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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霄儿聪明过人,娘知道肯定难不倒你。”娘亲点头夸赞,仙容溢满了宠溺与骄傲“事不宜迟,我们出发吧。”
兴奋之下,如此直白的夸赞并未让我感到受宠若惊,重重嗯了一声,御马跟着英姿飒爽的娘亲。
内城主路干道甚为宽敞,辰光未过卯时,并无多少行人车马,倒是许多高府大院的门前不少仆役扫洒除尘。
出了内城,过了护城河上的拱桥,不光街道渐窄,人声也渐渐鼎沸,茶楼餐馆、商铺摊贩,许多衣裳并不光鲜之人招客引员、吆喝叫卖,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一路上骑马而行,不少小贩盛笑而问,推荐自家的馒头包子、粉面炊饼,但身无分文的我只能微笑着一一婉拒。
过了闹街,我不由松了一口气,撤下僵硬的笑容。好不容易自西门出了城,便是宽敞官道,适合疾行驱策。
娘亲纵马疾驰,白袍猎猎,长发飘飘,清呵娇咤,一派女侠豪情,全不似往日冰清雪冷的仙子风范。
但我们此行的目的乃是地处偏远的兰溪村,因此奔驰片刻后,便转入了坑坑洼洼、宽窄不一的小路。我们一路向北,策马而行,崎岖起伏,两侧崇山峻岭。
此时约摸过了一个时辰,娘亲仍无停止的意思,我不禁呼唤道:“娘亲!”前方白马去势稍缓,我追了上去,侧头问道:“娘亲还有多远啊?”“应该快了。”
山路虽然还可乘骑骏马而行,但终究不不平坦,马蹄起落之间的颠簸引得娘亲双峰上下抖晃,仿佛两只大白兔在衣襟里不安地跳动。
我腹下一热,赶忙移开视线望向前方,惊喜地发现不远处地势平坦,几块田亩,坐落着几间茅草屋,看样子是个小村庄。
“娘亲,前面有个小山村,我去问问路吧。”“也好。”得了娘亲的应允,我急抖缰绳,骏马长嘶一声,疾蹄而去。不多时,我已到了那小村入口数十步,却隐约听见了一阵喧闹声。
我心中好奇,到了村口翻身下马,自被踩踏得寸草不生的小路走了几步,却愣住了,这确确实实是个村落,十几间不大不小的茅草屋、土坯房或近或远、或邻或望,屋前房后椅子架着木板,还摆着、晒着不少作物,却是个个门窗紧闭,见不着人影。
明明不似荒废山村,喧闹声也定然不是我的幻觉,村民却避而不见,让我不禁摸了摸头脑。“有人吗?”我放声大喊。毫无疑问,没人回应。我作势欲再次叫喊,却听见一个苍老的声音钻入耳中:“瓜娃娃,莫喊喽。”
只见右前方一间破旧矮小的茅草屋,黄土院墙根下坐着一名佝偻老者,衣裳破烂,鸡皮鹤发,不修边幅,却是断了一腿、眇了一目,披着蓑衣蜷缩成一团,我竟未能立时发现。
我不禁心生可怜,上前几步,作揖问道:“老先生,请问村里人去哪儿了?”老者牙齿疏落,操着浓重的乡土音回答:“哪儿都冇去,就在屋里。”
“这是为什么?”我不禁疑惑,难不成个个都像这位老者身有残缺、羞于见人?“没得为什么,就光光是怕你这个公子哥,要不是小老头腿断了,老早跑喽。”
“这我有什么可怕的?”“瓜娃娃不是乡里滴人,你冇懂。”老者剩下的浑浊眼睛也闭上了,并不打算回答。“啊?”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也不能强求,转而问道:“老先生,能不能告诉我,兰溪村怎么走?”
“沿到村口的路,走个十来里,再上个坡就是喽。”残缺老者昂头,朝外一努嘴。“哦,好的,多谢老先生,晚辈告辞。”老者虽然已经不耐烦地闭眼阖目,但我还是作了个揖,转身离去。走了几步,却听见他嘟嘟囔囔地自言自语:“这年头,怎么一个二个都往山里跑上次来个找儿子的,这次又冇晓得是干啥想不明白”
我正欲转身相问,却又联系起贺羽还的说辞,应该是洛正则来此找过幼子,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山路上,娘亲正在白马上相候,见我折回,开口问道:“如何,可有问到消息?”我翻身上马,如实相告:“有,听村里老人说,沿此路走个十来里,再上坡便是兰溪村。”
“好,那我们继续赶路吧。霄儿跟上。”娘亲一抖缰绳,御马前行。“嗯。”我一夹马肚,紧跟其后。虽然道路有些崎岖,但几里路片刻即至,我们几乎已至小路尽头,再往后是上坡的石阶,沿山而行,且颇为陡峭,两匹骏马力有未逮。因此我和娘亲将马匹拴在路旁的树干,决定拾级而上。
抬眼望去,一条蜿蜒曲折的小路掩映在丛生杂草中,青石为阶,左右不远处阶梯状的荒田也是稗高薮长,尚未至案发现场,已是满目破败。
“霄儿,娘先行一步。”此言之意,乃是娘亲欲使轻功,而让我紧随其后,我自然会之,点头称是。
娘亲微微一笑,身形闪动,一袭白衣飘飘然于石阶上蜻蜓点水般跃升,眨眼便不见踪影,消失在草植树影间。我虽是身负元炁,当属一流高手。
但并无卓绝轻功、逍遥身法,只能粗略地以元炁加强弹跳力,姿势颇为粗鲁不雅,不似娘亲的优雅、羽玄魔君的极速。
但眼下并无外人,我自然无需顾忌,大步流星、横跨数阶,不多时已然到了山间小道的尽头,自缓坡而上了一处山腰坪地,映入眼帘的却是满目疮痍。
放眼望去,村落四周不乏高树乔木,所合围的却尽是触目惊心的废墟,此地应有数十户人家,颓圮的土墙,散落的茅草,折断的梁柱,倒塌的门楼,飘挂的布条,破烂的家具,青黑色的土地上有着更深沉的污秽
此情此景,应当还是官府收拾整敛过的,却仍旧令人作呕。娘亲在不远处静立,青丝白袍微微飘动,仿佛在为此地的冤灵默哀。
我也心情低沉,靠近几步,轻轻唤道:“娘亲?”“嗯,”娘亲神色如常,微不可察地颔首“霄儿,我们四处找找,看看有无线索。”
我点头应是,于是我们母子二人便各自行动。绕着废墟走了数十步,我来到靠近外侧的一处房屋废墟,望着满目残骸,心中唏嘘。
房屋结构几乎全部损毁,栋梁柱壁相互倾轧,木板瓦砾满地抛洒,只余几截残缺的土黄墙根。破坏得十分彻底,几乎没什么有用的线索。
我不忍去看几处极似血污的深色痕迹,转头离去,而后又细细察看了几处废墟都不外如是,支离破碎,极难辨出线索。
这群丧心病狂的凶手,不仅屠村绝户,还毁屋推墙、拆梁断柱,现场极难清理,恐怕连官府都只能草草了事。
“咦?”我正欲离去。忽然瞟到墙根阴影处有一块残破的土石头,应是烧制过的土砖,坚硬褐黄,在残垣断壁中,碎砖本来平平无奇。
但异常的是,碎片压在地面一侧不规整的外缘中,竟有一小段光滑弧形。我将其拾起翻转,入眼是一道近似圆柱的凹形痕迹自外而内地嵌入其中,深约三寸有余。再对着阳光细看深处,辨认出尽头是一个菱形空槽。这是箭矢的痕迹?
武林中使用箭矢的门派宗阁虽然屈指可数、传承稀缺,但娘亲也曾讲解过,只是我未能亲眼见证,是以并不确定。我百思不得其解。
但立刻明白此乃重要线索,于是小心持握,在废墟间寻找娘亲。我跃上一截较高的残垣,四处张望,一览无余之下,很快便发现了娘亲的所在约摸废墟中心。“娘亲”我高声呼喊着。
在废墟间几个纵跃,便到了娘亲身边。“霄儿可是有发现?”娘亲早听见了我的呼唤,待我落地便即发问。
“嗯!”我用力地点头,将手中的残砖展示给娘亲,说出了自己的猜测。“霄儿果然观察入微、心细如发,这确是至关重要的线索。”
待我说完,娘亲毫不吝啬地微笑夸奖“不过这并非是普通箭矢的凹痕,而是弩箭。”“二者有何区别吗?”我好奇道。
“箭矢以人力驱发。而弩箭是以机关发射。”娘亲将碎砖捻起,对着阳光微一察看,细细为我解惑“寻常弓箭虽然也有破土之能。
但一来箭矢的箭簇并非菱形而是四角星,二来此乃烧制的土砖,常人并无惊人膂力可使弓箭破土三寸有余
除非如朱雀太祖的一生之敌霸王那般天生神力但军旅所配的弩箭却可轻易做到,只因机械的张弦机构发力远超常人,较之武林高手的力道也不遑多让。
“但此乃无论哪朝哪代,弩箭都被列为军械,管控严厉,民间禁售、禁铸,一经查得,可以谋逆论罪,下狱受刑,此间出现如此痕迹,倒真是教人窥得一丝曙光。”
“娘亲可是已知真相?”我一听便有所会意。娘亲微微一笑:“尚未,只是这残砖提供的线索,便可让搜查的范围大大缩小若是军械,那么会有严格的申请配发记录。若是私铸,那便可从打铁匠人入手。”
“哦。”我点头思索,虽然并未拨云见日、直窥真相。但总算是有了明确的方向,可以顺藤摸瓜,在黑暗中前进一步,更何况自己还是功不可没的。
我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地上散落的梁柱颇有些质地特殊,不似其余房屋结构所用的松木、杉木等,便问道:“娘亲,这是什么地方?”“祠堂。”
娘亲随手捡起一块巴掌大小的残破木片,黑漆金字,隐约可以辨认出是一个“孙”字。这代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