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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屯子南口的张作霖,听着屯子中心不停打出的有节奏的点射,心里也是恼火的很。他攻下了大赉直属厅便带着三个骑兵营马不停蹄的突袭了这嫩江南岸的哈拉尔嘎,果然这里的乱党并没有预料到他来的这么快,在猝不及防的状况下都没能退过嫩江北岸,让他轻易的切断了哈拉尔嘎屯子同嫩江木桥之间的通道。
乱党虽然在木桥北面建立了桥头阵地,但是驻扎在哈拉尔嘎屯子内的百余人却被他给困在了屯子内。张作霖原本以为,这次可以像5天前袭击大赉直属厅那样,轻易的迫使屯子里的乱党投降。
地处松嫩平原腹地的大赉直属厅位于嫩江右岸,可以乘坐汽船直接抵达嫩江上游的齐齐哈尔和墨尔根城,同样也能前往下游松花江的哈尔滨,乃是嫩江下游的一处重要交通枢纽。乱党攻下齐齐哈尔和哈尔滨,夺取了两处的水师营之后,很快就夺取了这处港口,算是完成了齐齐哈尔到哈尔滨之间的水路联通。
驻扎于洮南的张作霖自然不肯让这处距离自己驻地百余公里的嫩江水路要点落入乱党的控制的,于是便带着部队连夜疾驰,把立足未稳的乱党重新赶下了江。随后他便带着4营骑兵再次北上突袭了哈拉尔嘎,试图占据了这处通往齐齐哈尔的重要通道。
哈拉尔嘎即蒙古语“黑色崖子”之意。屯北因嫩江水流冲击形成一陡崖,崖上树根、草根等经水冲刷,久而久之则成为黑色,故名。
此地东、北两面都濒临嫩江,西面与扎赉特旗接壤。过了嫩江之后,80余里就是中东铁路昂昂溪车站,再50里就是齐齐哈尔。可以说,只要占据了这一要地,骑兵可以在一昼夜内威胁到齐齐哈尔了。这里实际上就是齐齐哈尔的南大门。
但是数日前轻易就向巡防营放下武器的乱党,这次却变得极为顽强了,即便被张作霖近2千人包围在屯子内,也丝毫没有放下武器的念头。这自然不是乱党的战斗力陡然提升了,而是数日前大赉直属厅向张作霖投降的近百乱党,战斗刚结束就被张作霖拉到了河滩上,当着撤离到江对面的残余乱党的面进行了斩首处决。
这原本是巡防营惯用的震慑蒙匪和抗垦队的法子,用残酷的杀戮来警告蒙人或汉人不要继续试图同巡防营对抗。但是张作霖采用这样的办法来对付国民革命军却适得其反,原本战斗意识不强的国民革命军的战士们瞬间就被巡防营的屠杀给激怒了,此前营中布尔什维克们灌输给他们的阶级意识,也在巡防营的屠杀下彻底觉醒了。
这些国民革命军的战斗经验也许不如巡防营丰富,但是他们在训练营接受的却是真正的德军正规军训练,在防御战术上几乎没什么漏洞,在加上他们手中的轻重武器配置要比巡防营合理的多。一路突袭过来的巡防营并没有带上57快炮,也没有重机枪。
所以当被围在屯子里的国民革命军依托屯子中心的几幢土屋设立了防御阵地之后,张作霖手下的巡防营就撞上了从来没有遇到过的状况,缺乏重武器的巡防营完全突破不了国民革命军的优势火力组建起来的防御阵地。就好比过去那些蒙匪无法和装备了马步枪、57快炮的巡防营相抗,现在这些巡防营官兵觉得在国民革命军的优势火力下,自己倒才像是缺乏装备补给的蒙匪了。
随着最初发起冲锋的巡防营将士被成片的打死在屯子的南北主通道上,位于主通道东西两侧土屋顶部组成的机枪阵地,形成了交叉火力网,这使得向屯子中心冲锋的巡防营官兵几乎就没有地方可以躲避子弹,再加上不时发射过来的迫击炮弹,很快就挫败了巡防营组织起来的几次冲锋。
望着屯内道路上成片躺倒的人马尸体和那些一时没死的伤员发出的哀嚎声,巡防营的官兵终于开始变得畏缩了起来,再不敢像一开始那样毫无顾忌的挺起腰板冲锋了。
看到这个场面,张作霖也是又急又气,他此时倒是明白了过来,几日前他让人把那些投降乱党公开处决,确实是走了一步臭棋。现在这些乱党是把他当成仇敌来看待了,宁可和他的部下同归于尽,也不肯再向他投降了。
而国民革命军一硬朗起来,张作霖的部下就开始软下去了。这些由胡子和保安队招安而来的巡防营,虽然在个人的战斗素质上还行,但却缺乏组织能力和攻坚能力。让他们打一打顺风仗或是以强凌弱的战斗,他们倒是能够发挥出不错的战斗能力。
但是一旦撞上了眼下这样,需要付出重大伤亡才能取胜的战斗,这些巡防营的官兵就开始各怀心思,谁也不肯跑在前面当炮灰,给同伴创造机会了。
足足战斗了一个上午,也没能突入屯子中心半步,这样的战绩终于让张作霖摔了帽子,把三个带队进攻的营官给叫来臭骂了一通。
骂完之后,张作霖便下令道:“妈拉个巴子,我就不信了,这些乱党就这么能。占鳌,你挑几个枪法准的,专门打乱党的机枪手,再挑一队选锋出来,只要乱党的机枪哑了,就给我往上冲。谁第一个攻入了乱党的阵地,我就提拔他当个哨官,要是有官身的,就提升一级,另外赏大洋100。”
虽然知道手下的兄弟已经生起了对乱党阵地的惧意,但身为张作霖心腹的前路巡防队帮统孙烈臣还是咬着牙一口答应了下来,随即匆匆离开准备进攻去了。
在其他人离开之后,张作霖把自己的文书阚朝玺叫了过来,向他问道:“子珍,我们之前路上抓到的那几个乱党骑兵都没死吧?”
阚朝玺不假思索的说道:“两个伤势较重的就差一口气了,剩下的八、九人到还好,统领是不是要把他们都给…”
阚朝玺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张作霖顿时拉下脸骂道:“妈拉个巴子,老子早就叫你们不要整天想着杀杀杀,你个读过书的秀才,怎么也和俺这个老粗一样,完全不晓得事理。要是几天前你们劝一劝我,今天也就不用死这么多弟兄了。
找人给受伤的俘虏上药,再挑一挑,劝一劝,看看有没有人愿意投降朝廷的。把人挑选出来之后,要是占鳌这次再攻不下,咱们就该撤了,到时把那些不愿投降的俘虏留下,只带上愿意跟我们走的。”
阚朝玺顿时吃惊的说道:“统领这就要走?这些乱党的弹药我看也消耗的差不多了,只要坚持下去总能攻下来的吧。”
张作霖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道:“妈拉个巴子,我们三个多营近2000人,攻打这样一个百余人把守的屯子都打的这么艰难,已经有百多号兄弟丢在了这里。而这里距离齐齐哈尔不过一天的水路,要是让乱党的大部队赶了过来,咱们还撤的走吗?”
阚朝玺不敢再回嘴,赶紧答应了一声下去执行张作霖的命令了。在屯子的南面通道处,孙烈臣对挑出的几名神枪手指着屯子中心的二层土楼说道:“我绕了屯子一圈,发现只有从东南角进攻时,我们可以依托几座房子形成的遮挡躲避大部分子弹,但是唯有这二楼的这挺机枪刚好把进攻路线给封锁了。
所以,你们的任务就是给我压制住这挺机枪的射手,只要能够压制住这挺机枪半刻钟的时间,我就能带着选锋队冲到东南角,那个时候乱党的机枪和迫击炮就失去了用武之地。接下来就靠肉搏战了。”
几名神枪手看了一眼那挺机枪的位置,便大大咧咧的对着孙烈臣回道:“帮统瞧着吧,别说半刻钟,就是一刻钟,他们也休想靠近那挺机枪…”
当几名神枪手各自去寻找射击位置时,孙烈臣身边的卫兵不由有些担心的向他说道:“帮统,这冲锋带队的事,要不还是交给俺吧,您还是在后面指挥接应俺们好了。”
孙烈臣脸色严峻的看着不远处的土楼,口中回道:“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一个早上的战斗,弟兄们都已经疲了、乏了,要是我不亲自带队,他们那里还能鼓起劲头冲锋。你告诉孙、李两位哨官,一旦我冲进了敌人的阵地,让他们给我毫不犹豫的冲上来,绝不可有半点迟疑。这伙乱党,可不是什么土匪,他们是军队…”
站在南门阵地观战的张作霖,很快就看到自己的计策奏效了。在几位神枪手的压制下,土楼上的一挺机枪顿时哑巴了,而孙烈臣亲自带队的选锋队,约3、40人,完全无视了剩下几只步枪的射击,以极快的速度冲至了一幢土屋前。
眼看着这些巡防营选锋就要打开一条缺口,冲入到乱党的防御阵地时,突然从被封闭的土屋一楼窗口处伸出了两根枪管,接着这两根枪管便吐出了猛烈的火舌,这些好不容易冲到土屋面前的选锋完全没有预料到这样的袭击,一下子就倒下了十之七八。
之后一直压制着楼顶机枪的神枪手们,开始遭遇迫击炮的连续轰击,然后是停顿了许久的机枪再次响起了清脆的射击声,将接应选锋队的第二梯队给硬生生的封锁在了百米之外。
于是接下来,巡防营的官兵们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冲上去的选锋队员在冲锋枪、手榴弹的围剿下,一个不剩的躺下了。乱党这种越来越凶猛的打法,终于令张作霖和巡防营的官兵胆寒了。虽然心疼于手下大将孙烈臣的折损,但张作霖还是毫不犹豫的下令收拢部队准备撤离了。
他手中现在也不过才7个营3500人,但是这一仗起码伤亡了300多,还基本是各营中的骨干,可谓是元气大伤。再这么同国民革命军拼下去,他这巡防前路统领可真未必能坐的稳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