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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香教和白莲教,其实是一回事。
虽然闻香教从不以白莲教自诩,但其继承的,依旧是白莲教的遗产。
明初白莲教盛行一时,后来被朝廷多次打压。尤其是唐赛儿起义后,白莲教就见不得光。
当时的白莲教中人,为了躲避朝廷追缉,又改回了原来的教名:弥勒教。
正德年间,混成了指挥使的李福达,就是弥勒教教主。
随后弥勒教又被明廷镇压,几经波折,河北人王森以闻香教之名行事,迅速壮大,教徒遍及冀、鲁、赣、晋、豫、秦、川等地。
天启年间,王森之子王好贤和徐鸿儒作乱,直隶、山东一带被祸害的不轻。
被朝廷镇压之后,闻香教便潜伏了下来。
没想到如今借着畿辅的天灾人祸,闻香教又蠢蠢欲动了。
左梦庚知道,那位白莲圣女只怕日后还会找上他。
不过没关系,仇既然结下了,他也不是被动应付的人。
左梦庚看向左宽背后之人,拱手为礼。
“周兄,一切安好?”
左良玉的亲兵里,有一个奇怪的人。
此人名叫周游,字思归。二十来岁的年纪,武艺马马虎虎。
奇怪的地方就在于,左良玉每次上战场从不带他,还让他起居于自己的帅帐。
这份待遇,连左梦庚这个亲儿子都没有。
而且周游并不是左府家丁出身,左梦庚以前从未见过他。
为此,初到辽东时,左梦庚愤愤不平,没少找周游的麻烦。
周游却不与他争执,每每避开,也从不与他人来往,神秘的很。
左梦庚曾经怀疑周游是左良玉的私生子,但现在想来,只怕不是。
记忆里,左良玉对这个周游颇为谨慎,隐隐间还有些敬意。不出意料,此人身上可能背负着什么秘密和故事。
时过境迁,左梦庚和从前不一样了,自然也没有了往日的怨气。
他的改变,却让周游颇为意外。
但他不是多话之人,拱拱手后,退避到了一边。一双眼里满是异样的神采,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左梦庚陪在左宽身边,护着车队回城。
将到城外的时候,才遇到左良玉一行人。
这位便宜老爹估计是杀尽兴了,整个人耀武扬威,英气勃发。一身的鲜血更是平添了杀气,惹得守城的兵丁退避三舍。
见左梦庚、左宽等人平安回来,左良玉放下了心。
“你们且回家去,我去寻本地父母官说道说道。竟让闻香教的妖孽肆意妄为,如此失职,岂有此理?”
左梦庚无奈,只好领着众人回府。
进了门,还未进正堂,就听到一个尖利的嗓门在吹嘘。
“此番左二回来,我们兄弟双剑合璧,必将无往而不利。柳一元奸诈小人,趁我贤弟不在便猖狂得意。日后必找回场子,让他明白明白,这临清城到底是谁的天下。”
徐若琳的声音也传出来。
“当然是大明的天下。”
“呃……”
就没这么顶撞人的,还让人无话可说。
那声音气急败坏地道:“你一个妇道人家懂得什么?须知生死事小,面子事大。不好好教训那柳一元,今后我张某人还怎么在临清混?”
左羡梅的声音里没有好气。
“张家哥哥忒也胡闹,男子汉大丈夫当志在四方,街头争斗,青楼争风,骚扰四邻,此乃周处之祸也。”
“周处是谁?”
徐若琳和左羡梅“噗嗤”笑出声,估计是被此人的不学无术惊到了。
左梦庚迈步进门,就看到厅堂里三个年轻人各自安坐,气氛不算融洽。
一个吊儿郎当的年轻人团在椅子里,大冷的天居然还摇折扇。也不知道是风骚还是疯癫,总之不像正常人。
年纪和左梦庚差不多,但却生的尖嘴猴腮,干瘦如竹。
要不是穿了一身华丽的绸袍,只怕比城外的流民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哈哈,好古兄缘何登门,是来为兄弟接风洗尘的吗?”
“哎呀,左二,可算是等到你了。”
那人冲来,和左梦庚抱在一起,肆意大笑,颇为真切。
面对此人,左梦庚也是放下了隔阂,真心欢悦的同时,觉着古怪中透着幽默。
这人是左梦庚的狗肉兄弟,同为临清街头一霸。
这人的名字才是搞笑,居然叫张好古。
从前不觉着,如今听来,左梦庚不禁怀疑,刘宝瑞老先生的相声也不是凭空编造啊。
别看张好古是个纨绔,但他的家族可是了不起。
姚庄张氏,乃临清鼎鼎有名的名门望族。
明初,张氏祖张仲德迁居临清。经过数代发展,张氏日益兴旺。不但有良田八顷,更有养马场。
这之后,张氏名人辈出。
当今张家的主事之人,乃是张好古族叔张振秀。
此君万历年间曾担任肥乡知县,又迁升兵部主事。后来得罪阉党,辞官归乡。在民间、士林颇有威望,复出近在眼前。
除了张振秀之外,张氏另有族人张宗衡曾担任大同巡抚,张宗龄为平原知县。
张好古之父为张宗桓,并未出仕,掌管着家族生意,乃本地豪商。
有这样的家庭背景,张好古当然是横冲直撞,无人敢惹。
不过一想到那流传甚广的相声,左梦庚就忍不住笑意。
“张兄,我在辽东认识了一位朝鲜术士。此人观相之术非常了得,无有不准。兄弟稍微学了些皮毛,方才一观,发现张兄乃官运亨通之相。”
张好古眨眨眼,有点懵。
“你说啥?”
左梦庚的神色十分郑重,由不得人不认真聆听。
“以相术而论,张兄只要投身科举,金榜题名轻而易举,自有贵人相助。步入官场后,则无往而不利,好风借力,连升三级指日可待。”
张好古摇摇头,又揉揉眼,好似不认识左梦庚了。
“兄弟,莫不是癔症了?我连秀才都不是,怎么考进士?”
左梦庚只是坚持。
“张兄,听兄弟一言。你命格奇贵,于常人而言不可能之事,在你身上却顺理成章。张兄他日高官得坐,可莫要忘了兄弟。”
张好古摸摸脑门,不知不觉间,竟然有些心动了。
没办法,他虽然不学无术,可张家乃书香门第。张宗桓每次见了族内的优秀子弟后,回来必定会狠狠收拾他一顿。
这要是能混个官做做,老爹面子上也过得去。
“那术士叫啥?”
“宋康昊。”
左梦庚说谎不眨眼,反正张好古没法穿越历史时空去获取真相。
一旁徐若琳和左羡梅看着张好古隐隐有些魔障的样子,几乎忍不住笑出声。
幸得外面脚步哐哐,疾如旋风走了进来。
“哼,狗官。待老子东山再起,必不与他善罢甘休。”
左良玉怒火冲天,宛如凶兽。
左羡梅大喜,忙迎上去。
“爹爹。”
见到如花似玉的女儿,左良玉的怒火神奇般地消失不见了。
“好闺女,几年不见都这般大了。”
左羡梅转身就往后院跑。
“我去寻母亲,她等候多时了。”
张好古这才凑过来,给左良玉行礼。
“左叔叔,好久没见着您了。听左二说您在辽东煞是威风,能止鞑子小儿夜哭,真是令小侄心生向往,折服敬佩。”
左良玉认识他。
一瞥眼,看到他豆芽菜一样的身板就不高兴。
“张家小子啊,你既然有心,明日便过来好了,我亲自操练于你。”
张好古脸都绿了,恼恨自己多嘴。
左良玉当然不会跟一个小辈计较,一打眼,见着了怯生生的徐若琳。
“这个姑娘是……”
左梦庚忙做了介绍。
听说是礼部侍郎徐光启的孙女,左良玉大吃一惊,没料到家中有这等贵客。
细细追问之下,左梦庚把先前之事说了一些。
“让你们慢行,不要招惹是非,真以为学了几天功夫,天下都可去得?今番侥幸,日后再敢胡作非为,定饶你不得。”
左梦庚郁闷至极。
这个老爹对待儿子和对待女儿,完全是极与极的差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