她视为我的亲妹妹,我不能不管她。”
侯府失火,清霜为了救她才身负重伤,可是这些时日来,发生的事,她实在无暇顾及两边,想到这她眼里也渐渐湿润了起来,她自知亏欠了清霜太多太多。
“我不能再把清霜独自丢在那里,我同你一起回去吧!”
只见陆望舒一字一句的说道。
杜隐见她如此坚定,顿了顿还是说道:“不行!你的腿疾尚未完全好,再说眼下东京那边也许早就认定贺将军已死,你若是同我一起回去,只怕我会护不住你。”
杜隐的顾虑也不无道理,东京马上又要变天了,此时回去必定危险重重。
“小姐,你听属下一句话!留在西洲,有贺将军在我也放心了,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一旁的林惊,沉声道。
他此次的任务,就是押送贺叔齐回西洲,赵纲认定贺叔齐会死,所以索性便将他当作一枚弃子扔掉,而他做为宫中的禁军统领,也不得不听从赵纲给他的命令,如今人也送到了,他也必须返回复命,实在不宜在此地逗留下去。
“林统领,我想拜托你一件事,我希望你能答应我。”
陆望舒面色沉静道。
林惊闻言看向他,还没等她开口,便出言回应道:“小姐,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你想拜托我的事,属下一定守口如瓶,你放心吧!”
“你是想让我不要将贺将军没死的消息,如实回禀回去,是吗?”
陆望舒点点头,神色略带歉意,她知道这事有些为难林惊了,可还是不得不开口。
做为宫中的禁军统领,假传消息,一旦被发现就是欺君杀头的大罪,可林惊还是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她的请求。
“林统领,这件事我怕会牵连到你,所以你不必这么急着回答我。”
陆望舒语重心长地说道。
“小姐,没有什么好顾虑的!我这条命本就是老侯爷给的,即使被发现,属下也是心甘情愿的,你不必如此担忧。”
林惊倒是一脸平静的答道。
告别的差不多了,杜隐准备同林惊一起返程,路上互相有个照应,唏嘘了几句之后,一行人便踏上了回东京的路程,将军府也瞬间安静了下来,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如今,只剩江绵与祁渊还留在府中。
这两日,贺宛倒是乖巧,原以为离开他的生母,会哭闹几日,没想到这孩子吃饱了便睡觉,一点也不闹腾。
看着面前熟睡的孩子,陆望舒忍不住上前轻抚了一下他的小脸,她从小到大或许都没敢想过,自己会有当后母的一天。
她轻抚着贺宛脸上醒目的伤疤,心里也止不住的心酸,她本该厌恶这个孩子,可是她却怎么都恨不起来,不禁自嘲地笑了笑,笑自己还是心软了。
“你要是觉得疲累,我就让李嬷嬷带着宛儿住一个院子,每日让他来跟你请安便是。”
闻声,陆望舒这才发现贺叔齐早已站在她的身后,她竟也没一点察觉。
“不累!贺宛这么小便经历了这么多,我必须得好好教导他,让他一直秉承初心,不要被外界干扰,做一个正直的人。”
说这句话的时候,陆望舒眉眼间是浓浓的爱意与关怀,她虽然痛恨静月,可是她也十分清楚不管静月做了什么事,可孩子始终是无辜的,不忍牵连。
夫妻俩看着面前的孩子,这是第一次他们没有因为贺宛的存在而争吵,贺叔齐也清楚的知道,此时陆望舒心里已经开始慢慢接纳这孩子的存在,他不禁有些欣慰的笑了,是发自内心的笑。
而另一边。
正值午后,祁渊独自坐在窗前,看着外面的景色发呆,目光深邃而迷离。
自到西洲以后他就变得有些少言寡语,和以前的似乎有些不一样了,江绵悄声走到他的身后,竟也没一点察觉。
“你在发什么呆呢!这么入神。”
江绵还是像往常一样,突然出现在他身后,逗逗他,这段时间来,发生了好多事,就连江绵也觉得有些有些疲累不堪,她毫不避讳的靠在祁渊的肩上,像个寻求安慰的小猫,不停地蹭着他那宽厚的臂膀,像小孩一样撒起娇来。
“祁渊,我们好久没这么安静的待在一起了!”
“还好你没事,不然我真的不知道我该如何活下去。”
说完,祁渊便将江绵整个拥入怀中,这突如其来的怀抱,也让江绵有些措手不及,不禁脸红羞涩起来,虽然两人并未成婚,可是在彼此心里早就认定对方就是自己这辈子最重要的人。
江绵有些羞涩道:“这光天化日的,我们这样不太好吧!这毕竟是在别人的府中......”
还没等她说完,祁渊抱的更紧了,像是某种情绪忽然散发出来,让他控制不了自己的力度,他死死抱着江绵,压得江绵险些喘不过气来。
“祁渊!你......放开我!我快喘不上气了。”
“咳咳......”
听到两声咳嗽,祁渊的思绪才一下被拉了回来,赶紧松开了怀中的江绵,面对着如此反常的他,江绵立刻察觉到了不对劲。
问道:“你怎么了?是出了什么事吗?”
看到江绵略带些担忧的问道,祁渊只是摇摇头,并没说什么。
“自从离开东京那日起,我就一直觉得你有心事,有什么事你说出来,不要憋在心里。”
江绵也不傻,祁渊往日话虽然不多,可是心事都是写在脸上的,从没有像现在这般,透露着沉重和不安。
“没事......我只是有些累了,我只想抱着你,静静地听你说说话。”
祁渊轻声回应道。
就这样,两人静静凝视着对方,祁渊只好强忍着挤出一个微笑,他笑的不似那般轻松,江绵内心却有一种说不出的苦楚。
不甘心继续询问道:“你真的没有事瞒着我吗?”
他先是一怔,又随即点了点头,只是忽然低垂着眼眸,又避开了她的目光,回应道:“没事.....你想多了。”
他的声线很不稳,能隐隐感受到一些哭腔,却又不太明显,语气轻飘飘的,却让他心里如刀劈斧砍般疼,可是他不敢过多地表露出来,只是有些恋恋不舍看向江绵的脸庞,没有犹豫地吻了上去。
风瑟瑟在吹,吹动着江绵的发丝,扫落在祁渊的脸上,他鼓足勇气睁开眼看向面前的江绵,见她还是羞涩地闭着双眼,脸颊的一抹红夹带着微微的笑意,他这才确定,此刻的她应该是幸福的。
所有情绪在心头激荡又强行压抑住,心痛到极致却又无处发泄,悄无声息地一滴眼泪,顺着他的眼角划落了下来,苦涩而浓烈。
庭院中一抹抹绿色,将整个宅子衬托出勃勃生机,仲春的微风也不浮不躁,夹带着一股股花香,就连院中的青梅树也长大了不少,一切好像在预示着新的开始,唯独祁渊内心却是一滩挣扎不前的沼泽,挣扎了这么久,他只觉得有些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