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樗里子明里在笑,暗中却一脸阴翳。“想不到十几年没有回来,我上一次见过的那个人不知哪去了,安在否?”女子抬眸,嘴里呵出温热的气息,“公子说的是哪位?”樗里子又引了一杯酒,摆手道:“十几年了,我也不太记得他的模样,但今天看了你们这些人,总觉得不似他。”
那女子思考了一下,“公子说的可是二柱?”“二柱?”樗里子脸上的表情变来变去,让人不知他这一声到底仅仅是句问句,还是不确定,或者是什么。女子也不敢乱讲。“近几年来,除了到了年纪生老病死的人,二柱在几年前在明月湖打渔的时候翻船溺亡了。”“哦?”樗里子装作有兴趣听下去的样子。女子继续说:“那天日里风大雨也大,二柱来不及赶回来,被大风大浪揭翻渔船,不幸溺亡了。我们全村的人出动打捞,也没有找到他的尸体。”说着一副表情黯然神伤。
原来那个头骨的主人叫二柱。樗里子又饮了一杯酒,然后和女子随意地聊着二柱。
那边,邹容与和村长他们都坐好之后,她的鼻子动了动。“怎么了?”宗政澍见她的表情有些凝重,眼神注意着周围。邹容与浅笑,“许是这烤羊肉太香,我竟然闻到了一股味。”听邹容与的话,怎么觉得她说的味道和烤羊肉的香味不是同一种呢?村长尴尬地笑着,伸手示意他们开动,不必客气,“小小的心意,还望两位不要介意。”宗政澍点头,就算介意也不会说出来。
“村长,哪几位是你的家眷?”虽然说这里居住着的人都有同一个祖先,那就是泳儿,但是毕竟经过了三百年的流传,开枝散叶的,血缘关系也渐渐地被冲淡,所以他们还是明明白白地区分谁和谁是一家人,谁是外人。
谁知道,邹容与这一说,戳中了村长的泪点,一个老人就这样在他们面前痛哭流涕。邹容与和宗政澍对望,愣了好一会,邹容与颇无奈的眼神仿佛在说:我不是故意的。她只是经过这一天的观察,没有看到那个人对他的称呼是能够让她感觉到那是他家人的,心中好奇就问了一句。更何况她向来不懂得讲话的技巧,很多别人认为不应该说出口的话,她偏偏就说出来了。
“抱歉。”邹容与低声说,刺中鼻尖突然传来一股腥臭味,和她那时候闻到的一模一样。邹容与努力想分辨出这股味道到底是从何传过来的。但是腥臭味转瞬即逝,没等她分清。
“不知村长可有闻到一股腥臭味?”宗政澍看着村长的沟壑纵横的脸道。只见村长的表情一凝,转而勉强打起精神道:“刚才老头失态了,没有注意到公子说的味道。”宗政澍点头,目光放在前面的火焰。
除了一开始敬的那杯酒,以及第一块烤羊肉,邹容与就没有再动手。今晚的她很认真。村长赔笑道:“夫人不是说要听老头讲故事吗?不知夫人想从何处说起?”邹容与想了一下,才缓缓道:“我已经没有兴趣听了。”意识中的消极来得防不胜防,邹容与到底是意识到了这样说不妥,转而道:“你给我说说我们几个在你们心中是怎么样子的吧。”
村长恭敬地道了一声是,然后酝酿片刻,“夫人在我们心中是至高无上的存在,美丽端庄智慧,法术了得,村里的姑娘无一不以夫人为榜样。宗政公子则是威武霸气,他的那份执着坚韧更是让人钦佩,小伙子们个个像宗政公子看齐。而樗里公子……”
邹容与看了看村长,她想看看樗里子这个人会被他怎样存在,就是这短短的一眼,邹容与从村长眼中看到了贪婪。贪婪?这样的眼神真是让人琢磨不透,对樗里子贪婪吗?贪他什么?村长被邹容与这一看,连忙隐藏那个眼神,转而是一闪而过的慌张。更加加重了邹容与的疑心,才一起交谈几句?她发现这个人有很多地方引起她的注意,她盯上这个村长了!
村长尴尬地想笑着掩饰内心的慌乱,“咳,咳……樗里公子,咳……”宗政澍一杯酒无声无息递到他面前,村长猛地抬头望他,见宗政澍面无表情,“樗里公子逍遥自在,无拘无束,好不让人羡慕。”其实樗里子心中并不快活,邹容与知道,是她连累了樗里子。
接下来,三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邹容与发现宗政澍望着火焰很久了,难道火有怎么好看吗?邹容与也看,村民们围着火堆跳舞,热情激昂,人们若是参与其中,一定会很激动吧。但是邹容与向来是个喜欢看而不喜欢动的人,这时候她静静地看着就很好了。只是觉得他们口中唱的歌让她越听越烦躁,头疼起来,担心是体内邪恶气息的原因,就想着回去休息。
“麻烦将军替我看着漠漠,失陪了。”邹容与站起来,眼前一黑,摇摇晃晃,险些跌倒。宗政澍冲上来扶住她:“怎么了?不舒服?”邹容与以为他冲上来给了她希望,但是他的语气太过平淡,这希望不免变成了失望。她轻轻离开了他的手,“无碍,休息一下就好。”
村长急了,“夫人,我们还给你们准备了节目,大家的一片心意……”宗政澍突然一把降虎剑架在他的脖子上,“早就怀疑你了!”说着,宗政澍的眼风飘向围着火堆跳舞唱歌的人。那声音越发让她头疼,邹容与扶着头,突突地跳动的筋脉。
村长冷笑,“你比我想象中要聪明。”宗政澍剑一偏,村长的脑袋被削落,骨碌一声掉在地上,本来是很惊恐血腥的一幕,谁知村长流出的血液竟然是绿色的,断口处还潺潺蠕动。不多时,村长头顶冒出褐色的,类似于藤条的东西,快速增长,竟然重新长出了一个脑袋!一双三角眼阴险地望着他们,无尽的贪婪。
邹容与意识到事情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心中一惊,“漠漠!”漠漠现在不在她身边,她心中特别的不安。
“你还是先管管你们自己吧。”村长又笑了起来,和之前的形象完全不同。他话音刚落,双手啪啪地拍打起来,随着他手里的动作,邹容与和宗政澍身上的衣服越来越紧,将他们两个裹得严严实实。邹容与和宗政澍皆是一脸寒冰地望着村长,“你以为雕虫小技也能困住本将军?”宗政澍冷哼,他历经杀伐,自然是临危不乱。
“那加上这个如何?”村长倒了一杯酒,手指沾上其中的酒水,指尖滋滋地冒烟。刚才他们喝的就是这种酒。这些对邹容与来说都不算什么,反倒是那边不停跳舞唱歌的人令她几近癫狂。“停下来!”邹容与冷声喝道,但是他们仿佛没有听见,一心一意地唱着古老的歌谣。
那首歌是圣歌,能净化人的灵魂,邹容与体内邪恶气息太盛,与歌谣相撞,现在在她体内横冲直撞。宗政澍身上传来啪的一声,衣服碎片漫天飞舞,村长一慌,赶紧继续拍手,从地下面冒出密密麻麻的藤条,带着腥臭味,袭向他。宗政澍只拿了降虎剑,提剑一挥,藤条便落了个干净。
樗里子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腾地站起来,那女子居然也站了起来,猛地抱住樗里子,没等樗里子挣脱,女子就已经化成了藤条,只剩下一颗脑袋,肢体紧紧地缠住他,而他身上的衣服也裹着,贴着他皮肤,好像下一秒就要贴死,撕不下来。樗里子生气了,枝条缝隙中冒出蓝色的火焰,原来是樗里子放火烧女子。
那女子慌忙松开樗里子,而樗里子身上的衣服也被他这一烧烧没了。樗里子整个人包围在蓝色火焰之中,没有人看得见他,等火焰渐渐小下来,樗里子已经换好了衣服,一脸怒意,一步一步走向她,食指伸出来,指尖还燃烧着一缕蓝色火苗。
虎头虎脑的孩子突然停下来,猛地转身,一把将漠漠护在身后,竖起浑身的刺与其他孩子对峙。漠漠害怕地伸出脑袋去看,才发现,虎孩子面对的那些的孩子的表情个个狰狞恐怖,让人不寒而栗。虎孩子随手抓了一个木棍,警惕地对着那群孩子,小声地说:“待会趁着我拖住他们,你就赶紧跑去找你母亲,听到了吗?”
漠漠吓得脸色苍白,“可是你怎么办?我我,我不走……”让他丢下虎孩子一个人面对这么多孩子,漠漠才不会做这种事情。“你不走,我们都活不了,你走了,我们还可以活一个。”小小孩子,在如此时刻还能冷静分析,胆量、义气都让人佩服。漠漠不管,他脑海中一直想着不能让他一个人面对,于是小手握着拳头,然后松开,对面的孩子左顾右盼,时不时做出一个拍打的动作,就像被困在了一个透明的牢笼中。
虎孩子看着漠漠的手,眼中充满惊奇。“你是怎么做到的?”“快走,我撑不了多久。”这是邹容与的空间分裂之术,漠漠的法力不强,操纵熟度自然不能和邹容与相比。虎孩子还想问:“我们不能一起跑吗?”但是没等他说出口,被困着的孩子立马冲了出来,虎孩子只好下意识地抓起漠漠的手狂奔。
可那群孩子简直不像是人类,跑了这么久,气都不喘喘,速度越来越快。虎孩子已经跑得快断气了,但还是死死地拽着漠漠的手没了命地狂奔。漠漠双腿一软,扑通跪倒,虎孩子管不了这么多,拖着漠漠继续跑。
尽管如此,他们两个还是很快就被孩子们包围住了。虎孩子松开漠漠,“呆在我身边,别离开我。”虎孩子这是但是漠漠脱离了他身边,会被那群孩子抓住,到时候他要救他就难了。漠漠点头,和虎孩子背靠着背,虎孩子也是握着木棍,随时应战。
邹容与咬着唇,黑色的气息从体内散发出来,裹着她的衣服如同灰烬一般掉落。待村长看清她的时候,邹容与已经换上了另一套黑色的衣裙。在黑夜,她如同梦魇,寒冷绝情,令人绝望的气息。邹容与手中的樗里容与剑刷刷刷几下,村长的身体被她削成了一小块一小块的。那些碎块在空中漂浮着,没一会又重新组成了村长。
“我要你们死!”虽然他可以不断重生,但是痛觉还是存在,邹容与那几下,让他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痛,彻底激怒了他。“就凭你?”邹容与不屑地冷笑。那些藤条本想趁着宗政澍没注意,让他猝不及防被缠住,但是藤条快要接触到他的时候,宗政澍头都没转,直接一剑挥过去,地面又是一堆蠕动的枝条。
“你可以解决他的吧?”宗政澍向邹容与道。“不。”邹容与回答,她要去漠漠身边。宗政澍明白她的意思,只好道:“好,交给我吧。”没等邹容与抬腿,村长欺身上前,阻止她离开,“想跑?你就等着给你儿子收尸吧!”他阴险的笑容让邹容与颇为恼怒,而那边火堆还有完没完地唱歌跳舞,跳了这么久,是人的话不会累吗?恐怕……
村长知道邹容与现在在想什么,奸诈地笑道:“你若是动手。强迫他们停下来,他们只有死路一条。”邹容与冷眸,手中的速度比刚才快了不止几倍,村长都看不到她的剑,他的身体也被切得更小块,一颗眼珠漂浮在空中,黑褐色的瞳仁望着她,“没有用的,不管你速度多快!”宗政澍那边也是一样,一批又一批,仿佛永无止境。
宗政澍观看了一下这里的地形,突然对邹容与说,“你想办法到漠漠那里,它们两个我来对付。”邹容与点头。村长其中缠着邹容与,不让她走开,邹容与心中着急,戾气也蹭蹭蹭地上来,刷刷刷,速度更快更狠,村长依旧分分合合。宗政澍来到她身边,“别着急,沉住气!”邹容与这样下去迟早会迷失自己的。
“我来替你挡住他,你去找漠漠。”邹容与也意识到了自己,脑海中的那点挣扎撑不了多久。宗政澍便这样,一面应对村长,一面应对层出不穷的诡异藤条。邹容与咬牙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