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节 撞破心事

海缇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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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秀秀还从阿奴身上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药味。跟刘仲每晚回来时身上带的药味是一样的。

    见这个像瓷娃娃一样的姑娘盯着自己不放,圆圆的眼睛里闪过不敢置信,愤怒,了然,哀伤。。。。。。最后是茫然。一个人的眼睛怎么会有这么多情绪?阿奴吓了一跳。

    李长风也不明所以。

    桥上刘仲端着热茶汤走过来给云丹,一边说道:“阿奴,你爱喝那种七宝擂茶,可你正在吃药,这里的茶汤都是药茶,喝不得。”

    阿奴合掌哈了口气:“不过想要暖暖身子,怪冷的。”

    “你穿很多了。”包的像个粽子,刘仲话还没说完,看见李长风,眉头一皱:“驴子,你今天不是在值日?”

    李长风往身旁努努嘴。

    刘仲定睛一看,失声叫出来:“秀秀。”

    这是梁王妃?云丹和阿奴面面相觑。

    陆秀秀勉强按捺住自己,想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头一低,眼泪迅速涌出来。她也不说话,转头大步走了。刘仲看了看众人,云丹拿着缰绳抽了一下他:“还不快追。”

    刘仲连忙赶上去。

    阿奴后知后觉道:“她是在吃醋?可她又不是云丹老婆。”刘仲离自己几米远,这样也能牵扯到自己?没看见云丹这个大胡子在旁边么。跟这把象牙梳子有关?可梳子是永林公主还给自己的。

    李长风说道:“我们找你们一天了。”

    此时落在后面的沈青娘等人也赶上来。他将事情说了一遍,包括刘珉设计陆秀秀。

    沈青娘骂道:“糊涂东西。”

    阿奴不屑道:“刘珉整日就琢磨这些东西,正经事不干。”赤脚大仙的事情她也听说过。

    李长风叹道:“他也是没办法,陆家眼看又要送女儿进宫,方娘娘不是盲人就好了。皇上四处寻名医,也是为了给她看眼睛。”又不能光明正大,只有借着华氏病重之机。

    新汉历代皇帝的后妃大都出自平民之家,比如华氏,很少有像令狐氏那样的世家大族。令狐氏前鉴不远,可以想见陆家女儿要是成功进入宫廷会掀起怎样的波澜,至少单纯的方绮就招架不住,难怪刘珉心急。想保住妻儿,第一件事就得阻止世家贵族向皇宫塞人。

    阿奴觉得遗憾,方绮人不错。她的眼睛明显是白内障,在后世不过是个小手术。

    刘仲的心思昭然若揭,她不能再这样装聋作哑下去。她叹口气对云丹说道:“过完年就回去吧,你也该上任了,都督大人。”

    云丹被叫的笑起来:“那不过是个空衔,就你整日挂在嘴边笑话我。”想想踌躇道:“不行,一路上没有好医生,这次要不是那些庸医用了虎狼之药,你也不会。。。。。。”见阿奴突然一脸窘迫转过头去。他连忙改口:“过完年,我要先回去,你先养好身子,再慢慢走。”

    这次阿奴生病垂危,云丹抱着她赶路,昏迷不醒的时候都是云丹照料,他不肯假手于人,阿奴想起来尴尬异常。

    感激他从来不拿此事取笑,阿奴也跟着改口:“你还没有起表字,不如就叫公瑾好了。”。

    “那你叫小乔怎样?”云丹趁机占便宜。

    见他这话说得暧昧,她小脸一红,匆忙再换个话题:“咳,夫子来信说我汉文名字应该叫做明月奴,听着怎么像个西域舞姬。”她不大喜欢。

    “你不是会跳一种旋转起来的舞蹈,不如先去阿罗表演的孙家瓦子看看,里面的西域舞姬跳得舞跟你的一样。托大小梁王的福,老虎们的表演很受欢迎。”云丹见她羞答答的,心里大乐,连忙见好就收。

    “真的?都没见他交钱给我。”阿奴愤愤不平。

    云丹解释道:“但是他也没再向你要钱了不是?”

    “对喲,这家伙开始自力更生了。”阿奴这才发现。

    另外一边刘仲追上了陆秀秀,不知道说什么好。

    一时只有两人的脚步声在“嚓嚓”作响。

    走到僻静处,陆秀秀突然转过来,哑声问道:“你喜欢她?”

    隐约的光线下,可以看见她小脸上一条条发亮的泪痕,却抿着唇,一脸倔强。

    她竟是一路在哭。刘仲很局促又内疚,但是不想骗她,沉声道:“是。”

    “你喜欢她,那为什么要娶我?”见他连犹疑都没有,陆秀秀伤心至极,

    刘仲顿了一下:“那时候她不告而别,我以为再也见不着她。”那几天他终日浑浑噩噩,有些自暴自弃,加上刘珉命令他一定要娶一个陆家的女儿,不是秀秀也会是陆熙熙什么的,前提是人家愿意嫁他。

    “那这次生病的也是她?”时间选的真好,陆秀秀咬牙切齿。

    “对。”

    “你天天去照顾她?”

    “她不需要我照顾。”

    “不是快死了么?怎么能出来游玩。”陆秀秀越想越窝火。

    “差点。”刘仲对“死”这个字眼皱了皱眉。

    “什么病?”

    刘仲一阵沉默。

    “又是不能告诉我?你隐瞒了我多少事?包括这次刘珉设计我。既然不信任,又何必告诉我?”她已经是怒极,对刘珉指名道姓。

    刘仲无言,这件事是做错了。

    “你什么也不说么?那我到底算什么?”陆秀秀质问。

    刘仲也不知道,秀秀对他而言算什么。也许上次阿奴一去不回头,自己就会认命与秀秀好好的过下去。可是阿奴忽然回来了,看着她躺在那里一动不动毫无生气,刘仲觉得天塌地陷。自己又没有别的想头,只是想多看她几眼罢了,为什么会觉得一颗心满满当当的,再无空隙可以容得下别人。

    秀秀见他一脸茫然,不由得失望透顶。她忽然明白过来,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一厢情愿,那个需要人可怜爱护的表哥不过是存在于自己的想象之中。他的流亡生涯并不像自己以为的那么糟糕,他有义兄,师兄,还有舅舅青姨和护卫们一路跟着照料,居然还有一个红颜知己,不知道是他的师姐还是师妹。就像那些京城的贵族携美郊游一样享受,根本不会受半点委屈。

    “你想娶她?需不需要我给你们腾位置?”她冷冰冰地问道。

    刘仲苦笑:“她嫁人了。”

    这样?陆秀秀愕然,突然觉得刘仲自作自受,从心底生出一丝报复地快意。

    既然这个表哥是个没人要的垃圾,那自己又何必将他捡回来当宝。一败涂地的情路上,她总算为自己找到了一个可供安慰的台阶可下。她抹干净眼泪,也不哭了:“我本将心照明月,谁知明月照沟渠。”昂着脸转身走了。

    刘仲一路跟着,而陆秀秀再不肯回头。

    少女的心事千回百转,瞬息万变。刘仲这种只会单向思维的毛毛虫脑子永远不会明白陆秀秀为什么愿意嫁给自己,又为什么突然死心,而且看着他像看一块惹人讨厌的臭狗屎。

    阿奴跟众人赶上阿罗的第二场表演的尾巴。

    阿罗和四只毛团的杂技有了很大的进步,又增加了荡秋千,叠罗汉,跳舞等节目,四只毛团喜欢小孩,一有孩子在场就来劲,加上中间有小丑插科打诨,气氛热闹无比,很受孩子们欢迎。不过孩子都喜欢白天来,所以阿罗每日表演两场,下午一场,傍晚一场。

    众人嘻嘻哈哈回去时经过南曲,见前面扰扰囔囔聚了一群人,里面不时传来几声女子的惨叫。阿奴皱皱眉,这条街是有名的高级伎馆所在,按理不会有人敢来闹事。

    阿罗最好热闹,一撮口哨,四只毛团兴冲冲的冲进人群,人们惊叫着跑开,他哈哈大笑。

    只见当中一个身材魁梧穿着青布袍的壮汉正殴打一个白衣女子,旁边一群同样装扮的家丁簇拥着一个披着织锦皮毛大氅的贵公子哥儿,在旁呼喝助威,兴奋的像在古罗马的斗兽场。

    阿罗见状一个唿哨,老虎们吼起来。见景象如此不堪,阿奴连忙示意十二等人上去帮忙。

    那些家丁正在专心看热闹,猛地听见虎吼,惊得灵魂出窍,也不管自己主子了,屁滚尿流的四散奔逃。那贵公子吓瘫在地上,像一团泡烂的面条再也提不起来。

    都都上前对着他的喉咙端详了一下。一股腥味扑面而来,几滴热乎乎地口水滴在他的脖子上,他顿时魂飞魄散,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那名打人的家丁被罗罗和狗狗们扑倒在地,连滚带爬地想逃,却被咬住衣服硬拖了回来,见四周都是滴着口水的尖牙,他浑身筛糠跪在地上拼命磕头:“大爷饶命,大爷饶命。”

    沈青娘上前将那女子扶起来,见她头发散乱,满身泥水,狼狈不堪,所幸她一直捂着脸,脸上倒是安然无恙。见了她放下手,沈青娘一怔:“阿姐?”仔细一看,又不像。她苦笑了一下,沈纨去世已经七年了,眨眼物是人非。

    身后一扇门忽的打开,一个小女僮冲出来:“娘子,娘子,你怎样啦?”

    老鸨也随后赶过来:“惜娘子,可伤着脸?”

    云丹仔细一看,正是那个赵惜。沈青娘扶着她走进惜惜馆,赵惜叹口气:“妈妈受累。”

    老鸨哭着说:“女儿啊,这起子恶少日日前来,叫我可怎么活哦。”

    赵惜闻声知意:“妈妈放心,我已经请求调往它地,定不会误了妈妈生意。”她原是官妓,不能来去自由。

    老鸨呐呐道:“上面只怕不肯放人。”

    赵惜冷笑:“那妈妈是要我的小命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