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锅中舀入一碗清水,撒上半勺子红糖,煮沸。打入两个鸡蛋,盖上锅盖煮一会儿。开锅来,一股清甜之味伴着股股热气扑面而来。茉然咧了咧嘴,拿了一个精致的瓷碗,将锅中的汤水全部倒入碗中。
手中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是一碗糖水鸡蛋。茉然绕过曲折的长廊,平稳地托着手中之物,缓步走到后院的花园之中。
远远的,她便看见岳思博一身明黄的便服,坐在水榭中抚琴。太子府的侍卫站得远远地,守护着他。清风撩拨着他的衣袂,他的身姿安祥而沉静。阳光下,他白皙的皮肤带着些许虚弱的黯淡。
陆七曾告诉她,太子擅琴,这话果然不假。
古朴悠远的琴音从他纤长的指尖下流淌出来,仿佛来自最清澈的湖底,带着暖风的气息,令人神清气爽。世间的一切在心中层层剥落,他的琴音如同圣洁的雪水,洗却了尘世的烦扰。
茉然悄悄地走上前去,将手中的托盘搁置到石桌上,再将瓷碗端到岳思博的面前。岳思博见了,微微一笑,停止了手中的音律,并将石桌上的古琴推到一旁。他看着面前的瓷碗,温和地问道:
“这是郡主妹妹亲自做得吗?”
茉然恭顺地点点头。
岳思博微微颌首,带着一点儿惊讶,问道:
“这道羹叫什么名字呢?我怎么从来没有吃到过?”
茉然从心底白了他一眼。皇帝之子啊,整日燕窝人参的,连最简单的糖水鸡蛋都不知道。虽然心里充满想法,茉然的脸上还是摆出迷人的微笑,撇撇嘴说道:
“太子哥哥好东西吃得多了,这寻常人家的糖水鸡蛋都不知道哇!茉然见太子哥哥每天都得服用中药,中药汁水苦涩,我便做了碗糖水鸡蛋给太子哥哥吃。它是甜的,很清爽哦!”
岳思博拿着勺子,舀了口糖水送至口中,缓缓咽下。他抿了抿嘴,笑道:
“果真如此,谢谢郡主妹妹的一番美意了!想不到这些寻常人家吃得东西,也很好吃啊。”
茉然听了满心欢喜,自己的劳动力可算是没有白费了。她甜甜一笑,吐了吐舌头道:
“既然太子哥哥说好吃,那就都吃完!”
“好!”
岳思博端起瓷碗,一口气吃完了两个糖水鸡蛋,连瓷碗中的糖水都一并喝完。他将瓷碗放进先前的托盘中,再拿一条白帕子擦擦嘴,对茉然说道:
“如何?郡主妹妹这把满意了吧?”
“嘿嘿……”
茉然冲他做了个鬼脸。
“太子哥哥,你这两天起色不错,比前几日好得多!”
岳思博点点头,温和地说道:
“多亏了郡主妹妹的血莺啊,不然我可真被云蛇给毒死了。”
茉然望着他,讪讪地笑了笑。云蛇是柳月痕放了咬他的,目的是为了让自己有进到太子府的机会。想到这里,她有点儿小小的心虚。
不过,再深入地去想想,自己之所以要千方百计地找机会,进入太子府接近太子,最终的目的不还是为了调查太子中毒一事,想要解救他么?
血莺之血,不仅可以解开云蛇牙齿上的毒,也可以缓解不少其他的毒素。因此,这几天太子的身体没有再恶化,反倒好了些。
这么一想,茉然的心虚退去不少。
可是,这两天她都有进入太子府,去得最多的是太子的寝室还有厨房。这两个地方都是别人通常施毒最多的场所。她有带着银针进入厨房,每道菜肴点心和茶水中,都试探过,均没有发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啊。
她心中又烦闷起来。时间不多了,转眼间自己来到金陵城已经半个月功夫。算算时日,离岳思全动手之日不远了吧!哎,好烦啊!我跟岳思全是走得稍微近了些,算是勉强打成一片了。可是,我至今还没查到什么关键的东西啊……
“郡主妹妹在想什么呢?”
岳思博在一旁友善地问着。
茉然从方才的思绪中醒了过来,忙摇了摇头。目光所及之处,恰是一丛粉色的花朵。于是,她赶紧正了正神色,敷衍道:
“没什么啊!太子哥哥的花园真好看,里面好多花呀!”
岳思博微微一愣,指着茉然正看着的一丛艳丽的花道:
“郡主妹妹也喜欢牡丹么?”
茉然方才只是敷衍,不想岳思博却当了真,跟她聊起花来。她只好顺着话题说下去了:
“是啊!这些花儿真漂亮,是牡丹吗?”
岳思博点点头,他的语气温和而低沉:
“母后一直生活在深宫之中,且很少有出宫的机会,偶尔能来我这太子府里坐坐,便是父皇对她最大的恩赐。我的母后喜欢牡丹,于是我便命人从全国各地运来各种品种珍奇的牡丹,种在我的花园之中,等母后来观赏。”
按照正常情况来说,皇后每月只能来太子府两次。可是,偶尔能母子团聚,这样也不错啊!总比我好……我已经没有娘亲了。
茉然垂下眸子,淡淡地说道:
“太子哥哥真是一片孝心,天地可鉴!”
岳思博对她的恭维显然没有认同,只是低低地说道:
“我也只是为了让母后偶尔高兴些罢了。我的身子从小便不好,让母后操碎了心。”
茉然见气氛沉了下来,便抹去心底的悲伤。她勉强挤出一丝笑意,对岳思博说道:
“太子哥哥,我们不说这些不高兴的话。我们四处转转,看看这美丽的牡丹花,可好?”
岳思博亦认同地点点头,说道:
“郡主妹妹说得极是。走,我书房有一盆双色牡丹。那可是非常稀有的品种,我带你看看去!”
“好!”
茉然有些欢心。她随即又想到了书房这个场所。因为前些日子岳思博一直卧病在床,所以她也只到过太子的寝室与厅堂、厨房等地,恰恰忽略了太子府的书房。
太子府的书房是禁区重地,里面有一些朝中的奏折、机密文件,除了身份高贵的大臣及太子应允之人外,一般人是不能够进去的。所以,茉然如今虽然已经贵为郡主,却也未曾进去过书房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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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府的书房外,站了数个兢兢业业的侍卫。
茉然跟在岳思博的身后,进入了这个让她期待着的书房。
书房内的摆设古色古香,极尽高贵奢华。这些书桌椅子、书架书柜,不用说也都是最上成的檀木雕造而成。书桌上堆放了几叠厚厚的书卷。笔墨纸砚等文房四宝,也是样样俱全。
这些东西茉然见得多了。姑苏苏氏是有名的巨贾之家。苏老太爷所用的东西,虽然外表不及皇家的华丽夺目,其内涵与品质绝对不在皇室的档次之下。所以,她并没有被太子府书房的华丽所吸引。
吸引她的,是木窗上的一盆牡丹,空气中弥散着浓烈的香气。
这是一盆双色牡丹,红紫各半。硕大的花朵、华贵的风姿、艳丽的色彩,无一不昭示着它花中之王的风范。
岳思博将茉然的惊艳之色尽收眼底,他打趣地问道:
“郡主妹妹,这双色牡丹如何?”
茉然撇撇嘴,赞赏道:
“艳丽之极!”
上前近距离看了看,又伸手摸了摸来,茉然好奇地问道:
“太子哥哥,这双色牡丹是哪儿来的?这么好看,真让人羡慕!”
岳思全想了想后,回答道:
“这是母后前一阵子带给我的,说是惠妃所赠。惠妃是本是北寒国的郡主。北寒国的东部地区,盛产牡丹,且品种繁多。这盆双色牡丹,便是一种很稀有的品种,说是经过特殊培育的,即便有再好的花匠,也很难种植出来。”
惠妃?本来茉然只是觉得这盆双色牡丹美丽。不过,这事儿牵扯到了惠妃,她便觉得没有那么简单了。
惠妃,何许人也?人家是北寒国拓跋氏一族的郡主,又是岳思全的母妃。岳思全计划着如何除掉一批人,太子便是他首要的因素。那这盆双色牡丹,会不会有毒?它那么香,简直香得不对劲。于是,茉然对这盆双色牡丹产生了偏见。她总觉得这花有问题。
茉然拿鼻子嗅了嗅,问道:
“太子哥哥,这满屋子的香味儿,都是出自这盆牡丹吗?”
岳思博认同地点点头。
茉然脑中灵光一闪,故作可爱地说道:
“太子哥哥,茉然好喜欢这盆双色牡丹呀!送我好不好。”
岳思博顿时就愣那儿了。过了一小会儿,他有些支支吾吾地说道:
“若这牡丹花是我的,若是郡主妹妹喜欢的话,那随便拿去,倒也是可以的。不过这盆双色牡丹是母后拿来的,我怕是要先问问母后的意思才成啊!”
茉然不悦地背过身去。心里暗道:你以为人家真喜欢你这盆破牡丹,才拉下面子装可爱跟你讨啊?再珍奇的花卉草木,我姑苏苏氏也不在意。人家要了你这盆牡丹,还不是为了拿回去研究研究,里面有没有毒气。哼!
她有点儿小生气,撅起小嘴儿,背着手往那一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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