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与村长

不然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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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阳很好,微风过处,门梁上悬挂的两片鱼干不停摇摆。

    免辈一直盯着那两片鱼干,手中的烟一明一灭地狠抽。

    村委换届已尘埃落定,免辈以满票连任村长。这个结果是他意料之中的,意料之外的是他等了三年的人一直没有出现。

    三年前,村委换届中,全村辈份最免、连小孩子都能兔儿子龟孙子骂的免辈,不是侯选人却以绝对票数压倒老村长,当选为村长,这在村里引起很大轰动。除了使免辈吃惊外,老村长下台更让免辈解气。老村长在台上干了十几年,没少收别人的东西。逢年过节、隔三岔五就有人给老村长送礼。就拿免辈来说,为分一处合理的宅基地,没少和老村长磨嘴皮子,但老村长都以研究研究推三阻四,在免辈给他送了几瓶酒后,宅基地很快就批了。为此,老村长下台的确让免辈幸灾乐祸,这也符合大多数村民的心态。老村长下台后,受到村民的冷遇,没有人愿意答理他,两个月后暴病身亡,出丧时,也没有几人去帮忙,免辈更是按兵不动,等着看笑话。当时,更让免辈吃惊的是,在他当选村长后的第二天早上,他家大门上莫明其妙地挂着两条大鲤鱼。他没有让老婆拿去改善生活,而是把鱼挂在大门的梁上。因为他从这两条鱼身上嗅到老村长下台的味道。从此他不再吃鱼,一点腥味都不闻。

    有人看到大门口挂着的两条大鲤鱼,就说免辈奢侈,而他则一笑了之,说自己有一个怪病,非得用三年风干的鲤鱼做药引子不可。

    三年中,免辈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两条鱼,可以说是出门前看一眼以壮行色,进门前看一眼扪心自问,他一直在琢磨,送鱼的人到底是谁?是三奶奶,她曾要求落实特困户待遇,免辈给他办妥了,但三奶奶太穷不会送鱼给他吃;是老光棍?四十出头还没媳妇,曾求过免辈,于是免辈穿针引线帮老光棍讨了一房寡妇老婆,但老光棍老抠的名声可是出了名的;是刘大拉子?他曾经叫免辈帮他贷款种大棚菜,免辈就把自己的伍千元借给了他,但刘大拉子的张扬性格,决定他不会干送礼不讨好的事。还有张大婶免辈把有求于自己的人都当成了送鱼的人,村里修起柏油路,学校危房进行了修缮,种大棚菜成了村民的致富之路。三年中,凡该办的事一件没少办;不该办的事几乎一件没干,就连与自己有隙的老村长的儿子申请宅基地,免辈也按政策给他落实了。村民对免辈的态度,也有很大的变化,没有人再兔儿子龟孙子地骂他了,见面都是村长长村长短的恭敬。唯一遗憾的是那个送鱼的人迟迟没有露面。

    看着满地的烟蒂,免辈露出一丝庆幸的笑容,庆幸自己三年中没有走老村长的路,如果找到送鱼的人,自己一定给他磕几个响头。

    正在琢磨的村长免辈,看见老村长的儿子走进来,他交给免辈一封信,说是老村长死前留给免辈的。免辈心想,我与老村长并无太多瓜葛,留信给我干什么,是有求于已还是骂我,都三年了,玩什么花招,迟疑的免辈顺手打开信:

    免辈村长: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在地下守望着三年了,我也相信我送的那两条鱼起了作用。我对不起咱村的老少爷门,我有愧啊!当我知道你把那两条鱼挂起来后,我死已瞑目了。因为你不会走我的路,我们村也就有希望了,这算是我给咱村办的一件好事。最后,我有一个请求,把那两条鱼或许鱼干送给我吧,那会是我吃的最安心的东西

    信没有看完,一行热泪湿透纸背。

    老村长的坟上,芳草凄凄,两片鱼干与信一同化为灰烬,惊得树上几声鸦叫,免辈在坟前长跪不起,痛哭流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