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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展宏除了常规的电视,电台,报纸上登寻人启示外,他还将朱灵的照片印在扑克牌上,免费发放到各大小棋牌室,几大民航的机旅杂志上,也花钱登了寻人广告......
可就是这样的天罗地网,始终未能捕到朱灵这个逃兵,而寻她的热情,正如太阳的一天,从日出绚染的天空,到各种手段使用后的如日中天,再到沓无音讯后的夕阳夕红,一年过去,仅剩一丝余辉气若游丝地挂在天边,等着咽气的最后一刻。
但凡不出差,林展宏总会到她们母女俩的房子里呆上一会儿,也还会像以前那样,偶尔带上红酒,喝上几口,以前对饮,现在却只能独倚明月楼高,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了。
整整一年的寻找,其间的期盼,失望,愤恨,思念……各种情绪,像搅肉机开了高档马力,被狠狠地搅成了肉沫,伴着血沫飞溅,在他心里留下一片狼籍。
他终于酒后发作,将她留给他的字条,撕个粉碎,撒了一地,然后又像个孩子似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一片片重新拾起粘好,做成书签,夹在茶几上朱灵未读完的一本书里。从此以后,他没再带酒过来,反正有酒没酒,都是“愁肠已断无由醉,酒未到,先成泪”。
他开始替她读那本书,心里总想着:也许看完了,灵儿就回来了!可一遍又一遍,他熟得几乎倒背如流,要等的人却始终没有回来!
于是,他又定了新的目标:家里的任何盆栽开花了,灵儿兴许就真的回来了!
但花似乎比林展宏更懂世间的阴晴圆缺,聚散离合,始终未开,非但没开,有的反而生死堪忧,好似在着重强调着她的离开,是多么死心塌地的坚决。
林展宏盯着一盆叫不上名,只剩只根秃枝的花,心想:这些花儿,是这房子里见证过我们爱情的唯一活物,若连它们都死了,那我和灵儿是不是就真的彻底断了呢?
林展宏既然将希望寄托于花儿身上,就不会让它们死在自己手上,自己不会种,但会的人并不难找。他翻看着手机里的通讯录,里面有婉婷和父亲的号码,TA们都是种花高手,但他都直接忽略,而是打给了助手,要来了办公室花摆租赁的电话。
林展宏宁愿花钱找园艺师上门指导,也不愿向婉婷或父亲请教,前者有旧情,后者有旧疾,都不能轻易触碰,唯恐一个不小心,他一年来,用假面坚强和假面微笑构建的合谐天地,会迎来天翻地覆地灾难。
园艺师过来一看,便指出有的浇水太甚,有的又施肥太浓,总之,都是拔苗助长操之过急的结果。
“林总,这几盆多肉,掰小枝小球重新插下倒是容易,这盆米兰恐怕就难了,要不这个我给你换株新的过来?”
“不不,请务必帮我救活它!”林展宏像要拯救一位生命垂危的病人般央求,令园艺师一脸的诧异------这哪里只是一盆花,这是林展宏心里的希望,以及由之支撑的整个内心世界,这世界摇摇欲坠得只需一片落叶的力量,即可天崩地裂的脆弱。他急需活着的,会呼吸的生命物种,陪他度过内心孤立无援,找寻等待的漫漫长路。
“林总,我已尽力了,能否活过来,得看它们造化。以后肥水一定要控制下,不干不浇,浇则浇透,另外,薄肥勤施……”
林展宏感激不尽地送走园艺师后,还买了本花卉栽培方面的书,理论联系实际,细心呵护着那些不知是死是活的小生命。
每次到这个家,他首先要盯着那几盆花仔细观察一番,期待着几个眼神的功力,它们便能像科幻片里的魔树一般,滋溜滋溜地往上长,可正如一首歌所唱“朝朝频顾惜,夜夜不相忘,一日看三回......苞也无一个。”不仅没苞,甚至连新芽都没几个,但寥胜于无,有新芽即意味着花活过来了,当林展宏看到,秃枝上冒出的不打眼的小嫩尖时,他终于如释重负地道了声“阿弥佗佛”。
在朱灵消失的日子里,婉婷常常陪在林展宏身边,也常来林家看望林父,有时随便聊聊,有时院子里走走,偶尔地还会与林父一起剪剪枯枝败叶,陪老人消磨时光。
对于往事,婉婷从未重温,对于复合,更是只字未提,她就像林展宏的好朋友,女闺蜜一般,默默陪在他身边。而林展宏即不主动接近她,也不特意排斥她,总是保持着一定的安全距离,倒是林父,每次见到婉婷,心情便能稍稍好转。
“咦,展宏,你现在对养花也感兴趣吗?”婉婷一天来林家,看到林展宏认真翻阅花培的书,随口问了一句。
“无聊,随便翻翻!”林展宏将书合上,又礼貌地补充了一句,“谢谢你这段时间,常来看望我爸!”他会跟婉婷道客气话,却不会告诉她,他确实在养花,而且一直在等花的女主人回家。
这一年,林展宏瘦了不少,林父的身体也跟着弱了不少,老人常埋怨自己:若不是我的阻挠,或许我现已做上了爷爷,抱上了孙子。我不仅毁了展宏的幸福,似乎也同时毁了我自己的幸福......
这点,他是不敢细想的,不敢想,却又日日夜夜都在懊悔中自责不已,这种自责憋在心里,使得原本就不算健朗的身子每况愈下。
一年内他可由着儿子上天入地四处寻人,但一年后,他再也由不得儿子如此执迷不悟了,他的心由不得,他的身子也由不得。
林父终于再一次旧病复发,住进了医院,待他从昏迷中醒来时,婉婷或许是太过困乏,仍旧趴在床沿轻睡。
“婉婷。”林父轻唤了一声,婉婷猛地惊醒过来说道:“伯父您终于醒了!要喝水吗……我电话先通知下展宏,他可担心了!”
林展宏过来后,婉婷才得空出去,待她离开,林父拉着儿子的手说:“展宏,你照顾我,那叫孝道,但婉婷这样照顾我,你叫我如何看?你不用瞒我,当初你们分手,是因为我,后来和朱灵分开,多少也是因为我……”
“爸,不是的,跟您一点关系都没有!”林展宏感觉到父亲在讲这些话时,手抖得很利害,怕他刚醒来又上气,忙安慰他,林父却用力一捏,示意儿子不必宽慰自己,有些话,他今天必须说出来。
“我觉得她们都是好姑娘,如果朱灵真的不再回来,怎么办?你打算让婉婷等多久?一年?五年?还是十年?你不能太委屈了婉婷,暂且不说她的青春能否等,即使能等,我这身老骨头都等不起。我是入土大半截的人了,你不结婚,叫我怎么入土为安?成家立业,成家立业啊儿子,业立得再大,不成家都是零。”
说到激动处,林父手抖得像上了电池的弹簧片似的,根本无法控制,气也连着喘不过来,林展宏忙上前给他抚胸,边抚边说:“爸,您放心,一定会成家的。一年,再给我一年时间好不好?如果找不到灵儿,我一定跟婉婷结婚。”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不管找寻的结果如何,不管你最终跟谁在一起,我都希望你幸福,长长久久的幸福......”
父子俩一席话,恰好被立于门口的婉婷听见,林展宏的承诺虽未当面许于她听,却足已让她欣喜得泪流满面了。(未完待续)