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发苏州

八重樱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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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发苏州”这是余秋雨在其文章中形容苏州的句子。很早的时候,还没有到过苏州,就已经没来由地喜欢上这句话了。有感于这“白发”二字,似乎已一语道尽这座古城2500年的悠悠芳华了。

    而今,到苏州,已是三度,却仍不知倦意,全因我邦虽美景无数,却唯觉苏州才能给我带来真正意义上的休憩。

    历史上,文人墨客歌咏苏州风物民情的诗文辞赋,成千累万,记载苏州人文发展的方志掌故,也是不胜枚举。虽然并称为“人间天堂”又均为华夏富庶之地,人才辈出,钟鸣鼎食。但与杭州日益显得现代化的城市景观不同的是,苏州仍较为完整地保留了古时江南特有水乡风貌。历史的沉积便埋在了这些陈旧的街巷深处。

    典型的小桥流水式的江南人家和私家园林自不必说了,单看那一条条铺满了鹅卵石的小路和一级级青石台阶,心中便已然生出丝丝柔婉的情愫来。那些隐藏在曲巷里陈旧的粉墙黛瓦,宅门庭院,水榭亭台,向世人昭示的无不是古城千年的积淀。漫步在苏州的小巷中是一种奇特的体验,看着那些或紧闭或微启的门庭,便会令人产生无端的遐想来,想像它们久远之前的主人和事情。想像这座城悠悠2500年的蕴藏。2500年,时间如此之长,即便是粗算这其中的历史更迭,也足已令人发晕。想来吴子胥当年建苏州城的时候,也未曾料到这座城虽几经兴衰,却依旧能繁盛至今吧。

    而最具韵味的,依然莫过于穿城而过的一条条狭窄的河道,点缀着一座座精致的石桥,民居多傍河而建,虽看似稠密,却也错落有致。一丛丛翠竹,一株株芭蕉,不经意间,便会从屋前墙后探出头来,随着六月里潮热的风轻拂,发出细碎的声响。

    老街上茶馆遍地,书肆林立,街头巷尾间喝茶对弈玩鸟之人比比皆是,偶尔从哪所宅门里传来丝竹之音,清雅绝妙,这一切配合着吴地甜糯的小吃,姣好的容貌和吴侬软语,便成就了一幅人景合一的完美画卷了。

    十全街上,沿街开着的几乎尽是一间间售卖古玩字画的店铺,这些店被掩映在巨大而茂密的梧桐树树荫背后,古雅的店面装饰和精巧的内部铺陈,仿佛想向路人一一数尽自家的收藏。正好是6月,空气里已有盛夏之初的郁热,游人不多,此时店里的生意便往往显得冷清。但也并不见得店主烦躁,他们或堂内看书,或檐下对弈,脸上依旧是一幅怡然自得的神情。你若进内参观,他们也并不显得特别热情,大多也只在一旁顾自做事,除非看客询问,否则你尽可自在的大饱眼福,而不必担心受了叨扰。老牌的苏州饭店和南林饭店在这里隔街相望,被高大的围墙和树木遮挡着,难以看清其面目,唯有门口招牌上赫然醒目的几个金字,才提醒着过往行人这深幽的大墙密林之内,掩映着的是一组何等恢弘的建筑群落。

    这是一座怎么着都似乎缺乏金陵帝王之气的城市,而只像是某座城廓稍大的江南小城。这里没有森然殿阙,除了古时修建的几座城门尚存些巍峨凛然的气势,余下的便全是一片纵横交错的窄街深巷,园林城河了。这里的园林虽早已名扬天下,却依旧保持着含蓄温婉的气质,掩藏在一条条古旧的街市里,若不细心探寻,这些门扉略显平常的绝妙景致,便大隐于市,极易错过了。不似杭州,所有的景致,那么华丽壮观的一大片,全都一览无余展现在世人眼前。

    所以苏州给人的印象一贯温婉柔情,始终比较滋润的生活方式并没有让其保留下多少废墟和遗迹,因此也听不出多少历史的浩叹。追朔其历史,似乎也没有过多的荣辱浮沉,均是在一派祥和恬静中度过。而想来历史上,在这片祥和的土地上发生过的最惊心动魄的一桩事件也莫过于2000多年前的那场战争了。

    春秋末期,苏州称吴,浙地为越,苏吴各谋私利,两国因此频频交战,起初先是越王勾践打死了吴王阖闾,而后继位的夫差又击败了勾践。勾践忍辱负重,卧薪尝胆了十年,终于卷土重来,打败了夫差,夫差兵败自刎,吴国灭亡。越国的都城会稽成了有名“报仇血耻之乡”而苏州呢,却成了亡国亡君之地。堂皇转眼凋零,这场历史上有名的战事终于也随着历史的长河被冲刷地烟消云散了。

    苏州历史上出过很多名人,状元多,才子多,然而为官者不多,政治上横空出世的更是寥寥,苏州的文人似乎都不好做官,却喜隐居。也并非隐居山野,独钓寒江,而是隐居在艺术里,追慕的是陶渊明,稽康,阮籍一类人的魏晋风度,他们的生活氛围大多轻柔悠扬,又放浪不羁,迎合不了朝廷所需的气象,只把自己内心的精神绿洲包括自身的价值追求,审美理想加以物化,所以苏州才会有那么多的园林,苏州的山水才伴有那么多的美文佳句。

    此刻,我伫足沧浪亭, 却无心品味“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的诗句,也无意理会人墨客、隐士高人的曾经有过的高谈横卧,只想问一问浪沧之水,是否曾经“惊鸿照影”?而我虽三度来此,却也依旧看不尽这古城的千年芳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