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朴日升已经不能矜持,起身向淳于靖等拱手说声失陪,便回到权军师这一席上,筹划对策。此人不但武功高强,兼且胸怀韬略,才智过人。这刻已瞧出形势不妙,第一点是辛黑姑带来人手甚多,力量出乎意料的强大。第二点是他手下有三人情形不对,似是已被辛黑姑降服,这三人就是步崧、马延和彭逸。他们自从辛黑姑出现之后,一直噤若寒蝉,不敢请令出战。
第三点是辛黑姑、薛飞光有说有笑,倘若她跟裴淳及穷家帮联合起来,便是稳胜之势。
这三点之中,以最后的一宗最为可怕,而当急之务,却是如何解救古奇喇嘛的危局。
权衡低声道:“唯有派遣一位不怕剑光眩目的人,才可转危为安。”
朴日升道:“札特大师行不行?”
札特喇嘛摇一摇特别巨大的秃头,道:“洒家的眼力强不过古奇道兄。”
朴日升剑眉一挑,缓缓站起身躯,打算亲自下场。忽然一个人奔入场中厉声喝道:“天幻剑有什么了不起,胡兄敢不敢跟我斗一斗?”
全场目光都落在此人身上,只见他身形枯干瘦小,长得嘴尖腮窄,宛如猴子一般,年纪是三十五六岁,手中提着一口金刀,比起普通的长刀较短较薄。
胡二麻子忍不住偷眼觑看。古奇喇嘛何等厉害,乘隙连劈三掌,震破剑网,迅即纵出圈外。
胡二麻子悔已无及,一腔怨毒之气都集中在这个出头打岔的人身上,压剑斜睨,冷冷道:
“尊驾是谁?”
此人现身之时,穷家帮五老都大为震惊,孙三苦大喝道:“侯建功,你身为本帮长老,怎敢目无帮主,擅自出战,违反了帮规!”
侯建功冷笑一声,道:“谁说老子是穷家帮之人?”
赵一悲忍不住起身,喝道:“杜长老杜独何在?”
侯建功道:“老子怎会知道?”
穷家帮群丐,无不变色滇目,淳于靖道:“五位长老暂时不要跟他计较。”他存心要瞧瞧这侯建功是不是抵挡得住胡二麻子的天幻剑,若是被胡二麻子杀死,正可省去许多手脚气力。
穷家五老听帮主有令,只好忍住愤怒。胡二麻子嘿嘿冷笑道:“兄弟近年不在江湖走动,竟不曾听过侯兄大名,失敬得很。”
侯建功黄眼珠一翻,道:“老子要斗一斗你的天幻剑,可不是跟你攀交情来的!”
胡二麻子越是恨极,面上越发不露神色,微笑道:“很好,多言无益,兄弟倒要见识侯兄这对眼睛练得有多么高明的工夫?”
话声甫歇,接着大喝一声“看剑”踏中宫,走洪门,迎面一剑劈去!
这天幻剑一动,便泛射出无数光华,宛如七八把剑一齐劈去似的。侯建功凝神瞧着,手中金刀斜斜撩出,挡住剑势,接着疾砍敌人,刀身上也是金光泛射,耀人眼目,虽然远比不上那天幻剑般奇妙,但也足以使人眼花缭乱。
在场的高手们立刻明白这侯建功的武功路子敢情也是这一套,此所以他双眼练有特别功夫,不怕光华耀眼。
他反击的招数极是凌厉,眨眼之间双方攻拆了十余招之多,果然丝毫不受天幻剑的影响。
胡二麻子采取稳健打法,严密防护全身。那侯建功纵跃如飞,动作迅快,宛如猿猴跳掷。
两人又激斗了十多招,胡二麻子已摸清对方这一路“大圣刀”的造诣深浅,心中狞笑一声,突然间剑法一变,招数迟缓滞慢,但内力沸沸涌出,侯建功的功力不及对方,刀势顿时被胡二麻子压住。
胡二麻子运集全身功力,陡然间大喝一声,响亮之极。喝声中连人带剑向侯建功禅急撞去“当”的一声,侯建功手中金刀飞上半空,胡二麻子趋势一掌拍中他的肩头,他的大力鹰爪在武林中罕有敌手,这一掌登时拍碎了侯建功肩骨。侯建功大叫一声,被掌力抛开两丈以外,昏倒地上。
本来已经坐下的朴日升这刻又站起了身,权衡忽然伸手拦阻,道:“国舅爷最好先问一问那三位”
朴日升道:“军师说得有理!”转眼望住那三个全身白衣的黑狱游魂,大声道:“三位兄台若是不怕天幻剑的威力,便劳驾出手!”
此言一出,全场之人包括胡二麻子在内,都不禁向那三个白衣人望去。
那三人一齐站起身子,登时群情耸动。只见他们一同步人场中,向胡二麻子走去。
褚扬喝道:“你们倚仗人多,那可不成!”
商公直笑道:“如此正好,咱们一同出手,只要混战起来,穷家帮的人还有裴淳他们一定帮咱们这一边。”
朴日升朗声道:“三位兄台之中,随便哪一个出手就行啦。”
李不净道:“这才像话!”此时早已有人把侯建功抬下,场中不碍施展。
朴日升又道:“胡兄可要歇一会?”
胡二麻子道:“当然要啦!”
辛黑姑一掌拍在桌上,震得杯碗跳起老高,响声不绝,全场的目光都被她吸引过来。
胡二麻子微微变色,道:“在下若是答错了话,请姑娘训示!”
全场顿时议论纷纷,都十分惊诧那胡二麻子怎的如此畏惧一个女子,要知辛黑姑的厉害,只有列入高手之流的人才知道。
辛黑姑道:“不关你的事!”胡二麻子登时如释重负。辛黑姑又道:“我听说朴日升当世奇才,哪知闻名不如见面,所以心中有气。”
朴日升当着这么多人可不能不说话,但他为人深沉大度,这时也不生气,微笑道:“朴某愿闻姑娘高论。”
淳于靖等人自然巴不得朴、辛二人正面冲突,立即用手势传令帮众不准开口。
辛黑姑道:“我本来没有跟你过不去的意思,但你名过其实,我不得不教世人瞧个明白。”
朴日升仍然微笑瞧她,风度之佳,果然罕见。凶悍如博勒、告天子等人都不敢出声得罪辛黑姑,札特喇嘛浓眉一皱,洪声道:“女施主最好把话说到正题上,须知国舅爷宽洪大量,不与你一般见识,但洒家却不能坐视。”
辛黑姑冷笑一声,道:“好大胆的番僧,哪个准你说话的?”
札特正是要她这么说法,当即离座入场,道:“洒家爱说就说,用不着请示姑娘。姑娘若是不高兴,即管赐教几手!”
辛黑姑端坐不动,面幕深垂,谁也瞧不见她面上表情。
胡二麻子喝道:“大喇嘛先赢得兄弟手中之剑,再向姑娘请教不迟!”
话声才歇,一道人影落在他面前,原来是三个游魂之一。这一个正是身材较为矮胖,使用铜箫的白衣人。他双手下垂,铜箫插在腰间,看来没有动手之意。但胡二麻子眼见他曾把裴淳席上的黑衫客打得没有还手之力,而那五个黑衫客的武功都跟自己不相上下,由此可知这个白衣游魂功力胜过自己。这时岂敢大意,赶紧提剑封住门户。
那白衣人凝立如山,一望而知只是拦阻胡二麻子出手之意,胡二麻子暗暗松一口气,拱手道:“尊驾到底是什么人?高姓大名能不能明示!”
那白衣人突然开口应道:“我姓杨名辛,那是黎乙,使链子短刀的是蔡庚”他居然开口说话,群豪无不大感意外。这杨辛转眼望住裴淳,道:“那个被你杀死的是黄癸。”
裴淳难过地垂下头,众人又是一阵骚动,薛飞光大声说道:“你们游魂既是用十天干排名,想必共有十人!”杨辛点点头,不再言语。
辛黑姑突然清叱一声,从席上纵出,直奔札特喇嘛,札特闻声转眼,已瞥见辛黑姑奔到五尺以内,心中不禁一凛,暗想好快的身法。他乃是一流高手,深知这时若是使出“金刚密手”抵挡来势,定必失去机先,陷入被动的局势中。当即俯低身躯,巨大的头颅斗地撞出一尺之远。
双方势式都迅快无比,辛黑姑明知对方头上练有“天龙顶”奇功,岂敢撞上去,伸手一拍他的秃头,便即借力退回席上。这一来一去之间,快得难以形容。
她这一掌表面上没有什么,其实已运足了全身功力,札特竟被震退了一步,心下一阵骇然。辛黑姑感到手掌微微酸麻,心中也是暗惊。
札特哈哈一笑,直起腰身,说道:“辛姑娘只赐教一掌,竟不嫌少么?”
辛黑姑冷冷道:“我若是有心取你性命,便用五异剑中的‘毒蛇信’突袭,你天龙顶的功夫抵挡得住么?”
她这么一说,札特固然吃了一惊,席上的告天子听得“毒蛇信”之名,不由得身躯一震,贪念大炽。他乃是阴山派高手,若是有此一剑在手,便可以横行天下,是故以辛黑姑的可怕,仍然遏阻不住他的贪念。
此外还有闵淳轻轻震动一下,他乃是高丽高手,此剑本是高丽国重宝,所以他也大为激动。
黑狱游魂中的黎乙向前跨出一步,说道:“不知魔影子辛无痕与辛姑娘怎生称呼?”
这话又惹起一阵骚动,没有人不奇怪,这黎乙怎敢叫出魔影子辛无痕之名。
辛黑姑身形一晃,宛如飞云掣电一般落在黎乙眼前,冲势虽急,但说停就停,这等身法功夫,不禁教人联想到当年辛无痕名震寰宇,无人不怕,果然绝学惊人。
她冷冷道:“那便是家慈,你既敢叫出家慈名讳,可得小心了!”
黎乙退了一大步,道:“姑娘且慢动手。”辛黑姑冷嗤一声。只听黎乙又道:“令慈可曾告诉姑娘,有些人可以提及她的名讳没有?”
辛黑姑微微一怔,道:“没有!”
黎乙长叹一声,道:“假使中原二老提及令慈的名字,姑娘便当如何?”
辛黑姑应声道:“谁也不能例外。”
黎乙缓缓道:“姑娘可以向老朽出手,以你的造诣也杀得死我,但碰上中原二老,却千万不可出手,言尽于此,姑娘动手吧!”
辛黑姑冷笑道:“中原二老有什么了不起,可惜李星桥已经失去武功,赵云坡又隐居不出,不然的话,本姑娘定要教他们两个当众向我磕头服输”
裴淳最是敬爱师父和师叔,闻言只气得怒火上冲,怒声道:“闭嘴,你先杀死我再说这话。”话声中跃到她面前,气势威猛。辛黑姑深知他功力极是深厚,这含怒一击之威,实在难当,不禁退了两步。
黎乙讶道:“慢着,李星桥怎么啦?”话声中蕴含无限关切之情。
裴淳听他口气似乎是师叔的好朋友,立刻暂时按住怒火,恭敬地道:“敝师叔武功已失,眼下身体甚是衰弱。”
黎乙长叹一声,道:“罢了!罢了!怪不得会失约。”
裴淳躬身问道:“在下能不能知道敝师叔失的是什么约?”
黎乙摇头道:“算啦,多年前的一句话,他或者早已忘记了。纵是记得,但他武功已失,也是没有用处,这可不能怪他。”
席上的权衡大声道:“裴淳兄可是忘了辛姑娘侮辱你长辈之事?”
裴淳立刻怒气勃勃瞪视辛黑姑,只听商公直接口道:“这个狗头军师,坏心眼比我老奸还多,奉劝朴国舅你须得多加小心,须知你眼下有权有势,他自然一心一意替你筹划设计,但你一朝失势的话,他便是第一个出卖你的人!”
朴日升喝道:“商兄这等挑拨手段,别想用在某家身上。”心中却暗暗想道:“这南奸的话大有道理。”
裴淳不管人家说什么,一直向辛黑姑瞪眼睛。辛黑姑恼道:“你这傻小子定要找死!”
裴淳举步迫去,辛黑姑忍不住怒骂一声,出掌劈去,裴淳侧身闪过,还击了一掌,一出手便是天罡九式的毒辣招数。
札特喇嘛心中一怔,忖道:“这裴淳的武功精进得好快,记得他早先与刘如意拼斗之时,已比跟洒家动手时高出不少,现下又比刚才高强,这是什么缘故!”
他念头转动之时,辛、裴两人各以精奥手法攻拆了六七招。那辛黑姑的手法以迅快毒辣见长,招数变化之精微奥妙,竟不在天罡九式之下。
全场之人尽皆寂然无声,朴日升更是全神贯注地观战,默察这两人武功有何破绽,以便自家出手之时制敌致胜。
裴淳见对方武功十分高妙,更加激起斗志,全力出手,招招都极尽威煞狠辣之能事。那辛黑姑见招破招,身法如电,许多人己瞧不清楚她的身形。
两人激斗了一盏热茶的工夫,裴淳掌指上的劲力,越来越见凌厉。辛黑姑的内功修为似是不及他的深奥,渐渐被裴淳的内功迫住,出手滞慢得多。
裴淳越战越勇,好不容易觅到机会,呼的一掌劈去,眼前一花,突然失去辛黑姑的影踪。
他头也不回,使出天机指法,指势从肋下点出“嗤”的一声,指力像利剑一般刺去,登时把跃到他背后的辛黑姑迫开数尺。
那辛黑姑使出天下无双的“如影随形”功夫,跟着裴淳身形疾旋,裴淳迅快地连续转了两次身,辛黑姑仍然在他背后。这时只瞧得全场之人目瞪口呆,连札特、古奇、刘如意这等高手都感到一阵胆寒,暗自预先盘算,自己一旦被她跃到背后之时,用什么身法甩脱她。
裴淳却一点不慌,使出天机指功夫,就这样背着身子向她攻击,指力嗤嗤破空之声不绝于耳。裴淳滴溜溜一转身,恢复了面对面的局势。
辛黑姑突然左右乱晃,刹那间已经晃了十多下,快得难以形容。裴淳恰好举手欲劈,一时捉摸不出对方究竟要向哪一边跃去,顿时中止劈出之势。辛黑姑冷笑一声,飘退数尺,道:
“你怎的停手不打了?”
裴淳一言不发,举步迫去。辛黑姑道:“算了,我不跟你动手啦!”
裴淳不觉一怔,道:“这怎么行!”
辛黑姑道:“我们无怨无仇,何必以性命相搏?”
裴淳道:“姑娘这话甚是,但是须得当众道歉,在下才能罢手。”
他说得十分坚决,任何人一听而知,此事绝无转圜余地。朴日升暗喑欢喜,心想这两人只要拼掉其一,自己就有必胜的把握了。
辛黑姑沉吟道:“一定要当众道歉么?”
裴淳道:“不错!”辛黑姑默然不语,全场之人感到十分紧张。
过了半响,辛黑姑道:“好吧!我刚才得罪了中原二老,现在向你道歉。”
淳于靖、薛飞光等人都松了一口气,朴日升却大感不满,心念一转,朗声道:“辛姑娘既是自知不敌,那就请你带领同来之人离开此地。”
辛黑姑道:“放屁!本姑娘若要杀死你们,易如反掌,你信不信!”
朴日升微笑道:“姑娘先问一问别的人。”
辛黑姑道:“我偏要先问你!”
朴日升道:“姑娘苦苦相迫,某家只好回答了,我不信!”
辛黑姑道:“那么你到场子里来,不要老是教别人出头拦阻!”札特本要开口,闻言连忙咽住要说的话。
朴日升站起身,走入场中。这时可就轮到淳于靖他们暗暗欢喜。
辛黑姑一掌拍去,口中道:“我先瞧瞧你的招数和功力。”
朴日升随手一抹,便把敌招化解。辛黑姑连续迅攻七八掌之多,朴日升双手抹来抹去,一一化解。他的姿态十分潇洒,好像不须用力一般。只瞧得众人无不目瞪口呆,连淳于靖、裴淳等也十分佩服。
辛黑姑冷笑道:“先天无极门的高手难道只会捱打,不会还手的么?”说话之时,又攻了五掌。
朴日升朗声道:“那么姑娘小心了!”
辛黑姑道:“放屁,谁还怕你!”
朴日升双掌一错,欺身进击,但见他掌招绵绵不断地拍出去。
霎时间辛黑姑被他迫得连连后退,竟连反击一招的机会都没有。原来朴日升施展的是先天无极掌法,全身内劲虽然都已从双掌上发出,但外表上却十分柔和,掌招更是绵绵不绝,细腻之时如春蚕吐丝,开阖时有如大江奔流。
他双掌只须稍为粘搭上对方手脚身躯,就可以借势使力,把对方抛出数丈,同时以内劲震伤对方。辛黑姑识得厉害,所以不敢出手反击,只好步步后退。
她试出朴日升虽是不及裴淳凌厉迅猛,可是掌法和内劲暗具一种无孔不入的威力,反而更为可怕难缠。
淳于靖等人见朴日升武功如此高强,都大为凛骇。胡二麻子全靠辛黑姑做后台,才敢在此地露面,这刻只看得心寒胆落,眼珠乱转,准备辛黑姑一败,便立即逃走。
辛黑姑突然尖喝一声,不再后退,出手反攻。只见她右手不知如何多了一把金光灿然的短钩,长约一尺,一味向朴日升双手脉门穴道刺扎钩割。
双方的招数都是才发便收,变化无穷,一时之间变成半斤八两的局面。
众人这才知道辛黑姑武功极是高妙,实在有与朴日升一拼之力。
两人又激斗了二十余招,朴日升突然手法一变,连发数掌,竟把辛黑姑迫退数步,他刚才的掌法路数甚是柔和连绵。但这时却变得极是森严高峻,每一掌都干脆斩截,毫不牵连。
他继续用这种手法迫玫,辛黑姑跟他对了一掌,被他震退两步,知道不能力敌,又使出独门轻功身法,突然间跃到他背后。
朴日升一连三个大转身,双手随着转身之时使出一路拳掌兼施的招数,极是威猛,宛如浑身冒出无数火舌一般,威力广布全身四方八面。
辛黑姑无法迫近五尺之内,登时被他甩脱。她跃开七八步,冷哂道:“你这炎威十一式一点也不逊于刚才的天山神拳,你的师父可真不少啊!”朴日升站立定身子,气定神闲,一点也不像刚刚作了一场生死之斗。他淡淡一笑,道:
“姑娘若是愿意得知某家学艺详情,咱们另约地方细谈。”
辛黑姑道:“我没有工夫跟你细谈。”
朴日升耸耸肩膊,道:“悉听尊便。”
辛黑姑环视全场一眼,道:“你说过要我们离开的,是不是?”
朴日升道:“不错!”心想难道她能听话乖乖离开不成?
辛黑姑接着道:“我们若然不走,你便怎样?”
朴日升一怔,旋即大为气恼,面色一沉,道:“姑娘屡次无事生非,某家可要不客气了!”
辛黑姑道:“我这次踏入江湖,走遍了天下,只是为了两个心愿。”她忽然说到别的地方,但却十分引人入胜。朴日升暂时忍住心中忿怒,听她再说下去。
辛黑姑又道:“第一心愿,那就是要天下武林人物都俯首称丧,听命于我。”
朴日升道:“姑娘这个心愿办得到办不到,姑且不论,但这等志气怀抱,却使人十分敬佩。第二个心愿呢?”
辛黑姑傲声一笑,道:“第二个心愿你就更加要佩服啦!”
谁也想不出有什么事可以比得上统御天下武林这一宗,而她的口气却表示出比统御天下武林还要令人震动,这真是不可思议的心愿,连朴日升也掩饰不住惊讶之色,拱手道:“朴某愿闻高论。”
辛黑姑道:“那就是要把天下武林中武功智谋都最出色的五个人收服,充任本姑娘的仆从,事事唯命是从,纵是违背他性格教养之事,我如下令,也不敢不立刻去做!”
朴日升目瞪口呆,过了一会,才道:“姑娘说得对,这个心愿果真比第一个更使某家佩服。”
裴淳摇头大声说道:“这个心愿姑娘决计办不到!”
辛黑姑也不生气,淡淡道:“何以见得呢?”
裴淳道:“你或者有法子收服天下最出色的五个人物,但要他们做出违背本性之事,那就行不通了。”
辛黑姑道:“我用不着在口头上跟你争辩,信与不信,暂时由你,但将来你就不能不信。”
朴日升道:“别的不说,单说姑娘想得出这种古怪奇妙的心愿,已经十分难能可贵了,只不知姑娘着手实行了没有?”
辛黑姑道:“当然着手实行啦,光说不行,有何趣味,你说是也不是!”古奇大喇嘛插口道:“姑娘说的话不管是真是假,但关于五个武功才智最杰出的人,姑娘心中可曾选定了?若然选定,能不能公布出来?洒家深信此事在场之人都十分渴欲知道。”
辛黑姑缓缓扫瞥全场,果然见到人人都凝神聆听,大有恐怕漏听之意,当下颔首道:
“好!你们仔细听着,这五个人必须武功都比我强才能入选”
薛飞光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话。她道:“辛姐姐这话怕是讲错了?”
辛黑姑道:“没错,没错,还有一件就是年纪不得超过五十岁,那就是说这五个人不是跟家慈同时之人,免得其中有些人亲自尝过家慈的手段,因而不敢抗拒!”
这话说得自傲自信之极,但她目下己制服了不少高手,并非凭空乱说之辈,所以没有人在心中嘲笑,而只有佩服她志气高傲。
她又道:“这两个条件决不能通融,所以南奸商公直虽是智计过人,冠绝当代,但他武功比不上我,所以他不能入选。”南奸之名天下皆知,因此众人都觉得这譬喻甚是恰当。辛黑姑又道:“这五个当今武林前五名的高手眼下便有两人,一是朴日升”
众人一阵骚乱,发出喧哗之声。要知朴日升身份尊贵,麾下高手如云,虽然他本身有资格列入武林前五名之内,但辛黑姑怎能把朴日升选为她手下奴仆之列?喧哗中夹杂有不少喝骂之声,朴日升手下之人群情汹汹,大有涌上来群殴之意。
穷家帮百余人声息寂然,这可不是他们不惊讶,而是淳于靖曾经下令不准他们做声。
朴日升却感到受用,因为辛黑姑第一个就提到他,不觉微微而笑。他手下之人见他如此,登时自动恢复秩序,都想国舅爷自然不会被她收服,何必骚动叫闹。
辛黑姑等到全场肃静之后,才道:“第二个就是裴淳了。”这一回倒没有人愤愤不平,淳于靖以及薛飞光等人反而暗暗忧虑,觉得裴淳被她选上,实在是他的不幸。那朴日升武功不必说了,但本身才智过人,势力强大,已有足够对付辛黑姑的力量。但裴淳忠厚老实,各种条件都远比不上朴日升,所以他们大大地替他担忧。
札特、古奇等一听自己不入选,大感面上无光。札特还不怎样,古奇却勃然变色,极是气恼。
裴淳淡然一笑,道:“辛黑姑选中了在下,实是使人惊异不过。”
辛黑姑道:“为什么?”
裴淳道:“一则在下武功及不上姑娘,二则在下决计不做违反本性之事!”
古奇喇嘛接口道:“这话有点道理,洒家瞧他的武功强不过辛姑娘,若不是他自家说的,洒家倒要出手代姑娘试一试。”
辛黑姑冷冷道:“不要脸,谁让你试的?”古奇一怔,无言可答,当着这么多的人,简直无法下台,他虽是很愿意跟她动手,但这句话答不上来,反而不便出手。
权军师大声道:“古奇大师真意非是为姑娘效劳,只是觉得裴淳不配与国舅爷相提并论。”这话说得极是雄辩,人人都暗暗佩煅他的心机和口才。
薛飞光格格娇笑道:“妙极了,权军师竟是当众承认,朴国舅能当上辛姐姐的奴仆,是十分光荣之事,居然不让别人相提并论,当真好笑得紧。”
朴日升深知薛飞光能言善辩,立即插口道:“权军师不必跟她多说。”
古奇喇嘛趁机洪声说道:“辛姑娘未免自视太高了,其实此地赢得辛姑娘之人不在少数,但你只举出两人,倒教洒家甚觉不服!”
辛黑姑道:“你不服气么?那不行,我非教你服气不可!”
古奇晓得她身法如电,老早就运功戒备,但外表上却假装大意的样子,仰天笑道:“那么姑娘便指教洒家几手,好教洒家心服”话声未歇,辛黑姑果然已越过三丈远的草地,像一阵轻姻似的到了他面前。古奇右掌向外一推,狂飙起处,辛黑姑已退回原位。
这两人一个显示出绝世轻功,另一个掌力奇强,使得众人瞠目诧顾,无不大感骇然。古奇继续大笑道:“姑娘单以轻功恐怕不易制服天下高手。”
辛黑姑道:“笑话,我老实告诉你,我在这几个人当中随便挑出一个,就够你手忙脚乱的了!”
她说的是商公直、胡二麻子、褚扬、李不净等人,这话不但在场之人都不相信,连商公直他们也大感尴尬和心惊,生怕她当真叫他们出手。
古奇仰天大笑,懒得答话。辛黑姑道:“好!你不相信就试试看,你挑哪一个!”
古奇想也不想,道:“那就请胡施主指教。”
辛黑姑道:“好!就是他。”
胡二麻子心中大惊,暗想古奇喇嘛不是没有跟我动过手,明明被我用天幻剑杀得只有招架之力,怎的开口就选上我。可知他经过这一阵时间寻思之后,已有了制胜之法。想到此处,不禁打个寒噤。
旁人想法也跟胡二麻子一样,商公直故意试探道:“大师选上胡兄实是不智之举,你们刚才动手的情形,有目共睹。”
古奇道:“洒家不妨老胡施主手中虽有五异剑之一,可是洒家拼着受点皮肉之伤,定可取胜!”他虽然不曾说出击毙对方的话,但人人皆知取胜这话便是击毙。
胡二麻子出了一身冷汗,裴淳看不惯这等不平之事,大声道:“辛姑娘岂可拿别人性命开玩笑?”
辛黑姑不理他,径自向古奇说道:“这一场架是打定了,但你且等一等,我还要临时传授他几招秘传心法”
古奇道:“洒家一定耐心等候。”心想这武功之道不比别的玩意儿,哪里能够如此速成。
辛黑姑挥手道:“你们快去布置一下!”商公直等人转身向西首的树林奔去,胡二麻子亦在其中,古奇也不阻止,心想胡二麻子若是趁机逃走,便等如自行认输了。
那几个人奔入树林之后,眨眼间弄了一幅高约一丈,长达六丈的布幔,挂在树林外面,把全场之人的目光都隔断了,瞧不见林内动静。
辛黑姑转身欲去,朴日升道:“姑娘不定一去不回,某家甚愿得睹姑娘芳容!”她一直用黑布遮面,样貌如何无人得悉。
辛黑姑呸一声,道:“我一去不回?你真是见鬼了!好!我就让你瞧个明白,省得你们胡思乱想。”说罢,举手揭开黑布。
众人眼中一亮,但见她长得杏眼桃腮,眉目如画,极是美丽动人。若是她早点露相,众人对她的敌意决不会如此强烈。朴日升怔一怔,道:“想不到姑娘长得如此美丽。”
裴淳大声道:“不对,她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
朴日升讶道:“真的?你亲眼见过?”
裴淳道:“当然是亲眼所见,以前她长得长得”他本想说很丑两个字,可是想到这话未免太伤辛黑姑之心,所以老说不出口。
辛黑姑领会他的好意,微微一笑,道:“我以前很难看,对不对?但俗语有道是‘女大十八变’,我以前很丑,现在已变得好看,这也不是稀奇之事。”
裴淳虽是没法子驳她,但心中大不以为然,连连摇头。辛黑姑挂上面幕忽又取下,众人见了她的面孔,不禁大吃一惊,原来她这时已变得又黑又丑。裴淳却大喜道:“对了,正是这等模样。”
她放声笑道:“笨蛋,我这副面具是真是假,你瞧得出来么?”
裴淳一愣,道:“对啊,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她道:“你喜欢哪一张面孔?”
裴淳老老实实道:“当然是刚才好看的样子!”
她道:“使得!”面幕挂上,随即又取下来。
众人瞧时,不禁又吃一惊,原来这回又变了样子,美是美了,但骚媚淫荡之极,跟第一次的美貌全然不同。
辛黑姑环视全场一眼,荡意撩人,风情万种,只看得众人全都呆了。她格格媚笑道:
“裴淳,我好看么?”
裴淳一本正经的道:“不好看。”
辛黑姑道:“胡说,你说的不是真话!”
裴淳道:“大嫂不信的话,那也没有法子。”
他不知不觉地改口叫她“大嫂”别的人不曾觉察,但辛黑姑以至薛飞光、朴日升等都听得清楚,也明白他这个老实人敢情是直觉地感到她已是少妇风情,所以无意中改了称呼。辛黑姑大喜,心想原来他是讨厌我嫁了人,我还是闺女的话,他就喜欢,可见他对我大有情意。
当即又换回第一次的面貌,盈盈笑道:“好啦,我得去指点胡二麻子的武功了,大和尚小心准备。”
古奇道:“洒家一定恭候。”
她隐入布幔之后,众人议论纷纷,话题都集中在她面貌之上。朴日升道:“裴兄,你认为她哪一副面目才是真的?”
裴淳道:“在下不知道。”
朴日升道:“某家也无从猜测,她若是用药物化妆易容,决计不能这么迅快。若是戴上人皮面具,便应该有点表情呆滞死板。”话声微微一顿,接着轻叹一声,道:“只不知世上有没有人驾驭得住她,娶她为妻?”
裴淳心想娶她为妻的话,定必十分头痛。试想她面貌,变来变去,谁知道她还能变成什么样子?说不定哪一日回到闺房之中时,忽然见到一个陌生女子,岂不是大吃一惊,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他正想得有趣之时,朴日升靠近他,轻声道:“裴兄可是曾想娶了她的话,便等如娶了无数妻子一般,心里一高兴就可以叫她变成另一个人,当真有趣得很,哈!哈!”
裴淳不觉失笑,暗想我正为了她会变而头痛,他却说这样才有趣,可见得世上之人想法很多不同。札特大师低声说道:“国舅爷千万提防,洒家修过几日慧眼功夫,瞧出此女练得有邪门勾魂功夫,只要是男人都很容易迷上了她。”
朴日升矍然一震,道:“是么?无怪本人大失常态。”他到底是一代雄才之士,轻轻几句话就猛然省悟。
忽听胡二麻子的声音大喝道:“古奇大师准备好了没有?”
古奇喇嘛心头一震,应道:“洒家恭候多时!”心中想到:“他居然不曾逃走,可见得必有所恃,我切切不可大意才行。”
转眼间布幔一动,一个人走出来,手中拿着一根细长木棒,大踏步走过草地,站在古奇面前。
告天子不禁站了起来,原来他认出那根细长木棒就是五异剑中的“毒蛇信”阴山派若是得到此剑,就可以横行天下,所以他十分震动。
古奇也是识货之人,心中一凛,暗忖他换了兵器,果然另有取胜之道,无怪胆敢出战。
当下道:“胡施主请动手。”
胡二麻子道:“在下若不先行把这件宝物的奥妙显露,只怕大师输得不服。”他举起手中五尺的细棒,突然间棒尖射出一条比钢丝大不了多少的锋刃,长度也是五尺左右。
这便是此剑称为“毒蛇信”的缘故了,胡二麻子一按枢纽,剑锋又缩回棒内,剑锋收放之间,无声无息。
告天子忍不住奔入场内,道:“五异剑乃是天下之重宝,兄弟闻名已久,甚望胡兄借给兄弟瞧瞧。”
胡二麻子摇头道:“不行,此剑若是落在阴山派的人手中,决计舍不得交还。”
告天子被他道破奸谋,讪讪笑道:“胡兄太多心啦!兄弟不是强借不还之人。”
胡二麻子道:“其实此剑便送与兄台有何不可。”
告天子虽是高丽国高手,但他的武功得自中原,所以对这口高丽国宝的异剑还不怎样,闵淳却不由得身躯一震,站了起身。
告天子心中大为震动,面色也因紧张而微微发白,问道:“胡兄有什么条件?”
胡二麻子笑道:“第一是投身辛姑娘麾下,须得绝对服从她的命令。第二,若是此刻有人出面相争此剑,你要赢得对方才行!”说时,目光转到闵淳面上。
告天手还未开口,古奇喇嘛洪声笑道:“都是废话,胡施主若是落败身亡,此剑便归国舅爷所有,还由得你做主么?洒家要出手啦,胡施主小心!”他早已运聚功力,话声才歇,一掌拍出。
这一回他上来就施展出“大手印”奇功,但见他的手掌比平时胀大两三倍,而他的身躯却精瘦矮小,相形之下,更加突出惹眼。
胡二麻子迅快的跃退数步,避过他掌力凶锋,手中毒蛇信遥点对方面门,嘶的微响一声,剑锋射出。
古奇喇嘛突然出手之故,正是要抢制机先,这刻焉肯让他发挥此剑威力,但见他脚下滑开两尺,让开这一剑,原先伸出的手掌蓦然增长了一倍,向剑身抓落。这一刹那可就显示出他的功力惊人,原先的掌力仍然被催动向前袭敌,但见他同时分出手来夺剑。
胡二麻子疾忙撤剑纵开,古奇跟踪疾扑,那只巨灵掌忽长忽短,走击近玫,掌力如山,凌厉无匹。
淳于靖等人无不暗暗替那胡二麻子担心,但见他已被古奇掌势笼罩住,受伤落败只是时间问题而己。
古奇此时已使足大手印功夫,气势威猛无比,忽然发觉对方使出一路奇怪步法,渐渐从重重掌力之中退出。这一惊非同小可,心想辛黑姑果然有神鬼莫测之能,这等奇异无比的步法,也能够在片刻间便传授与胡二麻子。
他一急之下,奋身迅劈数掌,竟不顾对方反击之险,这几掌劈乱了对方步法,这才保持得住优势。
十余招之后,胡二麻子又使出那一路步法,古奇欺身奋击,使他无法施展。如此一而再,再而三,双方竟成缠斗之局,可是形势却险恶无比,任何一方只要略有疏虞,便得当场丧命。
众人眼见古奇功力如此精深威猛,这才探测出那五异剑的威力实在惊人。这时古奇头面上已冒出热汗,胡二麻子突然跃起数尺,剑锋疾吐,划空迅劈下去,这一剑使得精奥无比,登时把古奇迫退七八步,挽回败局。
这一回轮到胡二麻子反攻,他以这根细长木棒扫、敲、点、戳,招招不离对方身上大穴。
棒身内暗藏的剑锋,更是随时随地都可以吐出伤敌,只杀得古奇遍体大汗,但觉平生以来,从没感到这么气馁凛骇过的。
胡二麻子不但招数奇诡,身法也比上一次迅快得多,突然间一道白影冲入战圈之内,却是黑狱游魂中的蔡庚,他使的是细链系腕的短刀,一上去接了胡二麻子三剑之多,古奇跃开数尺,沉声道:“施主虽是一片好意,但洒家却不能拜领。”
激斗中的两人也停手跃开,胡二麻子怒道:“是阿,你从中架梁是何居心?”
蔡庚冷冷道:“胡兄的武功变得好快,老朽甚愿领教领教胡兄的大力鹰爪功有没有走样。”
朴日升心想这话说得好生奇怪,必有内情,便示意古奇不要做声。胡二麻子双目炯炯地注视蔡庚,缓缓道:“你以庚为名,那就是说你在十个游魂之中名列第七位,你到底是谁?”
蔡庚道:“老朽正要问你是谁?”
这话旁人没有一个听得懂,都想他明明是胡二麻子,何必多问?
胡二麻子道:“问得好,你若想知道,咱们就徒手斗几招瞧瞧!”
蔡庚道:“好!”收起短刀。
胡二麻子正要放剑在地,忽然中止,道:“此剑放在这儿可不妥当”转身向树林奔去,一忽儿就从幔后出来,回到场中。
蔡庚冷冷道:“这一场打不成啦!”
众人闻言正在惊讶,胡二麻子喝道:“那不行!”蓦地出手抓劈。
蔡庚闪身避过,道:“老朽说过不打就是不打。”
胡二麻子果然停手,道:“不打就不打,反正我已经知道了。”
蔡庚道:“你知道什么!”
胡二麻子道:“我知道你是谁。”
蔡庚冷笑道:“那么我是谁?”
胡二麻子躬身行礼,道:“你老是铁指蔡子羽蔡师叔。”
许多人都发出惊异的声音,蔡庚道:“老朽竟不晓得我自己就是铁指蔡子羽,你又如何得知?”
胡二麻子道:“小侄刚才使的‘双阳沓手’,除了本门之人,决计不会从左方的空门闪出,是以得知。”蔡庚似是感到无言可对,哼了一声。
朴日升朗声道:“铁指蔡子羽乃是前辈高手,名列三贤七子之列,据说三贤七子皆已遇害身亡。胡兄可别把他人错认作师叔”
这个传闻几乎人人皆知,朴日升接着又道:“三贤七子乃是死在薛三姑手底,席上这位薛飞光姑娘就是薛三姑的亲侄女,她可以证明本人此言不诬。”
薛飞光道:“我不知道家姑昔年之事,她也没有告诉我。”众人的目光从她面上移到另外两个游魂身上,原来他们都直勾勾地望住薛飞光。
黎乙突然说道:“期限已届,咱们应该动身回去了。”
蔡庚、杨辛二人点头道:“不错,咱们须得回去啦!”
裴淳道:“三位前辈敢是返回黑狱去么?”
杨辛道:“我们从黑狱来的,自然要回到黑狱去。”三人联袂走去,竟不向朴日升辞别,片刻间去得无影无踪。
朴日升也不理会他们,沉声片刻,大声道:“古奇大师不妨再上前试一试胡兄的身法!”
古奇应声跃到胡二麻子跟前。
胡二麻子大喝道:“告天子,你要不要毒蛇信?”告天子就站在一侧,听了这话,踏前两步,己与胡二麻子并排而列。
古奇不禁一怔,心想这两人联手出斗的话,可就输多赢少。布幔传出洪亮悠长的笑声,接着一个人疾奔出来,原来是九州笑星褚扬。
他道:“辛姑娘带了一件稀世之宝到此,现下陈设在布幔之内,朴国舅若是不怕暗算的话,不妨到那边瞧一瞧。”他眼光转到裴淳面上,又道:“裴兄若是有意,也可以跟他去一趟。”
朴日升心想有裴淳同行的话,天下没有去不得的地方,当下微微一笑,道:“好!本人直到如今才晓得辛姑娘手段高妙,举世无匹,她带来的宝物,定然不是凡品,又特地邀我参观,必有深意,这倒不可不去,裴兄怎么说?”
裴淳道:“朴兄自己去吧!”他为人恬淡,听得是件宝物,反而不想去瞧。
朴日升已不能改口,大踏步走去。那布幔张挂在数株树上,当中有道裂缝,可供出入。
朴日升走到切近,掀幔一瞧,树林中沓无人迹。
辛黑姑的声音传了出来,道:“向前走两步就瞧得见啦!”朴日升心想走前两步又有何妨,当下运气护身,踏前两步。
这一来果然从树木缝隙中瞧见三丈远的一株树上,绑着一个人,朴日升定睛望去,见是云秋心,不由得心神大震,不知不觉举步奔去。
转眼之间已奔出数丈,但发觉自己已移到另一边,离云秋心仍然那么远,他晓得不对,正要定神寻思,一阵金刃劈风之声袭到后脑,连忙反手拍去。
从这时起,每逢他要定神寻思之时,便有人施以暗袭,或是在近处以刀剑砍劈,或是在远处用暗器袭击,使他无法定心思索。云秋心始终相隔两三丈,绕来绕去都走不到她身边。
场中之人见朴日升走入幔后便无声无息,过了一会,都有点担心。此时褚扬、胡二麻子都回到林内,商公直走来,向裴淳道:“你已被辛姑娘选中,应该过去瞧瞧。”
裴淳道:“瞧什么?”
商公直道:“辛姑娘把制服你们两人之物陈设在幔内,故此你应该先瞧个明白,免得日后心中不服。”
裴淳道:“这话有理!”便跟着他走入幔内。片刻间朴日升走出来,面色沉寒,好像有莫大心事,他什么人都不理睬,回到席上,突然间一掌拍在权衡胸前,权衡一声不响倒毙地上。众人方自惊诧,朴日升大声喝道:“你们都背转身子!”
此二十余席的人皆是他的部下,闻言立刻背转身躯。
穷家帮之人见他击毙了以诡谋著称于世的军师权衡,不禁欢喜,又是惊讶。札特、古奇等一众高手却大惊失色,都想朴国舅敢是失去理性,变成疯狂?否则权衡纵有应杀之罪,也不该在此地当众下手。
但见朴日升挥手下令道:“有烦你们三位上前点住他们的穴道!”他先指步崧、马延、彭逸三人,继又指着那百余名背转身躯的手下。
步、马、彭三人站起身,口中应一声遵命。札特喇嘛洪声道:“使不得,国舅爷此举须当三思而行。”
朴日升面色一沉,道:“快快动手。”那三人纵到北首诸席,札特大踏步向朴日升走去,他身躯伟岸,头大如斗,衬着一身红衣,威风凛凛。人人皆知札特这一上前劝阻,说不定会闹出内哄之局,因此都静寂无声。连步、马、彭三人都不觉停住了出手点穴的动作。
札特喇嘛大步走近筵席,正要开口,猛然发觉朴日升双眼露出恶毒的光芒,不禁一怔,心念一转,举掌合十道:“国舅爷今日所作所为,洒家不以为然。”
朴日升冷冷道:“大师不以为然便又如何?”
札特道:“洒家等原非求名求禄之士,从此请辞!”
朴日升眉头一皱,大喝道:“快快动手!”札特刷地跃退丈许,左右顾视,却无人过来,暗暗松一口气,心想朴日升心狠手辣,智计百出,还是从速离开的好。于是转身离场,古奇也跟在他背后,两人霎时飘然远去。
步、马、彭三人迅快出手,不到一盏热茶之久,已把百余名勇武之士一一点住穴道,人人动弹不得。
朴日升又下令道:“诸位随我来!”大踏步向树林走去。
席上的刘如意、蒙古勇士阔鲁、告天子以及彭逸、步崧、马延等人齐齐跟在他背后,扑入布幔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