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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的装饰虽不算简陋,但也谈不上别致。然而,常年有兰花点缀居室,有兰香盈溢心田,这个家便温馨了许多。
爷爷在世时,对淡雅宁静的兰花情有独钟。家里的诸多兰花就是在他的悉心培育下日渐楚楚可人的。
其实,我从前并不喜欢兰花,甚至还有点讨厌。我总认为,兰花缺少让人一见倾心的姿色,而且太难伺候。尤其一到雨季,空气很潮湿,室内的兰花又很少能够得到阳光的爱抚,这样一来,好端端的一盆四季兰便从最里面的叶子开始腐烂。这时候你若不采取急救措施,这花便难逃香消玉殒的命运了。
没事的时候,我常常坐在一旁托着两腮噘起小嘴看着爷爷精心伺弄兰花。面对我的不满,爷爷总是乐呵呵地说:“兰花生于惠风和畅的青山幽谷之中,从头到脚天生一副讲究清洁卫生、追求素雅高洁的丽质,叶面叶背密密麻麻的气孔无时不在渴望呼吸新鲜空气,你说,它来到咱家难道不像‘天女下凡’?”
我不置可否。我向来欣赏那些人们任其自生自灭,反而葱茏葳蕤的花木。我想,花也罢,虫也罢,作为生命的一种存在形式,总应有挑战自然,适应生存的能力,怎能将自己寄托于别人的悉心呵护之上?
喜欢上兰花并对它另眼相看,是在爷爷去世后不久的一个夜晚。
那晚,月光皎洁,缕缕清辉将兰花行云流水般的倩影投射在对面的墙壁上。仅是偶然一瞥,其超凡脱俗的气质便令我为之震撼,为之感动,为之倾心。于是,我第一次怀着一种欣赏的心情走近兰花,窥视它的个性,颖悟它的曼妙。我察觉,她没有荷花般婀娜多姿,更没有牡丹般富贵妖娆,但它体态均匀,叶型矫健,交错变化,韵味飘逸。尤其令人为之陶醉,为之心仪的是它那清馨不浊,馥郁纯正的香味。清风徐来,暗香浮动,那香气不绝如缕,沁人心脾,让人心驰神往如堕幻境。无怪乎孔子称兰花为“王者之香”
我突然意识到,我原先对兰花生存能力的鄙夷其实是不公的。它本应生活在空谷幽壑之中,过着与世无争的日子,却被我们移入家中,但它并没有摆出一副清高的姿态,依然将骨子里的那份素雅化作缕缕暗香,尽情挥洒,难道这本身不就是一种以德报怨的高尚品行么?这样的生命难道不是高贵而美丽的么?
生活中有许许多多的感觉,也如这兰花般的幽香,淡淡的,幽幽的,只在不经意时给你暖暖的抚慰与滋润。于是,我爱上了这花,爱上了它清逸恬然而不俗、淡雅高洁而不妖的禀性。它的清幽,常使我浮想联翩;它的淡泊,又使我宁静,使我安逸。我不知道,这是否堪称幸福感,抑或新鲜感,但她至少与我的灵魂有过无数次的碰撞,也曾迸出火花,留下让我如痴如醉的追忆。
闲时,常置一张小凳于花下,一面在书中含英咀华,一面品读兰花,自觉受益匪浅。爷爷生前曾经说过,兰香“淡而益清远”兰花具有超凡脱俗的人格魅力。我想,今朝有缘与兰结友,我所获得的应不只是一分平和的心境,更应是一种超越自我的气质与涵养。
多少个夜晚,兰花的清馨化作一缕幽魂,萦绕着我的梦,滋润着我干涸的心田。
家有兰香幽,自然会别有一番情趣,别有一番心境,别有一番怡然自得的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