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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梳云,这只玳瑁指甲裂开了一些,不好用了,你替我寻只新的出来,大小、宽度均要一样。”安可洛坐在筝前,手指拨弄着小木盒,打开来,又关上扣好。
梳云应了声,拿过指甲对着光瞧瞧,道:“姑娘,这只指甲哪里裂了,梳云怎么瞧不出来呀?”
“裂了就是裂了,叫你去寻新的你就去,哪里这么多话。”安可洛没有缠指甲的手指在筝上压着弦扫过,大眼看着梳云。
梳云赶忙出去,过了小半柱香的时间匆匆回来,上气不接下气道:“姑、姑娘,这是从柳姐姐那边好容易才翻出来的,大小宽度都和这只一样。”
安可洛接过来,看了一眼,顺手丢进木盒里,起身走到花几旁的椅子坐下,道:“我上回绣了一半的桃花呢?你给我收到哪里去了?”
梳云搓搓小手,笑道:“姑娘忘了上回说觉得那个绣得不好,让我拿给下面小厮当抹布了。”
安可洛“哦”了一声,两只手交握住,又分开,突然眼睛一闪,道:“玫瑰膏子用完了,你同我一道上街买点回来。”
梳云走到妆台前,打开胭脂盒看了看,小手举到安可洛眼前,笑嘻嘻道:“姑娘记性当真不好了,还剩这许多呢,不需要买新的。”
安可洛眉毛拧了拧,又走到书桌前,翻了翻叠在一旁的书,道:“我前些日子买回来还没来得及读完的那本呢?”
“这个梳云倒是记不清了”梳云偏了偏头,看了看安可洛,她这几日里没个消停的样子,倒是平常从未见过的。
梳云眨眨眼睛,小声道:“姑娘,你是不是因为听人说尉迟将军要娶许国公主才”
哗啦一声,桌旁叠着的那摞书全倒了下去,在下面歪歪扭扭地散了一地。
梳云忙弯下腰去收拾,就听安可洛冷冷道:“胡说什么呢。尉迟将军要娶何人,与我有什么关系。”说着拉开抽屉寻书。
梳云咬着小嘴,知道自己之前那话惹着安可洛了,不敢再多嘴。
外面隐隐约约传来范衾衾的声音:“你这人怎么又来了?又想来找人麻烦不成”
安可洛哐噹一声推上抽屉,对梳云道:“出去看看衾衾在同谁说话。”
梳云忙出去看,又急急地进来,道:“是上回来咱这儿的那人。”
“哪个?”安可洛盯着梳云问。
梳云笑笑“总是笑嘻嘻和范姐姐抬杠的那人。说来,范姐姐连人家名字叫什么都不知道,还对他那么不客气”
安可洛低了头,手指握着抽屉的小把儿,道:“就他一人来了?”
梳云笑道:“嗯,只怕还要被范姐姐赶走呢。”
“哦。”胡乱应了一声,安可洛起身坐回床边,身子斜斜地靠在软枕上,无缘无故的,胸口闷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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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下,范衾衾扯了廖珉的胳膊将他拉到一边,直接就问:“喂,尉迟将军要娶许国公主,这事儿可是真的?”
廖珉笑笑,道:“在下姓廖名珉,草字中琰。”
“什么意思?”范衾衾皱眉。
“觉得‘喂’实在太难听了。”廖珉笑着凑近了范衾衾的脸。
范衾衾小脸瞬间烫起来,退了一步,道:“我问你尉迟将军的事儿可是真的?”
廖珉眼角翘起“范姑娘这么关心尉迟将军?”
范衾衾柳眉一拧,嗔道:“你这人说什么呢!现下有哪个不好奇这事儿的,偏我问就成了关心了?”
廖珉抬头看看四周,笑道:“这里人多,不方便说话,不如”他看到天音楼大厅侧面通向后院的长长回廊,伸手勾了范衾衾的腰,便把她往回廊那边带着走过去。
范衾衾虽然嘴上厉害,但平日里从没碰过男人的身子,此时被廖珉的胳膊这么一勾,靠进廖珉的怀中,早已羞得不行,一路挣扎着,却没想到看似清瘦的廖珉,身上蕴藏的力道十足,勾住她细腰的手臂似铁一样焊在她身上,任她如何扭动也挣脱不开。
回廊壁上垂下的丝藤正放出绿绿的嫩芽,廖珉手一松,范衾衾便骂:“无耻!”
廖珉摸摸下巴,笑“用这两个字来说我,你倒是头一个。”
范衾衾不耐烦道:“到这没旁人的地儿了,你好说了吧?”
廖珉道:“在下实在想不通,尉迟将军的婚事,范姑娘为何显得如此焦急。”
范衾衾一急,道:“我是替安姐姐急!这几日不见尉迟将军,她虽嘴上不说,但总是做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出来,我们这些人在一旁都看不下去。之前的事儿闹得满城风雨,如今一眨眼,尉迟将军连人都不出现了,这算怎么一回事儿么!”
廖珉抿了抿唇,道:“尉迟将军这几日,人在京西大营。”
“京西大营?”范衾衾心里顿感奇怪“眼下又不打仗,将军为何要去军营待着?”
廖珉笑道:“这岂是你操心的事儿!”
范衾衾嘴一撅“我是替安姐姐操心”
廖珉笑着看她,眼里满满的温柔。风扬起丝蔓的垂条,嫩绿的芽轻轻拂过范衾衾的长发,她迎上眼前这张清瘦的脸,心里好像被风刮进了什么东西,不敢再看,只垂下眼帘盯着自己的脚尖。
廖珉眼底忽然一暗,手抬起范衾衾的下巴,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了去,一字一句道:“若有一天,我也忽然不见了,你会不会有一点点、一点点想念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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梳云看着安可洛套上绒布披风,忙跳到她面前,道:“姑娘,天都黑了,明日我陪你一道去可好?”
安可洛轻轻拂开梳云,一边往外走,一边道:“明日再去,我今晚看什么?只不过去街角的书铺买本书罢了,你担心什么!”
梳云又跟上去,道:“那叫梳云陪姑娘一起去好不好?”
安可洛不悦道:“说了多少遍了,我就想一个人出门走走。”说完甩开门便走了出去。
快步出了天音楼,也不顾身后小厮的叫声,安可洛大口喘进夜里微凉的风,才觉得心里稍稍舒服了些。
天色刚暗,稹南街还没有上灯,安可洛朝街角走去,心里又想起了那双漆黑的眸子。
微微有些恼,气自己太不争气,不过是见了三面,怎么好似一颗心都挂在他身上了?他才不会理会,这种事于他怕是家常便饭一样稀松平常,他那夜对她说“我府上没有女眷”她竟心里默默地高兴,如今他便要迎娶皇上最疼爱的许国公主了,还有比这更讽刺的事么
安可洛想着,袖子里的手便攥紧了,长长的指甲陷进手心里,竟也不觉得有多痛。
弯过街角,她突然感到脖子被人的胳膊从后面勒住,一阵痛,正要喊叫,鼻口处又被蒙上一块湿帕子。不过一瞬间的事情,还来不及挣扎,她身子便软了下来,眼前全黑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