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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黄昏
十九岁是黄昏
十九岁要夜行
十九岁去找太阳
——拙作十九岁
在人类命运所必然遭遇的那个黄昏
我纯净而幸福的眼睛突然失明：
落日在遥远的地平线，关闭了
祥和而温暖的城门，随之带走了
天空、彩霞和大地上的道路与乡村。
象世纪的洪水，黑夜席卷了少年的
一切回忆。那一刻我正站在故乡秋后的
空田之上，被巨大的恐惧所袭击：
这单薄而洁净的青春，似一张纸
如何禁住未来道路的风风雨雨？
这时，又黑又冷的心灵却应和了
一个辉煌的声音，她那么远，那么真切
不停地召唤我，征服了我的意志。
谁能抗拒她的力量，对真善之境的渴慕？
为了得救，我不驯的精神服从了她的指引。
看吧，生长于斯的村庄，又潮又冷
正在沉没。我满腔悲愤，满脸泪水：
火热的心儿怎能在这样的处境里安睡？
为此我背井离乡，踏上夜行之路
去寻找那永恒的黎明。
2、夜行
这是一条无法预知的艰险之路，生死未卜
地狱比想象的还要恐怖。面对暴戾的命运
每一秒每一分是怎样度过的？张皇失措
洪水没顶，向谁呼救？面对自我怀疑和
怯懦的恐惧，向谁索要前行的法则？
没有退路，退路即自杀。而前路
前路一团漆黑。走啊走，却始终
囿于一个圆的中心。被无数只
问题的手纠缠。卷入无能无助的
深渊，象一个被随意摆弄的小丑
那些因为胆怯而躲开命运派遣的幸福
盲者，一退再退，在蜗牛之居入梦
看吧，繁星点点的苍穹象村庄破衰的
屋顶，而城市广场和街道的灯盏
恰似思想者空洞苍白的眼神
虫鸣细微得象被石头堵住了喉咙
坟地的鬼火尾随着每一个路过的行人
渴望一点人气。蝙蝠是显贵的一族
在各种实物间忙于周旋；而昂首于枯枝的
夜枭，沉默着，瞪大了先知一般的眼睛
清露在满地的衰草上聚会，寒霜
正从天边匆匆赶来，她将带来
白雪妹妹。而此刻，我身上一无所有
在站立的地方，没有房屋，也没有火种
只有渴望的痛苦焚烧着内心
这夜如此沉重，意欲把我埋葬
啊，闪电！谁挥舞的剑锋？
夜游者手中的烛火啊，这长夜染疾已深
怎能点亮群山之上的花朵？
大地需要那颗照耀古今的星辰！
3、子夜
夜深人静，大地下沉
远离尘寰，就象一艘坠入
海底的沉船。越升越高的
星空，恰似漂浮在海面上的
城市，闪烁不定，去向不明。
远处，江河的流速似乎越来越急
我们看不见的群山依旧巍然耸立
此刻太阳正迷恋于事物的背面
将光敛于一点而不至于神思倦怠
我们世代颂咏的月亮却闭上了眼睛
神圣的力量！苦难磨砺的剑锋
我更愿意用一路的花朵酿造的
甜美歌喉，去唤醒沉睡的宇宙巨人
让他打开光芒之源，把新世界的美景
交还给失明的众生。
在那个澄明的境界，我将怎样
向你谢恩？登上最高
被照耀最早的不止一人
也许从另一个遥远的星辰
会传来他更甜更美的回音！
4、黎明的星辰
在夜里，当月亮也退隐的时候
是星星陪伴着我们孤儿般的心灵
他们的微弱之光将给我们带来启示：
北斗为迷途者指出正确的方向
而人马座也将向我们发出前进的命令。
那坚定的金牛座派来的善美天使
伴随着诗人走过了最艰苦的路程。
启明星象一颗纯金的勋章，挂在
天空的胸口；牛郎织女在银河边
安抚了尘世多少屡遭不幸的生灵！
我在圣洁的处女座的神秘暇思之时
来到世上。那一刻，她慈祥的眼睛
正无限爱怜地俯视着即将升起的太阳。
我的第一声啼哭是向她庄严地宣誓：
永远圣洁的活着，决不屈从命运的暴行！
啊，黎明前的星辰，站在高处的
游吟诗人，给这段黑暗带来多少欣慰！
当黎明到来，他们并没有消失
我们纯洁的子女会在正午看见他们
与太阳融为一体的神圣光辉！
5、黎明
趋于完成的美瑜，正在高处细细雕琢
几抹淡云，又被锻造成金黄的桂枝。
一阵起自清露的微风，跑过寂静草地
背后的村庄，洗着身上的污迹
恰似一位曾遭受了羞辱的圣女。
一切都将呈现：河流和道路
隐匿之物和那幽冥的本质
一切都将在此刻洞悉
当第一道霞光坚定地指向蓝天
大地上奏响了欢乐的序曲。
飞鸟以各自的形式飞翔
而大海将在正午的太阳下燃烧
成群结队的蚂蚁建设着它们的洞穴
风儿象一位欢笑着跑去的少女
金甲虫正对着柔光闪闪的叶子倾诉秘密。
夜行者，遥远年代的浪子
已放进某页古老的书里。或许有一天
会被谁读出这样的诗句：
感谢上苍让我坚韧地活着
与永恒的黎明，同返故里。
1995/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