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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定到百里之外的李家庄去,众人于是再次动身。
这一路在马车中,杨青只是闭目养神,打坐调息。众人见他不吃不喝,都有些担心,但发现他正在辟谷清身,又不由得惊叹不已,因为这已经相当高明的筑基修士才能尝试的修炼之法,寻常修士据此修炼,反而有害。
林少之曾几次向杨青求教,结果得了法门却又不敢尝试,因为他体内的先天真元远不如杨青深厚,并不能像杨青一般,只服丹,饮清水便饱。
“杨师弟,林师弟,我猜那李家庄的所谓闹鬼,只不过是区区孤魂野鬼出来作祟而已,若探得虚实,我们四人便一起出手,将之铲除。”李沫一边赶着车,一边和杨青等人商量。
林少之好奇地问道:“师兄,这世上真有鬼吗?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见过呢。”
李沫道:“当然有,不但有鬼,而且还有鬼修,一些法力通玄的修士死后,不甘魂飞魄散,也会将全身功力与记忆封在阴魂之中,待得机缘巧合,吸阴气而复生,这却又与我丹仙门主张的清静自然的升仙之道不同,是另一番邪术了。”
“还有那凡人执念过重,死后也会游荡在人间,成为鬼物。不过,生前没有修炼,鬼物便弱,大多要吸食生魂或者在阴寒之地修炼,才能壮大。”柳燕也解释道。
杨青听着他们谈话,忽然心中生起奇异的感觉。
如此说来,经历雷劫而不死的桃神剑灵,大概也算得上是鬼物了吧?
杨青以神魂祭剑之法,念头与“镇雷”相通,询问它此事,结果剑灵听了,冷冷地道:“区区鬼魅之物,如何能与我相提并论?”
“这倒奇了,你不也一样度劫身死,侥幸留存了意识而活下来吗?”杨青问道。
“我自是不同。”
杨青微感汗颜,这剑灵,倒也傲气得很啊。
不过,道家也有阳神天仙之说,大神通修士经历雷劫之后,抛却肉身,重塑仙体而飞升,成就天仙业位,其中与鬼魂之物的异处,便在于体内阳气。
生灵与鬼物,肉身与神魂,生与死,男与女,一切奥秘,都在阴阳二气的变化之中。
杨青暗思之时,李沫道:“……所以,大家不必担心,普通人误以为那鬼物非常厉害,但于我等修士而言,却是孱弱得很,只需运起雷、火等法术,便可轻易诛杀。唯一难缠的是鬼修,不过,练成了大神通的鬼修一般都不会出现在凡人村庄,他们要吸食生魂,也不会吸食普通人的。现在世上那些祸害家畜,凡人的,大多是些没出息的鬼修,不说我们,就连一般的壮汉,也可以打倒……”
寻常鬼物,的确难以害人,而鬼中之雄,又不屑于小小山村。李沫判断那处“闹鬼”,最多不过是虚惊一场而已,只要众人出马便可轻易降伏。
众人听罢,心中稍定。
……
“驾……驾……”
就在杨青等人赶往李家庄之时,庄外不远的官道处,几骑人马正在飞驰。
那几人身材魁梧,背负刀剑,身上流露出剽悍的气息。
他们快马加鞭,一路赶到了李家庄外,却没有停下,而是沿着庄子奔驰,绕到几里外的小树林。那里已经聚集了另一群人,却是李家庄的村民们和各路江湖客聚在一起,共商剿灭鬼怪之事。
“王镖头来了!”不知是谁叫了一声,几乎所有聚集在此地的村民都转头张望起来。
那几骑人马的面孔映入眼帘,众村民不由惊喜过望。
“王镖头……”
“是王镖头……”
村民们纷纷站了起来。
为首的那一名汉子,赫然是远近闻名的“大威镖局”镖头王富,他虽为孤儿,却天生神力,被高人看中并指点了武艺,一身武功高得吓人,倒也有了安身立命的本事,不再孤苦无依。自他担任镖师以来,押镖八十余次,从未失手,栽倒在他手下的剪径强人无数,声名早就传遍了整个黄楼郡。
如今,李家庄有难,刚刚押完镖回来的王镖头二话不说,便带手下镖师前来,甚至没顾得上休息。
“吁……”
王镖头驱马来到树林前,翻身跳了下来。
“各位乡亲,我王富来了。”
有人欣喜道:“王镖头,大伙刚才还在说,要是有你在就好了,没想到你真的就回来了。”
王镖头扯着他那粗犷的声音道:“江湖朋友给我面子,自然一路顺风,走得飞快!好了,闲话不说,这里究竟怎么回事?我刚回到镖局就听人说这里闹鬼了,平爷,你也在这里,你来给我说说是怎么回事。”
王镖头认出了人群中的一位老人。
老人拄着拐杖走了过来,欣然道:“大富娃啊,你回来就好,再不回来,乡亲们可就要受苦了……唉,这事说来话长,你吃过没有?我们这里还有些饭菜,你和几位壮士先坐下来,边歇边听我说。”
王镖头一挥手:“兄弟们,听到了没有?先下马休息再说。”
几名镖师点头应着,跳了下来,到一边拴马去了。
村民们和江湖客围了上来,被王镖头称作“平爷”的李家庄老人便跟他讲起了近来发生的事。
“这事说来话长,真要追究起来,还要算在一个月前。嗯,大概是一个月前吧,山坳口那李大牛家……李大牛,你也认识的,就是他家里的牛丢了,找一下午都没找着,便央人去寻。”
“哦?”王镖头一边吃着,一边听他讲事情的经过。
“你知道的,咱们庄子附近多山,要寻牛哪有那么容易?好在乡亲们帮忙,带了火把一起去找,总算在半夜的时候找着了。”
当今之世,人君贤明,国强民富,但一头牛也是重要的财产,万万丢不得。
“找着了?这不就结了吗?挺简单的事啊。大概是他忘了拴,牛跑到河对岸吃草去了吧。”王镖头眉头一皱。
李家庄人淳朴,大多不会偷鸡摸狗,更何况是偷一头牛?所以他猜测那牛是跑到河对岸吃草去了。
“你说的没错,那牛确实是在河对岸找到了,但事情要真有这么简单,也就不会闹得那么大了……”平爷说到这里,不由得露出一丝后怕的神色,道:“你不知道,当时所有去找的乡亲看到那岸边的东西,都吓坏了……”
吓坏了?王镖头不解。
平爷身后有几名村民,明显就是那一天去找牛时在场的,其中一人带着几分惊悸,道:“王镖头,你可别笑话我们胆小,你当时要是在场,准也得吓一跳。”
“胡说,我们镖头是什么人物,哪像你们这么胆小?”当即就有镖师不乐意了,还口道。
王镖头不以为意,问他:“究竟怎么回事?”
“那牛也不知道是被什么东西吃了半边身子,碎肉洒了一地,满滩都是血啊,当时李大牛就吓得瘫在地上了。可这还不算,就在我们举着火把过去的时候,那牛……突然就站了起来,拖着半边骨头身子,直勾勾地看我们!”
“你……你是说,死牛都站了起来?这就是你们说的闹鬼?”
王镖头差点把口中的饭喷出来。
“妈的,这叫什么事,不就是一头死牛吗?有什么可怕的?”
村民惭愧地道:“后来回去,我们也觉得羞人。不过王镖头,你要想想,我们可不像你那样武艺高强,又见多识广,说句实在的,别说是看到那么一大块的死牛站起来,就是看到一只死鸡站起来,也会害怕啊。”
这话倒是在理。山里人更信山魈鬼怪之类的故事。
有血性的汉子,可以不畏强盗,凶徒,但却不见得不怕鬼怪,人和鬼总还是有区别的,这不但关乎胆色,还关乎信仰。
“听你们这么一说,那牛还真像是被僵尸之类的鬼怪吃了?唔,连它也变成了僵尸,乍一见到,满身血肉模糊的,的确吓人!不过,我走南闯北多了,也不是没见过人打着鬼怪的名头吓唬人的事情,但不管作怪的是僵尸还是人,都不难对付。你先给我说说,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王镖头冷哼了一声。
“嗯。第二天发生的事情更吓人,从那河边一直到山头的地都变枯了,整片整片的枯!从那以后,对岸就天天闹鬼,每到半夜,都可以看到许多绿火在飘来飘去,还有鬼哭声传到几里外的庄子里,吓得人睡不着觉。而且,各家各户的鸡、鸭之类的,每天都在少,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叼了去。好在到现在都还没有闹出人命,要不然的话,乡亲们早就搬走了。不过,这样一直闹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得请高人来,还乡里一个太平才好啊,总是提心吊胆的日子怎么过?”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王镖头听了,思索一阵,分析道:“大家别慌,依我看来,那不见得是鬼怪,可能是人捣鬼也说不定!”
“为何这么说?”有人好奇地问道。
“哼,还看不出吗?那装神弄鬼之人,明显就不敢轻易伤人,只想着将大伙吓走而已,依我之见,那河滩对面的山头必定藏有见不得人的东西,有人为守秘密,将偶然寻到河边的人吓跑。”
王镖头自负见多识广,一下便得出了结论。
话已出口,不由得越发肯定。
“没错,若是真正的鬼怪和僵尸,又岂是良善之辈??而那装神弄鬼之人,必定另有图谋……想想看,此案甚为棘手,只要不闹出人命,官家拖得一天便是一天,又怎么会轻易来管?做做样子也便回去了,他们就可以一直将秘密保守下去,直到办完自己的事情。”
“啊,王镖头高明!县令老爷的确派了衙役来查,结果没过半天,就说鬼神之事非官府之力所能及,他还要请示上官,请仙师来剿……这不就是不管的托辞嘛?”
听到王镖头这么说,不少人越发觉得有理,心中也便逐渐不再害怕了。
王镖头最后道:“究竟事实如何,我和他们几个过去一看便知,大家都把起精神来,好好守住这里,万一真是贼人捣乱,不要让人跑了……”
王镖头果然是侠义无双,胆识过人,很快便将事情敲定,说当晚便要过去探个究竟。
不仅是王家庄的村民,就连过往的江湖客,也被他震慑了,全都对他的心智和胆识表示钦佩,目送着他带手下镖师过河探查。
然而……
就在不久之后,几声惨叫忽然从对面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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