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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君子道:“可以,不过这位冷姑娘愿不愿意做这个见证,那就不在我了。”
冷翩翩点头道:“我答应做这个见证。”
甄君子没说二话,迈步就要上前。
汤千斤抬手拦住:“慢着,要是我这个汤千斤确实由别人假扮,这个别人的命运及下场可想而知。可是我这个汤千斤若不是由别人假扮,而是甄君子你无中生有,含血喷人呢?”
冷翩翩转脸就问甄君子:“对呀,甄君子你怎么办?”
姓倒真以见证人自居了。
甄君子对她已经厌恶到了极点,没理她,甚至看也没看她,望着汤千斤道:“容易,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汤千斤道:“年轻人, ‘海底洞’凭什么列名武林一山、二峰、三洞之,它凭的可不完是武功啊,“海底洞”不为己甚,只你当众说声 ‘我错了’,立刻离开我 ‘海底洞’,也就够了。”
甄君子又一次的感到意外,道:“这太容易了,谢谢 ‘海底洞’的宽厚。”
汤千斤道:“那么就请你跟冷姑娘一起过来吧。”
也不知道冷翩翩是永远喜欢抢先,还是不愿跟甄君子走个并肩,她没等甄君子动,迈步就行向了汤千斤。
甄君子又何尝愿意跟她一起走,直等她在汤千斤近前停住,才迈步走了过去,他还暗暗运功护身,凝力戒备,以防汤千斤的袭击,因为他认为这才是汤千斤的目的,否则汤千斤绝不会让他靠近,更不可能让人检视老脸。
他在汤千斤面前约莫三尺处停住,那么多的灯光、火把,把小山丘上的这一块地儿,照得光同白昼,汤千斤近在咫尺,还有什么看不清楚的。
他看得出,汤千斤的这张老脸,不像戴人皮面具,也不像经过易容化装。
但是他知道,公孙龙制作的人皮面具所以精妙,易容化装之术所以独步宇内,就是因为能让人看不出,让人真假莫辨。
只听汤千斤道:“你打算怎么办?来吧!”
甄君子也看得出,汤千斤并没有暗中凝聚功力,但是他还是不能不提防,在他抬手检视汤千斤那张老脸时,汤千斤会乘虚突然发难,是故他仍然运气护身,功凝双臂,抬手伸向了汤千斤的那张老脸。
汤千斤是真是假,是本人还是有人装扮?马上就要揭晓了!
冷翩翩显得有点紧张!
最紧张的还是蓝花花,因为她知道这个汤千斤是真是假,是本人还是由别人装扮的!
甄君子的动作相当快,他的那只手,很快的就检视遍了汤千斤的那张老脸,令他诧异,令他震惊的是,这不是戴了制作精妙的人皮面具,或者是经过高明易容化装,让人看不出来的一张脸,而是真真实实,如假包换,没掺一丝儿假的一张脸,也就是说,这个汤千斤是真真实实的汤千斤本人!
他的手几乎收不回来了!
只听汤千斤道:“怎么样?年轻人。”
甄君子暗一咬牙,毅然收回了手,毅然道:“你确实是汤千斤老堡主——”
他没说他错了。
蓝花花神情一松,目光中的神色却更诧异。
冷翩翩霍地转过了脸,一脸寒霜:“甄君子,你该死。”
她扬起玉手掴向甄君子。
甄君子好火儿,但是连碰都懒得碰她,往后就退,趁势拔起,直上夜空,电射而去。
冷翩翩一掌落了空,很生气,想追。
汤千斤说了话:“冷姑娘——”
冷翩翩收势未动。
汤千斤道:“幸喜化敌为友,汤千斤好生高兴,请冷姑娘驾临 ‘海底洞’以贵客之礼接待。”
敬请驾临,待以贵宾之礼,这哪有不去的道理?
这要是换了别人,客气之余谦辞婉拒,也就不去了。
但这是对冷翩翩,一个 “傲”字使得她得意得不得了,而且更增加了几分傲气,当然是非去不可。
于是,在汤千斤满脸堆笑,满脸的谦恭与感激神色,摆手肃容之下,冷翩翩她傲然迈步,由汤千斤陪着,由汤尚飞、蓝花花、乌大鹏等带着拥着走了。
很快,这座小山丘上又恢复了宁静跟一片漆黑!
这时,站在离 “海底洞”不远处的甄君子,看得清清楚楚。
所谓清清楚楚,只是指他看见灯光、火把一条长蛇似的蜿蜒走下了小山丘,小山丘上的夜色又恢复了一片漆黑,并不包括那些人,还有冷翩翩被当做贵客,请进了 “海底洞”,因为他的眼力再过人,再锐利,他总不是千里眼。
自从他从小山丘上腾身,射落在这个地方之后,他就一直在想,一直在诧异,在纳闷。
他想不通,为什么他认为明明不是汤千斤的人,却变成了真真实实,如假包换的汤千斤。
他虽然没有明确的证据,但是掩护这个蓝花花,跟自己儿子的红粉知己,也就是未来儿媳妇关系暧昧,不干不净的人,又怎么会是汤千斤本人。
除非,汤千斤确是那么个人,欺世盗名,一手掩天下人耳目,再不然,那就是完完全全他的错了。
可是他自己清楚,他没有错,只是汤千斤在这件事上做得高明,高明过了而已,所以刚才即使是输了,他也不愿当众承认他错了。
这是 “海底洞”的家务事,但是它也关系着整个天下武林,他不应该就此罢手,还是应该予以揭发。
但是揭发需要证据,不是空口说白话,他自己知道,在掌握证据上,他已经有过一次惨重的失败,再想去掌握证据,恐怕就难了,至少短时间内会相当困难,因为汤千斤一定会提高警惕,加强戒备!
就在他站在这儿想,站在这儿一时难以决定该怎么办的当儿——
经过这么一阵折腾,夜色在不知不觉中溜过去,东方天际曙色微透,天已经亮了。
不远处的“海底洞”,从黎明前的黑暗中完全呈现了出来,宏伟、高大、灰色的一大片,显得好静好静,确有它的慑人之处。
而立身处之后的这片树林里,却是嘈杂而热闹的,鸟雀从熟睡中醒了。
嘈杂而热闹的鸟鸣声直往甄君子耳里钻,但却没能掩盖住甄君子敏锐听觉所听见的另一种声音——及其轻微的践踏枯枝败叶声,有人从身后来了,还不是一个,而且是相当好的好手,因为那极轻微的践踏枯枝的声音,连树林里的鸟雀都没惊动。
“海底洞”在眼前,又有什么人会从身后来?
甄君子发了话:“哪位?”
“忽——”地一声,数不清的鸟雀冲林而出,转眼间飞得不见了影儿。
嘈杂而热闹的鸟鸣声没有了,听得更清楚了,身后树林里践踏枯枝败叶的声音倏然停住了,代之而起的,是一个低沉的声音:“回过头来看看就知道了!”
话音相当陌生,没听过,但是说的却是实话,一点都不错,也绝错不了,回过头去看看就知道了。
甄君子听了他的,缓缓的转过了身,转过身就看见了,但却看得他一怔。
树林里,三个人,话音陌生没听过,装束打扮却一点也不陌生,绝对见过。
那是三个要饭化子,也就是 “穷家帮”的人,中间一个是中年化子,两旁边各一个年轻化子,左边那一个,甄君子认得出,正是昨夜小山丘上见着的那一个。
定过了神,他“哦——”的一声:“原来是 ‘穷家帮’的朋友。”
那中年化子冷言道:“ 是 ‘穷家帮’的人没有错,但却未必是朋友。”
这是什么话?
甄君子又随之一怔,道:“尊驾这话——”
那中年化子道:“我自会解释清楚——”
一顿接着道:“ ‘海底洞’的黑老堡主昨夜传出了 ‘武林帖’,指你诋毁他的名声,三番两次侵犯 ‘海底洞’,而且无中生有,危言耸听,惊扰天下武林人心,用心叵测,要武林同道缉捕诛除。”
甄君子听到了这儿忙抬手:“慢着,你 ‘穷家帮’也接获了 ‘海底洞’的 ‘武林帖’?”
那中年化子道:“正是。”
甄君子道:“你 ‘穷家帮’也要对我展开缉捕诛除?”
那中年化子道:“不愿意欺瞒你,这正是我们的本意。”
甄君子听得何止一怔,简直为之心神震动,哭笑不得,他吸了一口气,道:“让我请教一下,尊驾你——”
你中年化子道:“我忝掌 ‘穷家帮’本地分舵。”
敢情是 “穷家帮”本地分舵的分舵主。
甄君子道:“那么分舵主你就应该知道,我跟贵帮的蒙三长老是朋友,原本跟他一起来 ‘海底洞’ ——”
那中年化子道:“我当然知道,总舵传来,帮主召回我们三长老的令谕,还是经由我的手传出的。”
甄君子道:“还有,我在 ‘绥城’,曾以 ‘佐天爵’的指环信物……”
那中年化子截口道:“我当然知道,本帮传递消息一向快速,何况你出示的是 ‘佐天老爵爷’的信物 ‘紫金佛珠’,本帮总舵跟天下各分舵早就知道了。”
甄君子道:“既然这两件事你都知道,那你还——”
那中年化子道:“我是 ‘穷家帮’的人,当然直认 ‘穷家帮’,只认 ‘穷家帮’帮主的令谕,在每一个 ‘穷家帮’弟子的心目中,帮主的令谕高于一切。”
甄君子道:“可是你们知道不知道, ‘海底洞’ —— ”
那中年化子道:“我们知道什么也没有用,何况我们什么也不知道。”
甄君子道:“你——”
那中年化子道:“不管你有什么话,恐怕只有去对我们帮主说了。”
话落,带着两个年轻化子迈步逼了过来。
“穷家帮”怎么会这样?
这简直让人不能相信。
但是这却是摆在眼前的铁一般的事实。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只有一种可能,这三个不是 “穷家帮”的弟子。
可是凭甄君子的两眼,能看得出,这种可能,实在是微乎其微。
就在他脑海中思绪涛涌之际,那中年化子带着两个年轻化子已经出了树林,来到近前,那中年化子一声:“得罪了,事非得已,万祈见谅。”
说完了话,三个人一起出手,齐攻甄君子,甄君子的正面跟两侧立刻被六只手掌罩住。
以一对三,对甄君子来说,这个数还不算太悬殊。
对付这三个 “穷家帮”地方分舵的弟子,对甄君子来说,也算不上是什么难事。
但是,难就难在这三个对手是忠义 “穷家帮” 的弟子,而且话也说得很清楚, “事非得已”!
事非得已就是说,他们也知道不该如此,但是奉了命却不能不行事,也就是说,要怪只能怪 “穷家帮”的帮主一个人。
既然如此,甄君子又怎么能跟这些不能违反帮主令谕,身不由己,事非得已的 “穷家帮”弟子计较。
不能计较怎么办?
没有第二个办法,只有躲而不能还手了。
躲,对甄君子来说,当然是轻而易举,但是此时此地却有着一个突如其来,来自不同方向的袭击,使得甄君子差一点没能躲开。
差一点没能躲开,当然还是躲开了。
这个突如其来,来自不同方向的袭击,是从甄君子背后来的,相当快速,而且来的时候是正当甄君子要躲三个要饭化子攻击的当儿,所以让甄君子一时间陷入了顾前顾不了后,顾后顾不了前的险境。
而甄君子毕竟是甄君子,就在不容发的刹那间,他作了决定,把一个身躯陡然拔了起来,然后横移里挪几尺外落了地。
这前后的攻击都还算机警,及时收住了手,没有碰在一块儿,尽管如此也都不免为之一惊。
就趁他们这收势住手,各自一惊当儿,甄君子看清了从他身后突如其来袭击他的那个人,他不由为之一怔。
那不是别人,居然会是严七姑的唯一爱徒冷翩翩。
冷翩翩或许看不起他,或许不喜欢他,甚至或许不相信他,可是也不至于一声不响,突如其来,从背后袭击他,显然是不惜置他于死地呀!
这是怎么回事?
他这里正自怔神,那冷翩翩已转过脸来望着他冷怒而笑:“在堡里见此地群鸟惊飞,就知道你没有远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