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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韩珂正在太液池附近赏花,突然有个十来岁的小男孩蹦蹦跳跳来到她跟前,朝着她做了个鬼脸,甜甜叫了声“阿姐”
阿姐?
韩珂只觉得这个称呼异常遥远。
从前,弈凡唤长公主为阿姐,如今长公主被废黜。
从前,姜云歌唤姜芸芷为阿姐,如今姜芸芷身死异乡。
从前,君初玧唤自己为阿姐,如今君初玧中毒惨死。
从前,君初颐唤自己为阿姐,如今君初颐恨她入骨。
韩珂淡然一笑,低下头对那小男孩道:“阿姐可不是什么好称呼,你叫什么名字,是哪家王爷家的小王爷?”
小男孩微微一皱眉头“本王不是哪家王爷家的小王爷,本王是皇帝哥哥叫来的。”
皇帝哥哥?
韩珂心下一惊“原来竟是位小皇子。”
“本王排行十七,先帝赐字骏,你可以叫我骏儿。”小男孩吐了吐舌头,将一束迎春花递到韩珂手中“皇帝哥哥要本王告诉你,他爱你。虽然本王也不知道爱是什么意思,但皇帝哥哥说的话就是圣旨,你必须接受他的爱!拿着!”
小男孩的态度很强势,韩珂淡笑着接过他满手的迎春花,弈凡这才悄悄走到她身后,一把将她搂住。
“舅舅,别这样有人。”韩珂面上一红“教坏小孩子可不好。”
弈凡温润的嗓音在她背后响起,勾唇邪肆地笑:“管事的嬷嬷迟早要教他,身为皇子也到了学习宫闱情。事的年龄,朕是言传身教。”
“你”韩珂双颊烧得火辣辣的。
十七王爷萧骏瞪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望着眼前抵死纠缠的两个人,咯咯笑出声来:“皇帝哥哥泡妞儿咯!”
韩珂羞愧难当,泡妞这词还是自己教的萧弈凡,想来自己还是带坏小孩子的罪魁祸首呢。
面对韩珂的羞涩,弈凡并不予以理会,热情地索要着她的吻,等到两个人相拥着喘息之际,弈凡才附在她耳畔道:“有件事朕一直没有同你说,小十七其实是阿姐的儿子。所以,十年前你以为你未能从朕手上救下他,一直自责,如今也该释怀了”
韩珂惊讶地瞪大了眼眸,难以置信地望着弈凡,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弈凡点了点她的额头,笑道:“至于激动成这样吗?”
韩珂重重点头“至于!”
“傻瓜”弈凡将她摁在怀里,软软地揉着她的身子。
韩珂的声音又突然低沉下去,轻声问弈凡:“我母亲,她知道吗?”
弈凡面色一沉,答:“知道。朕是故意气她,才不让他们母子相见,那时候朕以为你死了。”
韩珂望了一眼一侧站着的小男孩,对弈凡道:“舅舅,咱们出宫一趟吧。瑶儿想带十七王爷去见见母亲”
“朕明白你的心思,朕也早有打算。”弈凡笑道“你现在不宜车马劳顿,过些日子,朕会传召阿姐入宫,恢复她的长公主身份,让她时常陪着小十七,希望她对你的恨可以减轻。”
小萧骏听不懂他们二人在说些什么东西,随手搂住路过的一个小宫女,学着弈凡的样子,对着那小宫女的嘴唇一阵狂啃。
小宫女抵死挣扎,小萧骏便学着弈凡的样子哄她“不要乱动,让本王亲一口,本王娶你为妃。”
小宫女果然不再挣扎。
不远处,树干后突然走出了一个人,幽幽地忘了萧骏一眼,十指紧锁,后又放松了下来,转身离去。
第二日,镇国候府。
卯时,玉安正在梦乡中,但侯府内却迎来一片臊动。
因为思念幼子,玉安这些日子都睡得极晚,此时还是有些疲累的。被厢外的吵杂声闹醒,双目有些惺忪的睁开,有些茫然的望向门外。却见房内的珠帘幔帐外,人影晃动,随后一抹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玉安有一瞬间甚至觉得自己看错了,但在那抹英挺的玄色身影穿过幔帐,撩开珠帘,发出细微的声响时,她不禁心中有点不安。
君初颐踏进大殿,他看了一眼床榻上的女人,紧绷的面容有些缓和,随后抬手挥退一干人,信步走道玉安的床前。深邃的眸子在看到玉安母亲慵懒而混沌的摸样,薄唇露出一抹笑意,随即径自坐在她房中的桌案旁,自顾自地倒了杯水,声音低沉地询道:“睡醒了?”
这下玉安彻底清醒了,她眼底的朦胧瞬间消失殆尽,顿时露出了惊惧之色。这孩子从不敢这么张狂地跑进自己的卧室,难道听到了什么消息?
君初颐在看到玉安眼底一闪而过的惊惧,剑眉微黜起,原本柔和笑意顿时凝固在了唇角,他心中愈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满心怒火但却似故意做出亲昵之色一般,恭敬地道了声:“大娘,儿臣听闻君皇后早上险些流产,您需要进宫去看望吗?对女儿不闻不问恐是不好。”
云倾一僵,黜眉睇向君初颐,却望进了他如深渊一般冰寒的眸子里,暗自打了个寒颤,稍稍调整了下心态,狠狠道:“这个小践人早不是本宫的女儿,你忘记你亲娘和哥哥的惨死了,如今竟回府教训起大娘了?太不像话了!”
“初颐失礼了,那种狠毒的女人确实该绝子绝女,只是可怜的十七皇子,哎。”君初颐话语淡漠,带着几分真几分假的说道,令人探听不出他话语里的隐射。
“你说谁!”玉安的语调突然拔高,眼神中满满都是慌乱。
“大娘还不知道吧,十七皇子在御花园嬉戏,误撞了皇后娘娘,方才造成了险些流产的状态,”君初颐神色沉了一下,突然深深的望向玉安,那眼神清冽的令人止不住害怕,继续道:“陛下一怒之下罚他跪了祠堂,已经一日未进食了。”
玉安一骇,顾不得礼仪,正欲落榻起身。怎料,端坐在桌案旁的君初颐突然转至其身侧,用力的扣着玉安纤弱的肩膀,道:“大娘,还是儿子离去你再更衣吧,你这样不成体统。”他的声音冷冷的,没有温度。
说着,君初颐松开了玉安的钳制,起身道:“大娘,初颐宫中还有要事,便不加叨扰了。”说罢,大步离去。
萧骏受罚?玉安眯起了双眼,满是愤怒,忧心亲子的她压根儿没有心思去探究君初颐那明显的异常,她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君初瑶,你个小践人,我要杀了你!
此时,养心殿内。
姜太后慵懒的斜卧凤榻上,右手握拳撑着额头,右手端着一杯香气扑鼻的茶饮,闭目聆听着太监高唱的曲子,神色看似很平静,但自从后宫之权被萧弈凡剥落后,她心里就压抑着一团怒火,随时会暴发。姜太后虽然怨恨弈凡的无情,但是她偏执地认为自己与弈凡的今日都是君初瑶那外孙女造成的,心底的恨意随着时间的推移,与日俱增。
一个月了,不管过了多久,只要她一入眠罗太医就会出现在她的梦中,跪着求她要杀了告密的人,为他报仇。
往常日子里,自己心里若有不痛快,罗太医总是相伴于身侧,给予安慰。现在呢?现在她那难得喜欢上的男子又离她而去,疼爱的儿子又对自己不闻不问,这些都是因为她,都是因为那个践人!
姜太后猛地睁开那冲血的凤眼,眸底精光一闪而逝,长袖一拂,
“砰--”地一声,手中玉杯垂直摔落在地上,清脆悦耳的破瓷声让正在唱京戏的太监声音硬生生卡在喉咙里,吓得连忙跪在地上,瑟瑟发抖道:“太后娘娘息怒。”
守在一旁的宫女、太监也都纷纷跪了下来。
姜太后坐起了身,冷然扫了眼跪在一地的太监和宫女,沉吟道:“来人,传玉安进宫见驾。”
可云低垂着头,小心翼翼低声道:“太后,可是皇上他”
被男蹦长。“皇上软。禁了哀家,那是他不孝!”姜冉直言不讳地指责出萧弈凡的错处,又道:“现在,哀家只是思念自己的女儿了,还不能唤来探望吗?”
“娘娘息怒,奴婢这就是去请。”可云忙不迭的回道。
见可云转身离去,姜太后凤眸扫了眼跪在地上的太监和宫女,有些心烦的罢了罢手:“行了,都退下吧!”
“是。”
姜太后慵懒的起身,站在高高的楼阁负手边,居高临下的望着偌大的皇城,不由心生悲凉感,她手紧紧的抓住了负手,眼底划过一抹阴毒之色“君初瑶,本宫治不了自己的皇儿,就拿你和你腹中的孩子来为本宫的悲凉,陪葬!”
“哈糗”太液池边,一雍容华贵的女子正恬淡自若地喂食着那缤纷彩鱼,突然打了个喷嚏,随即一个莫名的冷颤。
“娘娘,快把披风披上,这外头风大,冷风吹得人骨头缝儿都觉着疼。”韩珂的喷嚏一出,月彤便转交了手中的托盘,旋即就韩珂拿了个披风过去“不准拒绝,娘娘你自己清楚,那场火后,你这身子骨一到冬天就不大好。”一脸严肃的月彤,细心地为韩珂系上披风。
“知道了,管家婆。”韩珂笑了笑,不再拒绝这披风裹在身上,嘀咕了句“我又不是纸糊的,哪有那么娇滴滴的。”
“娘娘,您当然不是纸糊的,但陛下千叮咛万嘱咐,若您冻着分毫,就拿我们问罪。您啊,发发慈悲,就当月彤是纸糊的吧!”
“本王也好冷,是不是也是纸糊的呢?”近日来,十七王爷萧骏甚是喜欢粘着韩珂,这不韩珂出寝宫透气,他又眼巴巴地跟来了。
闻之,众人莞尔。此时的韩珂即使手中抱着暖香炉,披着皮裘,可她的手腕子还是会冷冰冰。到不是因为穿的少,只是自她跌落寒潭就落下的病根,平日天暖还好,一到了冷天,她就血脉不畅。
“娘娘,去亭子那边吃些点心吧。”月彤见宫女备好了膳食,温柔地说着。
韩珂微微颔首,由月彤搀扶着行走至亭榭。
“都坐下一起吃吧,这么多,我一个吃不了几口。”韩珂与萧骏坐定,望着一桌的点心,忍不住开口。
“阿姐,您怎么会是一个人啊!”十七王爷萧骏转向一旁静立的月彤,调皮的眨眨眼睛,看向韩珂的肚子道:“皇帝哥哥说了,阿姐肚子里有漂亮弟弟呢,阿姐你不能饿着我侄子!”萧骏那一本正经的样子,惹得韩珂笑意连连,忍不住轻触了下他的鼻梁。
见韩珂不动口,身侧的月彤跟随着开口,干脆的给她下了剂猛药:“这东西奴婢可不敢吃,怎么说,都是陛下亲自动手的一片心意。”
韩珂听了这话,那伸出的手一僵,险些把刚刚碟子给砸了。
他,亲自下厨?
想来舅舅这个皇帝还真是不避讳,古人信奉的君子远庖厨,对弈凡而言真是一点效用都没。
韩珂满心甜蜜,拿起筷子,挑着每样点心,都尝了口,酸甜苦辣各味都有,不过吃到韩珂嘴里都是一个味儿--甜!
“酸儿辣女,娘娘肚子里的这位,怕是个小世子。”月彤眯着眼睛笑,看着韩珂比较偏爱那份酸枣糕,不禁笑的更甜。
韩珂未答,只是默默埋头吃着,猛然抬头,她忽然问了句:“月彤,事情都办得怎么样了?”
话题突然转换,月彤下意识的看了眼萧骏,蹲下道,小王爷,娘娘倦了想回去休息了,奴婢差人送你回宫如何?
萧骏原本就是想来品尝弈凡的手艺,如今吃完点心自然也不愿意多留,便应了声,月彤身边的小宫女会意,随同走了。
“娘娘,奴婢派出了很多人,只得知这些年在姜府的并不是姜晚晴本人,而她的具体去向无人知晓,像是突然消失了一般。”月彤缓缓的垂下睫羽,对于此事的速手无策很是气恼。
她抬头再度看向韩珂,韩珂只是无声地微笑着,但眼底的凝重,与双手交握的力度,都给月彤一种很紧张的情绪。
月彤张了张嘴,正欲开口,可这声音还卡在喉咙里,就听不远处传来了通报声。
月彤收敛不安,轻轻的询问缘由,旋即笑了,带着韩珂往未央宫的方向归去。原是弈凡下朝,找寻着皇后,着实宝贝的很。
回到未央宫,韩珂几经思量,再次提出要回镇国侯府的想法。这些天与萧骏接触下来,韩珂心里便有种想与玉安,化干戈为玉帛的念头。即便她的心中对玉安怨意不减,但是她明白弈凡重情,如今弈凡已经同太后决裂,韩珂希望能够借以姐弟亲情来分担他心中的苦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