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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离紧紧攥着丽娘,愤怒的对着了然咆哮:“她生来就是人,爹娘疼爱长大的,平平凡凡的嫁给人类男子为妻,她身上有妖血,她既不知道也没有作恶,你们为什么就容不下她?为了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就要杀她,这就是自诩名门正派的清华宫?”
她的声音盖过院子中其他的动静,如雷一般炸开。
了然幽深的眼眸盯着丽娘惨白憔悴的容颜,眼皮一跳,一时无话。
了然身后的玄风森冷的出声:“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难道要等到她造下无边杀孽,再处置她不成?”又对丽娘狠狠的剜了一眼,说道:“果然是人面兽心,善于惺惺作态!”
青离嗤笑,原来如此,一个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就可以定下死罪!
再多的道理,也撬不开被深厚成见蒙蔽的心,原来对于陌生事物的恐惧这么的根深蒂固,而斩杀异己又是这么天经地义。
而这就是天下奉为圭臬的至理,这样狭窄心胸的就是享有盛誉的正派仙山。
青离将丽娘拉到自己身后,对着全场中的人慢慢的扫了一遍,一字一顿的说:“我倒要看看,今天谁敢拦我出去。”
丽娘露出意外的神情,嘴角却是激动的笑意,眼角隐隐有泪光闪烁。
了然抬头仰望半空,并不回答,空中一洗如碧,好一个晴朗天气,想必刚才通知的人就要到了。
了然默默的看着她向门口走去,玄木犹疑探寻的目光看向了然,了然未动,玄木也就没有动,玄风却在丽娘从自己身边走过的时候,手中的桃木剑直刺向丽娘的心口。丽娘没有躲闪,她根本就没有看见玄风的剑,那是从她身后刺来的,她无从躲起。
可是剑偏了,玄风的人也偏了,青离的右手随意的往后一摆,玄风就觉得一股巨大的风将自己卷起,卷到半空中,他在漩涡中转动不停,突然风歇了,自己还没有来得及站稳,便重重的坠落下来,嗓子一甜,热血就喷出来。
而青离连步伐都没有停缓,稳稳的就要迈过门槛。自从玄风被卷到半空中时候,围观的人便惊骇的四散去,但是这时候门外还有人,十八个人,十八个穿道士袍的人。有老有少,有胖有瘦,都在门外静静的看着青离和丽娘。门内的了然悄悄的松了一口气,扶着玄风的玄木则露出欢喜安心的笑容。
为首的一个高大穿深色道袍的道士冷冷说道:“伤了我清华宫的人,就想这么走么?”
青离一脸漠然的看向他:“清华宫的人伤不得,清华宫的人就可以随意杀害别的无辜之人?”
深色道袍的道士目光雄烈,厉声道:“休要仗着有些旁门左道的伎俩,就敢在这里胡言乱语。你的师长是谁,教出你这么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
青离仰天大笑,轻蔑的看向深色道袍的道士:“就凭你,也配问我师门?”
深色道袍的道士眉头一皱,对着身后的人说道:“排人罗阵,如果不能拿下,当场诛杀。”身后的道士有条不紊极迅速的各自站定,显然是练得非常熟的,门内的了然迟疑了片刻,也挪动了几步,站到了相应的方位。
了然面无表情的看向门槛处的青离,心头暗暗的浮起可惜的感觉,师父不惜用人罗阵来擒获她,只怕那如花笑颜不一会就会憔悴惨淡吧。
清华宫有三大阵法,分别是天罗阵、地罗阵、人罗阵,在仙界中享有盛誉。天罗阵据说如果发挥得当可以连具有毁天灭地的神佛都可以擒获,只是天罗阵起码需要六名以上的上仙才能充分发挥出来,所以天罗阵据说早已失传,仅在清华宫故旧纸堆中可以遥想当年的风采。
地罗阵威力次减,却最为仙界胆战心惊,因为几万年来仙界但凡有重大战争,地罗阵往往所向披靡,不知擒获多少胆敢逆天的妖魔鬼怪。
而人罗阵威力最小,当然这是针对仙界而已,寻常的妖类却是绰绰有余。清华宫下只有级别很高的弟子才能练习地罗阵,因为地罗阵要求甚高,一般人难以承担地罗阵带来的压力。
而人罗阵是但凡入门的都会勤加练习的,人罗阵变化多端,三人即可成阵,一百人也可成阵,端看成阵的人数,和指挥阵的阵眼功力,而可以发挥出或小或大的威力。今天是自己的师傅坐阵阵眼,连同自己十八个人护阵,这样的严阵以待,对一个不过肉体凡胎的道人而言,甚至可谓杀鸡焉用宰牛刀。
了然心里回顾了一下千年来的清华宫的记载,似乎只有六百年前黄河蛟龙闹事时候,曾经出动过二十二人的人罗阵,在此之外,都不过是三五人的小阵,看来既便是公认为下一任门主的师傅也觉得这个女子棘手吧。
人罗阵刚刚落定,青离和丽娘就觉得一股若有若无的压力从四面袭来,青离待要凝神反击,却又消失无踪。
风,吹在青离的脸上,不过是江南一个寻常街市小院,却一下子显得杀气腾腾。
心底,仿佛有什么在澎湃而热烈的颤栗着,
是什么,让我愿意坚持不懈的努力着,
丽娘哀切的眼睛,还有婴儿懵懂的眼神,华落不时的失落,皇甫轩抱着白婉木然的神情,
我要你可以放怀大笑,我要你可以与母亲亲昵相拥,我要你不再时时自卑,我要你不再委屈求全,
一切的一切,人间的时光如同碎影一般,在胸口翻腾不息,
我要保护的不仅仅是你,还有我自己的信念。
青离深深的喘了口气,再吸一口气,
周围,是一片令人讶然的安静。
青离取出乾坤袋中的金刚伞,交给丽娘:“你撑着着这个,会好一点。”丽娘看着那把金刚伞,伸出手推开,笑笑对青离说:“解开我的封印吧,不然只会成为你的拖累。”
青离讶然的盯着她的眼睛:“你可想清楚了?”丽娘重重的点点头,面色沉静如水,有着凛冽的决绝,仿佛突然间心意坚定。青离叹了口气,不管他们怎么样,自己总归是无碍的,可是同处这个什么人罗阵的丽娘怕是承受不了了。
青离左手抚过她的额头,额头上出现一个黄色标记。丽娘只觉得全身的虚弱无力都一点点消散,取而代之是深藏在骨髓中的炽热感觉。
青离看见丽娘脸上重新生长出细细的毛发,暗暗的吁了口气,说道:“你若真想我安心,就进入我的乾坤袋吧,不然我还是得费心护住你。”丽娘听话的化作鹧鸪鸟,飞进乾坤袋,
青离松了一口气,收好乾坤袋,弯腰捡起落在地上的紫丁香,笑了一笑,放入自己的胸前。
青离掏出自己的乾坤袋时候,深色道袍的道士眼中一怔,乾坤袋并不是什么威力巨大的法宝,但是对于云游在外的道士却极为有用,如同佛家中的芥子须弥一样,视使用者的功力,乾坤袋的容量有大有小,但是能容纳活物的很少。青离的乾坤袋,居然能容纳活物,看来她的功力比自己的预计还要高。
他巡视一下已经摆好的人罗阵,见布阵严密并没有什么破绽,稍稍的放下心来。然而心底又腾起怒火,敢在清华宫面前如此明目张胆的袒护妖孽,甚至释放她的封印,绝不能轻易放过。
他是扫雪的大弟子,道号同松,深得清华宫长辈的器重。同松隐然已经是接替扫雪的下一任门主的不二人选,多年来也算是位高权重了,如今被一个不起眼的年轻女子不放在眼里,就算他素来告诫自己要戒嗔戒怒,还是动了薄怒。
天上不知何时飘来一些乌云,原先晴朗的天空顿时阴霾下来。许是清华宫早已令人扫清周围人等,原本拥挤不堪的月芽胡同,除了几只无知无识的鸡鸭,还在杂草中觅食,似乎人都已经散去了。青离感应到身后房间中的人,似乎正在从后门匆忙走了出去,又是松了一口气,也好,起码过会出手不必太过顾及。
人罗阵已经启动了,同松端坐阵眼位置,十八个护阵的道士也是盘膝而坐,身上道袍微微鼓动起来,口中念念有声,“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正是道家中的《道德真经》。
十八道强劲的真气从他们身上激射出来,不是射向青离,而是射向阵眼的同松。同松似乎无所觉察,真气围绕着他盘旋升腾,渐渐托到半空中,形成一个翻腾不息的漩涡,隐隐有光透射出来,风声肆厉,直刺青离的耳膜,风卷起地面上的杂物四处飘散,青离的秀发也随着风吹动,宛如一道黑色清亮的瀑布缠mian不绝。
倏得那个漩涡缓缓的向青离挪动过来,青离便觉得得胸口发闷,暗道好一个人罗阵,果然非比寻常,暗自运动抵抗,那个半空中的漩涡似乎被无形的阻挡住,停滞不前。青离觉得身上稍缓,正要抬步向前走。同松睁开紧闭的双眼,冲着青离大喝一声,护阵的十八人念经的速度猛的加快,青离觉得身上受到的压力一下子增添了十倍。半空中的漩涡又缓缓向青离的头顶压了过来,威势比之前更加猛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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