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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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是生命的源泉，我们地球上的黄河、幼发拉底河、恒河两岸都曾是人类的摇篮。

    但是我从没有体会过它的宝贵，也从没有珍惜过它的存在。

    当我为写这篇文章，翻检我去年的工作笔记时，我又看到了那片土地和在上面耕耘的人们

    去年七月，我参加了调查百年不遇的旱灾时，我的心为干渴的土地，为缺水的人们，缺水的生命而颤抖。

    2000年7月初，我在内蒙东部通辽市的乡农科站住着，做田间试验和调查。突然接到单位的电话，要我第二天赶到赤峰市会同有关领导，作为工作人员参加旱情调查。在听取市里汇报后，我们分组由当地人员陪同开始了全面调查。

    三辆越野车向赤市北部进发，那里是旱情最严重的地区。离开市区，一路干渴的土地没有了一点灵气，勉强生存着的谷子、玉米已经不再是绿色，变成憔悴的灰绿，干干的，仅上午十点，就已经打蔫儿了，叶子纵向卷起。车轮带起一阵阵细土钻进三菱越野车，人们身上脸上一层。

    将近两个小时，车在高家店停了下来。下了车，我被惊呆了，什么是赤地千里？！这里一眼望去一片灰黄，没有一丝的绿色，没有庄稼，没有草，直径一尺多粗的大树，也仅仅靠近地面的下部枝干有一些灰绿色的叶片，上面已全部枯干。一些田块根本就没有种，粪堆还没有撒开。没有一点水分的沙壤土和细沙已经没什么两样，人走上去趟起阵阵尘灰。正值田间管理的季节，地里一片死寂，没有农民，没有牲口，甚至没有田鼠穿行。陪同的当地人员告诉我们，这里从1999年的7月22日下了透雨后，已经一年没有下过一场透雨，这是百年不遇的大旱。

    带着沉重的心情，我们上了车开进离公路不远的村庄。村里没有青壮年，看到的多是老人、妇女和孩子，他们默默的看着我们，原本应嘻闹玩耍的孩子，也象地里的庄稼一样蔫蔫的。从他们的脸、手、头可以看出他们有多久没梳洗过，他们的唇红色消退，呈现出灰色，一道道裂口渗出的血很快的干成血痂，粘在唇上。他们一定有好久好久没好好的喝过一次水。征得他们的同意，我们进了一户人家。土炕上座着一个年轻的母亲，怀里抱着一个不到一岁的小孩，大概是奶水不够吧，她在喂米汤。孩子贪婪的喝着小勺里的米汤，对我们的注视毫不在意，只要母亲的动作稍慢一些就急的“呀呀！”叫。家里还有小半缸水，这是维持生命的保障。人们告诉我们，这里三、四十米深的井已经打不出水来了，只有70米以上的深井才能有些水。全村只有一眼70米的井，连人们最基本的生活用水也不能完全保证。政府已经拨了些救济款，他们正在打一眼深井，所有的青壮年都在那里。

    从一进村就有一个和我年龄相仿的，不知姑娘还是小媳妇总跟在我的身旁，看着我，还经意与不经意的碰碰我的手。我看着她，读懂了她眼里的好奇和羡慕，心里没有被羡慕的满足和骄傲，有的只是心痛。后来我才知道她整整比我小五啊！

    临走的时候我和司机跑到车上，拿了几瓶我们自备路上喝的矿泉水，送给那孩子。

    车继续前行，看到离公路几百米处有旗有人，停了车，从地里穿行走近。在一个半干枯的大树上，挂着一面五星红旗，一群青壮年汉子在国旗下打井。只听到井下一声“起！”上面的人迅速的将满满一箩筐土提上来倒掉，一切那样配合默契。没有话语，没有嘻闹，只有提土时支起的木架在重荷下吱吱做响。我看到的是人们为生存而抗争时的悲壮！

    三天，我们在各乡调查，三天我没有好好洗过脸！虽说调查组的叔叔和大哥哥们总是让着我用水，可是我实在于心不忍。我的眼前总是浮动着那瘦小的孩子，那干渴的人群，那死寂的田野。

    经调查，那时初步估计，该市1850万亩的耕地，有收成面积850万亩，其中约500万亩减产五成以上，其余减产三成。

    九月中旬，我再次到赤市做我们示范区调查，途中我又去了那个村，去看那个孩子。母亲告诉我，我们走后不久孩子病了，发烧，给她喝了那几瓶水，吃了几片abc总算是抗过来了。那母亲、爷爷、奶奶说要谢我。我放下给孩子买的几袋奶粉逃一样的走了。

    我并不懂得珍惜，只因放的时间长了，我们曾扔了多少瓶矿泉水？！在田间热了，我们用矿泉水洗脸降温。作为一个农业技术人员，我为她，为他们做了什么？我有什么资格接受感谢？！我有什么资格抱怨？！我心里感到惭愧！

    值得欣慰的是，我知道那位姑娘已外出打工，她走时说要出去挣钱，见世面，学本事，再回来改变家乡！我也知道井已打成，生活用水已得到基本解决，人们在想办法改造旱田，在计划明年的庄稼。他们在用自己的双手争取明日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