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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文秀从村委会取回志强写来的信就钻过里屋。她把信贴在胸口，仿佛能够听见志强的心跳。志强每次来信，她都是急切地想读，可又舍不得拆信前的甜蜜。
信打开了，却是一封断交信。
志强在信中说的很明确，他说越来越感觉到两人之间的差异，所以还是断了的好。否则的话两人也不会幸福。
志强在信中还说，希望她能理解他。时光和环境会改变一个人的。
志强在信末稍稍提了一下他已经在那里又了个知音。
文秀看完后象被浇了一盆冷水，一时呆在那里。
姐姐文英正好进来看见，吃惊地问，秀，你这是咋了？文秀猛然醒过来，说没事，然后急急地藏信。文英疑惑地说，不会吧？一把将信抢过来，草草看了几眼就喊起来，啥，断了？这小子说得这么容易，要断早干什么去了？你苦苦等了他几年，帮他家干了多少活，提了干就了不起了。文秀赶紧拽着她的手着急地说，别这么大声，叫娘听见了一上火，说不定病还会加重。这事也没啥不正常的，我们俩地位不同，文化不同，强扭的瓜不甜。文英说，他要刚提干就说也好，可又拖了你几年时间，哪有这个理。他爹还当哪门子支书，连个理都不讲。我们到他们家问个明白。文秀苦笑了一下，找他们家有啥用，不过多生点气。说着眼泪不由自主地淌了下来。文英叹了口气，说了声傻丫头，也跟着掉下泪来。
但全村的人很快就知道了这件事，传得比风还快。志强爹脸上挂不住，一气之下到新疆去找他。没过多久返回来，什么也不说。不用说这事是千真万确了。
文秀有一段日子没出门。志强娘准备去文秀家看望她，好歹这几年也象亲闺女一样。叫志强爹一顿喊回去。
文秀在家里呆了一天就想出去，不出门只是躲避某些人的舌头。在家里呆着，就越想志强。她觉得这一辈子也就爱志强一个人了。他的音容笑貌，他矫健的身姿深深地刻在了她的心上，永远不能磨灭。
七
结婚第三天是新媳妇回门的日子。
一大早，文秀就起来收拾东西。她觉得这两天象两年一样漫长。她恨不得一下子就回到娘家，到娘的怀里好好哭一场。
做好饭了，金海还不起来。文秀就去叫他。金海说 你先去吧，我过会儿再去。去早了闹得慌。
文秀知道他在怨她，泪水夺眶而出。金海一看慌了，光着身子从被子里跳出来。抱着她说，你别哭了，大喜的日子，高兴才对。文秀不理。志强劝着，再哭，回家还以为我欺负你了。文秀才擦干眼泪走出去。
因为这天是逗新郎的事，文秀是懂理的人，不再和他纠缠。吃过饭，两人一起去文秀家。其实就在本村，一会儿就到了。文秀钻到屋里。娘一见她就开始抹眼泪，这两天可把娘想坏了。文秀也哭了，说我也想你，我真想再也不走了。亲戚们都进来，见这场景就劝，大喜的日子，哭啥嘛。
文秀和亲戚了问了好。文英过来把她拉到另一个屋，说姐问你句话，你可要着实答。金海对你好不好？
文秀的脸羞得绯红。
八
有人给文秀介绍金海，她终于同意去见了。在此之前别人给文秀介绍了好多，她连见面的心思都没有。她无法忘掉志强，就算是已经分手，就是已经把志强给的所有东西都付之一炬，可几年的爱情之火依然在心中燃烧。迫使她去相亲的是弟弟文泉的婚事。文泉的对象已经找好，就等她一出门就可以成亲。她不得不去找婆家了。
文秀明白，自己去见金海就因为他也当过兵。金海从部队退伍后，和以前的战友合着开了个养鸡场。
文秀到媒人家时金海已经在屋里等着。金海热情地让坐，她也不看他，低着头坐在炕沿上。金海说，咱俩也都了解，谁也瞒不了谁，也没啥可瞒的。我也就问你一声，你看我这人咋样？文秀没想到金海这么直截了当，羞得满脸通红。金海说，你人长得好，心也好，这是出了名的。我觉得咱俩在一块行。文秀抬起头，说你这是实话？金海说，这肯定是实话。我们要是成亲了，一定会幸福的。不知道你是怎样想？文秀想了想说，我的事你都知道吧。金海说，那有什么，志强现在地位变了，心也就大了。你跟了他也不一定幸福。但我们都是庄稼人，也就得是庄稼人的活法。文秀想，也许金海是对的，其实早就该断了志强这边的念头。
渐渐地，文秀觉得金海身上有许多优点，有一股和其他人不一样的劲。也许是当过兵的缘故吧。
九
金海一到文秀家直接到屋里。炕中间的桌子上早就摆好了酒菜，文秀爹叔叔堂哥就把他让到上桌，他推辞不过只好坐下。入坐后开始喝酒，金海陪了几圈就有些着不住。文秀过来说，别让他喝了，再喝就喝多了。别人就哄笑，才过门就心疼成这样。其他人一看只好上饭，金海都不敢吃，他早就听说过女婿回门的饭里放些希奇古怪的东西整人。
文秀想静静地呆一会儿，可走到哪个房子都有不少人。
文秀想去隔壁叔叔家。刚走出院子，就见弟弟文泉从远处走过来。文泉走近了就悄悄地地给她说，姐，志强那小子今儿回来了。你猜怎么着，那小子两条腿瘫了。真是恶有恶报。文秀觉得自己的头嗡的一声就变大了，她听不清文泉还在说什么。她扶住了身旁的土墙，对文泉说，别瞎说。咱现在和他没有任何瓜隔，别管他干什么。
文泉走后，她站在街上愣了会儿神，脑子里全是志强。她明知道他们之间已经没有关系，但还是想去看望他。他的腿怎么会瘫呢？她下定决心去看望他，她顾不了别人怎么说了。
走到志强家门口，她就听到院里有许多人。她的出现令许多人吃惊。她的眼里只有志强。志强穿着军装，但是坐在轮椅上。志强看到她，露出灿烂的笑容，文秀，我一回家就听说今儿是你回门的日子。我回来晚了，没赶上你结婚。我准备了一件礼物给你。说完他让娘从屋里拿出一条鲜艳的红丝巾。文秀紧咬着嘴唇，一句话不说。猛然间，她意示到志强的绝交信一定和他的腿有关，泪水夺眶而出。她转身跑了出去。
文秀的心真的乱了。是不是真的是想象的那样？如果真是，志强真是想错了。志强难道不知道她的心已经给了他吗？
傍晚，她回到婆家。金海看着她憔悴的脸，关心地问，你病了吗？气色这么不好。文秀苦笑了一下，说没啥。就坐在镜子前，看着镜子里的人那么陌生。金海她身旁说，没事就好，这几天都太累了。白天晚上的折腾，铁打的人都受不了。今儿在你们家可把我整惨了
金海停顿了一下，平静地说，知道吗，志强回来了。
文秀说，知道。
金海又说，他的腿瘫了。
文秀说，知道，我到他家去过了。
金海一点都没感到意外，说，真让人难以相信。好好的人，咋成这样了。
文秀又说，我知道。
金海说，你知道？其实我也是刚知道。听送他来的人说，志强的腿是在巡逻时砸伤的。怕拖累你，又怕你不同意分手，就编了个谎
文秀早已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只知道镜子里的她模糊得不成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