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蘅瞥他一眼,没说话。易天远忽然正色道:“说真的没有心上人吗?哪怕是喜欢的有没有。”卫蘅顿了一下,轻道:“没有。”后面的话,梓绣没有听清楚,只觉得自己的头嗡的一下,胸口象是忽然被扎了一刀般疼的厉害。没有,原来这就是你的心里话啊,那我,到底算什么呢?
这边梓绣象个木雕一样呆呆的时候,外面的两个人却丝毫没有意识到这里有第三个人的痕迹。如果卫蘅用心观察一下的话,就会知道有人躲在那儿,可惜的是,他没有注意,就算注意的话,也不会再意是谁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个人才言笑着走了,梓绣从石头后面走出来,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象是被抽干了一样,脚麻的站不直,脑子里却一片空白。也不知道怎么是怎么走回去的,一路上,失魂落魄的她完全注意不到其他的事情。胭脂和玲珑她们正在院子里转圈,晚膳的时间早就过了,主子却连影子也没。天快要黑的时候玲珑和胭脂出去找过,因为她那会说要去看妹妹,所以,两个人先后去了沁芳轩,宁心轩和绛雪轩,却都没找着人。正着急间,却看见梓绣直着眼睛走了回来,象的没有看见她两个人一样,楞头楞脑的往屋子里走。
胭脂一呆,主子从来就没有这样过,莫不是中了邪,想着,心下便急起来,追了进去。只见梓绣坐在一处背光的地方,呆呆的发愣,她进来了也没有反应,心里大急。更是确定是撞了邪的。却又不敢惊动她。只在一边轻声唤着:“主子,主子,你这是怎么了,今儿这么晚回来,身边又没人跟着,可把我们给急坏了。”
梓绣象是没听见一样,还是那样地坐着,只觉得脑子里乱乱地吵着,象是要炸了。胭脂一急,就要扑上去哭。被玲珑一把拉了回来。道:“哭有什么用,快去弄点热水什么的,我看主子是心事,心病还要心药医,咱们先把主子伺候舒服了睡下,其余的。明儿再说。”胭脂也没了主意,只得点点头。擦擦眼泪出去忙了。
梓绣任凭她们两个擦了脸,又乖乖的吃了些粥,可仍旧是话也不说,两人无法,只得帮她换了衣裳卸了妆。服侍着睡下。看了一会,也就退了,胭脂不放心。自己搬了被子来铺到外间睡了,想是晚上若是听见什么动静好及时的冲进来。梓绣睡在那儿,眼角的泪就悄悄的滑了下来,心里却始终平静不下来,不由自主的想,今天,他来皇宫了,那么,他会来这儿么?想着,自己也笑了,都到了这种地步,难道还要对他心存什么希翼吗?他来如何不来又如何。梓绣没注意自己狠狠的攥着被角,扭着,心道:“他说了没有喜欢的人,其实,自己也知道,宫妃又怎么能对别人有希望呢,怪只怪自己太痴,竟然会有这样地希望。”
想了不知道多久,心乱如麻的梓绣终于倦了,沉沉的进入梦乡。梦里,恍然看见小时候的自己,在姐姐怀里哭着,问:“姐姐,为什么娘不理我,爹也不理我,大娘看见我就生气,是不是绣儿做错什么事让人讨厌了?为什么大家都喜欢悦儿。”姐姐拍着自己小小的肩膀安慰道:“竹儿最乖了,这么会让人讨厌呢?姐姐不是最喜欢绣儿了吗,还有三娘,她很爱你的,只是希望绣儿好,所以才会对绣儿冷淡啊,爹爹也很喜欢竹儿啊。”她哭着,抽噎,红红地眼睛肿的象两个桃子:“那姐姐,为什么爹爹从来没有给绣儿过过生辰,却每年都给悦儿过呢。”姐姐顿了顿,笑道:“因为绣儿是姐姐啊,悦儿还小呢,所以才会给悦儿过啊。”她点点头,忽然又很迷惑:“那绣儿小地时候爹爹也没有给绣儿过过生辰啊。”姐姐笑着刮了刮自己的鼻子,道:“那是因为绣儿小的时候悦儿更小啊,绣儿这样乖,不会跟妹妹争这个的,对吗?”小小的女娃明白了,擦干净脸上地泪水笑着仰头:“原来是这样啊,那绣儿不跟妹妹争。”姐姐点点头,笑道:“就知道绣儿最乖了。”
画面忽然跳转过去,小小地自己去找爹爹,准备告诉他,自己帮悦儿竹了个好看的裙子做生辰礼物,却听见姐姐的声音,忙躲到窗户下面,听着,姐姐说:“爹爹,每年都给悦儿庆祝生辰,今年,能不能也给竹儿办一次,绣儿从来没办过呢。”爹爹地声音很平静:“是绣儿跟你说的。”小小的梓绣惊怕起来,心里念道:“姐姐不要说,姐姐不要说。”可是姐姐仍然说了,梓绣有点盼望的等着爹爹说话,却只听爹爹不悦的声音:“绣儿都多大了,还跟妹妹争这个。”
点着急了,道:“绣儿也不比悦儿大多少啊,悦儿是也是,而且两个人生辰相差不远,顺道办一次也就是了。”爹爹却大怒,似乎打了姐姐,还喝道:“放肆,有你这样和父亲说话的吗?梓绣是怨恨我,叫你来跟我说,小小的孩子就这样大的心计,长大了还了得。”姐姐在梓绣愕然的眼光中哭着跑了,梓绣却没哭,手里本来捏着的一朵小花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自己揉成了一团。
从那个时候起,梓绣就再也没有主动去找过父亲,除非必须要见,否则她宁愿把自己锁在小屋里,说也奇怪,自从梓绣不再去找父亲以后,娘就忽然改变了以往对自己冷淡的态度。那次生辰,爹爹最终还是吩咐人,送了一盘寿桃给她,梓绣看也没看,叫人原拿了回去,她说自己不爱吃
幼年的影象不断的在脑子里回播,梓绣想逃,却觉得周围很多人,一个个的都看着她,冷笑,那个表情。让梓绣想放声大叫。谁来救救她。忽然,卫蘅微笑的出现了,向她伸出手,道:“绣儿。跟我走。”她开心的奔过去地时候,卫蘅却一转身,先走了,无论她怎么跑,怎么追,却怎么也追不到。
“不要——”梓绣哇地一声,从梦魇中惊醒。发现自己身上的亵衣已经湿透了。梓绣坐在床上,把身子往床里面缩了缩,抱着膝盖无声的哭了。第一次,她感觉这样无助,为什么,为什么每当我想靠近你们的时候。都要一个一个的伤害我,背叛我呢?我不想那么淡漠的看着你们。我不想一个人,就这样孤独下去。
胭脂被她的一声大叫吓的惊醒过来,披着衣服急匆匆的跑进来,一脸惊慌的摇着她:“小姐小姐,做梦了吗。别害怕。胭脂在这里。小姐,你怎么哭了,你不要哭啊。”梓绣看着她。静静地,胭脂更慌了起来,哇的一声哭道:“小姐小姐你别吓我,你受了什么委屈给胭脂说说,小姐!”梓绣眼神飘渺的看着她,轻轻的唤道:“胭脂。”手向前伸了一点,又象是害怕什么似的缩了回去,摇摇头,自言自语道:“胭脂,你会离开我吗?”胭脂心里大痛,抓住她冰凉的手,哭道:“不会不会,胭脂一生一世都是小姐地人,不会离开小姐。”
梓绣象是忽然放下心来,浅笑了下,就向后一仰,晕了过去。胭脂又是掐人中又是哭,脸上湿湿的也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一个劲地喊道:“主子,小姐,你别吓唬胭脂啊,你醒醒啊,小姐。”这一番大闹,早把点翠宫这个小小的东院各屋子的人吵了起来。玲珑胡乱的穿了衣服,唬的脸色雪白,心里大悔,早知道就和胭脂一起守着了,真不该听胭脂地回来睡,便急匆匆地冲了过去。一进门,一眼看见胭脂正跪在那拉了梓绣的手哭的肝肠寸断,头皮便一阵发麻,忙冲到前面去,只见梓竹脸色苍白地躺在那儿,忙上前检看,看只是神思虑竭,暂时昏睡过去,方舒了一口气,回头埋怨道:“胭脂,你吓死我了,快别哭了,主子没事,用心过度罢了,好好睡一觉将养几日就会恢复。”胭脂擦擦泪,茫然的看看她,有点疑惑:“玲珑姐姐,你怎么知道的。”玲珑笑了笑,道:“在宫里这么多年,身边的病人总是有的,象我们宫女,哪里会有好太医给看病,所以就自己看着,平常的小病也就会自己看了。倒是你,主子晕倒,你倒是叫叫我们,只管一个人在这里哭,又能起了什么作用了。”胭脂不好意思的笑笑,小声道:“我也是忙乱了,六神无主的只有哭,一时倒没了主见。”
玲珑看看她,问:“主子可带着些什么药么,清心保健的那种。”胭脂摇摇头,道:“主子平时身体倒好,最讨厌吃什么药了,总说是随天意吧,身子好不好的,非药石能定,何必强求。”玲珑叹口气,刚想着怎么办,胭脂忽然想到了什么,拍拍脑袋,转过身去那个小桌柜里拿出一个匣子,从里面拿出一只小小的瓷瓶,拿过来给玲珑,道:“这是上次小姐拿了来了,想是从岳娘娘或是悦主子那拿了来的,却不知道是什么药来,姐姐你看看,可能用不能。”玲珑拿过来,拔了塞子闻了闻,笑道:“我也不知道里面究竟是什么药,不过闻起来清香扑鼻,气味倒是正的,想来是保养用的。就拿一颗给主子吃了看看。”胭脂点点头,自去拿水去了,一颗药下去,两个人看见梓绣的脸色慢慢的温润起来,从原本的苍白如纸到红润的面如桃花。呼吸也由细若游丝渐渐的平稳绵长。玲珑惊诧的看了眼手中的瓶子,忙把塞子塞起来,
脂道:“快好好的放起来去,这药到底是什么药我不然不是凡品,你好好的收着,等主子起来了问问,以后保不得还有用处。”
胭脂点点头,转身去收好了,两人看着梓绣睡熟的样子,就悄悄的下去了,经过这一闹,两人就都不敢大意,玲珑便也把被子抱到外间,和胭脂一起睡了。
第二天早上,当清晨的第一绺阳光悄悄的溜进梓绣的帐子里时,梓竹就醒了,晚上睡的似乎很好,今天感觉很舒服。只是感觉昨天晚上似乎做了噩梦般。梓绣歪着头想了半天,忽然想起昨日在花园里听地那些话,心又是一阵绞痛,脸立刻白了下来,抱着被子不声不响地坐在那儿。直到玲珑醒了过来看她如何,才发现她正安静的坐在被子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那样子,很让人怜惜。
“主子,你感觉可好么。昨夜可把奴婢们吓死了,奴婢现在就去请太医过来给主子看看。”梓绣轻轻的摇了摇头,道:“不用了,我很好。”说着无意间看了玲珑一眼,见她眼下青黑一片,心中一暖。轻笑道:“玲珑,累了你了。”玲珑摇摇头。道:“我倒没什么,把胭脂累坏了,她到现在还没起来呢。”梓绣哦了一声,依稀想起昨天晚上的情景,皱了皱眉。道:“你们先下去歇着吧。等快到午膳的时候再来叫我,我想一个人安静会儿。”玲珑看了看她,有点担忧。却也不想违拗她的意思,只得点点头下去叫了胭脂一齐走了。
梓绣一个人如同一尊塑像似坐了很久,想想自己真是好笑,人家都不把你当做什么人了,你又何苦记挂在心里,自苦呢。她再想到卫蘅从开始到现在从来就没有把自己真实的身份告诉过她,越发觉得心里气恼,胸口便更闷起来。原来从一开始,自己就是被他戏耍的对象了。可笑自己,却冒着天下之大不违,冒着灭族的危险悄悄见他。
午膳的时间就要到了,玲珑早就准备妥当,走进来,见她还在床上发呆,便温言道:“主子,马上就要传午膳了,主子先起来梳妆吧。”梓竹看着他,呆呆地点了点头,下了床,很快的收拾完,胭脂早去把午膳摆好了。
梓绣味同嚼蜡般的吃了几口,就又把筷子放下,道:“我吃饱了,撤了吧。”两个丫头看着桌上几乎没动的食物,面面相觑。
浑浑噩噩的过了一天,梓绣几乎是盼着的到了晚上,吃了几口粥,便又没胃口了。眼巴巴地看着外面的天,两个丫头只道她想安静,便就又退了,梓绣见屋里没旁人了,便不由自主地走到外面院子里,看看树,看看草。脑子里一片空白,也不知道究竟想做些什么,正茫然间,却听一声温和的男声道:“绣,今天你出来的倒早,可是想我了吧,昨天我来看你,等到半夜,你也没出来。”梓绣慢慢的回过身,一声不吭的看着他,卫蘅被她这种眼神看地有点发毛,便笑道:“梓绣你怎么了,怎么这样看着我。”梓绣冷笑一声,道:“你到底是谁。”
卫蘅愣了一下,旋即笑了出来,道:“我本就是江湖浪子一名,没权没势,小人物一个,我就是卫蘅,你还想知道什么?”梓绣冷冷地看着他,道:“只有这样吗?小人物,小人物能在皇宫穿梭自如,如自家一般?小人物能这样肆无忌惮,三番两次的找一个宫妃?”卫蘅被她问的一愣,心里便也有了些不痛快,只觉得今天梓绣有点蛮不讲理地感觉,便也沉了声,道:“梓绣你可是说我身份卑微,没有资格看你么?若是那样,以后我就少来便是。”梓绣心里象是被针狠狠的扎了一下,只觉得痛彻心扉,强笑道:“好,那你以后便不要来,若是被人知道,我便是灭族的错处,就当是你成全了我吧。”卫蘅一愣,眼底升起一簇火苗,隐忍道:“这是你的真心话。”梓绣想大声说是,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正僵持中,只听门口一声惊呼,声音清脆,打在两人心上,却都是一震,忙回过头来,一看,却是绫儿站在门口,也不知是该进还是该腿,小脸苍白,用帕子捂了嘴,眼睛惊疑的在两人身上转着。卫蘅眼底掠过一丝杀气,手掌微翻便往绫儿脖子上抓去,梓绣忽然冲了出去,也不知道怎么就那么快的挡在绫儿面前,眼泪却断了线般打落下来。
卫蘅忙把手收了回来,沉怒的看了她一眼,忽然转身,两人眼前一花,眼前的人便不见,只剩一片空荡荡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