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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听老祖母说，没有几个人是真正愿意来到这喧嚣人世间的，所有来到这浮华人世的芸芸众生，都是被另一个世界的神灵踢下凡间的。所以我们出生的时候。臀部和背部都会或多或少带有些青紫色的淤痕。所以稍微上了点年岁的人都会在某些个特别的日子里念叨上“生不愿来，死不愿去”这一句。
“生不愿来，死不愿去”就这么聊聊几字。似乎道尽了人世所有的无奈和苍凉，依依不舍的生的眷恋。
从未如此真切地站在一濒临死亡人的身边，当年迈的祖母嘴里只有出气的时候。我还有她膝下所有的子孙都守在她身旁。看死神已牵上祖母的手，慢慢走上归途，全然不顾亲人们的揪心和泪流。我没有流泪。只是望着祖母那不成人样的苍白和蜡黄的脸。望着她越来越提不上来的气息和痛苦的却又无力回天的摸样。想祖母此时的痛苦已达极限。想人生苦短，那么地脆弱和恍如微尘。
我感到窒息。感到单薄和空荡。当哭声铺天盖地袭来的时候。我看见老祖母的瞳孔渐渐扩大，渐渐凝固。永远地张开双嘴，望着雪白的天花板和天花板上漆黑的天。我看到昔日高大慈祥的老祖母渐渐僵硬和萎缩。缩到连我，他的亲孙子都不敢相认的距离。这一刻。我终于明白，祖母这一次是真的离我们而去了，她已倘徉在属于她自己的那个国度，再不会回眸也再不能回眸，抛下我们这些孤独的儿孙。
而我们，又怎么能]忍心那么快抛得下她。站在慢慢变凉的祖母的尸首前。望着她那跟我脸部轮廓有几分相似的脸。我不止一次对自己说。请记住这衰老且满是皱褶的脸。是它孕育了父亲，然后才有了我。才有了我那么多的兄弟姐妹和亲人。如果没有她，我现在会身在何处。或许根本就不可能会有现在的我和我那么多的亲人。而她，我的亲亲祖母，在付出那么多的辛劳和汗水甚至苦痛后却撒手人寰，留给我们那么多的伤寒和依恋。
那些坚忍的付出。带大父亲他们六个兄弟姐妹的心酸和汗泪我不敢妄自揣测，那些疼我们这些后辈的慈爱和温馨我亦不愿总去想望。只怕细细咀嚼的时候。我也会忍不住好久没有落下过的男儿的泪。
几十年了。自从十几岁嫁到陈家跟爷爷在一起后，她用自己的坚强乐观爽朗和韧性支撑起这个家族。而这一辈子她很少外出。最远的地方也仅仅是去了离家几十里的县城。陪伴她的唯有这处河湾，河湾深处每一次日暮和清晨。
一个人。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