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命的歌

悲伤六月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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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个孩子。我喜欢热闹,也喜欢安静。我喜欢合群,也喜欢独处。我每天习惯在清晨很早起床背着偌大的背包,骑着自行车悠哉悠哉地去学校,习惯于在晚上暮色降临带着沉重的书包骑着自行车风驰电掣。

    妈妈说我生下来就是个怪人。和其他的小朋友不一样。听妈妈讲,妈妈生我的那天上午天气晴朗到可以让人晕睡过去,窝在家里不想出去。就过了一个下午,天空的雨下得淅沥哗啦。我生下来的时候,医生试探性地打了我几下,我居然没有哭。而两只小眼睛呆滞着瞪着医生。医生好心地和我说,这个孩子出了点问题。妈妈固执着认为我不会有什么问题。我想我妈妈绝对是对的。我的确没有什么问题。我生长地很健康,有好看的脸庞,高耸的鼻梁,是个健康的男孩子。

    我叫六月。妈妈说六月是个干净的名字,容易让人记住我。我也觉得这个名字好。我记得上小学一年纪的时候,老师第一个就叫我举手发言,第一眼就把我记住了。我想这是妈妈的功劳。

    我叫六月。十七岁。是个让读不懂的男孩子。人生如戏,戏如人生。日历翻了一本挨着一本,路走过了一段又一段,我一直让很多人担心。原因是我的体质不是很好。妈妈说,生下来我就让人担心,现在还是像个长不大的孩子。照样让我们为你担心。我懂妈妈的意思。我曾对妈妈说,我长大了,我什么都会。而事实悄悄给了我一棒,我什么都不会。家务什么的都让妈妈给包了。我只要在一边看着就不会让我饿死受凉。

    我在老师的眼里也不是一个好学生。中考过后,我去了一所并不让人称道的高中。我想我自由了。终于可以离开我温暖的家了。我可以一个月回一次家,这就能让妈妈不在担心我了。我从小就想证明我要长大。我想去高中是我最好的证明。

    我记得高一的第一个月的开学的第一天,很多住宿的女生在楼梯口哭。而宿舍里的几个男生也流露出的感觉也不是很好。我却很平静。一个人无忧无虑地做我喜欢的事。我在第一个月连电话都没有碰,而其他的人天天都往家里打电话。我睡觉的表情也是笑的。我去学校的那天,我对妈妈说,你不用担心我,也不用来看我,我长大了,我不会让你担心的。妈妈惶恐地慌乱地帮我收拾好生活用品。我想那一刻我连自己都要把自己佩服地五体投地。

    常圣杰说我是长在山麓里寂寞得长着忧伤的刺。我第一次听到有人会这么恶毒的评价。并且给了我论证。他说你一个人学习,一个人往返于宿舍教室和食堂,一个人行走在学校的路上,一个人不喜欢说话。

    我想他说得也许是对的。也许是错的。我坐在椅子上想了很久就是想不出反驳他的有力论证。这让常圣杰有点小小的骄傲。

    很长时间里,我都在思考我与寂寞忧伤的关系。我想了很久,我说我一个大男生阳光又好动。在阳光灿烂的日子里,我会在追逐中大笑,笑得如同阳光样明媚刺眼。我喜欢跑步,我喜欢那种大汗淋漓地快感。我喜欢自然的每一天给我们清新的空气。我喜欢在夕阳下一个人独步转着操场。我与寂寞与忧伤无缘。当我努力说服他接受我的想法,他难得笑得很刺耳,像是战场上的嚎哮。他回过头,我看了他的眼睛,幽蓝的眼睛里像是深蓝色的海水翻滚。我看到了他心底里的心事。我不知道是什么?

    第一次去常圣杰家,的确让我有点兴奋。不要怀疑我喜欢打探别人家的隐私。他第一天来学校是一个人抗着一个很大的包过来的,从一楼爬到四楼的宿舍。我说我帮他。他推了我一把,差点把我推倒,没好气地说,走开,我的事不需要任何人帮我。我没有动怒,但我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源源流长的悲伤从他眼中释放出来。像极了伦敦的雾迷散与飘渺。

    两个寂寞的人应该会成为好朋友。这是常圣杰和我交朋友时说过的话。即使我不承认我是个寂寞的人,是他强制加在我身上的。但也不会影响我们两个人是朋友的关系。他也喜欢把我称为挂在树枝上怕掉下来的叶,而他把自己叫做钻到泥土里不想出来的根。我怎么解释他都没有改变对我的评价。我想我在他面前彻底地输给他了。

    常圣杰的家住在市区最繁华的地带。旁边有学校,有超市,有图书馆,有大卖场,有来来往往的车辆和那川流不息的人群。在热闹的小区里,他很熟悉地带我上了楼。他说他的家只住他爷爷和奶奶,大得都没有人住。这叫我有点奇怪。我也听他说过,他父母分居了,他现在就和爷爷奶奶一起生活。他说那句话时眼神又一次灰暗,如同樱花败落。

    他问我会不会笑他?我说不会。他居然会用怀疑的眼神打量着我,怀疑我说的话的真假性。我对人不喜欢弄虚作假,对朋友更不会。我属于那种一根肠道通到底的人。见了门,我没有看到他那个年迈的亲人。很大的客厅,布置的很奢华。都是红木的家具。阳台上满是各式各样的盆景。他说去我的房间看看吧。他把他的房间的房门打开了。我惊呆了。白色的墙头贴满了一张张笑脸的照片。更要命的是只有脸,别的就压根没有拍进去。我第一次看到那么多的照片。这让我的表情诡异到可以一口吞下一个鸡蛋。我呆呆地站立着,我居然想不起来时间了。有刚出生不久嘴里含着唾液的婴儿的,有年迈地额角都是皱纹的老人的,有幸福的小情侣耳边窃窃私语的微笑,有小孩子调皮的在荡秋千上肆无忌惮的玩耍他们的笑容是那么甜,那么美。就像盛开在烈日下的太阳花。

    我诧异。我奇怪。我说,这么多照片中没有一张是你的。他点头承认了我的说法。他说这些照片都是我拍的,我都拍了整整三年了。这是最好的纪念。接着我看到他深邃的眼神里充斥着幽蓝的海水涌来,脸色变得有点像被乌云压低地树丫的灰暗。我问他纪念什么?他的眼神又一次让我杀得我措手不及。像是遥远的雾迎风而来,防不胜防。常圣杰难过地快要哭起来。他声音沙哑而低迷,说,六月,我爸妈三年前分居了,我拍这些照片也三年了。我沉默不语。三年,不是很漫长也不是很短暂的时光。我说你一直很难过么?他说是。然后一个人捂起手哭泣。我想安慰他,可我想不出该用怎么样的词语和他说。

    六月,我爸妈并不是因为感情不好而分居的。相反他们的关系一直都很好。也许是命中注定。三年前他们的初恋情人同时出现了。更可笑的是,他们的初恋情人也是一对夫妻。然后他们就一直争吵,争吵过后就会靠在一起大哭。我只知道那么多。后来他们就分居了。我想我对于他们来说我是个多余的小孩。我再也不爱说话了。我的笑难得在露在脸上。以前玩得很好的朋友都离开我了。我现在是一个人了。我把自己封闭起来,不喜欢在和人在一起出去漫步。我喜欢把自己关在阳台上,看着人来人往,看着东起西落的太阳,看着飞鸟头我头顶掠过,看着云潇洒的浮来浮去,看着地面上的草坪满是欢声笑语,我很想哭。可我心里一点也不很他们。于是有一天,我经过我们小区的时候,我看到我爸妈两个人一笑而过,然后分道扬镳走掉了。那天他们的笑容是那么的好看,像是暖阳浇灌着我已尘封的心。我开始疯狂的迷恋笑脸。我一有空我就去公园,学校,广场,街道,捕捉每一个人的笑容。每一张我拍到的照片我都会写上记号,我想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他们的。我很爱那些照片。在我无聊沉闷的时候,我就会把那些照片全部贴在白色的墙壁上,按时间顺序排列好。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我睡不着,我就打开灯坐起来看着那些照片,让我看着他们的笑,然后我会渐渐睡去。六月,你知道么?我真得很想坦然的笑。可我怎么努力我都觉得我的笑容很伪装。每当看着镜子的我,我发现那个不是我。我怎么那么虚假了。我于是拍了更多的照片,我用我所有的空余时间去拍照。一个人欣赏着这些照片,我想我是真的很寂寞了。每次我认真地看完照片,我就蒙起头大哭一场。六月,给你看我三年前的照片?

    我翻着常圣杰三年前的影集,笑容灿烂,是个天真的孩子。那张太阳底下的他照片,无忧无虑,牙齿都晒太阳了,白白的像玉,背后是有着飞鸟的蓝天。然后我抬起头看着三年后的常圣杰,他真得变了。年华已经在他身上刻下了深深的烙印。我鼻子酸酸的,比吃了杨梅还要酸。常圣杰靠到我的肩膀上,大声的哭起来。撕心裂肺。震耳欲聋

    陆竹娴在我的印象中是个另类。她就像布满机关的水墨画,满是神秘的色调。一个女孩子独来独往,是我很佩服的。和我很像,不喜欢人群接队的。一个人穿行在学校单调的道路上,一个人安静地用着午餐,一个人思考着笔记上圈圈点点的难点,一个人为一件事要么大喜要么大悲。某人说,生活是心平气和的一潭简单的水。

    第一次接近陆竹娴是场意外。轮到我值日。扫到陆竹娴位置了,很干净,一点纸屑都没有。我低下头,看到一个很小的白色包装的东西,掉在了地上。我拣到了手里,也没有在意是什么东西。想放到了她的桌肚里。突然她送我身后过来,一把从我手里抢了过去。她第一次说话,很冷很冷的表情,说,那是我的,我的卫生棉。我脸红得快要爆炸,要是有个男生看见,那我就是跳进长江也洗不清罪名。

    每一次经过陆竹娴的位置,她都在认真的看书。没有一点的声音。表情像是在下雪的天。她桌子上的书放得很整齐,方方正正,中规中矩。桌肚里也一样整整齐齐。不像男生凌乱不堪。像是被千刀万剐的豆腐。陆竹娴很少主动看见她和人谈话,一直都很安静的坐着,我都没有看见过她大起大落的样子。

    清晨的早读我去教室,总能见到陆竹娴的身影。她也每次比我早到教室。而每次见到她,她都保持着很干净,让人看了很舒服。一个女人不求长得多少倾国倾城,看上去舒服就可以了。我偶尔会朝她笑,陆竹娴注意到我存在的时候,也会回敬我一个笑脸。我想她是个缄默的女孩。我永远也忘不了,她的笑容是多么的好看。像是艳丽的大丽花开放的瞬间。而细细的在心口搅拌,她的笑容隐藏着如此隐蔽的忧伤。像是乌云密布,烟飞云灭。

    我依然每天一个人去教室。在教室里,陆竹娴都会比我早到。我依然见不到她和同学讲话,她几乎一整天不说话,也可以不出教室半步。老师也难得叫起陆竹娴这个名字,可能老师都不一定知道班里会有这么一个人。所以我没有见过她回答问题的模样。是可爱还是腼腆?我想我是不能想象了。有几次,我鼓足勇气想和她聊天。但见到她那张森然的脸,我望而却步。

    而常圣杰每个月回家都会把家里的事情告诉我。比如上午做了什么,下午做了什么?比如去了哪里拍了照,哪里的人比较多比较热情?比如今天走过了哪条路哪条街吃了什么饭看中了什么东西?我乐此不疲,我愿意做他唯一的聆听者。认真得听他讲,听他讲他的故事。我们早就成了朋友,形影不离。

    我偶尔也会聊到他父母的事情?常圣杰总是坐着不说话,嘴唇咬得紧紧的,不露半点风声。神情很僵硬,像是只受伤而又无奈的小狮子。我想我是说错话了。然后我也跟着他难过。常圣杰会抬起头看我,眼睛里满是数不清的悲伤。像是冬日里的风,吹得草木凄凉,所到之处一片措手不及的荒芜。

    后来常圣杰也习惯了我突如其来的问题。他对我的问题也不会产生情绪的波动。他有时兴致高了会把我拉到阳台上,在星空灿烂的天空下,聊起他和他爸爸妈妈小时侯的幸福的故事。喜欢在夕阳下的公园里照着笑容璀璨的全家福。喜欢在周末的早晨被妈妈叫醒吃早点的感觉。喜欢在过马路的时候三个人小手牵大手。喜欢住在大房子里一起吃饭一起看电视一起打扫卫生一起做着家务。我仿佛看到了三年前所有关于常圣杰的故事。像是一本书,编织着一个天罗地网的梦。梦醒了,就会回来了。

    常圣杰会让我沿着他手指的方向看遥远的星辰。有那么一颗的星星,他难得地笑着说,那叫希望。我看到他那张舒展地像花一样的脸,已经不再那么惆怅而沧桑。我站在一边却难过地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我就和他一起悠然地望着那颗遥远的星星。我常想,常圣杰至少在那一刻是快乐的,所以我要陪着他一起快乐。可事实上,我在闻到了庞大的悲伤的根系,就是一潭酒,发出醇香的醉意。我记得小说里有种酒,就醉生梦死。我想要是能喝上一口,能马上晕死过去,也是一种幸福。

    我抬着头,望着远方的那颗发光的星星。看着常圣杰坚强而忧伤的脸,我对他坚定地说,会有希望的。常圣杰看我的眼神明亮清澈,手拍了下我的肩膀,背对着我,说,我最大的希望就是他们能在一起,就算要我死,我也愿意。我睁着惶恐不安的瞳仁,我听到了世界上最让人美好的愿望。而最最美好的愿望背后到处扎根着绝望。像是条蛇蜷曲着身体,呼吸也变得艰难。我记得世界上有种花叫彼岸花。象征着绝望而伟大的爱。我不知道那样的花,常圣杰会不会喜欢?

    六月,我给你讲个故事吧。有一对男才女貌的情侣。他们恋爱了。当他们想要结婚的时候,男的父母反对他们在一起。他们反抗了。却失败了。他们被迫分手了。可谁都不知道那个女的已经怀上了孩子。分手的那天,他们都没有哭。女孩说,他们都说我们的之间没有爱情。我对你或者你对我的,他们都不会承认。男孩只留下一句我都会等你,我固执地想要证明有一天我对你的就是爱就转身离开了。一年后,女孩生下了一个男孩。她对别人说,这个孩子是她今生和她最爱的男人生下来的。可没有人会相信。女孩开始怀疑她曾经幼稚的想法。可她依然记得男孩分手那天留下的话。后来女的得病了。医生说是白血病。女孩并不感到害怕。哪怕曾经听到电闪雷鸣会蜷缩在被窝里不出来。她看着躺在她身边的孩子却笑了。医院找了很多天都没有找到配对的骨髓。报纸和电视都在寻找。可还是没有找到。医院想要放弃了。女孩也没有绝望。她在梦里依稀的记得她不会死去。她会得救的。女孩最终还是获救了。医院都说是个奇迹。出院的那天,医生告诉她说是个年轻人捐了骨髓才救了她的命。女孩知道是他。医生说那个年轻人什么也没有留下就走掉了。女孩没有刻意地去寻找。有一天女孩穿越马路,一个不小心把婴儿落到了地上。前面来了一辆急速行驶的轿车,女孩想这次毕死无疑。突然身后来了一个年轻的人,敏捷的速度救下了婴儿和她。自己却被汽车碾在无情的车轮下面。女孩一眼就认出了那个就是失散的男孩。女孩哭得要疯掉了。男孩用微弱的声音说,这些日子,我对你的爱一直没有变过,我从来没有指望我的爱需要人来承认。就算让我死,我也愿意。女孩抱着男孩,泪水沾湿了男孩血水的胸膛。最终男孩还是走了。女孩带着孩子去了一个没有人知道的地方。再也没有人见过他们。我想他们要是活着,一定很幸福。因为有他们最爱的人愿意献出生命只为着让他们能活着幸福。接着我看到泪水冲刷着常圣杰的眼眶。

    每次的学校的月考像是战场上的生离死别。我特没有让人失望。我每次都能保持着班级的前三名。而每个月回家告诉妈妈,我都能看到妈妈舒心的笑,皱纹在瞬间被融化了。妈妈会拿着我的试卷左看右看,她常说的一句话是,妈妈和爸爸为有你这样一个儿子骄傲。然后第二天,妈妈会为我准备很多好吃的,在我去学校之前千盯万瞩。在她眼中,我永远是个长不大的小孩。一个令人担心的孩子。可怜天下父母心。

    妈妈说我上幼儿园的时候,差点在回家的路上被拐走。纵然我怎么想,我都记不起想拐骗我的男人了。我只记得那个男人拿着奶糖来哄我,把我抱到了车上,我哭啊闹啊,然后他就灰溜溜地离开了。这件事对我妈妈有着很大的打击。换句话说是有阴影的。以至于后来我在上幼儿园的日子里每天妈妈都会按时接送我。我知道妈妈很担心我。

    妈妈在做饭手忙脚乱的休息片刻问我,高考的志愿填报哪里?我毫不踌躇地说,上海。我妈吓得魂不附体。吃饭的时候表情也是不自然的。大上海不是你能去的地方,你要实际点。因为我知道她已经为我已经找了很多条路。比如说无锡。比如说南京。而上海这两个惊天动地的词语根本就不在她的考虑之中。即使那边也有亲戚可以照应,妈妈也会退而避之。而我像是个青春期叛逆的男孩子矢志不渝地明摆着就是非上海不去的恶劣表情。妈妈总会固执着大眼蹬小眼。看着妈妈日渐衰老的脸,我动摇了。我不想再让一直为我担心的妈妈生气。

    我把这件事告诉了常圣杰,只和他一个人提起过。我对他说我是多么想去上海啊,我想那能实现我的梦想。言辞中我就像成为了上海人对上海充满了喜爱。我说我没有错,坚持理想我没有错。可我还是很想去,我妈一定会反对的。我真得心里很矛盾,可我放不下我想去上海的决心。常圣杰说这件事我不好说什么,你自己看着办。听得出他的语气是站在我一边的。然后和我一起沉浸在悲伤中。

    常圣杰曾经在某年某月的某一天的夜晚的对我说,六月,你是幸福的。至少家里还有个妈妈可以为你担心。我想也是,幸福地像花儿一直绽放。可鼻子里还是免不了有酸楚。那个时候我并没有对上海彻底死心。就会像平时的考试,人人都想临时抱佛脚。我是个平凡的孩子,我也不会另外。站在月光下的常圣杰温柔像要发光,和我说,你妈为你操心,你爸为你赚钱,你该满足了。我想要是他的父母在一起陪他生活,他一定是个温馨的男孩。我想起了那些三年前的照片。笑容璀璨地像是吸取了全部了日光照耀着绿油油的麦田。而今对着来来往往陌生的人,按下了快门,拍下他所想要迷人的笑脸的瞬间。在夕阳落下来,在消失在茫茫的人流中。没有人会记起他,记起他拍照片温柔的样子,像是场华丽的遗忘。而他就在房间里看着冲洗好的照片,露出了快乐的笑脸。然后和他做梦都想让他们在一起的父母看着手中的照片,慢慢沉睡过去。

    我抬起头的瞬间,在夜明星稀的夜晚,我看到了那颗最亮的星星,就如常圣杰对我说的,我知道它的名字,那叫希望。

    四月的春天,经常下着连绵的雨,淅淅沥沥。空气潮湿得像是秋日里起的雾。第一次见到陆竹娴在雨中不打伞就让我颇为意外。那天的雨比平日里下得大。豆大的雨砸在雨伞上发出很响的声响。学校的水泥地上不断地翻滚着水泡。而陆竹娴像是古代的秀才就在雨中慢慢地行走。风雨打湿了她的衣服和头发。那一束束黑色的发在刹那与雨水相连,滚滚地下落。我把伞撑在了她的头顶,她走开了我为她保护地伞。她站在伞外冷冷地朝我笑,六月,我喜欢下雨的感觉,谢谢。我傻愣着看着陆竹娴朝着雨中的世界慢慢的模糊。我望着她湿漉漉的背影,心里莫名的难过。

    而后的几天里,春雨绵绵。在中午放学的路上,我都能看到一道独有的风景。很醒目,却让我害怕。我几次试着用伞帮她遮住风雨,她都笑着躲开了。她在雨里行走,像是个疯丫头。她在雨中慢慢地走,丝毫没有在意雨水会淋湿她的衣裳,会让她感冒风寒。她就这么穿梭在道路上,安静而沉闷。我响起了一首诗,叫戴望舒的雨巷。撑着油纸伞,独自彷徨在悠长悠长,又寂寥的雨巷。我希望逢着一个丁香一样的接着愁怨的姑娘。像是在形容我眼前的女子。

    与陆竹娴走得很近是在我上高二了。时间这东西就是过得快,从我手指间的缝隙溜走。刻刀在我脸上磨去了青色的胡须。我去了文科班,与陆竹娴被分到了一个班级。而与常圣杰分道扬镳。但并不会妨碍我与常圣杰之间的感情。我们每天都会在食堂打饭遇到了打招呼。形同兄弟。他还会像以前一样告诉我,他拍了很多照片,有机会再给我看。我都会欣然答应。

    我妈本来是想让我学理科的,爸爸也是这个意思。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可我执意地想去文科班。我妈也就没有什么话要讲了。因为文科比较轻松,不会那么像物理让我头痛。我对物理可以说是一窍不通,我高一的几次物理考试都在班里可以说是丢人。我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做题目一直要受力分析,而不能凭感觉?而物体的什么平抛运动,曲线运动,加速运动,更让我摸不着头脑。我常常在考物理之前,把以前的题目都过上几遍,有时直接背下来。可照样考得很烂。相反我的文科却异常的优秀。

    上语文课上读了一篇文章叫哈姆雷特。晚上语文教师还给我们看了电影王子复仇记。陆竹娴第一次问我问题,为什么王子的复仇的路上会如此矛盾,这么引发思考?我说是宿命在作怪吧。我连自己都不敢相信我会想到宿命着词。真得像条蛇,深深地伤害了我。就好象太平洋南边的一只蝴蝶扇动一下翅膀会引起北边的一场飓风般让我恐慌。就好比我会寂寞,我会悲伤。

    后来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们的关系一下子突飞猛进。陆竹娴经常约我晚上陪她走走。我们会在白色的月光下聊起很多不可思议的话题。而那些话题恰恰很多都没有答案。比如人死了会去哪里?真得很宿命的那种。聊到很愉悦的时候,我会告诉陆竹娴,天上那远方有颗很亮的星星,那叫希望。陆竹娴会心一笑,很容易满足的样子。然后每次我们在各回各的宿舍前,说同一句话,谢谢你陪我。

    我看过一部电影,名字我忘了。我只记得有这么一个印象深刻的场景。像是镌刻在石板的字模,抹都抹不去。在一个黑色的夜里,一个人掉到了一片很深的海水里。海水很平静,纹丝不动。可不管那个男人怎么撕心裂肺的叫喊,怎么拼命的挣扎,怎么用劲气力往水面上钻,可他的身体却一直一点一点的向下沉,直到沉到了海底。想想就很要命,害得我很长时间里都不敢一个人关在屋子里看电影。我很清晰地记得那一夜我彻夜未眠,那个镜头一直在我脑海里沸腾,而我提心吊胆。

    也许存在这么一样东西——那叫宿命。

    每次轮到值日我都会低下头看陆竹娴摆放整齐的书本。我还是很早去教室看书,但每次都在陆竹娴之后到达。有些事我想了很久,可就是没有答案。比如陆竹娴为什么喜欢下雨天不打伞,宁愿被雨淋湿。这个问题一直纠缠着我,我却无能为力。

    上帝说,要想没有烦恼或者疑惑,最好的办法就是把自己弄成装疯卖傻。我想我还没有那么极端,我还只是一个高二的学生。我还刚满十八岁。在宣誓会上,我喊得比谁都要响亮,怕是有人不知道我已经十八岁了。

    十八岁。我灼热的青春年华。陆竹娴笑我说其实我和她一样的寂寞。她说我的眼睛让她看到了全部。我说,怎么可能?她笑而不答。像是沉默的孩子。

    在某年某日的某点黄昏,陆竹娴对着我说,我家的河边有两颗硕大的梧桐树。不管是晴天,还是阴天,都会落下无数的叶片。像雪一样飘落。我喜欢踩在它们的尸体上面,留下深深的步伐。然后躲在房间的角落一个人泣不成声。我不想告诉别人,我只想我一个人难过就够了。

    我望着她脸上的憔悴和无奈,我突然喉咙哽咽了。我说不出话来。我重重地吸了一口气,心脏隐隐地传出疼痛的信号,很小很麻木。

    陆竹娴顿了一下,继续讲下去。我妈妈是个医生。我爸也是一个医生。在我很小的时候,我把他们当成天使。救死扶伤。在我十岁那年,我爸因为车祸死了。六月,你知道吗?发生车祸的地方就在我的学校附近。他是来接我而被汽车撞死的。地上的血不间隙地从肚子里流出来,像是朵娇艳的莲花。我趴在我爸爸的身上,不停地哭,不停地哭,哭到最后晕了过去。我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医生的病房里。我闻到了刺鼻的酒精味。我看着满脸是血的爸爸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我居然一点也不害怕。妈妈做在爸爸旁边也在嚎啕大哭,声音都嘶哑了。妈妈的脸不停地抽搐,晕得次数比我还多。我听到了这个世界上最绝望的判决,而我却只能坐在窗沿哭。我们尽力了,可还是走了。然后涌现很多医生安慰我妈妈。最后是他们把我和我妈从我爸爸的身上拉走的。妈妈抱着小小的我,说,是妈妈不好,妈妈居然救不醒爸爸,是妈妈不好。我愤怒着朝着那群曾经我所崇拜的天使,才发现他们早已经断翅。我大嚷道,你们都给我走开,我不想见到你们,还我的爸爸。后来妈妈也辞职了。原因或许是我造成的。她对我说,不要恨任何人,他们都没有错。你爸爸的死是一场意外。接着妈妈抱着我哭。而当我在抬起头看妈妈的脸的时候,我发现她的头发一夜白了一缕缕。我看着窗外落在地上与土壤相连的落叶的尸体,我暗暗地发誓,我将来一定要成为一个医生,我要做天底下最好的医生。

    陆竹娴的话突然卡住了,我趁着微弱的月光,我看到她眼中的泪水潋滟。她擦了下眼睛,声音像低沉地云,六月,我把下面地讲给你听。

    我家的地理环境也很特殊。离火葬厂只有两百米的路。那个时候还是用火炉焚化尸体的。我眼睁睁地看着我爸爸被推了进去,我站在窗口心里痛得快要死掉。我曾经引以为豪的人就这么和我擦肩而过。在被推进去的瞬间,我想起了很多事。我和我妈再一次晕过去了。后来我每天放学我都要去我爸爸出事的地点站几分钟,我想他就在那等我,等我。等天黑了,我难过地往家跑。有一个黄昏,我看着不远的火葬厂,我居然迷恋上了。我就去那站一会,我像见到了我的爸爸。那慈祥的脸可以为我遮风挡雨。一个微笑换走我的一生我也愿意。我从来没有告诉我妈妈,我妈妈也没有察觉。每个周末,我都和我妈说我要去同学家玩。其实我是早早地守侯在火葬厂。看着烟囱里发散着黑色的尘埃和烟雾,我都会联想起我的爸爸。然后我经常一口气跑回我家河边的梧桐树下,踩着金黄色的尸体,我独自哭泣。然后在躺在床上哭泣。就这么持续到我小学毕业,没有人知道。后来我妈再婚了。我没有不高兴,相反我比谁都要开心。那个时候我已经上初二了。继父对我很好,什么都依我。我想要的东西他都能满足我。从来不会推辞过。就连我的生日也比谁都记得住。好看的裙子,漂亮的洋娃娃,可口的零食和花不完的零花钱。妈妈也很幸福。在家什么都不用做。在我初三的生日那年,继父用我的名字为我买了一套房子。妈妈高兴地说我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女孩。我也这么认为的。可我心里还是会想起我死去的爸爸。我还是会去那看着死去的人被焚烧化为烟雾。我还天真的认为他们都会去天堂。即使我会难过地颠来覆去地哭。我这个人特别相信命中注定。有一天我打扫他们的房间。在床底下我发现一个小小的木盒子。我发现一本日记。我看了全部,我才知道原来我的继父就是当年撞死我爸爸的凶手。我彻底崩溃了。我把日记的纸一页一页的撕下来。在他们的房间里全部烧掉。我不想相信这个事实。继父那天晚上回家了。我有始以来第一次扇了继父一个耳光。妈妈伸起手想打我,被继父拦住了。我对妈妈吼道,你们都是骗子,我恨你们。我出了家门。我去了火葬厂门口。天已经很暗很暗了,我居然不害怕。最后是继父找到了我。我被冻得直打抖。继父强行把我拖拉回了家。等我醒来,我看见继父跪到我的床前,眼睛里充满了血丝和一个父亲对女儿的疼爱。我对他应该是有深仇大恨的,可当我看到他老去的脸,我心里的仇恨就凭空从我身体里消失了。我不是个好女儿。继父对我越好,我就越难过。我都能从他的身上看到我爸爸的影子了。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最想做的事就是不打开那本记载着秘密的日记本。然后和他们生活在一起,做一辈子幸福的女孩。

    这件事对你打击很大?

    陆竹娴微微地点了头,并不坚定,继续说。我还是像往常一样回家都会看那边人来人往的悲伤人群。看着烟囱里散落的尘埃和烟雾,看着爆竹冲上天粉身碎骨震耳欲聋。我的心像是被冻结了似的。渣滓地悲怆贯穿我的肉体,埋在膝盖里像受伤的小孩子一样痛快的哭一场。

    那你为什么喜欢在雨天不打伞而愿意被淋湿呢?

    我爸爸是个喜欢雨的人。他经常会在雨天带我出去四处溜达或者钓鱼钓龙虾。那个时候我特别喜欢走在前面,因为爸爸在后面会为我撑起前方的路。后来爸爸走了,我不习惯自己撑着伞走在雨中。我不想忘记我是爸爸的女儿,我身上流着爸爸的血液。我在雨天把伞收起来,我喜欢那种淋漓的雨流淌,从我身上滑过。我抬起头,会看见爸爸慈祥的容颜,在天国的阶梯口,正朝我招手,正朝我微笑。我想那一刻我和爸爸融合成一体了。然后在没有人看到的地方,我一个人微笑。六月,你说我可笑么?

    我摇摇头,我的喉咙已经不容许发出任何声音。和陆竹娴继续往前走,在公寓的门口,陆竹娴会笑得发出童铃的声线,说,谢谢你陪我,六月。我笑着说,谢谢你陪我,陆竹娴。然后消失在夜色里。我仿佛看到了她转过身忧伤的脸,在夜深人静会躲在被窝里难过。笑容太甜,泪水太咸。别了昨日,忘了今朝。把酒问天,悲哉悲哉。

    我有时候莫名其妙地想。我能在高中遇见他们两个,就像在梦里一样。不可思议。不可思议。就像我听说过新疆有条河的水是自东向西流的。常圣杰。陆竹娴。两个我生命里出现的人。教会了我成长。点缀着我前方的路。我往前跑,他们追着我笑。树上两只高鸣的鸟。云萧萧,风遥遥,梦里花开花落。知多少。知多少。

    我捧着一大叠的数学试卷,翻着厚厚的一本英语词典,背诵着古代历史的问答题,读着今年发生的时事政治。缓过神来,我已进入了高三。起早贪黑,忙这忙外。日起而作,日落而息。很充实的生活。再也不用游手好闲。

    我最后一次去常圣杰家是在高三的寒假。常圣杰打电话告诉我,他的房间里已经放不下更多的照片了。现在都放在了相册里,让我去看。到了他们家,打开门的是他的爷爷奶奶。我做在大厅里,空空荡荡,像是个尘封的坟墓冷清。常圣杰还没起,他的爷爷奶奶看到我朝他们好看地笑,两个老人看看着就泪眼婆裟。这个孩子不容易啊,这几年都苦了他一个人了。他爸妈下个月就要离婚了。然后两个老人坐在沙发上紧挨着失声痛苦了。

    常圣杰从房间里出来发现爷爷奶奶在哭,就把我拉到了他的房间,房门禁闭。边关门边说,六月,吓到你了吧。我说没有。我看得出他表情的难过和不自然。常圣杰让我坐在床沿上,他拿出好几本相册。这些是我新拍的,你看看。我没有立即翻。我抬起头,转了一下脑袋,原来四个墙面已经贴满了照片。我突然很想抱头哭。时间啊,就这么不经意地从我手心逃走了。我翻着那些尘封的照片,那些有着不同容貌,不同姿态的笑脸。他们仿佛生龙活虎地出现在我的跟前。像是一条变幻的河流,把我们都冲到了陌生的彼岸。回想的时候,他们和我们都已经慢慢变老。就像时间已经过了三年了。从高一到高三。常圣杰很小心谨慎地收起了那些相册,说,六月,我很喜欢这样照片,它们就是我的全部价值。中午我们一起去拍吧。我说我等下要回家了,妈妈要检查我的功课。常圣杰很无奈的表情,那你早点回去,路上小心。我知道我向我最好的朋友撒了谎。我怕我见到他认真拍照片真的样子会把我情不自禁地弄哭。一个大男生在马路上哭是件很不要脸的事。在我转身离开他们家,我看到了两个老人爬满着岁月痕迹的纹理,泪眼模糊,表情迷惘又无助地送我走。

    坐在回家的车上,我异常的平静。回到家,我却哭了。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脆弱地哭?我也不知道我的眼泪会为谁流?当我看到常圣杰的爷爷奶奶无辜又无奈的表情时,我心痛得透不过气来。像是小小的一道伤口,微小的抖动,深刻地刺伤了我。

    那一夜我彻底未眠,早上起来发现枕巾湿了一大片。

    如果没有发生这件事,我不会太相信宿命这东西。可当它悄然经过我们身边,我们早就措手不及。像是编织好的梦,突然瓦解地世界,蝴蝶的翅膀细碎地被折断成一小片一小片。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常圣杰,头部用纱布裹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身上还能看到血迹斑斑没有被处理掉。手心的皮肤被擦破了,针刺到了手上挂水,水一点一滴地注入他的身体里。医生说脑部严重受伤,我们尽力了。在场的人都明了医生的意思。我们都能听到死神的镰刀正霍霍地朝着睡梦里的男孩砍下去。而最难过的是常圣杰的父母。我第一次见到他们。他们抱紧着哭。如果不是我们要离婚,儿子也不会来法院看我们的判决。如果不是来看我们的判决,也就不会发生车祸。是我们的错。我们的过错。然后我看到他妈妈睡了过去。常圣杰的爸爸则抱着儿子的头,手不停的颤抖,泪水已经浸湿了整张脸。在场所有人的气氛都很沉闷。我握着手中的拳头,青筋暴起。我无能为力地看着躺在病床上那张迷人的脸。我会想到他有空就拿着相机在某一个角落捕捉着别人的笑容,在夜里安静地整理着照片,看着温暖的照片陪着他入睡。

    常圣杰醒来的时候大家都以为他得救了。他看到了他的父母。嘴角微微的上扬,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就像他所拍的照片里的笑。他虚弱地说,爸爸,妈妈,不要离婚,好吗?我看到常圣杰的爸爸把离婚协议书从公文包里拿出来,当着大家的面把协议书撕了粉碎,小纸片落了一地,左手拉起了常圣杰妈妈的手,走到常圣杰的床前,我们不离了。然后三个人的手紧紧地握到了一起叠罗汉。常圣杰看着我,吃力地从爸妈的手心里挣托出一只手,笑得比谁都甜,说,六月,谢谢你来看我,我一辈子最好的朋友,我会永远记住你的。然后从枕头下拿出一张照片,想要伸手握我的手,手突然下沉,停顿在冰凌的空气里,降落在床上。照片也从他的捏紧的手心落到了地上。他安静地去了。表情自然而充满笑意,脸上的笑容比艳丽的花朵还要美丽。我耳朵里听到了所有人在哭泣。我难过地捡起地上的照片,我看着他在阳光下幸福的笑。时间为昨天。接着我看到常圣杰的父母跪倒在常圣杰的面前,握着他冰冷的手痛心疾首地哭泣。像世界末日绝望的歌唱,乌鸦成群嘶咬着身体。

    我从病房里擦干了眼泪出来。我想起了常圣杰给我讲过那个悲伤的故事。那个男人用生命换来了母子的幸福。我看着手里珍贵的照片,我又一次泪流满面。像脚下有条黑色的河,流着我黑色的悲伤,汇进大海。

    一辈子。一生情。一个家。三个人。你的幸福是我毕生的追求。就算死亡来临,我怎么会恐慌。你一个笑容换走了我的一生。我用一生中的一天为你谋求笑容。笑容的背后,是我用生命的时间为你匍匐。我悄然地走开,张开双手,化作翅膀,我要你们幸福,我要你们幸福。你们的幸福是我一生追求的全部。

    谢谢你,常圣杰,是你教会了我成长。

    最后高考之后,陆竹娴请了我吃了一顿饭。我们想聊得话题很多。而那顿饭我们说得话很少很少。我把我所知道常圣杰的事情全部告诉了她。她听了之后感动地哭了。我说毕业了我们以后见面的机会就要少了。她说是的。她在吃饭的时候一直很沉默。我知道她心里一直在很矛盾。在分别的时候,我把陆竹娴送到了车上。她笑着对我说,我已经想明白了,我要好好地和她父母一起生活。然后我坚定地点头,目送着她离开。

    我把常圣杰的照片一直珍藏在一本新买的相册里,那本相册我就放他一张照片。我一直带在身上,我要你永远记在我的心里。我对自己说。在睡觉之前,我都会把常圣杰的照片打开,和我一起睡觉,等待明天的美好。

    后来我填报的志愿没有把上海写进去,我想我这是对我妈妈的一个交代吧。

    夏日的晚上我在家里的阳台上乘凉,我抬起头,我都能看到那颗很远星际发来很亮星光的星星。我会举起手指着它的方向,就如常圣杰对我说的,那颗星星,那叫希望

    那叫希望。

    那叫希望。

    常圣杰。

    陆竹娴。

    谢谢你们教会我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