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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不投机半句多,秦鸣鹤心里暗骂一句,小白脸子没有好心眼子,也就站到一边静等放牌。
等了约有二刻,又出来十几个学子,皂隶见凑够了五十个,就撵着众人出了考院。
出了考院,张守瑞和秦鸣鹤都往“汶上”长柄牌处走,到了左右一看,不见李岩等衙役的身影。
“快来喝杯凉茶”,不远处的布幔凉棚下,李岩起身招手。
秦鸣鹤看了张守瑞一眼,见他摆手,也就不再理会,几步到了茶棚,几个衙役都是站起身。
李岩见秦鸣鹤面色平淡,不知他是否中试,试探道,“这才不过午初,小郎君已是离场,料来是中了的”。
“府尊老爷说我对仗不工,好在文章立意高远,只是低低取了”,秦鸣鹤说了实言,毕竟汶上的考生在正堂的不止他和张守瑞两人,等其他几人出了考场,李岩也会知道结果。
“果真?”李岩一脸喜意,见秦鸣鹤点头,忙是拱手作揖道了贺喜,其他几个衙役也是跟着相贺。
秦鸣鹤自然是不敢受礼的,只得闪到一边连连摆手道,“诸位莫要如此,不过是府试得过,还是小友,这般作态怕是要惹府城人笑话”。
众衙役不过是给夏立言和李岩面子,作揖过后又是笑嘻嘻的恭喜不断,秦鸣鹤知道这是讨喜,可他才出考场,身上哪里会有银子,一时竟有些窘迫。
“志哥儿,还不快给几位衙差大哥赏钱,没得礼数”,说着话旁边递来一个蓝底青竹荷包。
秦鸣鹤转眼一看,原来是夏张氏,见她头上扎着青布帕子,插了一根喜鹊衔枝银钗子,穿一身天蓝旧衫,外加一件半臂,如今正带了些嗔怒。
“妗子”,秦鸣鹤施礼讶然道,“您怎么来了?”
“快给几位衙差发散些喜钱”,夏张氏不接他的话,又用荷包杵了杵秦鸣鹤,催他快给衙役贺喜钱。
李岩一时有些尴尬,他本是顺嘴一说,却是忘了这是在府城,秦鸣鹤又没有家人跟来,谁给赏钱?
这如今夏张氏斜眼看他,面带嘲意,无非是把他当成欺人仗势的恶隶了,有心解释两句,又听得她说让秦鸣鹤叫大哥,心下不喜,也就闭嘴不言。
秦鸣鹤耐不住夏张氏催促,只得接过荷包,打开来看里面有十几颗散碎银子,探手进去摸出来约有十几颗。
“你也不必分了,都放桌上吧”,夏张氏见秦鸣鹤抠抠捡捡,又对着几个衙役道,“二钱银子算作咱志哥儿请几位吃食,劳几位照顾了两三日”。
众衙役大喜,都是连道不敢。
等安排妥当,夏张氏拉起秦鸣鹤的衣袖就走,眼睛都不带夹李岩一下。
走了十几步便松开手,眉眼带笑的问道,“志哥儿,你今日被府尊老爷取中了?”
“府台当堂考校,最后说取个中下”,秦鸣鹤又说了一遍。
“好,好,只要中了就好,中下又怎么样?”夏张氏又不是没见过府试案首不中的,“你舅舅今日值院,说不得什么时候出来,今日午时咱娘俩吃些好的”,说着夏张氏还哈哈笑了两声。
秦鸣鹤还待说些什么,夏张氏手一挥,只让他别管,万事有她,说罢便领着秦鸣鹤去菜市买吃食。
菜市离着府衙并不远,说是菜市,不过是周边村人自发建的一个交易场所,府台老爷也不管,只是每日有滋阳县税课司的人来收几钱税钱。
“哟,这不是夏家大娘子吗?”一个身穿褐色小褂,留着蓬松乱发的屠夫喜道,又指了秦鸣鹤“这领的是谁?”
夏张氏住脚,满脸都是笑意,语气亲切道,“怎么样?这是俺家夏官人的亲外甥,从汶上县来,今日府考,大老爷单单点了他来考校,你说怎么着?”
屠夫面有急色,忙是问道,“大娘子说话惯是盘扯不清,你快说就是”。
“还能怎么着?”夏张氏也不恼,眯着眼大笑道,“大老爷自然是取中了,要不能早早放了俺外甥出来”。
那屠夫听了,忙是割了块上好的里脊,“夏指挥对俺多有照顾,大娘子你快取了这块鲜肉,好好做份娃烧肉给孩子补补”。
秦鸣鹤听屠夫这话,吓了一跳,怎么地?考得好还要把自己炖了?
“瞧你这话说的,嘴都鼓了?”夏张氏掂量了里脊几下,又甩给屠夫,“快秤罢挂起来,俺家又不缺那几钱银子使唤”。
屠夫龇着牙双手一拍,“大娘子最是爽快”,秤罢肉收了铜钱,又添了一钱的肥油,屠夫有言算是贺礼。
夏张氏也不再推,笑纳肥油让秦鸣鹤道谢,慌得屠夫直摆手。
提着肉出了肉摊,夏张氏又领着秦鸣鹤去买鸡鸭鱼菜,近乎走遍了所有摊贩,不一定要买,但一定要炫。
秦鸣鹤左右手都挂了蔬果肉类跟着夏张氏回了家,到了门口,夏张氏站在阶前左右看了几眼,巧的是左邻开了门。
出门的是一个妇人,穿着一领家常的半新生纱衫子,拖拉着一条旧月白罗裙,脚下是两只没尖的红旧鞋。
“李家娘子,这是要去哪啊?”夏张氏笑着招呼一声。
李娘子慢慢转过头来,把秦鸣鹤惊得后退一步,差点撞到门上,这女子脸上涂些白脂粉,嘴上涂了鲜红的口脂,这不叫唇红脸白,这叫赤煞似鬼。
“原来是夏家娘子啊”,看了秦鸣鹤几眼,挑挑眉,眼里流出无限风波,说话又柔了几分,“这位小哥又是谁?”
“好叫李娘子知道,这是俺外子的亲外甥,如今府试得中,才刚刚做得童生”,夏张氏说完也不理会李娘子,打开门就喊着秦鸣鹤进了院中。
“妗子,她和您有岔子?”秦鸣鹤见夏张氏眉眼带煞,又听她语气很冲。
“哼”,夏张氏让秦鸣鹤放下肉菜等物,气咻咻的地说道,“惯是能拿腔作势,他嫁的不过是个童生,天天阴言阳语你舅舅是个操持贱业的下人”。
秦鸣鹤点点头,心下了然。
“都三十多的人了,怎不见得中个舍人?也骑着高马挂绸?竟是连块澜巾都是假的,没得出来招摇撞骗,惹了官府给你投到大牢里去”,夏张氏站在院中喊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