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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素顺若无其事地回到了东宫。
对他来说,今天的目的其实已经达到了,段思聪虽然口里还没有答应派他去求睑,但语气上已经没有那么坚持了。只消再坚持那么一两次,段思聪肯定会答应了。如果要说到收获,这大概便是这次早朝,或者说最近很多次早朝,他唯一的收获了。
不过,说起来他心下还是有些不甘,毕竟这收获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好处,去迎接自己喜爱的女子,然后把她送到父亲面前当新娘子,这不论如何,也不会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但是,对于他来说,现在所要做的事情就是和时间——再说得具体一点就是他父亲的寿命——赛跑。在他父亲死之前,他都必须要步步小心,不管做什么,熬过一时就是一时。至于这么做痛苦与否,已经不是他可以考虑的问题了。他只希望有朝一日登上皇位之后,能够得到足够的补偿。
至于他那个和尚堂叔逃走的消息,段素顺并不关切,他也没有闲情去关切。他那位堂叔已经“被出家”长达二十四年了。就算是当初是一个雄才伟略的人物,经过二十四载光阴的消磨,如今也很难剩下什么雄心壮志了。况且,据段素顺所知,他这个堂叔似乎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本事,要不然当初也不会轻易被臣子所废,导致了那个下场。
刚刚走进大门,段素顺第一眼就看见诺得岩已经等在了那里了。段素顺心中有点感动,他知道诺得岩对自己的事情十分关心,应该是已经在那里等了很久了。
“进去说!”段素顺淡淡地说道。他一向来都不喜欢外露自己的感情,尽管感动,但语气却依旧是淡淡的。
诺得岩会意,便跟着段素顺向外书房走去。他早已摸清了段素顺的习惯,机密之事往往是要在书房里谈的,因为那里守卫很森严。而且担任扈卫的都是段素顺身边的内侍,很可靠,不会担心被别人收买。而东宫外围这些人,就很难说了,跟着一个如此窝囊的太子殿下,他们为自己的后路多想一想,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来到外书房,段素顺立即便向诺得岩细细地讲了一遍这次早朝的详细情况。
诺得岩听得眉头大皱,道:“殿下,依臣看来事情恐怕有变,也许骠信不会再和你耗下去了,而是会很快命你离京!”
段素顺道:“先生此言何解?”
诺得岩神色凝重地说道:“关键在于随缘大师,他这次逃脱,骠信肯定会万分重视,定会亲自下令追查。为此,我想他会不惜一切代价的。而其他事情,相对于这件事情,就显得无足轻重了,他恐怕再也无心纠缠。殿下请赴求睑,本来骠信还要再拒绝几次的,但如今很可能要提前答应了。”
段素顺有些奇怪地说道:“先生,我有点不明白。段思英,哦,随缘法师早已不是二十多年以前的那个段思英了,骠信还会如此重视吗?”
诺得岩很肯定地点了点头,道:“殿下应该明白骠信的脾气,他对于皇位的重视超过了所有的其他物事。对于任何有可能对他造成威胁的人物,他都不会轻易放松警惕的,能除去的他会除去,不能除去的他会压制。
这也就是殿下你入主东宫都二十多年了,却还一直无权无势,以至于任由臣子们欺辱的根本原因。殿下,你想想,以骠信的性子,对于亲生的儿子都不敢放松警惕,何况随缘法师?
再说,随缘法师逃出去了,这事情看起来简单,其中却蕴含着很复杂的内情。殿下请想,以随缘法师的能耐,他自己能逃出去吗?”
段素顺心下一动,摇了摇头,说道:“你的意思是,有人在外面接应?”
诺得岩点了点头,道:“这是自然的。以随缘法师的本领,是不可能逃出防卫森严的崇圣寺的。即使能逃出去,他也无落脚之地,还是一样逃不脱官府的追捕。从这个角度上来说,即使有机会逃出去,他也未必肯逃走。毕竟,在崇圣寺里呆着,衣食无忧,日子也算过得清净。
但是,既然是有人接应,那接应之人是谁呢?这才是骠信真正关心的。就如殿下所说的,随缘法师已经很难对骠信的位置造成威胁了,但是接应他的人就难说了。先不说其他的,就凭着他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把随缘法师弄出崇圣寺就可见他实力不凡。更何况,此人是谁,到现在谁也不知道,骠信焉能不重视?
最重要的一点,就是面子。骠信一向自信,以为天下之人都已经臣服在了他的威严之下,大家即使想造反,也只能是心中想想,不敢付诸行动。但如今,随缘法师的逃脱就是一个很明显的信号,那人很明确地借此告诉骠信,说我不服你,我要反你!你想,你骠信爱面子的性格,能无动于衷吗?”
段素顺点了点头,道:“被先生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此人很有些难对付了。若我是骠信,恐怕也很难纠缠于派谁去求睑这种事情上,而是要把重点转移到如何抓捕随缘法师和追查这个神秘人上。”
不过,虽然得出这样的猜测,他们两个人还是什么也不能做,只能等着段思聪的决定。所以,又商量了一阵子之后,诺得岩便起身告退,他如今已经是差不多总管东宫的大小事务了,琐事是十分多的。
段素顺又发了一会子怔,便朝着内室走去。走到新房门前,他忽然听见一个女子的声音:“了了妹妹,衣服穿在你身上真是漂亮哩!”
段素顺一听这声音,不由大讶,因为这声音竟然是鱼小落的!
说起这个鱼小落,段素顺还真有点看不明白她了,昨天晚上他和诺得岩谈完事情之后,便回到了新房,想要休息。没有想到鱼小落却不让他上床,还把他生生赶出了新房,而且没有任何理由的。
段素顺有些不明白,这些年以来,鱼小落三天两头的往东宫跑,对自己极尽巴结之能事,难道不就是等着嫁入东宫的这一天吗?为什么如愿以偿之后,却又是这样一番做派?
不过,好在段素顺也并不愿意强迫她。他本来就对她没有什么感觉,尤其是经历了段素昌“送礼”那件事之后,他对鱼小落甚至生出了一些鄙夷之心,只是碍于情面,不愿表现出来而已
既然鱼小落不愿和他睡在一起,他反倒是巴不得。反正他身为太子,要想找女人,实在是一件太容易的事情了。鱼小落虽然很漂亮,但比她漂亮的,这府里多的是。就拿诸了了来说,长相不比鱼小落差到哪里去,而且性情温婉。
怀着这样的心情,他便转身向诸了了的房间走去。当他来到诸了了的房间的时候,果然不出他的所料,诸了了的情绪很是低落。虽然她并不曾奢望获得太子进武那样的名分。但任何一个女人看着自己的爱人成为别人的新郎,心里都会有失落和伤心的。即使诸了了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侍女,在这种事情上也难以例外。
不过,当她看见段素顺居然来了的时候,心下的这种失落立即就烟消云散了。段素顺作为太子,新婚之夜还能想着她,对她来说,已经是很大的幸福了。但是段素顺居然说:“今晚在你这里歇了!”
诸了了当场就傻了:“那太子进武——”
段素顺自然不好意思说本来就是被她赶出来的,只好含糊地说了一声:“她今夜喝得太多了,不适合侍寝!”
诸了了没有想到段素顺居然会用这样近乎可笑的借口,她摇头想要拒绝的时候,就见段素顺脸色一沉;“这么说,你是不愿侍候孤了?”
诸了了待要解释,却觉得身子一紧,又被抱住了。
……
如今的段素顺对鱼小落很有些看不明白。本来嘛,她既然处心积虑地嫁入了东宫,就应该好好讨好自己这个太子才是。这样才可以稳固自己的地位,为日后成为国家的后宫之主做准备。但她却偏偏把自己赶出了新房。
太子和太子进武夫妻之间同房,并不是男女性事那么简单的,还关系到国家的未来运数。而对于太子进武来说,早日生子是确立自己后宫之主地位的关键一步。历史上有很多的皇后就是因为膝下无子而被废的。
但是,新婚之夜鱼小落就是不愿和段素顺同房,什么理由呢?害羞?不会。鱼小落之所以艳名远播,其实靠的并不是她的相貌,而是因为她曾经有过很多的可人,从她当初和段素昌的鱼雁往来上来看,她的言辞十分大胆,很明显地具有挑逗性。这样的一个女子又岂会害羞呢?
想不通这个理由,段素顺便干脆不想了。但如今这件诡异的事情,他却是不能不去想理由的:她为什么会向诸了了示好,还送衣服给她穿呢?以诸了了的身份地位,需要她这样高贵出身,而且现在又身为主母的人去巴结吗?
虽然一家和睦是每个人心中的一个愿望,段素顺也并不例外,但对于鱼小落的种种行为,段素顺还是觉得过于奇怪了,心下隐隐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这时候,就听诸了了有些惶恐的声音应道:“殿下过奖了,奴婢——奴婢——”
鱼小落“嘻嘻”一笑,伸出芊芊玉指在诸了了的额头指了一下,道:“你啊,就是健忘,都说了让你唤‘姐姐’的,怎么又唤错了?”
诸了了连忙纠正道:“姐——姐——姐姐!”
鱼小落高兴地应了一声:“诶!这才对嘛。了了妹妹,咱们以后便是姐妹俩了,不再是主子和侍婢,这一点你可要记住了。我想啊,最近太子忙着婚事,可能会有些忙,等他忙完了这一阵子,我便亲自做主,帮他摆个纳妾宴 ,就算把你迎进了段家之门了,你看可好?”
说到“最近太子忙着婚事”,鱼小落的语调非常自然,浑然没有一丝忸怩的意味,好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而和她自己没有一点关系一般。段素顺听到了这个语调,不免又是一阵狐疑。
诸了了垂下头去,不再说话。
鱼小落却不打算放过她,仍是不住地追问。被逼问不过,诸了了只好期期艾艾地说道:“一切——但——但凭——姐姐——作——作主!”
鱼小落连忙拍着手道:“好,好,就这么说定了!”看她那样子,简直比捡到钱还要高兴。
这女子真是越来越奇怪了,难道不吃醋的吗?
段素顺听了一阵子,始终不得要领,加上偷听这种事情总有些不够光彩,也不想再听下去了。所以,他假装咳嗽一声,“惊讶”地道了一声:“咦,你们都在啊,在了写什么呢?老远就听见你们的声音了!”
诸了了一听段素顺没有听见刚才的谈话内容,放心了一些,但还是不敢回话,只是红着脸,静静地站在那里。
而鱼小落则是若无其事地说道:“我们在谈我们女人之间的话题,殿下也有兴趣知道吗?”
段素顺连忙笑着摆摆手,道:“那就罢了!”说着,便老实不客气地找了一个位置坐了下来,漫不经意地说道:“我最近可能要去一趟求睑,本来还有些不放心家中,但看见两位爱卿如此和睦,我心中也是欢欣得很哪!”
爱卿这个词,这时代一般是男人用于称呼女人,君王用于称呼臣子的,属于那种关系比较亲密的昵称。
诸了了听见这两个字,脸色更红了,但脸上的欣喜之色却是再怎么样也掩饰不了的。而鱼小落倒是没有丝毫异样,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去那边作甚?”
段素顺正要解释,忽然听见外面一个内侍尖细的声音传来:“启禀殿下,骠信的旨意到了!”
段素顺不由按道一声:“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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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又又和代莲儿、棋儿三人回到军帐之后,代莲儿仍是兴奋不已,不停地回味着戏谑宗祚的情景,脸上不时露出傻傻的微笑。鲁又又在旁边看得不住摇头。
这时候,就听一阵飘笙之声同时响起,代莲儿脸色立即变得肃然,道:“走吧,这飘笙便是我们的军乐,三吹之后不到的话,就算是违反军纪了。”
飘笙其实就是葫芦笙,大理国的飘笙都是四管的,声音颇为雄浑悠扬。大理的民间也经常用飘笙奏乐,但鲁又又听见说军中也用这个为号,不免还是有些奇怪。因为这东西声音 毕竟比不得号子,没有几个飘笙一起吹,声音是很难传出很远的。
军营的中心是一个很大的练兵场,四面各有一个很大的兵器架,上面挂满了兵器。这时候,所有的军士都已经整好了队列,女子的军服是绿色的紧身裙襦,几百个人穿着这种裙襦排着整齐的队列站在那里,显得很是威风。
而男兵则都是头戴鞮鍪和身上的短甲仅仅能遮住腹胸而已,兽皮的短裤则是露在外面。按照士兵的级别不同,鞮鍪上又各自插着不同的动物尾巴。由于求睑是以牛为图腾的,所以上兵的鞮鍪上插的是牛尾,而下兵的鞮鍪上插的则是猫尾。
而不同级别的军官则又以金、银的佉苴相区别。
总而言之,求睑的军队就是一个等级极为森严的地方,每个人的地位都可以从他站在队列的位置、他的衣着等各个方面看出来。
代莲儿和鲁又又虽然是“女儿帮”的主领,由于这次并不参加操演,便站在了女兵队列的前面,面向着所有的军士。
这时候,飘笙已经吹过了两遍,站在最中间的代连弄兔眉头皱了皱,向负责今次操演的代家二公子代水兔道:“宗公子怎么还没有来?”
代水兔连忙欠身答道:“他今天早上已经到了,方才拒绝了孩儿为他准备的饭食,说他也是外来之人,也要守着这军营的规矩,自己上山觅食。孩儿拗不过他,只能任他去了!”
代莲儿一听这话,大乐,心下想道:“这会子,那死混蛋说不定还在为如何取火发愁呢!”
代连弄兔听了代水兔的话,点了点头,双目中射出赞赏之光:“宗公子真不愧是宗渠帅的儿子,虎父虎子,人中龙凤。你可要学着点!”
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成不如宗祚,代水兔不免有点下不来台,不过,他还是老实地点了点头,应道:“是!”
正在此时,忽听一阵马蹄声响起,众人抬头往前边看去,但见那边浓烟滚滚,一队人马飞也似的朝这边奔驰而来。待到了近前,大家都认了出来,这便是宗祚一行。
宗祚一边勒住马,一边“哈哈”大笑,大声喝道:“代伯父,小侄来迟了,抱歉!”
正在此时,忽听一阵飘笙之声响起。这就是第三道飘笙了。
代连弄兔微微一笑:“贤侄没有来迟,这不是正好吗?”(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