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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城内,宫苑总监钟绍京此时正在工匠营外来回踱步,相较于往常神仪不俗自有一番儒雅之意的钟绍京,此时却是眉目紧凝,透露着许多犹豫以及焦急之色,在他不停的来回踱步时,甚至丝毫未能觉察到他已是越走越急,喘息更紧。
与临淄王先前约好的万骑营火光已然燃起,而当他看到那亮的直欲灼伤他双目的火光时,他心下的惶恐惊惧瞬间便占据了心间。此时,全然已经忘却了读书之人乃有斯文之风的钟绍京,因及恐慌而涨红了脸孔。越是恐慌,钟绍京越是六神无主,而如此焦急之下,钟绍京不仅又在心中暗恨起了他那位贤内助王氏。
“妇人误我…”喃喃道着如此之语,钟绍京在不停的走动间,丝毫不顾额间汗水。只是在如此紧张之下,他全然忘记了当初王氏会主动去找临淄王,其实也因他当时也有此意。
文人风骨这种东西,在钟绍京身上是不缺乏的,那时的他见不得韦后一手专制之下的朝局阴暗混乱,所以在他听人言着相王之子临淄王李隆基是如何的深具贤能,雄才伟略后,他终于耐不住那满腔拳拳报国之心,向内人王氏透漏了口风。
理想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真到这事发临头前,钟绍京这才知晓原来他当时那些的满腔报效朝廷之心,真是那般的虚假,那般的脆弱。而那些报效朝廷之内有几分是真想为国?又有几分只是想为己谋私好博取一世尊贵?只怕,钟绍京到此时才分的清楚。
犹豫不决间,当钟绍京终于听到宫内禁卫有了慌乱,一片嘈杂时,他终于停下了脚步,只是望着玄武门那处,神色变幻不定。
“钟总监,若此时还不能决意,怕必是能逃一死。”自工匠房内走出一人,这人年岁显然比钟绍京大有许多,冉长的胡须已是花白,而在他向着钟绍京走来时,却是一脸戏谑。
钟绍京并未回头,他知道来人乃是他的副手徐子明,今夜之事在先前钟绍京已经皆都言予了徐子明,而本只是想这一向与他交好的徐子明能够为他谋出一条生路的钟绍京,却在与他言罢,这徐子明竟然是一力表示要钟绍京全意助临淄王行事。这让钟绍京在当时急而失智下怒喝了徐子明几句。可是,即便再是怒喝徐子明,钟绍京却也深知如徐子明所言那般,若今夜临淄王真是事败,他也难逃一劫。
知道归知道,决心归决心,但真当是需要他钟绍京携满门九族之命去为临淄王行事时,钟绍京倒也真是不敢。
见钟绍京仍是那般站着,徐子明在察觉到他脸上那些挣扎意味后,却是心下微起同情。不免,徐子明轻叹了口气,又向钟绍京进言:“总监大人,此时尚且不晚,若再过些时辰,怕是无论临淄王还是韦后都必将不会放过于您,下官也实是不解,怎的在如此事前大人您就糊涂了呢?难道您真以为此事还能有退路?”
徐子明言罢,又是叹气间,钟绍京却是猛然回头,丰仪的脸孔竟然扭曲:“够了!闭嘴!”
见此,徐子明只能暗叹退下,只是在退下时也是深知那工匠营中的数百工匠始终是掌握在钟绍京手中的。
要徐子明闭嘴的话音方才落地,脸上的狰狞也尚未退却,钟绍京却忽然又是僵在当场,在徐子明先是诧异随即面色微变间,钟绍京却是面色一片惨淡:“你听,你听那是什么声音?”说话间,钟绍京已是言语颤抖,惧不成句。
“钟绍京,莫非你真敢背叛临淄王?此时不动更待何时?”
这虽是模糊的话语落在钟绍京耳中,却已是让他腿下一软坐在了地上,他当然知道这声音定是临淄王那处派来的人。只不过,这时的钟绍京已然再无思维能力来判断这声音来自何处,是不是临淄王的疑兵之计。
一旁的徐子明却是清晰听到了这声音,再不复先前那些戏谑,同情之意,徐子明须发俱张,他能听出这声音应是在通往后宫园林的护城河处发出,所以未有丝毫犹豫,徐子明厉声大喝:“钟绍京!莫非你真要你九族都因你而受牵连满门抄斩吗?”
面无人色坐于地上的钟绍京显然是被这徐子明暴喝而惊吓,在他回过神后,如失了神智般从怀中掏出令牌,丢在了地上。那是指挥工匠营的令牌。
疾步拣起令牌后,徐子明未再理会这坐在地上的钟绍京,只是大步奔向工匠营后,对着那营中数百工匠吼道:“打开城门,恭迎临淄王入宫!”
这些年来,工匠们早是深受韦后荼毒,而处于营中的他们在先前听到今夜宫内不寻常的变故时虽是不知何事,但已人人皆备,所以在徐子明高举令牌吼这一句后,工匠中自然有人已知发生了何事。只是一阵沉寂后,工匠中有几名威望颇高之人已是高呼了起来:“去开城门,迎临淄王!”
看着数百工匠都是醒悟,纷纷拿起平时工具将要冲出工匠营,徐子明心下大为庆幸间,却也仍是冷静:“正阳门,承天门,还有玄武门处多去一些人!”吩咐着如此言语,徐子明心中暗暗祈祷但愿一切都还来得及。
数百工匠齐齐冲出,在工匠营中已然再无一人后,徐子明这才反映过来,忙将令牌塞到衣中,起身向着那声音之源护城河处猛奔而去。
…
身裹牛皮,近百人结手相联潜在水中,顺着这急流的水势,楚显但觉身遭一片刻骨寒意,只是在想着若无少爷嘱咐,只怕他们在跳下河时便已然冻死。水流湍急,楚显丝毫不知他在水中潜了多久,当察觉到有人自水下浮起后,楚显忙也伸手去抓向了河堤。
落水时的近百人,即便有着少爷先前那般嘱咐,在此时楚显浮出水面时仍是看到少了近一半人。但这时显然不是该想之时,所以楚显只是在手下之人相互结手而成的人墙之上,踩着他们的肩爬上岸去。
自然,甘愿在下作人梯的人大都随河流而去。
看着身旁仅存的几十人,与他们一般脸色青紫的楚显随意扫了他们一眼,并不言语只是轻轻点了点头,这几十人便随即齐声高喝:“钟绍京,莫非你真敢背叛临淄王?此时不动更待何时?”
声响,震天。
其实他们这些人也都知道在此时呼喝根本便是自寻死路。在这般寒冷时节潜于水下至宫内,若是稍事休息一阵或许能回复些体力,那才好应对因他们呼喊而引来的宫中禁卫。可在这时楚显点头之时,仍是身无体力的他们却仍然毫不犹豫去执行楚显的命令,其中含义也有他们能够知晓。
若无奇迹,他们已然再无可能存活。
火光连闪,宫中禁卫显然是察觉到了他们这些人。而到此时,仍是那般平静淡漠的楚显脸上根本无一丝因手下之人而应有的感动之意,甚至连那些所谓的慷慨赴死的意味在楚显脸上也是看不见分毫。只有一副淡漠至极的意味。
禁卫的刀光已经出现在了楚显视野,楚显看着身旁这因力竭而颓坐于地上的几十人,忽然皱眉:“都站起来!似你等这般,少爷颜面又当何存?”
无人敢反驳,默不作声间这几十力竭透身之人竟然相互扶持挣扎又站了起来。
看着迎他们而来的禁卫,楚显缓缓举起手中长刀,正要带头迎上之时,却忽然看到宫中禁卫的另一侧突然出现一道身影,而也在楚显看到这身影后,那未因手下近百人而有的感动之意竟然悄然浮现在楚显脸上,微微湿润了眼眶的楚显在那张苍老的面孔愈来愈接近他们这些人时,喃喃而道:“少爷,小人给您丢脸了。”
来人在禁卫出现后才来,但却比那禁卫先到楚显这一行人身旁,苍老的面态下在看到楚显仍然活着后,轻轻笑了笑:“还好,你这小子活着,那老夫也总不负少爷之命了。”言罢,这老人转身去迎那些禁卫时又道:“你放心,那些工匠会先行前往玄武门的,少爷给你的命令你已经完成了。”
楚显大喜,竟然跪倒在地下,又是看着身旁这几十人时,又是点头不语。
真正的楚氏死士,是没有思想的。
…
楚显那几十人而发出的吼声自然也传到了正阳门这处。当轻皱眉目的武延秀仍在看着城下那早已集结好的万骑营兵士时,他手下兵士已传言临淄王已派人潜入宫内,工匠营也冲向了玄武门。
一向显得无能的武延秀,那张苍白带着病态的脸庞下竟然嘴角微扬,勾起一道微妙的弧度,显得神色玩味,向着他身旁的亲卫统令武连延微微笑了笑:“这是上天之意,非本将军之令。”
武连延撇了撇嘴:“将军尽管吩咐便是。”
“去吧,云翎那老匹夫想来是不用本将军亲自出马了。”轻叹之间,武延秀又道:“正阳,承天二门须得同时打开。”
正阳门,乃是武延秀控制,可承天门却是由韦后心腹羽林卫将军云翎控制。而尽管如此武延秀仍敢放言要这二门同时打开,可见武延秀乃是何等自傲。
但武连延显然不担心会完不成将军之令,他自然深知云翎那处早便被武延秀埋下了许多钉子,所以只是点头后,武连延便随即走下城墙,向着正阳门前兵士而道:“开门!”
与此同时,承天门城墙之上,已然年老力衰的羽林将军云翎在看着城下队列分明的万骑营兵众时,却是面有忧色,他很担心这万骑营不顾一切突然向城墙冲击而来,自是深知羽林卫此时究竟还有几分能耐的云翎对他这手下号称万余的羽林卫毫无信心。
不过,在手下亲兵禀告宫中护河城之事后,更是惊慌担忧的云翎很快便不须再来担心这些事。
刀光起,血光现。云翎仰天而倒时伸手指着这刚来回报的亲卫,满脸的不敢相信。(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