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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浩天匆匆赶到了最近医院的骨科,刚一进门,就见到矮小枯瘦,断了一只手肘的父亲一脸是血的躺在一张检查床上在不停的发出痛苦的**。一名医生正在检查他的病情。
而在两人的旁边,却站着一个秃头老头儿。
张浩天认得那个秃头老头儿是父亲在这个县城唯一的朋友老杨,这次守停车场的工作也是他介绍的。
于他立刻就冲了过去,道:“我爸怎么了,是谁干的?”
那个秃头老头儿老杨望着他道:“是一个叫肖强的人,他喝醉了酒,在停车场里撒尿,你爸只是去说了一句,结果他就对你爸又打又踢。”
张浩天怒火中烧,立刻道:“有没有报警,把他抓起来。”
老杨摇了摇头,然后重重一口气道:“没用的,过去我经常看见我们酒楼的老板对他恭敬得很,只是不知道是什么来历,刚才我已经打听过了,这个肖强是县城黑道上的老大,没有人敢惹他,当然也不会有人作证,报警是没有用的,唉,你爸做事也实在太认真了。”
张浩天道:“杨叔叔,你看见没有,你可以作证啊。”
老杨没有回答,只是又叹息一声,露出了羞愧的眼神,然后低下了头。
张浩天顿时明白了,他理解这位杨叔叔,但一股强烈的怒火却在他的胸中熊熊燃烧起来。
应该说,张浩天从小到大都是一个有血性的人。
在六岁的时候,有一群男孩子骂他是野种,尽管对方都比他大两三岁,而且有五个人,但他还是扑过去和他们扭打在了一起,打倒了又爬起来,爬起来被打倒,等他鼻青脸肿的第九次站起来时,所有的男孩子都怕了,然后不约而同的撒开脚丫子四散逃走。在他十二岁的时候,有一次张世忠去帮一个饭馆打了半年的工,结果店老板借故只给了四个月的工钱,张浩天知道了这事,什么也没有说,而是在当天晚上提着家里的菜刀到了那个饭馆,先是掀翻了店里所有的桌子,然后拿刀把店老板追了半条街,直到老板娘拿着剩余的工钱去请来了张世忠,他才罢休。
他从来没有欺负过人,但绝不会让人欺负,特别是欺负他这位瘦小而伟大的父亲,无论是谁。
张世忠虽然浑身都在痛,但头脑还是清醒的,他明白这个养子的性格,生怕他去闯祸,便支撑着从检查台扬起了半边身子道:“浩天,算了,的确是怪我不认识人,碰上了这事,我们是惹不起这些人的。”
张浩天也不回答,而是问那医生道:“我爸的伤怎么样?”
那医生又摸了摸张世忠的各处骨节,这才望着他道:“都是些皮外伤,看起来是没什么,不过最好照一下片稳妥些。”
张浩天点了点头,就扶着父亲交钱照片去了,出来的结果也没什么大碍。
三天之后,张世忠已经可以下床行走,只是那份停车场的工作却丢了,据老杨来说,停车场的老板把他大骂了一顿,说他不长眼得罪了强哥,连他一并开除了。
张世忠能够忍这口气,但张浩天却不能,肖强的名气在县城里很响,而和张浩天一起骑三轮车的朋友中有一个叫小山西的人认识不少黑道上人物。就在第七天,小山西告诉张浩天,肖强这几天晚上一直在位于东风路的一家茶楼出现,这个茶楼的后面,则是一个地下电子赌场,这时电子赌场听说没多少看场子的打手,加起来最多七八个。
对于打架,张浩天是很有经验的,七八个打手他自然能够安全脱身,于是就去了,他带去了两样东西,一根手腕粗的木棍和一个鬼面具。
按别人说的,张浩天上了茶楼的二楼,然后顺着一个走廊向深处走去,而此时,他已经戴上了鬼面具,手里斜横起了那根木棍。
拐过一道弯,就见到了一道大门,这里面就是肖强的电子赌场了,而门外站着两个高大的壮年男人。
见到忽然出现的戴着鬼面具的张浩天,那两个壮年男人同时被骇了一跳,还没有等他们反应过来,张浩天已经猛挥着木棍将两人打翻在地,然后一脚踹开了那门。
门的里面是一个大厅,大厅里整齐的放着三十来台赌博机,另外还有一些电脑,却是和境外赌场联网下注用的。
蓦地瞧着戴着鬼面具的张浩天,赌场里的人都惊愕起来,而一些女人更发出了尖叫声。
张浩天此时做了一件事,他大步走到了那些赌博机之前,举起木棍就狠狠砸了下去。
电光溅动,大厅里灯光明灭闪烁,顿时有十几台赌博机与几台电脑被他毁了。
赌场里的确只有七名打手,见状纷纷扑了过来,有拿棍子的,也有拿砍刀的。
张浩天和他们顿时厮斗在了一起,从小到大,他的反应都比别人灵敏,力气也比别人大,打架向来没有吃过亏。
混战之中,他腰上捱了一棍,肩头也被刀尖划破了,但是对方却有三人被他打在地上头破血流的**,一时爬不起来了。
就在这时,却听到大厅里传来一个洪亮而愤怒的声音道:“草,是谁敢来砸我的场子,不想活了是不是?小子,你一个人来胆子挺大啊,有种就把面具取来,让我知道你是东城郑胖子的人还是西城贾老三的人。”
发出声音的是一个三四十岁左右,中等身材,头发梳得很整齐,体态有些微胖的男子。
张浩天知道,这就是肖强了,猛挥了几下棍子,逼退围攻自己的人,然后就猛的朝着肖强冲了过去。
说实话,肖强能有今天,也是靠他的拳头打出来的,自然不是怕事的人,不过见到这个戴鬼面具的人至少比自己高出一头,而且身材甚是彪悍,气势好生的惊人,不知怎么的,心里就悸动畏惧了,赶紧向后面退去,跟着高声道:“挡住他,喂你们这些人是来白吃饭的,这么多人连一个人都对付不了吗?”
他在前面跑,张浩天就在后面追,一直到了他的办公室,肖强立刻溜了进去,然后关上了门,并反锁起来。很快,外面就传来了阵阵猛烈的踹门声。
在门外这么一耽搁,肖强那些手下就追上了张浩天,大呼小叫的向他攻了过来。
就在这时,最左侧的一扇门忽然开了,又现出了一个大厅,里面冲出了十几个手持刀棍的男子来,呐喊着到了张浩天的身边,把他团团围住。
张浩天暗骂着小山西,这小子说赌场只有七八打手,现在冲这么多人出来,他想脱身都难了。
别无退路,只有硬拼。
张浩天虽然身高力大,反应敏捷,但没有经过专业的搏击训练,最多只能对付七八个人,而围攻他的人却接近二十,立刻处于下风,不过他已经是势若疯虎,木棍狂舞之下,一时间也没有人敢靠他靠得太近。
厮斗了五六分钟,张浩天又打翻了四人,而他也被一刀捅在了右大腿的外侧,鲜血顿时飞溅出来,剧痛之下,他躲闪的步法不由得缓慢起来,跟着右臂被击中,手中的木棍便脱手而出。
没有了武器,形势自然更严峻了,肖强的手下一拥而上,刀刺棍击,张浩天高大的身躯终于倒在了地上。
他身上流出来的血
已经将周围的地板已经染红。
见到张浩天不再有还手之力,便有人敲着办公室的门道:“强哥,强哥,这小子已经被我们收拾不动啦,你可以出来了。”
随着这声音,铁青的脸的肖强已经开门而出,刚才在众多手下面前自己狼狈的逃到办公室里,实在太没有面子了,他要看看对方是何方神圣。
于是他指着躺在地上没有动的张浩天道:“把他的面具摘下来。”
当下就有人摘下了张浩天的鬼面具,一张还有些青肿,但非常年轻,硬朗俊美的脸顿时显现在众人的眼下。
肖强仔细看了他一眼,不由得道:“草TM,这小子是谁,是郑胖子还是贾老三新收的小弟。”
县城并不大,而张浩天的外貌很容易让人记住,肖强的手下居然有人认识张他,立刻靠近肖强道:“强哥,这小子是个骑三轮车的,上次你在停车场打的那个多管闲事的老头儿,好像就是他爸。”
肖强的记忆力还不错,想起了几天前在停车场发生的事,瞪着张浩天道:“你就是那个残废老头儿的儿子,是不是?”
张浩天没有说话,躺在地上,却向他吐了一口口水。
众目睽睽之下,这样的挑衅,肖强当然无法接受,便指着他大声道:“揍他,我看他还有没有力气笑。”
虽然看着张浩天浑身是血,伤势不轻,但老大有令,谁敢不听,于是众人一拥而上,伸出脚对着张浩天乱踢起来,有的人甚至拿着棍子在用力的击打着他。
此时的张浩天,就像是一只失去的反抗能力的羔羊,在任一群野兽无情的撕咬。
头破了,脸烂了,手脚也被击打得从剧烈的疼痛变得麻木。
然而,这一刻,他忽然觉得自己已经幻化成了一头狼,一头濒临绝境,却永不放弃的狼。
为了生存,为了捕食,狼甚至可以将自己埋在冰雪中默默潜伏三天三夜,那需要多么大的忍耐力,而他,此时也在忍耐,他要积聚身体里仅存的力量做最后一击。
踢了一阵之后,张浩天完全不动了,就有人对肖强道:“强哥,这小子好像不行了,别闹出人命。”
肖强也深知闹出人命是一件很麻烦的事,便摇头道:“行了,行了,找两个把这小子抬到下面街上去,别死在我们这里。”
当下大家都纷纷收回了脚,然后就有两个人弯腰去抬张浩天。
就在这时,刚才仿佛无法动弹的张浩天忽然动了,他的身子一滚,已经到了肖强的脚下,只是他的手被击打得太厉害,已经无法控制了。
于是,他张开了已经被踢得高高红肿的嘴,一口咬在了肖强的小腿上。
夏天穿的裤子太薄,而张浩天咬得太深,强烈的疼痛让肖强“哎哟”一声,脚下一软,竟在倒在地上。
便在他倒地的同时,张浩天已经扑在了他的身上,就像是一头发疯的野狼一样,垂着双手,露出了白森森的牙齿,一口咬住了他的喉咙。
热乎乎的鲜血,已经顺着张浩天的嘴里流了出来。
肖强也算是一个见过世面的人,在年轻的时候,他为了争地盘,曾经用刀砍过当时全城最拽的黑熊,然而,面对这个红着眼睛,满脸是血,牙齿深深陷入自己颈部的年轻人,他忽然心胆俱裂,浑身发软起来,只是张大嘴巴“啊,啊”的高声惨叫着,竟连用手去推都忘记了。
旁边的人见状,每个人的骇然心跳,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拉的拉,推的推,总算将张浩天从肖强的背上弄下去了。
这时候肖强在一名手下的搀扶下站了起来,他脖子上的肉被撕下了一大块,还在潸潸的流着血,昏头转向了好一阵才气急败坏的叫嚣道:“搞死这小子,搞死这小子,出了什么事,我负责。”
一众手下顿时犹豫起来,他们只是县城里一些混生活的小混混,真要弄出人命,心里还是发怵的。
就在这时,只听“砰”的一声巨响,赌场外的大门忽然又被人踹开,一群身着制服的警察已经冲了进来,在大声的叫人蹲下。
肖强见状,心里一阵发凉,这个地下赌场是他所有生意中最赚钱的,而且他每月都会上下打点,现在是保不住了。还好的是,他早有准备,茶楼登记的法人另有其人,法律是惩罚不到他的身上来的。
肖强当然不会傻得明目张胆的跟警察作对,喃喃的骂了一句,就蹲在了地上,看见不远处的张浩天虽然血淋淋的躺着,但睁着眼,显然不会死,便恶狠狠的道:“小子,你有种,这笔帐我们记着,别说你,你那个残废爸爸我都会让他好看。”
张浩天望着他,微微抬起了身子,没有说一句话,高高肿起而流着鲜血的嘴角却缓缓露出了冷酷的笑容。
肖强瞧着这个浑身是血却还笑着出来的男人,心中忽然掠过了一丝畏惧。
在道上混,最怕的就是遇到不信邪不怕死的,这小子绝对是那样的主儿,他有老婆,还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实在不敢冒险。
于是强哥就不再说狠话了,在县城纵横二十几年,他还从来没有怕过谁,现在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竟然让他有了畏惧的感觉,心里顿时好生的沮丧与悲哀,觉得自己的确是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