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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之后,徐立沧比平常都要严厉的想挑出向盈在工作上的缺失,时时检查她有没有打扫好'有没有背着他偷懒,或者因为接了额外的工作而顾此失彼。
他给她特权,她就要做到让他无可挑剔,才不会被其他下人说是偏袒。
不过,她真的太能干了,他完全挑不到她一点毛病,不管是她分内的工作,成是额外教下人读书写字、帮堂弟在小厨房试做她设计的菜单、画背包设计图,她都做得游刃有余。
他对她的厨艺尤其满意,那个麻辣火锅真有劲,辣味鸭血真好吃,还有锔烤披萨、泡菜火锅、香煎牛排都很好吃,他简直对她做的食物爱不释口。
她的好人缘也让人无从挑剔,府里上上下下的人都喜欢她,也因为有她教课,府里多了一股书香气息,且彼此相处和乐融融。恩典的茶馆和珠宝店更因为有她出主意,生意极好,他也乐见她带来的好事。
只是,她愈完美、愈无可挑剔,他就愈无法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而他愈这样注意她就愈莫名的感到一股焦虑
“阿沧,你在这里啊。”徐仁从他背后走来。
徐立沧正站在树下,望着前面向盈上课的情景,听到叔叔这么说,他略抬高下巴,故作正色道:“我在监视她。”
徐仁往前一瞥,心下了然,故意问道:“没有要去找她麻烦”
“不用,根本是浪费我的时间。”徐立沧自嘲道。
他曾因为发现她的教课内容太简单而拿着自己读过的书去试教,结果那些下人们对他满口的之乎者也都听不懂,直喊太艰涩,反而喜欢听她简单易懂的教法,教他难得败下阵来。
徐仁呵呵笑着,将他气馁的表情看在眼里,心想盈盈真厉害,能让他这侄子服气。
“盈盈好像教得很有趣,大伙儿都在笑,害我也想去上课了。”
听徐仁对她颇为满意,徐立沧忍不住问道:“叔叔,你之前不是很讨厌她的吗?”怎么这么快就变节了?
徐仁一张老脸有些发窘,但还是实话实说“欸,看她一个姑娘家那么认真努力,很难不喜欢上她吧。”接着,他反问:“阿沧你呢,看到现在的何缃绮,你还能真心讨厌她吗?她的改变,你不是看得最清楚吗?”
徐立沧一怔,没有回话,只是望着向盈专心教书的身影,久久无法移开视线。
入夜后,徐立沧坐在床上,看着那每天晚上用来铐住向盈的脚缭,盯了许久,最后他决定将脚缭放入盒子里,准备明天归还给堂弟。
回府之前,他本就决定相信她是真的失忆,要不是回府发现她做的这些事,那么这条链子早该收起来了。
没多久,向盈端着洗脸水进房,伶俐的帮徐立沧擦脸更衣,徐立沧分心盯着放脚缭的盒子,唇边勾起淡淡的笑。
向盈没有看到,只顾着将他脱下的衣衫挂好,再熄灯。
忙了一整天,她早疲累不堪,一看到徐立沧躺上床,她也跟着躺在软榻上,盖上毯子准备睡觉,就在她快入睡前,忽然想到一件事。
她从软榻上爬起身,对着床边问道:“少爷,您还没帮奴婢铐上脚缭。”
沉默,回应她的是久久的沉默。
就在向盈以为床上的人已经睡着,不会得到响应时,床的方向传来两个字——
“坏了。”
她错愕道:“怎么会坏?那不是切不断也割不断的链子吗?”
“就是坏了,怎么,你那么喜欢被铐?”
听起来有些气恼的声音传来,向盈顿了一下才回道:“不,谢谢少爷。”
她拉起毯子捂住嘴,双眸张得老大,吃惊地想,这男人该不会是傲娇吧!明明不想铐她了,又不好意思明说。
说起来这几天她也渐渐察觉到,徐立沧虽然还是会严厉的挑她毛病,也时时监控她的一举一动,但他不会再刻意刁难她,半夜也愈来愈少拉铃叫醒她,现在他连她的脚也不铐了,她能自我解读是因为他开始信任她了吗?
思及此,向盈的唇边浮起微笑,缓缓入睡。
几个时辰过去,天色已渐露鱼肚白,兴许是季节要转换了,清晨总是特别冷。
徐立沧一下床就看到向盈瑟缩在软榻上发抖,即便已盖上毯子,她还是一副睡不安稳的模样,且软榻太小,她得窝着睡,看起来就很不舒服。
他盯着她看,愈看愈觉得在意,最后竟做了一件他意想不到的事——他抱起她,让她躺在他的床上,还替她盖上被子。
许是被子十分保暖,向盈两手抱紧了睡。
徐立沧满意的勾起笑,接着想穿上外衣洗漱出房,没想到就在他转身之际,他的右手被她拉住了,还被拉向她的脸颊贴着。
“好暖喔”向盈拉着他的手磨蹭脸颊,满足的喟叹一声,像是将他的手当成暖暖包了。
她这是在做什么?
徐立沧惊骇地瞠大黑眸瞪着她,她竟像小猫小狈般拉着他的手磨蹭,真是太不检点、太放肆了!然而,他却也没施力拔出手,因为掌心贴上的那片娇嫩与温暖,让他一颗心跟着滚烫
原来,她的脸摸起来是这种感觉,软软的,细致又滑嫩。
徐立沧瞄了她另一边脸颊,那儿也泛着引诱他的粉嫩光泽,他眼神一热,不自禁地朝她伸出另一只手——
刚好就在这时,向盈睁开了眸子,一张男人的脸映入眼帘。
徐立沧正好对上她的视线,身子一僵,有些尴尬的不知自己在做什么。
她茫然的眨着眼,不明白他怎么会这么近的看着她,还一副伸手想摸她的样子,教她有些羞赧和心慌。
真的是靠太近了,彼此相望的阵光交缠在一块,呼出的气息也相融在一块,胸腔里顿时全都是这暧昧到几乎令人窒息的氛围。
向盈突然发现她的脸好烫,好像被什么热源贴着,热得她忍不住拉起“热源”一瞧,这才发现那是一只男人的手,而且是徐立沧的手,她刚才就是拉着这只手贴着自己的脸颊。
意识到这一点,她放声尖叫“哇啊——”
她用力甩开他的手,拉起被子往后缩,满脸通红又结结巴巴地道:“为、为什么你会你的手床”
徐立沧绷着一张俊脸,打死他都不会承认抱她上床这件事,也绝对不能说他刚刚想摸她的脸。
“难道你、你”脸色微红,徐立沧恼羞成怒的说:“何缃绮,怎么不说你对我做了什么?”
闻言,她感觉心都颤抖了,紧张问道:“我不,奴、奴婢做了什么?”
“你爬上我的床,还捉着我的手不放,吃本少爷的豆腐。”
向盈当下回想起自己一觉醒来躺在他床上,还拉着他的手贴脸的画面,完全无法反驳。
“你在觊觎本少爷!”他严厉的指控她。
“不——”她花容失色的大叫。
最初向盈的确怀疑自己有梦游症,才会一连几天清醒后,都发现自己躺在徐立沧的床上,更当真以为自己的潜意识在觊觎这男人,想对他出手。
慢慢地她才知道,其实是徐立沧想让她睡暖一点,每晚都偷偷抱她上床。
当然,他这个傲娇男是不会承认的。
不过她并不是很喜欢睡他的床,只要想到他也睡在床上,想到被褥有他的气息,她的心就会莫名加速跳动,这让她下意识想排拒,可另一方面她又矛盾的想在床上贪睡,因为真的很温暖,且只要抱着被子就能感受到他对她的好,睡得特别香甜。
老实说她衷心希望两人能保持现况,他不要再仇视她。
今晚,向盈在伺候徐立沧入睡后,偷偷抱着书信来到屋外的庭园。
因徐立沧并不喜有下人守夜站岗,所以屋外空无一人,非常清幽。她拿起一盏油灯放在空地上,豪迈的就着月光和灯光,跪坐在地上写起书信。
春儿他们虽然开始学写字了,但短时间内仍写不出一篇文章来,是以她仍得帮忙他们写家书,偏偏她近来太忙,有许多工作要做,只好先简单记下他们每个人想写的家书内容,再利用晚上的时间写成文章,方能寄出。
向盈拿着炭笔写字,在写了三、四封后,吃痛的低呼一声,张开握笔的手,才发现手心的水泡破了。
这是她前天在厨房帮忙煮汤时烫着的,因她当时没好好的冰敷,之后抹了药似乎也没什么用,隐隐作痛了两天,现在水泡破了,看起来更严重了。
“你不睡,在外面做什么?”
向盈吓了好大一跳,抬头只见徐立沧高大昂藏的身影将她整个人都罩住了。
“少爷,您不是早睡了?”她疑惑问道。
徐立沧俯首望着她。他向来浅眠,早在听到她那细微的脚步声时就醒了,也因为她太久没进房,他才出来瞧瞧,没想到会看到她趴跪在地上写信,他随即就猜出她是在替下人们写家书。
“白天不写,现在才写?”他扬高尾音,口吻不悦。
她不说白天太忙没空写,反倒说:“晚上凉爽,这时写信最好了。”
徐立沧走到她跟前面向她,因太好奇她写的信,便弯腰捡起放在地上的一迭信纸,其中一张是用画的,他边看边露出鄙夷的表情“这是什么鬼画符?金元宝?灵芝?鸡和白饭?也画得太丑了!”
被他看到这一张,向盈觉得羞愧极了“因为小芳的娘找不到人帮忙读信,所以用画的”好啦,她就是没有画画天分!
徐立沧很快地翻阅下一张,这张信纸上有满满的字迹,他惊艳的发现她的字颇为娟秀清丽,文笔又好,倒有些文采。
向盈看他正专心的看着自己写的信,不知怎地有点小害羞,但又不能将信纸抢回来,只好埋头继续写信。
痛她忍着手心的疼,一笔一画慢慢写,这时她真恨不得左手也能写字。
看完信了,徐立沧偏过头看到她还在写,本不以为意,想先回房,却不经意发现她握笔的姿势很怪,写字写得很吃力,连忙拉过她的手摊开看。
果然一片红肿,还破皮了!
“你的手怎么了?”
向盈大吃一惊,没想到他会发现她手痛的事,老实答道:“这是前两天在厨房烫伤的,没事。”她抽回手。
他冷瞪她一眼“什么没事,你是想要手烂掉吗?”接着他站起身,朝她命令道:“不许再写了,跟我回房。”
看他说完就转身离开,向盈本来有些摸不着头绪,下一刻才意识到什么,忽地呀了一声,双眸圆瞠道:“他这是在担心我吗?”唇角噙着笑,她迅速收好地上的东西,跟着他回房。
进房后,徐立沧将灯点亮,打开柜子,取出一只药箱,从药箱中拿出一瓶金疮药。
看他拿起药瓶,知道他是要给她药擦,她连忙搁下手中的东西走过去,岂知他竟冷不防地拉过她的右手,摊开她的手掌。
意识到他想做的事,向盈直觉想抽回手“少爷,奴婢自己来就行了。”
“别动!”徐立枪低喝一声,扣紧她的手腕,见她没挣扎了,才先用白开水替她清洗伤口,接着才替她撒上药粉。
“烫伤用这种药最好了,擦个两天包准见效。”
这下她完全不敢动了,只剩下她的心脏还扑通扑通跳着。
太受宠若惊了,她实在不敢相信,他竟亲自帮她擦药!这男人愿意和善待她,愿意给她药擦,她就已经很高兴了,现在他竟然还替她擦药,她实在太讶异了。
不,或许这是他会做的事。
她回想起他曾经救起溺水的她,为全身湿透的她披上外衫、为她按摩抽筋的脚,看她太过疲累,让她睡上一夜,还因为怕她冷,抱她上他的床睡,这许许多多事都证明他的确不是坏人,且每每都能让她感受到一股暖意袭上心头
向盈敛下含羞带怯的双眸,目光对上他紧扣住自己手腕的大掌。明明如此的蛮横,却让她觉得好温柔。
“既然手都烫伤了,干么还勉强写字。”他边洒药边道。
药粉渗入她的伤口,让她有些发疼,不禁蹙起秀眉道:“已经拖好几天了,徐总管正等着奴婢把信写好交给他,他再托人去送,奴婢得尽快写好。”
他帮她洒上药后,抬起头道:“你只负责教课,这又不是你的工作。”
“既然答应了,奴婢就想做好,只要熬几天夜就能写完了。”她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徐立沧抬起头,视线对上她认真的神情,心口深受震撼,涌上一股怜惜之情。
她总是那么忙,要忙自己的事,还得忙别人的事,每天都忙得团团转,长期下来,她受得住吗?会不会再像先前一样累到站着睡着?
不过他自己也很奇怪,明明她累死也不干他的事,他担心她那么多干么?偏偏听到她说她打算熬夜写完信,他就快被她气到吐血。
“你真是死脑筋。”他咬牙道。
听出他是在担心她,向盈朝他锭开一抹感激的笑。
看到她笑了,徐立沧顿觉心口一热,又来了,最近只要她一笑,他就会心神荡漾,久久无法回神。
徐立沧感到狼狈的撇过脸,想找点事做来转移注意力他看到桌上摆着向盈刚刚拿进来的东西,索性坐上椅子,倒水研墨,将信纸摊开,准备写字。
“少爷”向盈一愣,他这是要帮忙的意思吗?
他冷冷瞟了她一眼“不要露出那种奇怪的表情,我除了会打仗,也会写字。”
确定他的确是要帮忙写信,她真是太惊喜也太感动了,连忙捂住唇,就怕大半夜的自己惊呼出声会吓到人。
他对她真好、真温柔这一刻,她的心绵绵密密的都快化成水了!
“谢谢少爷!”她真诚道。
徐立沧唇角微勾,有些得意的说:“要写什么?快念来听。”
向盈感动的道:“是,少爷。这张要写”
接下来,向盈都站在徐立沧的左后方,照着草稿念出要写在家书上的内容。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写字,他的字刚劲有力,真是好看。她不由得一边念一边靠近他,不知不觉间,她低下的脸蛋都快贴上他的侧脸了。
当她贴过来时,徐立沧的感官立即变得十分敏感,强烈意识到她的存在,鼻问嗅进她身上清新甜美的气息。
“少爷?”
直到她喊了几声,他才回过神,偏过头想问她在说什么,目光却对上她灵秀的眸子,甚至差点擦过她的唇。这下,他的心口开始不受控制的轰隆隆作响。
天啊,差点亲到了!向盈吓得往后一跳。“对不起,是我太靠近了!”她的脸蛋都红到快滴出血了。
看到她对他道歉,又退得老远,徐立沧的心里燃起一把火,冷冷道:“离那么远,我怎么听清楚你说的话,过来!”
“是”她怯生生的走近,在离他一步之遥停下。
看她刻意保持距离,他不耐的道:“再近一点。”
还要更近?
向盈听话的向前一步,心脏评评评急速跳动。太近了,她会害羞现在光是对着他的脸看,就会让她害羞。
看到她站回原来的位置,徐立沧终于满意了。“快念,我来写。”
“是。”
这一夜,两人分工合作,写完剩下的信,期间暧昧氛围充斥,让两人之间早就明显可见的情愫加温,有如星火燎原般蔓延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